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满忙不迭的爬上床榻躺好,装出憔悴无力、根本下不了床的柔弱模样,只是脚底乌黑,被小丁看破。待她把止痛汤喝完后,小丁这才压低声音道,“主子,你脚底忘擦干净了,待会儿大军师来铁定露相。”萧满:……“主子脚腕上的草药也得及时更换,这才更能让人信服。”小丁打湿布巾,将萧满脚底擦干净,又拿来新草药敷在她的脚踝处。萧满半躺在榻上,仔仔细细的打量着跟前的小丁,双眼黑白分明、神色轻松,不像有所图谋的模样,打算试试她。“你知道我脚伤好了?”脚伤根本没有好透,萧满只是想知道,小丁是否也正在监视她的一举一动。“奴婢不懂医术,不清楚主子的脚伤有没有痊愈,但奴婢知道,主子昨晚就能脱离拐杖走路了。”小丁看着萧满,十分真诚。萧满:……糙!那岂不是提前在贾怀仁那家伙面前暴露了!小丁似乎看穿了萧满心思,继续道,“大军师应该跟主子一样,并没有意识到主子的脚已经能走路了。”“他又不瞎!”萧满懊悔的躺到床上,怪自己不够谨慎。“大军师眼自然不瞎,但一来到咱们长公主殿心就瞎了。”小丁灌了个热水袋捂在萧满的腹部,然后腾出一只手,轻轻的帮她揉了揉。萧满:……虽然听的似懂非懂,但这宫女似乎很懂的样子?见萧满一脸茫然的样子,小丁忍不住笑了笑,“主子,恕奴婢直言,你跟大军师其实是互相喜欢却不自知!”萧满目瞪口呆,天打五雷轰!我俩互……互相喜欢?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我们是仇家,仇家,仇家,见面就要互相掐架的那种……好吧,承认了,的确对他有点意思!萧满忽然十分娇羞的笑了,“如果他对我也有意思就好了……”没想到自家主子在感情方面还挺放得开,小丁很是欣慰,若遇上循规蹈矩的主子,怕是苦口婆心说破了天,人家也不一定承认。“……我去引诱引诱他,说不定他就舍不得杀我了!”萧满恍然大悟,像抓住了根救命稻草般,忙不迭的爬起来,“小丁,你把我粉色的肚兜拿过来。”钢铁直男最喜欢的颜色,若贾怀仁不喜欢,他就不是直的,反手送给他做礼物,大家都不尴尬。小丁:……“愣着干嘛呢,赶紧去拿啊!”见小丁纹丝不动,萧满愈发焦急。“主子,你来月事了,穿什么颜色的肚兜都不管用。”小丁冷静分析。萧满:……所以我的确带了各种削弱自己原有技能的金手指吧!“其实主子只要躺在床上,装出身体不适的虚弱模样就够了,真不需要出卖身体。”小丁道。萧满摸了摸肚子,疑疑惑惑的看向她,“那你刚才干嘛喂我喝止痛药!”小丁:……“有了!”一计上头,萧满眉开眼笑道,“给我端杯冷水来,最好是加冰的。”“冰水伤身子,万万不可!”说不定会影响生育能力,小丁可不敢喂主子吃此等毒物。“我精通医术,喝一点点没关系,事后再用汤药将寒气□□即可。”贾怀仁这两日总赶早来长公主殿换药,萧满生怕冰水还没喝下,他先来了。小丁迟疑了会儿,出于对主子医术的信任,端了杯冰水过来,萧满立马灌进肚子。不一会儿,腹痛果然又回来了,有汤药压着,痛感还能接受。在萧满疼的冷汗直冒、全身蜷缩成一团的时候,贾怀仁也应景的过来了。进门就见他有气无力的躺在榻上,眉眼微挑,连质问起小丁,“长公主怎么了?”小新是跟贾怀仁一起回来的,在来路上就已经被呵斥照顾主子不尽心,没想到主子还真出事了,此刻又是慌张又是解气。“不知。今日起床就这样了,喝了汤药也不见好。”小丁跪在地上,急的眼泪直往下掉,呜呜咽咽道,“些许是这两日忧思过度,累垮了身子,心病,药石无用。”萧满偷偷瞄了一眼小丁,哦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没想到这小丫头这么会演,真后悔没提早起用她。“你们都下去吧。”贾怀仁把遣走两名宫女,自己神色凝重的坐到萧满的身边。小丫头面无人色、双眸黯淡,连说话都费劲,是一副心力交瘁的模样。贾怀仁把她额前湿漉漉的头发拨到一边,关切的看着她,“怕死?”萧满点点头,不废话嘛,这两日来所做的事,哪一件不是为了苟命。但表面上不能这么回答,得十分虚弱‘嗯’一声,再结合腹部涌上来的疼痛,下一滴泪水,以激发他的保护欲。做的很好,他还亲自帮她拭去了那滴泪水。“听雨轩最近都在忙着新帝登基事宜,十天半个月内没人有空给你定罪。”贾怀仁眸光内敛,声音温柔,相比上次的二日活命期,这次一下子给出了十天半个月,大方的过分。或许真如小丁所说,大军师是喜欢她的!萧满虽然不确定,但还是壮着胆子,像小猫般小心翼翼的枕到人腿上去了,一只手偷偷的搭在了人后腰上,肚子一疼,就把人搂的紧紧。哎呦,躺自己中意的男人怀里真舒服,连痛经都是一种幸福,但面上依旧惨淡矫情,“大萧就这么亡了,梦回时分,竟觉得不太真实。”“四季轮换,朝代更替,这本就是寻常之事,没什么值得介怀的。”贾怀仁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以为是她后知后觉,忽然意识到江山易主的事实,而独自惆怅、黯然神伤,言语中又多些过来人的宽慰。可一想到是萧满父亲害得他失去了一切,贾怀仁又把手从她身上移开了。气氛难得和睦温馨,有家的感觉,萧满沉沦其中,并没有感觉到他的变化,“对不起,都是老昏君害你失去了一切。”贾怀仁没有说话,不是所有的事都能被轻易原谅。一时安静,寝殿内的气氛明显变了。萧满这才有所察觉的从他怀里爬起来,岔开话题,“手还疼吗?我帮你换药吧。”“你身体不舒服,我还是去找御医吧。”似有一张看不见的屏障竖在了两颗心脏之间,贾怀仁忽然很想逃离。可他刚起身,就被一只小手牢牢的抓住了,然后被按回去,“你给我好好呆着,怕我脱衣服引诱你啊?”贾怀仁:……萧满让小丁把药箱送进来,像昨晚一样坐在脚踏上给他换药,“我现在连脱衣服的力气都没有,你放心吧。”可一联想到昨晚的事,贾怀仁脸更臭了,“我当然放心,反正你又不拿我当男人看!”萧满抬眸看了他一眼,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笑了笑,“诶,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千万不要生气。”“什么问题?”话刚说出口,贾怀仁就后悔了,总觉得某人要发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本领了。“你到底喜欢男的还是女的?还是男女都喜欢?”贾怀仁:……果然!就不能乱接她的话!第25章 负责贾怀仁生气了!因为萧满将他当作女子看,因为萧满问他喜欢男的还是女的,他气的七窍生烟!气的他不想再跟她多说一句话!虽然每天依旧来长公主殿换药,依旧让萧满矫揉造作的扯他衣袖,但全程就是不跟她说一句话。无论萧满怎么撩怎么激他都不管用,他就是不肯开口。直到临走前,他才会对小丁、小新吩咐道,“好好照顾你们的主子。”要不是有这句话定心,萧满真怕他次日会带着降罪的圣旨过来,然后直接把她拉到正阳门那儿砍脑袋。这种类似小情侣冷战的日子过了二天后,萧满痛经的症状缓和了不少,但又什么正事都不想做,于是学着古人的闲情逸致,让小丁拿出了文房四宝。可坐在案几边憋了半天都不知道写啥。来首骆宾王的《咏鹅》?三岁的小侄儿都会,显得太没文化了;来首李白的《静夜思》?命都快没了,还静个屁!思来想去,萧满背默了南唐李后主李煜的《虞美人》: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以前只觉得李煜的词凄美,现在却有了李煜附身般的感同身受。望着窗外一截雕着祥云图案的朱砂色凭栏,萧满鼻子不禁一酸,又接连写了几十遍,扔的寝殿内到处都是。小新不懂诗词,闻到满屋子的墨香更是觉得倒胃口,觉得萧满这是仗着大军师的仁慈故作矫情罢了,心里暗暗腹谤不过瘾,还偷偷顺了张写有该词的宣纸去跟同住的小姐妹吐槽。对于小新的所作所为,小丁看在眼里,却佯装不知,有人替她把主子的才情宣扬出去再好不过,不然倒显得刻意了。效果也的确杠杠的,贾怀仁等不及第二日换药,当晚就来到了长公主殿。不止是他,林臣也追着笔墨过来了!当他们踏进寝宫时,萧满正躺在榻上卖呆,面色发白,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而小丁则在窗外袭来的一阵风下,追着漫天飞舞的《虞美人》。林臣连上前两步关上窗子,转身对小丁呵斥道,“夜晚风凉,长公主凤体欠安,你怎么能开窗子!”“是我让她开的。”一张《虞美人》飘到了萧满的脸上,她若无其事的揭下,甩扔到地上,柔柔弱弱道,“心里堵得慌,吹吹冷风比较舒服。”小丁低眉顺眼,不争不辩,继续收拾吹的满屋子都是的宣纸。她本就是故意为之,自然也做足了心理准备。贾怀仁站在一旁无动于衷,只意味深长的瞟了她一眼,而后坐到远离床榻的案几前。顺手捡起一张《虞美人》看了看,果然跟外面传的一模一样,是首对故国充满眷恋的哀痛之词,而且写的非常凄美动人,让人过目难忘,心生怜悯。不过也是够大胆的,敢在朝代更替的缝隙里煽风点火,给新帝添堵!“长公主这是真拿自己当大萧的天子了?”贾怀仁敛神,故意递了个眼色给林臣,这还是自冷战以后,他主动跟萧满所说的第一句话。林臣会意,也从小丁手里抽出一张宣纸,稍一品味其中的意境,确实是那么一回事。好在只有亡国之君无限哀愁与眷恋,并没流露出对新君的怨恨之意,这让林臣稍稍宽心。“难道不是吗?”萧满毫不在意道。经期微寒,萧满把自己整个都裹在被窝里,只留半个脑袋在外面,一双看似快要枯萎的桃花眼焉焉的瞟了他一眼。然后瓮声瓮气的又道,“要不是朝中大臣反抗情绪太过激烈,我早把萧意那混球踢下位了!”林臣:……“他可是你亲弟弟!”贾怀仁语气冰冷,喝了一口刚上的清茶,不由得联想到自己被篡位的凄惨经历,对意图篡位者没什么好脸子。萧满不跟他计较,故意动静很大的翻了身,面朝里躺着,“亲弟弟怎么了?干嘛嘛不行,逃跑第一名,反倒把我这么个弱女子扔在贼窝里……”“你……”这是什么态度!贾怀仁还从没在她这边遭过冷眼,冷不丁的遭了一下,整个人都蒙了,急的想跟她吵架,但见她身体不舒服,又舍不得。一时间憋闷不已,真后悔跟她说话!林臣拍了拍他的肩膀,也坐到案几边,安抚道,“算了,算了……”那边,萧满又自言自语道,“我一天皇位都没坐过,现在却被你们理所当然的当作复仇对象,被全天下当作颠覆大萧的妖妇,凭什么啊!”此言一出,林臣喝茶的动作顿了顿,心头微动!长公主虽然把持朝政多年,推行所谓的‘祸国殃民’政策数百条,但若真换成昏君萧意治国,这大萧怕是早给他挥霍光了,哪还有他林臣杀回来的机会。再者,他谋朝篡位的行为与她之前的行为又有何区别?不过是一个多了名正言顺的幌子;另一个自小身背污名,做什么都会被妖魔化……“满儿,你弟弟回来了?”今日刚得到的消息,林臣本不打算告诉她的,但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屋里忽然安静下来,小丁默默退下。肚子忽然疼了厉害,萧满像大号毛毛虫般动了动,整了人全都缩进了被窝,似乎很抗拒这个话题。贾怀仁起身,凭着股莫名的怒火,欲上前把她脑袋从被窝里剥出来,哪知林臣先他一步,起身坐到了萧满的床榻边。那刚好是他最近常坐的地上,贾怀仁心头一沉,低头看了看自己受伤的中指,怒火之中又多了几分失落。“是萧武!”贾怀仁隔着被子轻轻拍了拍,语气温和的像个大哥哥,“他带着戍边的十万铁骑,日夜兼程,正直逼萧都城。”原来不是亲弟弟萧意!萧满松了口气,撩出被子的一角,露出一双圆溜溜乌漆漆的眸子,“从边疆到萧都足有五百多公里,即便他们马不停歇的赶过来,也得十几天,臣哥哥有充足的时间做准确。”“如果是满儿,满儿会怎么做?”林臣手里依旧握着《虞美人》,目光灼灼的看着她。萧满又往外面钻了钻,将整个脑袋都漏出来,几乎一字一顿道,“设兵埋伏,趁其不备偷袭之,永绝后患!”这是一劳永逸的法子,萧满不相信林臣没想到,但十万铁骑不是小数目,光靠林家的兵马应该很难与之抗衡。若启用宫中的近卫军或从周边抽调,又难保其中没有叛徒,不确定因素太多,林臣该是不敢轻易冒险,故而才犹豫不决。“汝之计,正是吾之计!只是……”林臣微微叹了口气,欲言又止。萧满嗅到了一丝丝‘将功赎罪’的味道,心中不由得为之一动,面上却依旧是一副因病反应迟钝的无辜模样,并没有接林臣的腔。既然有意让她出面解决,那就拿出十足的诚意了。没有喝酒的萧满的确足智多谋,即便身子孱弱、心病难愈,即便求生欲已经减退大半,但丝毫没有要‘不求回答为之出力’的意思。如此表现,贾怀仁甚是满意,但之前的那句‘臣哥哥’还是让他感觉到了不舒服。“满儿,你是聪明人,臣哥哥就不绕弯子了。”有玉玺一事在前打样,林臣在迟了片刻之后,一咬牙,直切主题,“你若是能把萧武解决,臣哥哥可保你性命无忧!”说话时,林臣转眸看了贾怀仁一眼,这个想法是他临时决定的,并没有跟他商量。贾怀仁感觉到了林臣的目光,却并没有回应。兀自放下茶碗,把玩起受伤的手指,虽对他的想法没什么抵触之情,但对他做事的方法抱有微词。他现在是真拿自己当大萧的皇帝了,越来越像个□□者!之前约定好的事似乎都不作数了,萧满也只是在攻进皇宫的那一刻属于他,现在已经不是了。大萧的人还真没一个说话算数的!干的都是愚弄他人的勾当!林臣是!萧满也是!一个把原本许诺给他的东西要回去了,君子无德!另一个就更过分了,说好要跟他做一夜夫妻的,可当他鼓足勇气、抛弃一切顾虑,走进她的宫殿的时候,对方不但掰断了他的手指头,还视他如女人,活脱脱一玩弄感情的混蛋!“大军师,是不是手指疼?让我看看。”贾怀仁一抬头,却见那混蛋不知何时从被窝了钻出来,此刻正跪坐他面前,试探着捧过他的手,小心翼翼的检查起来。检查完后,依旧握着他的手,莞尔一笑,“放心吧,你的事我会负责到底,绝不会推卸责任。”浑身的怒火与失落一下子消散不见了,贾怀仁的双眸一下子柔和清明起来,薄唇微动,欲言又止,有些话本就说不出口。更何况此刻还有他人在,愈发的难以启齿,只轻轻动了动被萧满握住的那只手,当是回应了。萧满:???你被老昏君坑害的事,我肯定会负责到底,但小伙也太可爱的吧,这手动的人心头痒痒的,竟有种偷偷谈恋爱的甜蜜。第26章 反噬(入v公告)寝殿内气氛变得奇怪。萧满握着贾怀仁的手,含情脉脉的看着对方,喜欢二字溢于言表,将人看作女人的谎言不攻自破。贾怀仁被看的都不好意思了,连忙抽回手,“长公主身体欠安,还要多加休息,无需为此等小事介怀。”萧满之前没谈过对象,也不知矜持为何物,手上忽然空下来,本来的想去抓贾怀仁抽回的那只手,却被对方躲开了。她不懂,他还是懂点的!至少在他人面前,不该做出亲密放浪的举动,影响不好、有辱斯文!“总躺床上也不见的好,该下地多走走。”林臣取了一件披风,披到萧满的身上,意味深长的看着二人,“你们……好上了?”之前就觉得贾怀仁看萧满的眼神不对劲儿,方才又见萧满直接越过他这个臣哥哥,不管不顾的往贾怀仁这边冲,任谁都能看出了其中端倪。“没有!”贾怀仁不假思索的回道。一方面,二人目前顶多算处在暧昧期,的确还没到‘好上’这个层面;另一面,林臣根基未稳,绝对不愿意看到贾萧二人成好,这对他是一种潜在的威胁!比萧武那颗正飞奔而来的炸弹还要可怕!萧满自然也明白个中深意,裹紧身上的披风,看了看林臣,又看了看贾怀仁,轻轻叹了口气,“哎,男人果然都靠不住!”“那日宴会过后,大军师分明对我说,只要我好好伺候好你,你就会给我一个痛快的结局。现在又……”像贾怀仁那般矢口否认,估摸连傻子都不会信,萧满必须将其中的故事娓娓编来,以消除林臣几乎写在脸上的怀疑。也不是要全部消除,只要消除自己的那部分即可!她光活着就已经够艰难了,索性把脏水完全泼到另一个人身上,让他们互相猜忌、窝里斗。故作懊悔的看了眼贾怀仁受伤的手指,萧满水眸流转,“掰断军师的手指非我所愿,但身为女人,真的很难接受自己不喜欢的男子……”贾怀仁:???林臣眉头紧邹,好一会儿才消化萧满那一番话,目光蓦然落在他的伤指上,脸色也随之阴沉下来。之前他就一直追问贾怀仁,他的手指是如何受伤的,但人闭口不言,只每日雷打不动的往长公主殿跑。也难怪萧满会病的如此突然,敢情这其章!或许他早该听从宋廷的建议,不该给一个外邦谋臣那么大的权力……“军师,本将军再问你,你这手是如何受的伤?”林臣已然信了萧满的鬼话,言辞前所未有的严厉。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这是贾怀仁早已猜到的结局,只是没想到来的会如此之迅速与猝不及防。甚至连个体面的问责由头都懒得找,仅前朝余孽的一段构陷之词,他这个诡谋之臣就已经岌岌可危。贾怀仁眸中的温柔不见,一股寒凉从周身散发出来,“确是在长公主殿受的伤!”“我是问你,如何受的伤?”林臣双手握拳,似要问个水落石出。肚子忽然传来一阵阴疼,萧满双手捂住腹部,身子微微蜷缩在一起,林臣忙心疼的将她拥进怀里,“满儿,你还好吧?”萧满点点头,眼角余光却不由自主的扫向贾怀仁,心中一半暗爽,一半担忧。原来君臣二人早已产生嫌隙,君不信臣,臣亦不忠君,萧满也总算知道林臣为何在对待萧氏族人的问题上来回变化、举棋不定了!除了贾怀仁,他身边一定另有高人!去子留母,似要将整个萧氏赶尽杀绝,此高人要不是天生的奸谋小人,就是跟萧氏有不共戴天之仇。或许她之前真怨恨错人了!“满儿,你告诉臣哥哥,军师的手是如何受的伤?”林臣见贾怀仁拒绝回答,转而问萧满,语气也随之温柔起来。萧满抬眸看了眼林臣,随之羞臊的低下头,“是军师喝多了酒,强行轻薄我的时候,被穆蓝一不小心掰断的。”反正都互相不信任了,也不多她这份添油加醋!弄不好现在正是她反击的大好机会!林臣英勇善战,谋略不足,只要能把贾怀仁这碍事的踢开,她分分钟就能原地复活。林臣看着怀里冰肌玉骨的柔弱美人,深信不疑,“军师,此事当真?”贾怀仁看了萧满一眼,恰巧对上她‘就差没上手摁头、逼迫他承认’的目光,故作迟疑的点了点头。当君主不再信任你,一切辩白都是徒劳,倒不如配合这位长公主演演戏,看看她又藏了什么心眼儿。都是修炼成精的老狐狸,贾怀仁自然也不会做亏本生意,成全萧满的同时,也想为自己找一条退路。伴君如伴虎,用这种只关风花雪月、无关朝政要务的事,刺激林臣对他产生更大的不信任感,乃至厌恶,不再重用他。无事可干,也就无错可犯,自然也很难遭来莫须有的罪名,上位者也就动不了他!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贾怀仁,你不知好歹!”林臣猛然一拍桌子,吓得二人冷不丁的打了个寒战。谁都知道,林臣这是要借题发挥了!“当初老昏君是插手了勾越的党羽之争,但迫害你的终究是你的庶弟,跟大萧并无直接关系。”昔日共患难的兄弟情,在权力面前不堪一击,林臣已经迫不及待的从国家层面在两人之间划开一道峡谷,“可你现在将你曾遭受的苦难全都归咎到大萧的一名女子身上,还对她做出轻薄无礼之事,此非君子所为!”“林臣,我刚认识你的时候,就明言表示过,我助你夺天下只为向大萧皇室复仇,从来没想过要做什么君子。”贾怀仁目光狠戾,一把抓住萧满的胳膊,硬把她从林臣的怀里拉到自己的怀里,“你也曾答应过我,天下大定,大萧的长公主便归我所有。”“既然她是我的人,我有何不可做!”贾怀仁猛然搂住萧满的肩背,当着林臣的面,行轻薄之事,粗暴的亲了她一口。一切发生的都太突然,萧满舔了舔嘴唇,像个二傻子般愣在那里,意犹未尽!怪不得小姑娘们会对霸总人设欲罢不能!俊逸高冷的面庞,配上强取豪夺的狼狗劲儿,小姑娘受不了,她这个三十多岁的老姑娘也受不了啊!心脏狂跳不已,萧满抓住衣襟,大口大口的喘气,身体随之微微颤栗,分明是少女心悸的表现。不过在她的激~情演绎下,却大有被土匪抓去、惨遭羞辱的可怜良妇模样儿。“臣哥哥,你看到了,是他先动手的!”萧满一脸委屈无辜,不放过任何一个添油加醋的好机会。林臣狂躁不已,一把抓住萧满的胳膊,对贾怀仁呵斥道,“放开她!”力气很大,都抓疼了萧满,贾怀仁下意识的抓住林臣的手腕,丝毫不让,“该放手的应该是你!”剑拔弩张,谁也不肯让步!萧满偷瞄了二人一眼,高兴的差点没笑出来。呵!还真是塑料兄弟情,说反目就反目!日后不加以利用,都有点对不住自己身为破国长公主的身份了!二人的怒吼声传到了大殿之外,穆蓝听到了,赶忙挎刀进来查看情况。这一进门,就见自己自家主子被贾怀仁死死圈在怀里,一只胳膊被林臣死死抓住,意欲强夺;贾怀仁不甘示弱,又腾出一手反抗,牢牢牵制住林臣的手腕,逼迫他放手,三人就这么纠缠在了一起。武将出生的林臣下手没轻重,自家主子吃疼,小脸憋的通红、汗涔涔的依偎在贾怀仁的怀里,一只小手牢牢抓住贾怀仁的衣襟,似吃了难以忍受的大苦头。“都给我住手!”穆蓝气势逼人的走出来,分别抓住贾怀仁与林臣的胳膊,试图将他们分开,但二人冷目相对,皆是出奇的力大,穆蓝竟没能将他们分开。“你们弄疼我主子了,再不松手,休怪我不客气!”穆蓝压根紧咬,正式加入修罗场。林臣是直接抓住萧满的人,见她的确是一副痛苦的模样,率先松开了手。他一松,贾怀仁也随之放手。穆蓝见这两人全都松了手,连把二人的手缓缓拉开,确保分开到一定距离后,这才警惕万分的松开二人,以防二人反扑。胳膊疼的都快失去了知觉,萧满却是一动都不敢动,一方面是演戏,另一方面是真怕刚才的事再度发生。虽然被两个帅哥争抢的感觉挺带感,但真他妈的危险,疼,无福消受,无福消受。“主子,你怎么样?”穆蓝想把萧满抱离这是非之地,但方伸出手,就被贾怀仁抓住了,力道不比抓住林臣时小,那架势跟护食的野兽有得一拼,眼神凶狠的能吃人。穆蓝猛然一怔,竟有些不知所措,因为主子不让他对贾怀仁动粗,!“贾怀仁,你别得寸进尺!”林臣活动着被他抓疼的手腕,动他军职的念头空前强烈。萧满抬手,担在贾怀仁抓住穆蓝的胳膊上,“军师,我已经说过了,老昏君对你所造成的伤害,我萧满会负责到底!”“以后……你对我做什么都可以,我不会再反抗,恳请你别再为难林将军!”反正她跟贾怀仁之间的那点破事已经说不清了,萧满顺势而为,适时的冒出来,又在林臣面前怒刷一波存在感。顺便做实贾怀仁的流氓小人行为,好让林臣尽快弃用他。穆蓝:……搞什么鬼?之前不都是主子自个儿在撩拨贾怀仁吗?现在被反噬了?贾怀仁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怀里的萧满,这才松开抓着的穆蓝,让他抱走怀里的娇人——他的小丫头还真是一点就通啊,美人计加离间计,瞬间把他伺候的明明白白!这大萧,看来是待不久了!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0968890,和小熊跳舞嘛;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27章 两好离开长公主殿后, 贾怀仁与林臣一道去了听雨轩。这是他们平时商讨朝政要务的地方,但这次却是例外, 话题中心换成了二人曾刻意避免的大萧长公主!听雨轩内,二人相向而坐。面前各摆一个案几,案几上有酒有菜。自从攻破皇城后,二人已经很久没有这般亲密的坐在一起,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了。如今信任不在,再坐到一起, 也难寻回曾经的痛快。窗外吹来一阵夜风, 竹声阵阵,唏唏嘘嘘,听起来就像细雨绵绵, 令人心静, 故而才有了这听雨轩的名字。林臣一挥手,将侍立在两侧的宫女太监摒退,“月凜, 我敬你一杯。”林臣很喜欢贾怀仁的本名,说是有空山鸟鸣的意境,私下经常会这般叫他。贾怀仁以前只觉得是个名字,怎么叫都没关系,不以为然,可自从听萧满喊过他的本名后, 一切都变得都不一样了。他不喜欢其他人喊他本名!“叫我贾怀仁。”他端起酒碗,轻碰林臣举在半空的酒碗,一饮而尽。林臣随之仰头豪饮,而后亲自为他斟酒, “怎么?已经生分到连本名都不让我喊了吗?”“你我本来就各怀目的,谈不上什么生分!能一起走到今日也全是因为利益一致,互不冲突。”贾怀仁抬眸看向林臣,目光坦然,不想跟曾经并肩作战的战友玩弄心机,“我的目的就是大萧的长公主,这也是你曾允诺与我的,我希望你能遵守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