五洲大楼身处商圈中心,周围高档建筑林立,但凡有钱,都能在这里找到立足之地。于文海带她来吃饭的地方,是一个私房湘菜馆。用饭时,于文海看她情绪不高,笑问:“今天点的可是你小时候最喜欢的菜色,怎么反而不捧场。”湘菜偏辣,她小时候嗜辣,顾爸爸一个月里抽出两三天,会带她来吃饭。当年这里还不是私房菜,只是开在写字楼里的小餐馆。一晃数年,餐馆重新做了装修,古风结合湘情,极其有格调。她正想要说她其实不太有胃口,雅间门被推开,进来个白衣高帽的厨子,约莫四十来岁,肚子极大,顶的腰间系着的围裙高高凸起。厨子似是有些自来熟,先冲着她一笑,这才转回头问于文海:“这位就是当年的顾小姐?”语气很自在,显见和于文海是熟识。于文海一笑:“就是她,怎么样,是不是认不出来了?”厨子立刻笑望她:“哪里能认不出来,刚进来的时候我就看着眼熟,和小时候没什么两样,还是那么漂亮。”于文海这才向她做介绍:“这是张老板,是这里的东家兼大厨,你小时候嘴刁,帮厨炒的菜能尝出来不同,就得张老板亲自下厨才成。”这她倒是不记得,但也下意识商业互吹:“张叔叔的手艺好,我一直都忘不了。”张老板笑的见牙不见眼,“就是你这姑娘当年嘴刁,不但尝出来我的手艺和别人不一样,还当着我面说出来,我才明白为什么馆子的客人越来越少。后来一直到现在,所有菜都是我下厨,质量稳定,才有了现在的规模。”他往外招招手,转瞬间就过来两个服务员,每人端了个餐盘,里面各盛了两道菜。张老板亲自端着四道菜摆在顾苗苗面前,感慨道:“于老板今天的菜没点对,我这个厨子最记得顾小姐当年的口味,来尝尝,是不是还是那个味儿。”原先点的菜,和多出来的这四盘菜,把一张圆餐桌摆的满满当当。顾苗苗心里呜咽一声,直觉今天她怕是活着走不出去。她笑的比哭难看,执筷的手颤抖着夹了一口菜,塞进嘴里嚼了两口,连连赞美:“好吃好吃。”张老板又指指旁边:“试试这道,你以前最喜欢的就是这道。”她夹了一筷子:“好吃,比以前更好吃。”“试试这个。”“好吃太好吃了。”“再试试这个。”“一级棒一级棒!”顾苗苗原本以为几句吹捧能尽快打发走这位张老板,没想到反而激发的他兴奋不已,又戴着厨师帽下厨加了三个菜。直到最后,她险些吃吐,还剩了一大桌菜。于文海已经摸到了她的新习惯,提议道:“要不要打包?”她捂着嘴打了个嗝:“要。”-回五洲的路上,两个人胡乱闲聊,于文海道:“听说五洲要建的那块地,出了些问题?”她一时怔忪,“出了……呃……什么问题?”于文海吃惊的看她一眼:“难道行业里传的五洲的地被人挖了,是假消息?”她这才想起那件事,点点头:“被人偷了……呃……土。”于文海感慨道:“在工地上不丢东西是不可能的。我记得当年你爸还是个承包商的时候,有一天夜里工地丢了几吨的钢筋,你爸着急的掉头发。后来找出来是谁偷走后,虽然你爸没告那人,却结结实实揍了他一顿。”她听着这些,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于文海问她:“有没有你爸的新消息?”她摇摇头。于文海长叹一声:“别看现在到处富裕,其实有些农村并没有摄像镜头。如果顾老板藏在了农村,几十年找不到也很正常。”她冷哼了一声:“我也……呃……没想找他,他要是……呃……条好汉,就藏一辈子。”他听着一笑:“父女没有隔夜仇,怎么能这么说。”又转了话题:“怎么我送你的机车,你还没骑?”“你怎么知道我没……呃……骑?”“车库里最小的那一格停车位,不是天天停的你那辆小电驴?”此时两人正绕进车库里,她的那辆暗红色小电驴就在离车库入口不远的一个角落停放。她一笑:“机车费油,我心……呃……疼。”-顾苗苗刚进办公室,胡一舟就看出她脸色不太好。等她趴在桌子上休息,他就知道她不太舒服了。自她来五洲,他就没见过她中午休息,从来都是忙着画图。他犹豫了一阵,还是站过去,微微弯了腰,压低了声音:“怎么了?”她睁了眼睛,先打了两个嗝,脸上有些羞惭:“中午有人请……呃……我吃饭……”他往她办公桌上一瞧,显示器旁边正摆着几个塑料袋,微微传出些饭菜的香味。他就明白,她是吃撑了。他立刻道:“你等等我。”等再回来时,在她面前放了一个塑料袋。端着她的水杯去接了温水,从袋子里取出几样药,把每样药都各取出几粒,一粒粒放在一张纸巾上:“消食的,还有健胃的,快吃。”她怔了一怔。他生怕她和他生份,又解释:“这加起来也就二三十块钱,你真要还,就还我十几支甜筒。”她唇角勾了两勾,没有笑出来,坐起身吃过药。他不知道又从什么地方变出一个巧克力豆,放在她桌上:“我原本想买甜筒,又想着你的胃不适合再受冰冷刺激。我知道你健身,吃小小一颗巧克力豆去去苦味,热量没多少。”她一时怔住,久久的注视着他。他被她盯得不自在,又拿开巧克力豆:“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你要是不喜欢吃巧克力,那就多喝水。”第54章午休快要结束, 顾苗苗出去走廊尽头,站在窗前点燃一支烟。烟雾袅袅而上,在最上头聚成一颗硕大的巧克力豆模样。“你乖乖吃了药,就让你吃一颗巧克力豆。”“我都十六岁啦, 难道吃一颗巧克力都要你管着?”“那你想不想让我管?”“想……”那段监控视频里, 尽管像哑剧一样, 可其实她第一次看,几乎都能回忆起当时的对话。多么无聊的对话, 当时视频里的两个人说起的时候,脸上的神情都含着甜蜜, 并不见无聊。低沉的电梯运行声里,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一个长身祁立的青年拖着行李出了电梯, 顺着走廊往前头而去。他似是去往设计部, 紧接着走廊里传来喁喁人声, 听不清楚到底说了些什么。几分钟后, 他返回时,才看到了倚靠在窗边的顾苗苗。阳光打在她的侧脸上,像是给她戴上了半明半暗的面具。远远看去, 她脸上的伤痕已经恢复。等他离她越来越近,直到站到了她面前,才发现她唇角还有一点点印记, 显得有些暗沉,和周围的色泽不一样。沈燃先按了电梯下行键,转身从她手里取过已经燃到尽头的烟蒂,顿了顿, 才道:“我马上又要出差。”她轻轻“嗯”了一声,直直盯着他看。和那天在车里,他要吻她之前,看他的目光一样。又好像比那个目光还多了一些什么。他再站了站,电梯在楼层停靠,他低声道:“我走了。”—车子在画廊门口等到了花木深。花木深把行李箱放在后备箱,转去拉开车门,坐到了副驾驶。等车辆开动,向沈燃道:“没想到能和你一起飞新城,新城有好几个高中同学,要不要抽空见一见?”沈燃过了一阵,才回答:“不确定。”花木深听着他声音低沉,转头看过去。驾驶位上的青年戴着墨镜,和平常一样的面无表情,倒是看不太出来又怎么了。过了一阵,花木深才道:“我看你这个样子,是不是和顾苗苗有关?”他并不说话。花木深“哈”的一笑,瞬间兴奋:“真的有关?你和她死灰复燃了?到什么程度了?”沈燃无语,隔了一阵才低声道:“我也不知道到了什么程度。”他反问:“你和你追求的医生,又到了什么程度?”花木深被问及自己的事情,立刻怏怏:“追求一个医生实在太难了,不是在手术室,就是在去往手术室的路上,要不就在不同科室轮岗,上班期间我又不好打扰。据说最近还参加了医院的一个什么活动,下乡去了。”又扯回到旧话题:“你打算怎么办?你现在算不算是脚踏两条船?你那位女朋友我不了解,只是顾苗苗那个性子,怕是不愿意受委屈。”沈燃过了一阵才道:“我和她,也很久没见过面……”花木深听明白这里的“她”是指那位传说中的医生,唇角一勾:“你们没确定过男女朋友关系?那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一句话说出来,却又问道:“顾苗苗还有孩子,你打算怎么办?喜当爹?你见过那孩子吗?后爹可不好当。”沈燃脑中一团乱麻,隔了很久才道:“走一步看一步吧,我还没想好。”前面有些堵车,车子走走停停,他的目光不由被靠着路边的一个骑车小电驴的女孩吸引。女孩身边有一辆车离她很近,挤得她险些要摔进绿化带里。他问花木深:“苗苗她……是不是过的很艰难?”花木深“嘁”的一声:“她艰难?我看她悠哉的很。”顿了顿,又补充:“她老爸虽说欠了一屁股债,又不干她的事,现代法律没有父债子还的说法。当然要是和她以前比,那是算艰难。可和普通人比,她也不差吧。你要知道楠姐把她捧在手心里,真是当成亲生的疼着。有楠姐护着,她能难到哪里去?”沈燃忖了忖,想起他和顾苗苗重遇后的种种,还是有些怀疑:“可我遇上过她好几次在兼职,都很辛苦。”花木深摆出个例子:“我画廊的一位员工,家里条件一般。她想买个lv的手袋,就下班后自己摆地摊。你说,顾苗苗在工作之余找点外水攒点钱,算什么命苦?”沈燃便不再多言。等到了机场,两人在候机室等待,花木深接了几个电话后,又催着问沈燃:“新城的同学热情的约饭,你到底聚不聚?”沈燃想了想,道:“恐怕来不及,那几天正好是我妈生日,我要赶回来。”花木深点点头,忽然想起两个月前,顾苗苗曾经找他问过沈燃母亲的情况,那时候他还不知道沈妈妈的情况。他向沈燃挥挥手,见沈燃正好接了个电话,也便闭了嘴,不再提及。—临近七月底,项目越来越紧张。五洲文旅项目算是大型项目,朔建和五洲第一回 合作,把公司一半以上的精英都抽调进了项目组,大大加快了项目进度。尽管如此,临近攻坚阶段,所有人还是忙的团团转,除了吃饭睡觉,很难抽出时间关心其他事情。正值学生们放暑假,顾苗苗兼职的美术培训班正常班停课,开设了暑期班。因她无法保证一周两次按时开课,培训班没有给她排课。于是,除了周六健身房的女子防身术,以及网店模特还能赚点外快,她其他所有的兼职都无暇顾及。她没有等到沈燃回五洲,就提前结束外派,回到朔建,参与到整个项目组的工作里。只有需要去五洲做沟通时,她才抽出一天在五洲驻点。这周周三,她和同事加了一个通宵的班,过了早上十点才结束讨论,要回去补眠。刚刚走出写字楼,小李来了电话:“苗苗姐,陈乌龟给儿子娶媳妇儿,你去不去?”她脑中混沌,下意识问:“去吃酒要送红包,我可不去。”小李提醒她:“是一直躲起来的陈乌龟,两三年没见过。我爸说,欠了顾家二十几万,欠了我家四万……反正总共欠债一百来万的那个陈乌龟啊。”经此提醒,顾苗苗终于想起来,确实有这么一个姓陈的老赖,学她爸装失踪,已经不见了两三年。大家伙儿几乎要把他当成死亡人士,差点把那一百多万归结为死账烂账。一提钱,她精神抖擞:“去,我饿的前胸贴后背,正好去吃席。”—顾苗苗按照小李发给她的地址赶到酒楼时,捉龟大会的成员们,除了老王之外,几乎全都到场。十几个人聚在酒楼下,混在前来赴宴的宾客队伍里,并不如何显眼。老王不在,老李年迈,其他人都是跟随者,最后挑来挑去,把领头羊的位置留给了顾苗苗。“好几次发现冯乌龟踪迹的是你,上回发现张乌龟女儿的人也是你,你主意多,我们大伙儿跟着你。”顾苗苗心里吐槽了一阵这些奸诈老头。枪打出头鸟,这个道理她懂。可她被工作累成狗,也确实没有精力和这些老头们玩谦虚。她开始问话:“你们提前带了什么装备?”小李颠一颠背上的双肩包:“准备了横幅,陈乌龟要是不还钱,就把横幅举在他儿子的婚礼上,让他们老陈家在所有人面前抬不起头。”顾苗苗不置可否,继续问:“你们可打听好了,他儿子的婚礼,究竟是儿子出钱自己办,还是老陈出钱?”作为顾乌龟的女儿,因着感同身受,她对乌龟的孩子们抱有一些维护。比如她现在住的别墅,那是她外公留给她的,与她老爸没有半分关系。她卖了别墅替父还债是情分,不卖是本分。同理,如果这婚礼是陈乌龟的儿子自己出钱,她不想也不能去逼迫别人。一个老头讲起了事情的发展过程。大意是指,他们在蹲守冯有利的时候,发现了陈乌龟和冯有利有来往,进而跟踪了陈乌龟,进而知道了这厮要在花城给儿子办婚礼的事情。老头道:“刚开始我们还不能确定到底谁花钱,今早来蹲守,听到陈家的亲戚们议论,才知道那龟孙子不但给儿子在首都买房买车,花城的这场婚礼,也是那孙子出的钱。”顾苗苗当即力断:“这就好,今天包让大家伙儿拿回钱。”她在电子地图上搜了搜周边,向老头们伸手:“服装经费500,现在就众筹。”二十分钟后,顾苗苗从附近一家摄影工作室出来,穿着一身租来的礼服出现在酒楼下。礼服不算夸张,可在日常生活里就显得有些隆重,配着娇艳夸张的妆容,颇像一个不良妇女。小李吃惊道:“苗苗姐,你是要演前女友大闹婚礼现场?”她对小李的单纯抱以同情:“弟弟,多学着点儿,姐能活到现在,靠的就是脑子。”作者有话要说:放个接档文《去你的青梅竹马》的文案,已经在存稿中,欢迎收藏文案:1唐思礼对未来另一半的设想是:长发身材要好要有学识,不能只是花瓶单纯,不是为了他的家世背景而接近他懂事省心,不任性造作最好是本地人。莱莱是这样的女孩:有一头齐腰黑发169,98,36d精通多国语言,熟知金融知识软软糯糯,没有心机体贴,从不强人所难自小和唐思礼住在同一个大院,算得上青梅竹马。除此之外,她还喜欢小动物,还会煲汤,还会弹钢琴……稳如老狗的唐思礼,遇上长大后的莱莱,挣扎着扑腾了两下,终于还是一头栽了进去。2夏日的夜晚,他轻抚她的柔顺长发,郑重拿出一枚十克拉钻戒:“嫁给我吧。”她感动的红了眼圈,忍着热泪,把纤细手指送到他眼前。回到家里,她摘下假发,脱下巨厚的bra,“啪”的把钻戒丢进垃圾桶,给自己点了一支烟,翻开厚厚日记本的最新一页,执笔写下:“傻b付出真心了,下一步我是该撤呢,还是该撤呢,还是该撤呢?”3唐思礼颓废了两年之后,才知道儿时的一句无心之语,对一个女孩产生了多大的影响。有些错一旦犯下,就要用一生来弥补。p.s.1、(白切黑)女主x(稳如老狗)男主2、虐男主,应该不会或者很少虐女主。3、he。第55章顶楼宴会厅客似云来, 从矗立着人形新人牌的门口望进去,厅里不算大,但布置的如梦如幻,是一场不算高调却规格极高的婚礼配置。此时一对新人正站在厅门口迎客, 新郎英俊, 新娘软娇, 实在是一对璧人。和新人们并排而立的老两口,顾苗苗虽然不认得, 可捉龟大会的十几号人都提前指给她看过,就是所谓的陈乌龟夫妇。陈乌龟看起来只有四十岁出头, 比她想象中的年轻。其夫人三十来岁, 更年轻。两个人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成功人士,和捉龟大会里这些苦大仇深的倒霉鬼不一样。这更刺激的她怒火蹭蹭蹭冒了出来。凭什么她吃糠他们吃肉?凭什么她忙死忙活还债,这孙子逃债逃的心安理得?她一撩裙摆, 扭转腰肢上前。一对新人怀着迎客的热情向她望过来。她身子一转, 不往新人方向去, 转头却挽上了陈乌龟的胳膊, 嘟着嘴闹脾气:“老陈,你儿子结婚这么大的事,你竟然不告诉我!”她的声音不小, 身体语言也颇为高调,立刻吸引来目光若干。老陈还愣在一旁,陈夫人已经一把推开她, 压低了声音训斥:“你哪家的姑娘,这么不懂礼貌,怎么能随随便便就往男人身上贴?!”顾苗苗并不生气,对着陈夫人一笑:“哟, 您是姐姐吧,老陈多次在我面前提起您贤惠,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不但贤惠,还雍容华贵。”她一边说一边重新挽上老陈的胳膊,凑去他耳畔压低声儿道:“欠了近二十个人总共上百万,你要是不想办法,今天我们大伙儿替你想办法。”老陈登时瞪大了眼睛看她。她笑眯眯望着陈乌龟,又放大了声音:“怎么,不想认账?老冯介绍你我认识的时候,您可是激动的很呢。”陈夫人听闻,当即扬手要打她。陈乌龟慌忙一拦,忙道:“误会,都是误会。”脸上笑容极不自然:“你这姑娘,来吃喜酒就来呗,怎么还开这种玩笑。”转头对着大伙儿道:“是朋友的孩子,她最顽皮,喜欢逗趣。”周围看热闹的人这才收回八卦的目光,又去和一对新人寒暄。陈乌龟给自家夫人一个眼色,拉着顾苗苗到了人少处,紧咬了后槽牙:“我告诉你,你今天敢在婚礼上捣乱,别怪我立刻报警!”她委屈的捂了嘴:“我怎么会捣乱,我一个弱女子,一百斤不到,能捣出多大的乱子?警察叔叔来了,也一眼能看出来孰强孰弱啊。”陈乌龟忍着怒火道:“你先回去,等我儿子的婚事办完,我就去还钱。”顾苗苗往一对新人的方向望过去。新郎新娘虽然还忙着招呼客人,可摆明心有纠结,频频往这边看过来。新娘旁边此时已经围上来一个四旬妇人,应该是新娘的妈妈,陈家的亲家。她抿嘴一笑,逐渐放大了声音:“那怎么可以?我都还没结婚,咱儿子就先结婚?老陈你不厚道啊,你前些天见我的时候,可说你家的黄脸婆……”老陈脸色一变,却担心她把事情闹大,忙道:“你怎么能信口开河,没有的事儿。这样,你先下楼,等婚礼办完,我就下楼去找你。”她冷笑一声。姑奶奶可不是被骗大的。她扭着腰肢往窗边走了两步,向守在楼梯口的小李挥了挥手,转头看向陈乌龟:“怎么也得给您送份大礼,才配的上您的身家不是?”没过几分钟,小李带着捉龟大会的成员们聚到了门口,跟着顾苗苗大摇大摆走进了宴会厅。摆着桌子负责收份子钱的人忙呼喊:“哎你们几个,红包放这里。”陈乌龟唯恐今天儿子的婚礼被搅和,忙上前道:“他们是我的几个老朋友,不收份子钱。”此时厅里已经坐了大半的宾客,再有半小时,就到了吉时。一群人在不前不后的位置占了两桌,顾苗苗打了个哈欠,向小李道:“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拉横幅,法治社会,这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等会大家一起被请去喝咖啡,所里都住不下。”小李刚才守在不远处,把顾苗苗的一场戏看的清清楚楚。他果然还是嫩了,只以为“前女友大闹婚礼现场”是大招,完全没想到“小三大闹情夫儿子婚礼现场”才是杀招啊。他立刻把对她的佩服又加强了几个度,及时的拍着马屁:“苗苗姐放心,我以你马首是瞻,一切听你指挥。”他的马屁没拍对地方,她立刻翻起了旧账:“上回你去派出所接我,怎么就能把我一个人留在车里?也不见你马首是瞻?”小李一怔,“没有留你一个人啊,沈大哥不是还陪着你?”一句话说完,忽然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忙道:“难道沈大哥趁机占了你便宜?”她不由垂了脑袋,嘴硬道:“我怎么可能被他占便宜。”“那是苗苗姐趁机占了沈大哥便宜?”顾苗苗扶额,“这不是谁占谁便宜的问题,而是你不应该深夜把一个女孩留在别的男人车里的问题!”“哦……”小李恍悟,过了一阵,又凑过来,“那到底你们谁占了谁便宜啊?”-舞台的边角,婚礼策划公司开始调整话筒效果,婚礼司仪身穿一身得体礼服站在音响边上,在和一对新人最后一回沟通仪式的流程。老陈夫妇还在满场乱转,招呼着今天的来客,不时往捉龟大会所坐的方向看过去,一脸的忐忑压不住。等老陈走近,大伙儿们齐刷刷看着他。老陈悄无声息的往桌上放上一张卡:“里面有四十万,你们拿了就走,不许坏我的事。”小李先不伸手,看向顾苗苗。她凑过去悄悄说了两句话,小李起身拿过卡,问清了密码,快速出了宴会厅。顾苗苗嘴角含笑,好整以暇的看着陈乌龟:“四十万想打发我们,没有那么好的事儿。”陈乌龟立刻咬牙切齿,“你们到底要怎么样?”她却不答,优哉游哉站起身,扭着小腰往司仪的方向而去。老头们纷纷“啧啧”道:“顾小龟今天是要出大招啊!”一人对老陈道:“你能给儿子花上千万在首都买房,你舍不得还我们一百多万。告诉你,今天你这老脸,丢定了。”众人再把目光聚到顾苗苗身上时,她已经站在司仪身边,两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看起来十分熟稔热情。甚至于,她还从司仪手里接过话筒,帮着“喂喂喂”试音。等她再和司仪说过两句话,这才转回头向着老陈的方向抛了个媚眼。老陈倏地一阵恶寒。小李已经从外归来,来不及擦汗,先把卡抛给老陈,再颠一颠背上的双肩包,对大伙儿道:“这老乌龟确实只出了四十万,我全取了,省的他跑去挂失玩我们。”此时离仪式只剩下十分钟,新娘子的母亲过来,面上带着一点担忧,问陈乌龟:“怎么了?是不是婚礼有什么问题?有什么尽快解决,不能让仪式出问题。两个孩子一生就这么一次,留下遗憾多不好。”话像是有商有量,语气却已十分冷硬。老陈忙道:“没什么事儿,亲家快去坐着。就是有问题,我也能解决。”妇人点点头,又环视了众人一圈,带着些疑虑的去了。老陈转头看众人:“你们今天这么逼我,我真的能报警。”小李叹了口气:“陈叔叔,您这老赖当的一点不专业。您难道不知道,检察院也在找您啊?您要报警,正好把您自己送进去,也省的我们动手。”此时顾苗苗已经慢吞吞踱过来,捂嘴笑道:“真是巧的很,今天的司仪我认识,以前兼职经常遇到。她今天嗓子有些不好,还说等会让我救场。我这人最大的问题就是爱说话,声音又大……”她当着众目睽睽,又往陈乌龟身上一扑,娇滴滴道:“老陈,不如今天双喜临门,把咱俩的婚事也办一办?先办我们婚礼,你再回去和黄脸婆办离婚,我愿意等。”这回可不是在门口人少的地方,她这么一喊,宴会厅里数百双眼睛齐刷刷看过来。她转头向众人挥挥手,笑嘻嘻道:“以后我们也都是亲戚哦~~”远处一桌宾客里,喜宴边上的沈燃望着那位神采飞扬、举止毫无矜持之处的姑娘,已经足有一刻钟。坐在他身畔的楠姐似是对姑娘的行径习以为常,先是冷笑一声,又叹口气,喃喃道:“这孩子,虽说不给老陈留面子也算大快人心,可不给自己留名声,却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她收回目光,对沈燃道:“我们今天不是为了老陈来,是为了老陈的前妻。他前妻是上上一届地产商会会长的千金,手里有好多人脉,对你有大帮助。她现在还没露面,估计等仪式正式开始才会出来。你到时候跟紧我,嘴要甜。”沈燃点点头,道了声“明白”,又转回头看向顾苗苗,此时她已经机灵的躲去了几个老头的身后,正从空隙里歪着脑袋,乐滋滋的看着老头们出招。他顿了顿,转头问楠姐:“苗苗她……”楠姐的脸色登时一冷:“什么苗苗?注意你的措辞。”原本的亲切荡然无存。他余下的话就再也说不出来。第56章仪式开始只剩下两三分钟, 新郎与新娘已经开始站位。新娘由父亲牵引着,站在巨大的鲜花拱门外一步,等待着即将进入人生新的里程。新郎在舞台的最边上,虽然站的笔挺, 目光却没有停留在他的新娘身上, 反而不停的操心着他父亲所在的那一处。陈家的亲戚已经往这边围过来, 想要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其中几个年富力强的青年往前一凑,还没出招, 乌龟大会里一个老头立刻扶着胸口哀叹:“哎哟,快, 谁带了速效救心丸, 我这心脏病是要发作。”眼看着腿软的已经要站不住。其他几个老头立刻跟随,“哎哟,我这心脏也跳的厉害, 今天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众目睽睽下, 陈乌龟长吸了一口气, 掏出皮夹递给一个子侄, 转回头面无表情的望着众人:“你们谁跟着他去,把剩下的钱取回来,一分钱不会少你们。今天我儿子结婚, 我不会让你们毁了喜事!”-酒宴已经进行到了尾声,新郎新娘带着双亲,一脸幸福的向每桌敬酒。捉龟大会的众人悄悄离场。顾苗苗归还了租来的行头, 和大家伙儿找了个银行开始分钱。一共一百二十六万五千,先算陈乌龟分别欠了每个人多少,再算每个人又互相欠了多少。等最后算清楚,顾苗苗拿着仅剩下的两百块叹了口气:“早知道, 应该打包些菜……”她垂头丧气出了银行,第一眼就看到了停在路边的一辆路虎。是深沉的黑色,像某个人注视她的眼神。她脚下一顿,再不能上前一步,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无措的在耳畔狂响。咚咚,咚咚咚。和当时他吻她时,她的心跳一般无二。转瞬间,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已经下了车,绕去了后排靠里的车门边上,先向她投过来一眼,才拉开了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