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很多事情,叠加在一起,造成了今天的局面,”阮温乐把手中的木棍丢到了脚边,开始在房间里面踱步,“最开始对你动杀心的人,不是我,而是方蓉。”阮温乐对自己母亲的称呼也变成了直呼其名,看起来确实是挺瞧不上自己的母亲的。方蓉默不作声地站在墙边,盯着阮温言,握紧了拳头。“本来要解决你的日子也不是现在,而是明年的这个时候。”阮温乐说道,“明年,阮温玉那个白痴就要十六岁了,十六岁就可以开始掌管家里的一切生意往来和财产,那个时候,你应该会悄无声息地消失,而对外界的说辞也会编撰好,一切看起来都没有破绽。这个事情,从我知道开始,他们已经计划了三年。”三年,阮温言模模糊糊地想着,真是个神奇的期限。“等等,难道你一点都不觉得奇怪?”阮温言突然出声打断了阮温乐所说的话,“如果你们不放心,所有的事情都可以让阮文堂来打理,为什么会落到我头上?为什么我必须要在阮温玉到了年纪才能死?”阮温乐看着阮温言,若有所思。“因为阮文堂是个废物。”阮温言转头看向了方蓉,“我说的对吗?”“你怎么知道的……不对……”方蓉的震惊表现的太过明显,直接变相地承认了阮温言说的确实是真话。“猜的。”阮温言又半闭着眼睛,好像睁开眼睛都是一件很累的事情一样。“其实在当年的决定里,最开始我们并不打算让你死掉,而是想让你变成一个一心只为着阮家的傀儡。”方蓉总算是开口说了句有用的话,“但是你虽然在做事上让人挑不出毛病,却也让我们看出了我们的想法有多天真。”想要掌控阮温言,简直就是做梦。所以,他们才动了杀心。听起来是一个十分完美的计划,但是却在今年被打破了所有的脚步。随着宴会上宁清河的出现,到阮温言和宁清河有了交集,到阮温乐心有所属,到阮温言和宁清河的事情被发现……一切的一切,让他们不由得发现,阮温言比想象中的还要碍事,多留一秒,好像都是个祸患。“但是在京城实在是不方便动手,所以我们选择了苏州,即使你的朋友成功逃了出去,也没有办法知道你在哪里。”阮温乐阴森森地一笑。阮温言根本没有留心对方说了什么,他此刻已经感觉自己又要昏睡过去了,却被方蓉当头又是一盆冷水泼下,打了个寒颤,才又清醒了几分。“既然没人能够打扰,那我们就慢慢来。”阮温乐的笑容已经将“不怀好意”四个字明晃晃的写在脸上了。然后阮温言眼睁睁地看着阮温乐走了回来,重新拿起了木棍,用尽全身力气冲着他的腿挥了下去!啪————“啊!——”阮温言惨叫出声,整个人扭曲着摔在了一旁,额头上青筋突起,冷汗直接滴落在地上。腿断了。阮温言没敢扭头过去看向自己的双腿,只是看着自己因为剧烈疼痛地一瞬间而挣扎出束缚的鲜血横流的双手,大口地喘着气。痛。连深呼吸都是痛的。阮温言大概做梦都想不到,自己会遭遇这种境地。“从下往上,慢慢来。”阮温乐全然不顾旁边惊慌失措的方蓉,发红的眼睛盯着阮温言的背影。阮温言用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想要尽可能快的平复自己的呼吸。他现在已经连爬的力气都没有了。百分之九十九。百分之九十九的概率,他就会被阮温乐这个疯女人关在这个根本不知道是哪里的地方折磨死掉。任人宰割的、痛苦的死掉。别吧。阮温言舔了舔手上的伤口,这结局也太惨了。“小腿断了,再打大腿也没意义,从背开始吧。”阮温乐的声音现在宛如催命符,口中还说着话,手上的棍子已经抡了起来。阮温言的手指磨擦着地面,现在想要回头去看已经晚了,只能听着声音努力想要分辨方位躲一下。噗——数不清挨了多少下,整个人已经蜷在了一处,等阮温言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面前的地上已经有着喷出来的零落的血迹了。方蓉尖叫了一声往后退去,似乎是没有料到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局面。可是她不敢对阮温乐现在的任何行为说出一个不字。阮温言觉得自己手臂已经撑不住自己的身体了,整个人伏在地上,才觉得自己之前断腿的时候实在是夸张了些,现在才是真的,连呼吸都在痛着。要结束了……阮温言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在一顿一顿的抽搐着,好像那是最后一丝提醒着自己不能昏过去的神志一样。谁能想到,在京城外表光鲜亮丽的努力养活了阮家一窝人的阮家大少爷,竟然是被自家人,不,不是自家人,反正是被活活打死在这个小破地方的。没人会知道的。毕竟连自己的骨灰会不会直接被他们扬了都说不准。恍惚间,阮温言的思绪已经渐渐飘远,却又听到了一声巨大的破门声。周遭发生了什么已经听不清了,他只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人给托了起来。这就是灵魂出窍的感觉吗……眼前好像模模糊糊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是个怎么努力都看不真切的身影。到头来自己死前最想见到的人竟然真的是他吗?他好像清晰的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又好像这一切都是幻觉。“早知道……我就亲你一下了……”第31章 强盗逻辑“两天了。”沈离忧从宁清河手里接过了一根烟,背着风点燃,揉着眉心吸了一口。经过这两天的接触,沈离忧和宁清河已经比以往熟络了很多。“哥,沈哥,”宁清欢拎着袋子跑了过来,看着两人的样子不免也有些失落,“还没醒吗?”宁清河点了点头,没说话。“放宽心,最晚今天下午就该醒了。”沈离忧拍了拍宁清河的肩膀,接过了宁清欢递过来的食物,坐在旁边吃了起来。“我进去看看,你们先聊。”宁清欢把袋子塞到了宁清河的怀里,转身打开了病房门。偌大的病房里面只有一张病床,在洁白的床单和被子中间,躺着一个面色雪白和床单颜色丝毫不差的人,如果不是脸上并没有绑着绷带,这人活脱脱宛如一具被刨出来的木乃伊。宁清欢刚找了个凳子想要坐下,回头看向病床时却愣住了。“温言哥?!”宁清欢也顾不上什么椅子了,赶紧趴在阮温言的床边,整个人激动得无以复加。阮温言眨了几下眼睛,视线才对焦到了宁清欢身上,张了张嘴,却觉得嗓子干得痛,发不出声音。宁清河和沈离忧此时听到动静也一前一后赶紧走了进来,看到阮温言醒了过来,都是松了一口气的表情。不过到底还是女孩子细心一些,在两个大男人都手足无措呆愣着的时候,宁清欢已经倒了一杯温水递到了阮温言嘴边。阮温言努力把自己支撑起来了一点,喝了两口水,才尝试开口轻声说话。“我要再不醒,可就要被你哥念死了。”宁清河摸了摸鼻子,大概是回想了一下自己这两天都说了些什么,万年没脸没皮的人竟然有点害羞了起来。“你俩后来没事?”阮温言又躺了下去,现在用手臂撑着自己都觉得费劲,看着被微微吊起的双腿,眼神似乎黯淡了几分。宁清欢摇了摇头:“你摔下去之后,马上就有几个人把你围了起来,发现你没死只是昏过去了,就把你扛了起来想要直接带走,但是还有三四个人围住了我和沈哥,我们根本没法靠近你。”“当时见着已经没法把你救出来了,沈哥就拽着我往门口跑,说一定得有人出去通风报信才行,然后我仗着我哥教了点本事给我,还真的成功跑出去了,追我们的人跑了一段路也就没追了,我俩就近找了个电话亭,我给我哥打了电话,沈哥是……”宁清欢看了一眼沈离忧。“我给华桉打的。”沈离忧说起这件事,眼睛就直勾勾地盯着阮温言,补了一句,“出发前他就嘱咐过我,如果有事记得一定给他打电话。”“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沈离忧皱着眉头问道。“怎么可能,我这人就是再不怕死也不至于把自己落到这幅田地吧?”阮温言闭着眼睛,轻轻摇着头,“我就是觉得你救了我那么多次,我都没帮过你什么,唯一这一次需要我我要不豁出命去帮,怪不好意思的。”“少他妈放屁。”沈离忧气得翻了个白眼,“你要真心疼我就请你好好爱惜生命,顺便把我的工资翻一倍,谢谢。”“行~”阮温言哼哼唧唧地拖着尾调,不知道为什么,看了一直没出声的宁清河一眼,“爱惜生命……”“你最好能记住你今天说了什么。”宁清河一脸的不信任,听这语气,怨气都快冲到天上去了。“下次不会了……”阮温言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法子,捏了捏宁清河放在床边的手,见对方脸色没缓和下来,又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纠正道,“没有下次了……”要说宁清河对此也实在是没有一点抵抗力,十分好哄,只是哼了一声就扭过了头,嘴角还差点没绷住。沈离忧和宁清欢对视了一眼,非常默契地选择了无视。“但是人没抓住。”过了一会儿,宁清河转移了话题,没等阮温言开口问,直接说出了他现在最想知道的事情,“当时只有我一个人,太着急把你带出来了,根本没有空去管那两个人。”“早知道我应该多带两个人去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懊恼,阮温言却只是微微摇了摇头,表示没事。还以为那时候是死后的幻觉呢,没想到是真的。阮温言想了想自己当时说了什么,突然觉得有点没面子,好在对方现在根本没往那茬上面想,不由得松了口气。好在人已经哄好了,他便扯了个由头说没精神想睡觉,便把三个叽叽喳喳的人赶出了病房。等病房门关上之后,阮温言面对着窗户,看着窗外,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倒是半点没有“没精神”的样子。没抓到?不可能的,阮温言勾了勾嘴角。————接下来的几天,应该是阮温言生命中最安分的几天。是的,因为即使有那份不安分的心,行动上也不可能跟上。“这个季节有葡萄吗?”阮温言抬手啃着手里削好皮的苹果问道。还好伤的只是腿和腰那一块儿,要把手臂伤了,那真是彻底的生活不能自理了,阮温言一边喜滋滋地觉得自己运气好像还不错,一边看着正在旁边翻来覆去看自己的右手的宁清河。“也许有吧。”宁清河总算是把视线从阮温言的右手上挪开了,“要不我现在让千山去碰碰运气给你买?”“啧,我右手到底有什么好看的,你是不是哪儿有点毛病?”阮温言一脸嫌弃地看了看自己的右手,这上面也没长朵花出来啊。“我在想,你右手这生命线看起来挺平滑的啊,怎么就遇着这么个事儿了?”宁清河吩咐完千山才摸着下巴回答道。阮温言叹了口气:“我记得,手相这种东西,是男左女右的。”宁清河恍然大悟,跃跃欲试地看着阮温言举着苹果的左手。阮温言:……算了,自己是时候应该开始接受看上了一个脑子时好时坏的“傻子”的现实了。“行了,给你,看吧看吧。”阮温言把苹果叼在嘴里,认命地把左手递了过去。“你这左手的生命线这里有个小分叉哎,”宁清河过了一会儿十分惊奇地说道。阮温言:……“别拿手指挠我,痒。”阮温言把手缩了缩,和宁清河对视了两秒,突然想起来了一件事情。“有件事忘了跟你说了,”阮温言啃了一口手里的苹果,装作漫不经心地说道,“我想起来了一些事情。”“嗯?”宁清河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眼神突然亮了几分。“我想起来曾经有个和我第一次见面就很狼狈的男孩子,是我生命中一个非常重要的人。”宁清河已经控制不住自己脸上的笑意了。阮温言是第一次说出这种话,但似乎结果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既然想起来了,我也来跟你算笔账。”宁清河凑近了几分,“你还记得你之前说过什么吗?”“你欠我一个吻。”阮温言简直震惊了:“我什么时候……”“早知道我就亲你一下了。你是这么说的。”宁清河耸耸肩,直视着阮温言的眼睛,“没关系,现在补上也不晚。”“你这是强盗逻辑,伤病员的便宜你也要占?”阮温言避过了宁清河的视线,向后仰了仰头。“对于我来说,这可是一秒钟都等不了的事情。”宁清河笑道。阮温言挑了挑眉,抬手勾住了宁清河的衣领。“好吧,伤病员没伤到嘴,便宜你了。”刚亲完了没一会儿,宁清欢这小丫头就掐着点拎着点心进来了。“我来了——嘎——”嘹亮的鸟叫同时传来,吸引了零星几个过往医生的视线。“哟,我还以为这鸟死了呢,怎么还活着来吵我啊。”阮温言看着鸟在自己面前飞了一圈,然后又站回到了宁清欢肩头,忍不住打趣道。“这鸟就是贪图女色,总是时不时就围着我转,估计都快把我当主人了。”宁清欢咯咯笑道。“不过话说回来,温言哥,这鸟是真灵性。”宁清欢打开了食盒放到阮温言旁边的桌上,笑着说道,“不然你以为我哥是怎么找到你身边的。”“嗯?”阮温言这才想起来,自己好像一直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宁清河挠了挠头,解释道:“我本来就只比你晚一两天到苏州,刚来就来找你们了,结果一见面这鸟就在非常不安分地乱叫,吵的人头疼,还非拽着我衣服把我往外拖,我就只能死马当活马医,顺着它带路来找你了。”“也不知道它怎么做到的,要是靠闻味儿,那还真是比狗鼻子都灵了。”宁清欢摸了摸鸟头,“是吧?”“嘎——”这鸟真不知道是从哪儿学来的这叫声,听起来就跟鸭子叫似的,引得众人都露出了笑容。————阮温言所在的医院位置是在苏州的市中心,应该是苏州最顶尖的医院了。不过苏州毕竟是苏州,宁清河虽然滞后了京城里一些不太重要的事情,但依旧有需要忙碌处理的时候。沈离忧和小六被阮温言赶回了京城,估计在回去的路上沈离忧才有完整的时间给小六讲清楚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情。而宁清欢虽然十分愿意在医院陪着阮温言,但到底是女孩子,无论是照顾还是别的一些事情上,爱与性别都会有些不方便,也被阮温言婉拒了。于是偌大的一间病房,现在更多的时间都只有阮温言一个人呆在里面。虽然之前觉得众人都来叽叽喳喳的说话挺吵闹,但现在过分安静,倒也有些不太适应。再过两天自己应该就能坐着轮椅去医院的后院里看看了。阮温言的视线停留在了窗外,无声地叹了口气。“您好?”病房门难得的响起了敲门声,吸引了阮温言的视线。阮温言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眼,没见过,应该是新来的吧。“你好。”“那个……因为今天梅医生他会晚点到,所以先让我来做一些基础的检查,包括换药什么的。”男生弯腰鞠了一躬,补充道,“对了,阮少爷可以叫我夏晓。”“好的,麻烦了,夏晓。”阮温言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对着陌生人摆出这么得体的微笑了——大概只有每天在病房里转一圈的医生才有这个待遇。“你怎么一直呆在这里?”阮温言闭着眼睛休息了会儿,再睁开时发现对方还坐在靠门边的位置,“能帮我倒杯水吗?”夏晓连忙起身倒了杯水,却没有递到阮温言手上,同时回答了他的第一个问题:“因为我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照顾好阮少爷。”阮少爷……这段时间以来第二次听到这个称呼,大抵跟夏晓说话方式太温柔有关,竟然让阮温言生出了一瞬间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阮少爷,这水太凉了,您喝了对身体恢复不好,我给您去医生专用的地方倒点温水过来。”夏晓说完之后就出了门,仿佛生怕阮温言多等了一秒钟似的。阮温言眨了眨眼睛。这人……还挺有意思的,至少比别的护士有趣多了。“谢谢,费心了。”阮温言接过了这杯温水,喝下两口之后放在了一旁。“如果你愿意,可以把你的椅子挪过来,离我近点,”阮温言指了指靠近门边的椅子,“这样会更方便我们聊天。”“啊……”夏晓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当然愿意。”阮温言又跟变戏法似的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盒青提,是今天早上宁清欢拖万水送过来的。“吃青提吗?”阮温言打开了盖子,丢了一颗到自己的嘴里。与此同时,正巧听从宁清河命令的千山从医院的后院路过,准备来代替忙得焦头烂额的二爷看看他未来夫人的伤好得怎么样了。不过现在,似乎有了更紧急的需要汇报回去的情况……千山咽了下唾沫,仔细打量了一下房间里面的情况:阮少爷正在跟一个长得很清秀的年轻的……不知道是医生还是护士的人,分享着一盒……青提,好像是万水今早送来的,而且还有说有笑。啧,这可怎么办。千山有点郁闷的想着,这要是打草惊蛇误会了别人自己这麻烦可就大了,但现在似乎也不方便去打扰……思索间,千山看到身后大树下有个长椅,目测大概两米长,躺一个人绰绰有余。算了,那就先休息会儿,其他的事情,等待会儿多看看再做定夺。千山默默在心里做下了决定,翻身翘着腿躺在了长椅上,闭着眼睛开始小憩。作者有话要说:可以期待各位小可爱们的评论吗?孩子馋评论(大声)!!!第32章 病人不许抽烟“阮少爷,你瞧我带什么过来了!”虽说之后阮温言的一切事宜都有主治医生来负责,但夏晓还是偶尔出入他的病房,一来二去的,倒也没有最开始的那种生疏了。“什么?”前几天宁清河倒是时常来病房里晃悠,也给带了不少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让阮温言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一个被哄着的小孩儿似的,多少有些哭笑不得。不过在阮温言能坐上轮椅的第一天,宁清河就被千山传话喊回了京城,据说是有个很重要的事情,宁清河之前一拖再拖,终于到了不得不出面的地步,才依依不舍地被他赶出了医院。随后这两天阮温言基本都坐在轮椅上,正折腾着轮椅在病房里面转来转去,总能手臂酸痛把自己累得够呛。“我之前听说阮少爷喜欢看书,不挑内容,从古代圣贤所著到现在的街头小话本都爱看,”夏晓帮阮温言推着轮椅笑道,从怀里拿出了一本小册子,递给了对方。“打听的还挺清楚啊,”阮温言不着痕迹地看了夏晓一眼,随后翻了翻手中的话本,扫了几眼内容,忍不住笑了,“你这哪里买来的啊,这内容……还挺新奇。”“这是茶楼里的说书先生自个儿卖的,说是他之前讲的一个故事,听说卖的可好了。”夏晓似乎完全不知道这话本里面讲的是什么内容,直接弯下腰,把脑袋凑到了阮温言肩膀那看着,“据说还是真人真事呢。”阮温言有些不适地往旁边侧了侧自己的身子,拉开了两人的一点距离。“哎,我跟你说,现在这大家闺秀的小姐们啊,有不少都喜欢看这种题材的东西呢,克服阶级差异什么的,感觉还行。”夏晓感受到阮温言挪开身子之后,也抬起了头,没有再靠那么近,眼神却闪烁了一下。“穷鬼医生和富家子弟的故事,我还是第一次见着呢。”阮温言笑着摇了摇头,“我看你们这儿的医生每天忙进忙出的,这么多病人,不应该缺钱才对啊。”“还是有点差距的,医生这行业啊,老老实实干个十几二十年的,阅历越来越丰富,就能赚到越来越多的钱,像我这种年轻还没什么事儿的啊,可就是属于最穷的那一种了。”夏晓摇了摇头,“但哪怕是最赚钱的私人医生,都没法和阮少爷您这种家财万贯的人来比较。”阮温言在此之前还从来没有听人这样说过别的行业的事情,觉得十分新奇,忍不住有了点兴趣。“哪来的万贯家财啊,我连家都没了。”他调侃着。夏晓一愣,但是很聪明的没有选择去接这个话茬。“算了,病房好闷,我想出去转转,麻烦你了。”阮温言把书合上,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好。”等两人来到了医院的后院花园,才再次有了交流。“因为有些病人很容易花粉过敏,所以这后院虽然有时称之为“花园”,但其实是没有真花的。”夏晓看着阮温言似乎是被吸引了,伸手想要去摸,才出言提醒道。阮温言摸了摸花瓣,确实是假的。他回头冲着夏晓微笑着说道:“只要好看,假花和真花也没多大差别。”夏晓眼皮跳了跳,总觉得阮温言可能猜到了点什么。阮温言却好像真的只是无心一说,又不再提这茬了。“夏晓。”一阵沉默过后,阮温言率先打破了局面,“你跟我透个底吧。”“什么?”夏晓有点云里雾里。“这腿到底能不能好,能好到什么程度。”阮温言叹了口气。“我听梅医生说,应该是能恢复到与常人无异,但等到人过中年,每次变天之前还是会有些疼痛,就像警报器一样。”夏晓想了想,诚实地回答道。阮温言意味不明地哼笑了一声,抬了抬手,让夏晓走到自己面前。“阮少爷要什么?”“有烟吗?”“病人不能抽烟。”夏晓试图拒绝阮温言的请求。阮温言伸出手,摇了摇头:“不抽,给我一根。”夏晓到底是没敢和阮温言反着来,还是掏了掏自己的口袋,摸出了一包烟,递了一根到他手里。阮温言将烟夹在手里转了两圈,放入口中,真的只是叼着,没再要火点燃。夏晓推着阮温言在花园里转了会儿,对方却一直叼着烟没再说话。“阮少爷真是好定力,要是我,肯定没一会儿就忍不住要抽两口了。”夏晓没话找话地说道。阮温言耸了耸肩,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脸上终于挂了点笑意:“要不是答应了某些人的要求,这烟我早就抽个三五根了。”夏晓也跟着笑了笑,如果阮温言此时回头的话,会发现对方笑得十分勉强。“干什么呢!翻了天了还敢抽烟?!”一只手毫无征兆地伸到了阮温言面前,竟然直接将对方叼着的烟拿了出来,放入了自己的口中。“哟,错怪了,还没抽呢,有点自觉性啊。”宁清河挑了挑眉,从声音都能听出来一种愉悦感。“你怎么来了?发什么疯呢,快把烟丢了,你还真是不嫌弃啊你。”阮温言看着宁清河叼着自己放在口中有好一会儿的烟,耳尖就忍不住泛起了红,伸手就要去抓宁清河的胳膊。“哎,这烟上都是你的味道,我喜欢还来不及呢,”宁清河抓着阮温言的手腕,凑过去笑道,“或者我把烟丢了,你让我亲一口?”“烦人。”阮温言推了宁清河一把,嘴上说着嫌弃,却忍不住脸上的笑意。“说正经的,你哪来的烟?我走之前可是把这些违禁品全都给你弄走了的,”宁清河狐疑地看了眼推着阮温言轮椅的夏晓,“他给你的?”夏晓和宁清河的视线撞在了一起,马上扭开了头,看起来有些慌张:“二爷……”“你管那么多干嘛,这不是没抽吗?”阮温言啧了一声,回头让夏晓离开,可以不用管自己了。夏晓离开的时候,还忍不住回头看了宁清河一眼。“你不是在忙吗?怎么还有空过来看我?”阮温言之前就已经注意到了,虽然对方极力掩饰,但还是藏不住神情的疲惫,忍不住心疼地说道,“怎么连黑眼圈都给你熬出来了?”“看出来了啊,”宁清河揉了揉眉心,“没事,就是太想来见你了,没来得及睡个觉,等回去就补回来。”“少扯了,你瞒不住我。”阮温言皱着眉头,却也没有再问下去。“真没事儿。”宁清河笑了笑,“要说最要紧的事啊,还得是来看看我家夫人有没有被哪个狐狸精给拐跑啰。”“呸,就我这弱缺身体,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身边的桃花吧。”阮温言翻了个白眼,仰头看向宁清河,“不过你要是被拐跑了,我可不会去把你拽回来。”“虽然不会有这种情况发生,但我还是想听到别的答案呢。”宁清河似乎有些遗憾。“我说这话也就你信。”“什么?”“没什么。”阮温言转移了话题,“等下让千山去安排一下吧,过几天把我转回到京城的医院。”宁清河啧了一声:“有些人啊,嘴上不同意,行为上倒是诚实的不得了,这么快就把我的人用的这么熟练了?”阮温言说道:“不给用啊,那算了。”“给用啊,夫人说的话我哪敢不从啊。”宁清河笑着点了点头,推动了阮温言的轮椅,“夫人还想去哪里转转?”“就你这小嘴叭叭的会说话,”阮温言笑骂,“打道回府。”“好嘞!”————“医院的茶水间在另一头,你走过去就能看到。”阮温言发现宁清河从见到自己就一直在说话,还没来得及喝口水,赶紧把人给支开到茶水间去了。等进了病房,他第一眼就看到了床头上放着的信封。还好,没被拆开过。阮温言松了口气,拆开,发现里面只有一张薄薄的纸,被对折了两遍。他打开来看了一眼,里面只写了四个字。[一切就绪。]病房里安静的只剩下纸张被撕碎的声音,在没有人看到的角落,阮温言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对不起对不起!”病房外的走廊上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带着一丝慌张,吸引了周围好几个人的视线。阮温言皱了皱眉,推着自己的轮椅磕磕碰碰地往门外挪去。“你泼的是凉水吧,这衣服本来就要洗了,没事。”宁清河的声音也从走廊的另一头传了过来。“是凉水,我……我不是故意的,要不二爷我帮您擦干净吧,我的房间里有毛巾,就在这旁边……”现在刚过酷暑,宁清河再怎么想要表现自己的穿衣品味也只能穿一件白衬衫外面套一件外套,这水一破,自然就全部浇到了衬衫上,湿了的衬衫贴在了身上,露出了腹部若隐若现的肌肉轮廓,引得夏晓眼神飘忽,脸上竟不由自主地泛起了微红。有走廊上的护士认出了阮温言,已经推着阮温言来到了宁清河的身后。“不用不用……”宁清河看到夏晓伸出手上前了一步,连忙往后退,结果小腿直接撞在了阮温言的轮椅上,“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