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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敌她如花美眷》TXT全集下载_5(1 / 1)

苏元良一噎,当即折了眉心,“父皇金口玉言的婚事,怎的成子虚乌有了?”“怎的不是子虚乌有?”沈黛冷笑,“陛下一未明旨,二未下聘,我还是待字闺中的好姑娘。即便真有传言,我也自会去寻姑母明说,还彼此一个清白。”“殿下三番五次借姑母名头行事,实为不孝。我可以为殿下隐瞒,但倘若殿下再多纠缠,我显国公府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到时真撕破脸,那可就真要耽误殿下的大好前程了!”说罢,沈黛转身便走,跟他在这多待一刻,她都受不了。苏元良的手一大颤。大好前程?他眼下的确是春风得意,可他那几个兄弟,哪一个是吃素的?倘若真失了这门亲事,他哪里还有什么大好前程!杯子里的茶水悉数倾在袖子上,煊赫蟒纹皱成一团,成了“落水狗”,再不复往日威严,他顾不上打理,着急忙慌起身追上去,却被上前为他擦拭衣裳的内侍绊住,等推开再追,人早已不见踪影。“你们都是废物吗!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她跑了,也不拦着?我养你们何用?”苏元良急火攻心,一脚踹在侍卫身上。侍卫强忍着疼,跪地求饶,“殿下饶命,沈姑娘她、她……”咬咬牙,闭上眼一口气道,“她毕竟是显国公府上的小姐……”话未说透,但意思已经很清楚了。就算他是二皇子,也轻易动不得她。“显国公府……”苏元良合眸,咬牙切齿地缓缓沉出一口气。茶水将寸缕寸金的衣料泅成难看的深色,顺着袖角“嘀嗒”淌下。两只手在袖底一点点紧捏成拳,因用力,还有些抖。*沈黛从来不知道,自己能跑这么快。从观雀台到演武场,竟只用了不到半炷香的功夫。可想见的人,早已不知去向。偌大的演武场,就只剩宫人内侍忙着收拾残局。沈黛不信邪,抻着脖子一圈又一圈地找,逢人便问:“湘东王现在何处?”众人见她这般慌张,皆是一惊,奈何他们只知戚展白被向榆拉走,却没人知道他们究竟去了哪儿,行了个礼都各自忙去,频频回头打量的目光还带着疑惑。渐渐,连他们也走了。天色暗下,天际泛起游丝般的墨色,徐徐向四面渗开。晚风从此处经过,似乎都比别处要冷。沈黛独自抱膝蹲在演武场中央,扯袖子盖住冻僵的手腕,心如浮萍,在风中无所寄托。就向榆那执拗的性子,她是绝不会轻易放弃,更不会放过到手的任何机会。尤其是今日过后,她知道自己希望渺茫,即便破罐破摔,也要达成目的。想起早间那句“你等着”,沈黛不由紧紧攥住胳膊,指尖隐隐发白。有小宫人上前关切,“沈姑娘,天色不早,显国公府的马车已经备好,奴婢引姑娘过去吧。”沈黛不甘地咬着下唇,淡粉的唇瓣显出浅浅的月牙白印,终还是点了头。起身时觑见这身襦裙,她心底生出一阵恶心。若不是因为苏元良,她何至于斯?“这里可有换洗的衣服?”宫人忖了忖,“有是有,不过……是奴婢们的宫裙……”“也行。”沈黛答得干脆。即便是下等宫裙,也比这身好。*换好衣服出来,天已叫墨色渗透。羊肠小径上抹了层淡淡的蓝,宫人提着羊角灯在前头引路,碗口大的一圈橘光,缓缓向前移动,照出鹅软石大小不一的形状。春宴晚间也有活动。大邺民风开放,尤其是这场合,不拘泥男女,倘若真有心思,只消身边带些仆从,便可以一同泛舟湖面,共享月色。烟火和欢笑声夹杂风中,次第传来,沈黛不由抱紧双臂,瘦削的身形在春寒里佝偻。一想到这会子,向榆还不知缠着戚展白在做什么。而那头筹的海棠坠子,指不定已经叫她抢走,正挂在身上满世界炫耀呢!老天爷为何总爱这般作弄她?给她一点希望,不等她尝到甜头,就马上拿更大的失望来荼/毒她的嘴。一次两次也就算了,竟每次都这样……酸意要从眼睛里冒出来了,沈黛赶忙仰起脖子眨眼,头才抬到一半,她忽然定住。引路的宫人不见了,羊角灯就被她随手放在了路边。而这里,也根本不是出园子的路!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沈黛快跑几步,想赶紧出去,才过一个拐角,脚步忽然滞住。银月皎皎点在墨蓝中,映得湖面波光粼粼。木拱桥横跨其上,宛如美人腰间的玉带。风一吹,栏杆上写满情思的红绸飘扬,底下银铃轻响,发出细碎而绵长的“叮铃”。是百年前,凤翔帝和纯懿皇后初遇的那座“鹊桥”。而此时,戚展白正负手立在桥上,颀长的身影在水泽和月色之间徜徉,有种少年的清雅。便是面具的冷光,也被月华镀上了一层柔软。沈黛懵了一瞬,诧异地抬起手,掐了把自己的胳膊。疼。竟不是梦。“王爷?”沈黛呆呆圆着眼睛,轻轻唤了声。他不是跟向榆在一块吗?怎的在这?戚展白转身望来,眼里沉淀着山间阴背的光。觑见她的一瞬,他眉心深深折起。沈黛一激灵,想起方才那古怪的宫人,和午间苏清和承诺要帮自己把人约出来的话,她心头猛地趔趄。该不会又是苏清和诓来的吧……“不是我的主意。”沈黛下意识就开口否认,可又不好出卖朋友,她又赶紧闭了嘴,咬着自己食指的指节,正绞尽脑汁思考该怎么解释,却听桥上飘来一句:“我知道。”“是我让宁陵约你过来的。”淙淙的声音,金石般深邃清晰,经夜色勾芡,又无端生出几分旖旎,仿佛就贴着她耳朵私语。沈黛的心蹦了蹦,愕然看向他。视线相接,戚展白目光躲闪了下,白皙的面容微微泛起霓霞,手在袖底攥了又攥,才终于仰起头,大剌剌直视着她的眼,喉结上下狠狠滚动,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力气般,朗声道:“园子夜里湖景极美,我想带你去看看。”是“我想带你去看看”……而不是“你想不想去看看”……沈黛怔怔望住他,他亦笔直望回来,眼神尽是霸道,态度强硬至极,跟沙场点兵似的,只有耳朵红得很诚实。沈黛禁不出轻笑了下,瞥了眼湖上早已备好的乌篷船,忽然起了点玩心,“可是,我不想游湖了……”戚展白显是没意料她会如此回答,坚毅的眼神露出几分慌乱,拧着眉头,不知所措地左右乱瞧,脸越胀越红。明明都在沙场和官场呼啸来去了这么多年,却还是少年般天真。沈黛忍笑,飘摇的心忽然有了归处,不敢逗太过,张嘴正要给他递台阶,却听他忽然开口。“你想去哪,我陪你。反正……”他沉出一口气,直直望进她眼底,不避不退,字字铿锵,“天涯海角,今晚我都带你去。”作者有话要说:昭昭:“咦?我家傻子好像开窍了?”看了眼评论区,万万没想到,昨天王爷的高光时刻,竟然被一头猪打败了。第9章这话着实把两人都惊到了。戚展白显然也不相信,自己竟会说出这等肉麻的话来,拳头抵唇咳嗽一声,霎着眼睫撇开脸,白皙的面颊叫月华氤氲成浅淡的红。沈黛没比他好到哪里去。此前两人之间,主动的一直都是她。敢三番五次撩拨,也是因着她清楚,这家伙面上瞧着不近人情,实则却是极单纯的。被自己折腾得面红耳赤,还冷着脸嘴硬的模样,实在有趣得紧。然现下冷不丁被他来这么一出,她还真有些不知所措,除了红着脸,低头摆弄团扇,也不会旁的了。这么一比较,他们俩其实半斤八两。说起来,类似的情话,她从苏元良那里听过不少。每句都精心设计过词藻,比他这直来直去的路数,不知要精妙多少。可偏偏就是他这句,莫名招惹她心底尘封多年的悸动。夜间游湖啊……他到底知不知道,春宴夜里泛舟游湖,可比不得白日,那是有特殊意义的!尤其还是在这鹊桥边上……不能再往下想了,再想,心就该蹦出来了。四下悄然,唯有月色摇晃树影,发出“沙沙”细响,更衬此间幽阒。两人谁都没说话,默契地不去打搅此间宁静。风在耳边呢喃,脚下的影子,都显得格外缠绵。可再这么耗下去,他们今晚大约要在这里安营扎寨了。忽而一声猫叫,知老爷从林子里钻出,蹿到中间,引得两人视线再次相接。戚展白咳嗽一声看向别处,带着被打搅的不耐,斜了眼知老爷,“宁陵平时都不管它的么?”沈黛倒是吁出了口气,抱起猫,抚着它的脑袋,“它、它大概是想游湖了。”知老爷茫然抬头看她,“喵?”字还没蹦出来,沈黛就将它摁回怀里,也不去看戚展白,自顾自低着头往木舟边上跑,心思掩饰得很好。可路过他身边时,心跳到底是乱了一拍。*戚展白亲自泛桨带舟,沈黛只消坐在船头欣赏风景。比起画舫,木舟的视野要更加开阔。四面望去,水天相接望不见彼岸,星子依稀洒落其间,仿佛老天爷往人间呵了一口气,吹开一地萤火。但可惜的是,船才刚到湖心,就变天下雨了……雨势虽不大,牛毛似的纷纷扬扬,夜里看得愈发不清晰,经风吹到脸上,宛如沾了水的纱,带着春夜的薄寒,砭人肌骨。木舟顶上没有篷,衣裳过了雨水黏在身上,湿冷难耐,跟受刑一样。沈黛抱着知老爷瑟瑟蜷缩,衫子底下的两条细胳膊一阵一阵起着毛栗。她身体底子本就不好,前些时日又因落水而攒下了病灶,这会子数症并发,人便有些支撑不住。红润从面颊唇瓣褪去,显出伶仃的苍白,衬得一双杏眼黝黑清润,含着水光,我见犹怜。想回去吧,一时半会儿还真回不去。可若是一直这么淋下去,只怕小病还没好全,大病就要先找上门。沈黛抿了抿唇,纤白的手打上船舷,无助地仰头四望,想看看这湖上还有没有旁人能求助,却又被风雨浇得抖了一抖。看来这场病,是注定躲不过去了。头顶忽然盖下一件外衫,伴着清浅的冷香。沈黛一讶,掀起半片衣角看去,戚展白正忙着点篙折返,速度加快不少。竹篙枯老暗沉,尤衬他手指修长,莹白如玉。许是因焦急,此刻手背上还迸几道青筋。觉察到沈黛的目光,他侧眸看来,“你先拿那衣衫将就着挡会儿雨,我尽快赶回去。”沉稳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细不可辨的轻颤。见沈黛还呆呆望着自己,他眼神乱了片刻,朝知老爷抬抬下巴,抿直唇线冷哼,“猫怪可怜的,别让它淋着。”猫可怜?那方才埋怨人家突然跑出来搅了好事的,是谁来着?沈黛忍笑,长长地“哦”了声,乖乖放下衣角垂了脑袋,两手捏着衣衫包住双颊,嘴角一点一点翘起。冷香盈鼻,寒冷的身子竟莫名暖和不少。视线还是忍不住,自作主张顺着衣缝溜出去。绵绵细雨中,戚展白鬓角眉梢湿润,雨珠顺着他流畅坚毅的下颌线,滑过白皙的脖颈,没入半潮半皱的衣裳。人却站得笔直,岿然不动似一座巍峨的小山,在无边暗夜中为她遮风挡雨。比起前世,如今的他还未被西境的风沙打磨,眉眼线条不及那时候深刻,说话的模样,还带着少年的青涩。可无论世道如何变幻,唯一不曾改变的,还是那颗心——一颗疼她、护她、将她看得远远重于他自己的真心。沈黛眼眶微热,忙道:“王爷快别忙活了,坐下一块躲雨吧。左右雨也不大,一时半会儿咱们也赶不回去,大不如把心安下来,赏赏这湖光雨色也好,既来之则安之不是?”男主手上一顿,回过头,视线狐疑地在她周围打量。沈黛原不觉自己这话有什么异样,跟着他左右看了眼,心忽地一蹦。木舟上一共就这么点儿地方,衣衫也统共就这么大,两人一块避雨,必是要贴身挨着坐的。孤男寡女,荒郊野外……沈黛面颊一下烧着,慌慌垂了谋,“我……我也是怕猫冻着,没别的意思。两人凑一块,不是能暖和些吗?”这理由实在牵强,连她自己都不相信。这厮心思那么密,该不会又以为是自己轻浮吧……沈黛不由抓紧脑袋上的外衫,想把脸埋进去,还没等发力,指间便一空。她诧异抬头,戚展白不知何时已阔步过来坐到她左边,抽走外衫,举着衣衫挡住两人头顶。两手抻得笔直,也过于笔直,整个人瞧着,像块紧绷的铁板。从她这角度看去,能看见他平静清冷的侧脸,眉眼深邃,线条流畅。许是因为紧张,唇角抿成一线,说的却是:“不要让猫淋着。”沈黛唇角扬起,抱着猫往他身边挪了挪,眼珠心虚地转着,嘴上也理直气壮:“不要让猫淋着。”女孩身上的馨香在清冷的雨丝中清晰,戚展白眼睫轻轻颤动了下,没说话,脸慢慢变红。半晌,他松开一手,从怀里摸出了什么东西,目不斜视地递过去。沈黛低头一瞧,是方才比试头筹奖励的海棠坠子。“你扇子底下,不是缺了坠子吗?这个拿去,刚好挂上。”沈黛暗自吃了一惊。午间两人初见的时候,她的确因为紧张,把原本扇底下的流苏拽了下来。一个流苏而已,她也没放在心上,竟叫他记住了。明明向榆那么卖力跟他讨要来着……沈黛心底缓缓散开温热,周身仿佛升起了柔软的云,捏着指尖问:“王爷为何不给向姑娘?”戚展白莫名其妙,扭头,“作何要给她,本就是为……”沈黛眉尖一挑,他惊觉失言,忙闭上嘴转过头去。沈黛却不放过他,“为……什么呀?”两人之间的距离本就小,她又探头凑来,似有若无的馨香环绕周围,无孔不入,戚展白背脊越发僵硬,寒津津的夜无端蹿出一股燥热。咬咬牙,他沉声道:“王府里没有旁的女人,你不要,我便扔了。”这话乍听之下没什么问题,可细细分辨,怎的更像在强调前面半句?想起早间那句“金屋藏娇”,沈黛差点没忍住,笑出声。不过是一句玩笑,竟让他紧张到了现在。真就是一颗纯粹的赤子之心。平了平气,沈黛似下定很大决心,朗声道:“我方才已经同他说清楚,不嫁给他。”哪个他?就算不说,彼此心里也都清楚。风雨渐渐淡去,木舟在水面“吱呦”轻晃,拂开层层涟漪。周遭的空气沾染潮意,暧昧更浓。沈黛低着头,局促地揉捏着指尖。她其实自己也不知,为何要同他说这个。没来由的,心里就是有那么一股冲动,拒绝了苏元良之后,就想第一个让他知道。或许是叫那颗赤子之心感染,单纯想回应他吧。自己并非是因为无事可做,方才屡次拿他逗趣,而是真心实意想同他在一块。“我想嫁……想嫁……”她咬着下唇,一个简单的“你”字如何也发不出来。午间被拒绝的事仍如鲠在喉,眼下两人的关系才有点起色,还是该徐徐图之,免得再招他怀疑,鸡飞蛋打。说完,她忐忑地昂首,视线一瞬不瞬在他脸上逡巡,试图从他脸上揪出些许“高兴”或者“好奇”的蛛丝马迹。倘若有,她大约就有勇气继续说下去了。可什么也没有,戚展白只淡淡“唔”了声,“姻缘大事,是该好好决议。”面色比湖水还平静。真就是个木头!沈黛心下暗恨,撅起嘴,有些负气地扭过身去。耳边突然传来:“午间你说的那名册,可带来了?我、我这几日有空,刚好能帮你查一查。”沈黛眼睛亮了亮,手托着香腮,轻而软地睇了他一眼,“王爷是要为我一个荒诞不经的梦,去得罪当朝正如日中天的二皇子了?”戚展白当即噎住,乜斜眼睨着她,眉梢抽筋似的乱蹦,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沈黛终于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眼瞧他脸就要拉下来,忙见好就收,低头去掏册子,视线落在身上的裙子,笑容顿时僵住。下等宫裙,下等宫裙,她竟忘了自己还穿着这个!多么难得的独处机会啊,百年难遇,就算不打扮得花枝招展,那也不能跟个宫人一样啊!怪道他刚刚在鹊桥上见到自己,是那种反应。真真羞死了!见她脸色不对,戚展白心头发紧,“发生什么事了?”边说边探过头来。“啊!你、你、你不要过来!”沈黛惊叫一声,捂着脸弯下腰,恨不得把自己缩成球。可她越这样,戚展白就越紧张,握住她双手,企图掰开去看她的脸,“怎么了?可有哪里不舒服?”沈黛没他力气大,很快就不得已露出脸来,更加欲哭无泪,使劲偏开头,“你你你不许看我!我现在不好看!都怪你,怎么都不提醒我?害我穿成这样就来了……”一个拼命躲,一个拼命拦,木舟跟着摇晃起来。戚展白不懂女孩子心里的弯弯绕绕,生怕她再闹,又要落水,下意识脱口道:“宫人怎么了?在我眼里,你就是最好看的,就算扮作乞儿,那也是全帝京最好看的乞儿!”此言一出,沈黛果然安静下来,却是直着眼瞧着他。乞……儿?哪有这么夸人的?就算不用诗词歌赋,说点“沉鱼落叶”、“闭月羞花”也好,怎的就……乞儿?这家伙好歹也才冠帝京,当年因那起生死状,他在朝堂上引经据典、舌战群儒,满朝文武无一人能敌。落落英姿,至今还在茶馆说书先生口中广为流传。可怎的夸起人,竟成了这副模样?跟个大字不识的莽夫似的。戚展白也惊觉失言,咳嗽一声作掩,看向别处,“我、我就是想说……你很好看,是我南征北战这么多年,见过的最好看的姑娘。”他声音低低,在风中打着弯儿,依旧没有华丽的词藻,却能吹进心坎。攥着她的那双手,似乎也更紧了。他掌心的热意透过衣料经纬漫延,融入血脉,冲撞胸膛。沈黛有些禁不住,颔下脖子,浓睫无所适从地轻轻颤动,一如她此刻的心。空气中的湿意,似乎都要叫这处无声的躁动,蒸腾了个干净。好在这时雨停了,她赶紧岔开话题,“天色不早了,咱们还是快回去吧。”说着她就慌慌抽回手,转身假装收拾东西。就看见知老爷蹲坐在甲板上,浑身湿哒哒,淌了一地水,用一种咬死过千万只老鼠的冷漠眼神,冷冷注视着他们俩,小短脖子一扬,来了个猛虎咆哮:“喵!!!”作者有话要说:知老爷:“你们还做不做人啦!”昨天真对不起,没想到医院能耗这么久,以后不会断更啦,立个巨型flag。第10章木舟折回鹊桥,云也散了,月色星河重回天幕,掸下薄薄的银辉,天地间似笼了一层乳白色的纱。因这场突如其来的雨,苏清和的心一直悬着,捏着手在岸边来回踱步。木舟才靠岸,她便迫不及待上前拉沈黛的手,绕着她上看下看,连头发丝都不肯放过,“怎么样?身上可有哪里不舒服?”觉察到她双手冰凉,她眉心折起小疙瘩,忙将自己的手覆在她手背,轻轻揉搓。春纤和春信一个拿长巾帮沈黛擦拭头发,一个往沈黛身上披鹤氅,嘴里还念着佛,问:“姑娘可还需要什么?”沈黛笑了笑,正要开口安慰她们“莫担心,无事的”,身后那人却先替她回了:“速速熬一碗姜汤,越浓越好,方便驱寒。再打发人去太医院,唤院首过来诊脉。”声音虽冷冰冰,没什么情绪,字里行间却都是关切。众人一愣,愕着眼睛面面相觑,视线在两人周围徘徊了会儿,目光逐渐暧昧。沈黛受不住,红着脸垂了脑袋,恨不得找条缝钻进去。熬姜汤请太医也就算了,还非指名要院首。要知道,太医院院首可是专为陛下诊脉的,连姑母都请不动他。况且自己也只是淋了几滴雨,也没出什么大毛病,何必这般兴师动众,饶人家这么晚还要跑一趟?可戚展白觉得很有必要。见无人动身,他又催一遍:“快去。若院首问起,就说是本王说的。”春纤和春信相视一笑,“诶”了声,便行礼告退。苏清和眉尖一挑,张嘴刚想说话,沈黛忙推了她一把,挡在前头,囫囵朝戚展白行了个礼,“多谢王爷挂心,今日时辰不早,沈黛就先回去了。”说完,也不等戚展白回答,便拉着苏清和跑了。直觉他绵长的目光还追着自己,她心跳便有些控制不住。苏清和盯着她上下打量,暧昧地挑眉,“看来今夜进行得很顺利啊。怎样怎样,他可有说,几时上门提亲?”“什么啊!”沈黛白她一眼,脸却还是红了起来,心头的大石也终于落了下去。今夜发生的种种,当真出乎她的意料。原本她以为,老天爷一次次给他们下绊子,是不打算给她和戚展白牵线搭桥了,自己都快放弃,却没想到,竟是他这个闷葫芦坚持住了。第一次主动约她游湖,第一次同她说那些起鸡皮疙瘩的话,还第一次主动夸了她。回想方才,他望着自己的眼神,沈黛便控制不住面红心跳。手腕还记得他手的触感,清瘦却有力,掌上虽覆有薄茧,却一点也不疼,温柔得全然不像个武人。答应帮她去调查苏元良,应当算是真同她和解了吧?那提亲……是不是也不远了?天际最后一缕云翳从也散尽,婵娟越发明媚,映入地面的积水中,宛如一枚掉落粼粼星辰的黑曜石。沈黛低头瞧着,情不自禁就弯了嘴角,脚步变得轻盈,裙裾宛如莲开。*已是三更天,整座帝京城一片寂静,城郊马场却还灯火通明。短促的梆子声从远处传来,又沉没回浩大的夜色里。马场看护提着灯笼又打一呵欠,攥了攥手中的提竿,朝关山越做了个揖,“敢问关侍卫,王爷这还要骑到什么时候?这马……”他讪讪一笑,换了个委婉的说辞,“马也得休息不是?”关山越知道,最想休息的其实是他,睨了他一眼,却并未戳穿,只越发踮起脚,往场上探看。黑影在草场间纵横飞驰,时不时传来几声“嘶嘶”马鸣,可见还在兴头上。这算是王爷的老毛病了。此处是陛下特特赏赐给王爷的马场。王爷每逢情绪大动,虽不会轻易表现在脸上,但也需寻个地方发泄。于是,无论是喜是怒,他都会趁夜来这里跑马。上次在画舫上叫沈姑娘羞辱一通,王爷也是这般纵马狂奔了许久,将情绪发泄完了才肯离开。可回去的路上,王爷还是忍不住,支开他,自己个儿偷偷溜去翻了显国公府的墙……那回是难过,这次却是高兴。高兴得过了头!来骑马前,王爷已经拉着他下了一个多时辰的棋。跟早间不一样,这回王爷是完全没手下留情,杀了他一盘又一盘。至于不留情到何种地步……反正接下来的十天半个月,他是不想再瞧见任何黑白搭配的东西。唉,到底是沈姑娘啊,不过在比试上押了王爷的注,同他多说了两句话,他就成了这样,跟个少不更事的毛头小子似的,过去何曾有过?若哪天,人家真要嫁进王府,他还不得高兴得直接蹿到天上去?至于这马还要骑多久?关山越捏了捏酸疼的眉心,语重心长地叹道:“王爷明日休沐,不必上朝,咱们且等着吧!”马场看护双肩抖了抖,瞪着眼睛,自灵魂深处发出一声脆亮的“啊?”那厢戚展白刚好又跑完一圈,翻身下马。左右周围无人,他也无需顾及,大剌剌躺到在草场上,摆开“大”字。天空被雨水洗刷得格外干净,清新的空气于腔内出入,他心情也同这月色般,云开雾散,每吁出一口气,嘴角便扬起一分弧度。星辰漫漫亮在天上,似她的微笑,落入他怀中。他不由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傻丫头或许还以为,那次护国寺出手救人,是他们初遇吧。其实不是的,更早前的一次春宴,他便见过她。他记得那时,自己刚打完一场胜战回来,陛下高兴得不得了,七拐八弯地说了一大堆封赏,最后才绕到正题——要给他赐婚。赐婚?他不由冷笑,以他这条件,当真有姑娘真心实意想嫁给他?他不耐烦,却也推脱不掉,只能硬着头皮去参加那年春宴。皇后娘娘得了圣命,自是竭尽全力帮他物色。一个个花枝招展的闺秀盈盈冲他微笑,燕瘦环肥,各有千秋,可他只觉她们都长一个样,庸俗。约莫留了半炷香的工夫,便寻了个借口离开。本想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后院翻墙出去,却不料,才转过一个拐角,便被一个横空飞来的蹴鞠砸中。换做平日,他也懒得计较了,可当时的情况,那鞠球无疑是火上浇油。他没想着压火,没好气地仰头直接吼了声:“谁啊!”却见那红绸飘扬的鹊桥上,一个留着齐刘海的小姑娘浑身一颤,圆着眼睛望住他。澄净的眸子轻轻荡了荡,宛如被活鱼惊动的清涧,白皙的天鹅颈跟着细弱地吞咽了下。应该是不敢过来了。他哂笑,心底莫名起了一丝从未有过的邪念——这么漂亮的小丫头,若是被蹴鞠砸中,会是何模样?定会哭得稀里哗啦吧。至于当时为何会觉得她漂亮?他也不知道,明明才刚见过那么多所谓的美人,应当对美色早腻了不是?但不管怎样,最后,他手的的确确是举了起来。但也的的确确,没将蹴鞠扔出去。只因她忽然笑了,笑得那么好看,蹦跳着在一束阳光中朝自己跑过来,就仿佛,她也是光。真就应了她的名儿,昭昭。“谢谢!”她拿走蹴鞠,扬起脑袋甜甜道,没回避,也没嫌弃,就这么直直看着他。那点子邪恶想法,瞬间没了踪影。平生第一次,他忘记该怎么呼吸,心跳也没来由地漏了半拍。也是平生第一次,他对自己的左眼,产生了自卑。他下意识要转身,她忽然“哎呀”了声,丢了鞠球,抓起他的手惊恐道:“你受伤了?”然后就叽叽喳喳问了一车子话,吵死了。不过一点小擦伤而已,一点也不疼,跟他身上那些伤口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至于吗?匪夷所思。然而更匪夷所思的是,当她仰头,双眼晶亮地问他疼不疼时,他竟鬼使神差地点了下头。为什么?很长一段时间,他一直想不通,只是越发地、没来由地想见她,想看她在阳光里跟蝴蝶一样雀跃,想看她对自己笑。想到发疯。直到那日,他打护国寺山脚下路过,瞧见有歹人尾随沈家马车,便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他还记得当时的心情,从未有过的害怕和愤怒,火一样,将他所有的理智统统燃烧殆尽。若不是顾及有她在,他大约要将那人碎尸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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