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太舒服,去趟洗手间。”李泽祁修长的双腿随意站了起来,“我陪你去吧。”体贴的话音从他的口茵不寒而栗,头也没回的,赶紧爬了起来。*位于里层的几个包间是没有配备洗手间的,沿着走廊往前走右拐,有一个公共的洗手间。从包间跨出去,一灌冷风,果然脑袋那种晕乎的感觉更甚了。李泽祁从后方伸来的臂膀托住了她的小臂,他压低下巴,双唇擦过她的头顶。“小心点儿。”他的指腹平滑,不似一般男人那么粗粝,甚至文茵感觉,他那双手都有点不像男人。而触碰到她皮肤的温度却没有看起来那么温和,一瞬间,她就向左避开。“我能站稳,谢谢。”她努力清醒了一下神志,锤了锤额头,单手扶着左边的墙壁,脚步刻意放缓了一点,将李泽祁的目光忽略掉。身后的男人伸出的手臂停在半空,温度已经离开,但他还是僵持了两秒。面色清冷,他收回了手臂,只是无言地跟在她的身后。洗手间的门口有一张长条的琉璃台,弧形的洗手池嵌在了半空中,金属的水龙头在白炽灯下闪过一圈寒光。文茵快步往女洗手间走去,急匆匆的背影很是显眼,好像在逃离什么人的追赶似的。在门口撞到一个穿着黑白套装的年轻女人,瓷砖刚被拖把拖过,还很滑。文茵下意识回过头去,见那人踉跄地退了两步,幸好旁边是门板,被她抓住了。虽然头还有些晕,但她此时已经醒了不少,“不好意思……没摔着哪里吧。”对方一边拍着卷起的裙子,一边抬起头来,拧起的眉头还很不悦。秀气的眉尖却在看清文茵面庞的时候,倏得一下散开了。“文小姐!是你啊!”说话的女人面容清秀,语调温软,文茵的脑海中忽然有一个声音和她的重合,让她觉得莫名的熟悉。小美热情地握住了她的手,“没想到今天会在这见到你,文小姐和朋友来吃饭啊。”并且冲她挤了挤眼睛,“和翟总啊……”文茵刚想说“不是……”,李泽祁已经从走廊走了过来,垂眸将文茵的手臂和腿都用目光检查了一番。“没事吧?”这句话是对着文茵说的,都没往旁边看去。然后才转眸望向了小美,“她刚刚喝了点酒,可能走路不太稳。”不知道是不是小美的错觉,他的言语似乎比方才强势了很多。小美的视线在他们两之间来回打量了两圈,很识趣地赶紧摆了摆手,“没事没事,是我冲撞了文小姐。”“那……我就不打扰二位了……我男朋友还在那边等我。”文茵还是握着她的膀子多看了两眼,“真的没事儿吧?”小美的头摇的像拨浪鼓,“没事儿,真的,我男朋友总说我走路风风火火的,迟早要摔……”听她这么说,文茵也只好收回了手,“你没事儿就行,那我也就放心了。”李泽祁一个大男人,就这么站在了女厕所的门口,像个门神似的。小美小心谨慎地说道,“那个……这里是女厕所的门口,您站在这可能不太合适……”听到小美这么说,她感觉今天要被尬出天际。她就不该来凑这个饭局,也不该对李泽祁太心慈手软,也许有的话本来就是该说清楚、说明白才有用的。不想再回头看那让她尴尬的场面,她往里退了一步,跟小美挥手道了别,然后转身就拉开了一个隔间的门。李泽祁从门口的位置让开,小美很快就从他旁边经过,走的时候,还多看了他两眼,眼神有些奇怪。他从门口退到了过道,高挑的身材挺拔俊逸,光是这么站着,都吸引了不少沿途的目光。甚至有一个胆子大的小姑娘,还抬着脸来跟他要微信。“那……那个,请问一下,你是一个人吗?”李泽祁的指尖在屏幕上顿了一下,扬起的唇角淡淡笑了笑,“对不起,我在等人。”说着,抬起下巴朝女厕所的门牌扬了扬。被拒绝的女孩儿有些沮丧,不依不饶地又问道,“那你可以给我你的微信吗?我保证不打扰你们。”李泽祁慢慢敛下了唇角,手指快速地滑开了文茵的唱吧。随意抬了抬眸,“我不想让她不高兴。”拒绝的非常彻底,他没有再去理会那个女孩儿的心思,而是在屏幕上那个“y”看了许多眼。自从那天以后,这个用户没有再来过她的主页。但是文茵,那天晚上也没有回复他的微信。他本来对于这种隐私的事儿并不感兴趣,所以便直接向路易问了,想求一个答案,好给自己一个心安。但路易一口咬定了文茵没有男朋友,她的工作环境非常封闭,前两年又打兼职,根本没有提过什么异性的约会和名字。只知道她有一个谈了很多年的前男友,而且是初恋。分手以后,她签了玛丽莲的事务所,才来到了纽约。李泽祁一边觉得很幸运,在他出现的时候,文茵是单身。但是又觉得有点后悔,应该早一点介入她的圈子,把一些不应该发生的苗头扼杀在摇篮里。*小美拐着男朋友,一手握着手机,噼里啪啦打字。——“我的天,姐妹们,出来吃瓜了!快醒醒快醒醒!”——“你们知道我遇到谁了!”【啊啊啊啊,不会是我偶像吧!】【……不是!是上次那个模特!跟翟北祎一起来的那个!】【??所以呢??你又撞到了一次八卦现场吗??】【不是啊!今天跟她一起的是另一个男人……你们猜是谁……说出来绝对吓死你们!】【谁啊谁啊???】【德天影业的三少爷!上次我陪老王去德天的时候远远见过他一面,这个模特到底是什么来路,怎么搭的全是太子爷……】【图呢???拍图没有???】小美激动得手都颤了一下,她从手机里勾上了一张挺糊的背影,是一男一女,她等他们走的时候拍的。但是吃瓜现场太刺激,她没出息的给拍糊了。点击发送,她紧张得等待着大家的回复。【小美!!你快撤回!你发到老王和文科的工作对接群里了!!】微信不停地闪出气泡,小美整个大脑呈现“duang”的状态,按了好几次才把那张图给撤了。第28章 二十八片玫瑰越来越热,越来越灼。……cbd金融大厦,格子间内亮起了一盏盏的小灯,暖橘色的光从玻璃窗内透了出来,像夜空中的一只只萤火虫。背影肃穆的男人双臂撑在桌上,五指张开,拉成了有力的曲线。沉着的脸色不悦,坐在长条办公桌两边的男女,都不太敢轻易吱声儿。“是谁泄露了公司的合作计划?”他低沉的嗓音透着不容拒绝的严厉,深邃的眼底怒气暗涌,从他回国以来,这是第一件这么大的工作事故。盯在文科这里的眼睛不知道有多少双,没想到在他的眼皮底下也会有人动手脚,看来真的是他最近太疏于管理。沉重的气息在胸腔内起伏,脑子里突然略过了文茵的面庞,那股闷气压得他浑身暴躁。策划部的经理突然往市场部那瞄了一眼,“反正我们部门的人不可能,之前刘经理好像经常来策划部溜达。”“你!……话不能乱说,没有证据的事儿,你现在是在泼涨水?”翟北祎的眼色瞬间沉了下去,秘书眼疾手快地抬起手,“大家都冷静一点。”一张桌上的气氛紧绷又不安,互相彼此的眼神都不是很善意。不知道是谁的手机先震了起来,一张桌上将近十个人,有一半都收到了一条相同的微信。“谁的手机。”翟北祎面色冰冷地看着在座的人,话音都降了好几度,让人听着不寒而栗。忘了调静音的是宣传部的郑宇,今天他女儿过生日,老婆已经打了十几个电话了。“对不起对不起,家里急事儿,我马上调。”一边低头调静音,文科和零星的微信群里显示有未读消息。在座的有三分之一都在这个群里,不知道谁先开了口,“零星那边发的是什么?”“啊?……发错了吧。”翟北祎夹着怒火滑开了手边的屏幕,零星娱乐的人发了一张模糊的照片还有一段文字。——“前面那一男一女就是德天影业的三太子和那个叫文茵的模特!”秘书的目光瞥到那小小的一行字,忽然头皮一阵发麻。整个神经都吊了起来,呼吸几乎停滞了,紧张地往翟北祎那瞥了两眼。只见自个儿总裁垂着眸,正盯在那张很糊的照片上,唇角紧绷着,维持着的姿势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儿,他将手机熄了屏,面色阴沉地抬起头来。“以后开会谁看手机,自己给我滚出去。”下面一阵屏息。今天这事儿,是越扯越扯不清了。*深夜,拖着疲惫身躯的中层一个个从会议室里爬出来,他们也没想到,会被训整整一晚上。三天内查出泄露源头,不然他们自己顶锅盖走人。王秘书俯着身将被扔的乱七八糟的a4纸一张张收起,会议室里的开水都打了好几次,茶杯里的茶都泡烂了。翟北祎面色沉重地坐在桌前,大拇指和食指捏着眉心,用力揉捏着。深邃的面庞陷入了阴影,宽阔的肩膀微微下沉,精干的肌肉线条在西服之下,像是藏了一头猛兽。王瑾跟了他不短的时间,多少对这个男人有点了解,尽量轻手轻脚地把东西先收好,不要触他的逆鳞。泄露的合作计划其实不算是完全是什么秘密,圈子里多少应该都听到了一点风声。但这样的事情能发生,就证明他不够服众,有人无视公司纪律和规则,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挑事儿。跟职场的老油条打交道,翟北祎不敢掉以轻心。站得越高,觊觎的人只会越多,外界只看到他的显赫家世,谁又能体会高处不胜寒的累心。“零星那边发错消息的是谁?”王瑾早就预料到翟北祎会问这个问题,刚才开会的时候他就已经和零星那边的人核对过了。“一个总助,听说是个新人,工作还不熟悉。”翟北祎沉沉盯了一眼王瑾,“跟零星那边说,合作的事儿还需要再谈谈。”王瑾面色一顿,“总裁……”高大的男人从办公椅上站起,起身摘下一旁的西服外套,转头看了一眼想说什么的王瑾。“你觉得不合适?”沉沉话音冰冷,就连王瑾也不能分辨,翟北祎到底是出于私心还是公事上的考虑。“文茵”这个名字的确是和别人不同,但是王瑾也不太确定,会不会不同到这个地步。左思右想,他所认识的翟北祎是一个非常公私分明的人,应该不会这么冲动的决定。摇了摇头,“没有,只是不太明白。”翟北祎轻声哼了一声,“你这个月出去和朋友聚餐过几次?”王瑾愣了一下,这个月文科忙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哪有时间……一回家就累成了狗,除了工作的饭局恨不得哪也不去。“你见过哪个总助在公司效益好的时候三天两头发朋友圈晒私人聚会的?”这不是一个发错微信的问题。“明白了的话,下班。”*借了李泽祁的力,两个人扶着醉得一塌糊涂的李罗琳上了车。代价还没来,也不想和李泽祁多说什么,她靠在车边点燃了一根女士烟,目光眺望着远处寂寥的街灯。烟头在漆黑的夜里忽明忽灭。深夜了,街道还是渐渐宁静了下来,上班族都很忙碌,应酬之后,第二天还要继续当社畜。文茵比坐班的白领好一点,他们这个圈子接触到的人脉很广,所以趁着机遇她在寻求转型。在台前的日子不多了,她也想慢慢平稳下来。文渊前两天给她打电话,说让她回家和林阿姨吃顿饭。她夹着烟,眼里浮上了一些复杂与世故,很少有人知道文茵的家事,她不喜欢说,也不想跟人撕开伤口。以前她是很任性的一个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也绝不允许有自己不喜欢的事儿发生。就像她喜欢翟北祎,她一定要追,还一定要追到手。但后来,她才渐渐明白,得失是人生的常态,她根本阻止不了悲欢离合的发生。分手的那一年,翟北祎在英国,文茵在南城。他不知道,他心头的小玫瑰,被迫成长了。李泽祁静静看着她,没多说什么,但也看得不加掩饰。他和翟北祎不同,如果是翟北祎在这里,他一定会把她的烟扔掉,然后狠狠教训她,再猛烈地吻她。文茵后来的时光里,再也没有遇到一个人,像翟北祎那么热烈,又像他那么冷酷。就连她自己,都没办法做到爱的轰轰烈烈,再寂静收场。而翟北祎做到了。他爱的一直那么潇洒,不像她,软弱又彷徨。香烟一直燃到了尽头,有点烫,文茵弹了弹那堆了好长一截的烟灰,忽然有些出神。今天下午,翟北祎也是被这么烫了一下。她突然就不动了。那小小的一蹙火星慢慢向她的指间烧去,然后越来越热,越来越灼。李泽祁压紧了眉头,将那只燃烬的烟扔到了干枯的草丛里,像一只垂死的飞蛾,很快失去了生命。文茵抖了抖双指,上面残留着被烧得发痛的红印,娇嫩的皮肤特别容易留伤疤,文茵以前特别怕疼,又很怕摔。所以谈恋爱的时候,总是扒在翟北祎的身上,“我就要粘着你,这样要摔你也得给我垫背!”翟北祎总是冷酷地瞥她一眼,然后按着她的脑袋塞进怀中。“我会让你摔着?”文茵撅起唇,抬头望他,“万一你没拉住我呢。”他只是勾了勾唇,然后凑近她的耳朵,很小声地说道,“把你摔上床,倒是有可能。”回忆就像是鲜艳的幻灯片,文茵的眼前只剩模糊的一片背景。她总是会突然想起一两个片段,一两句话,而这些,似乎曾经都被她遗忘掉了。分手以后,在看到某个熟悉的细节时,一些潜意识里的记忆就冒了出来。那种让她又羞又恼的情绪总是不受控制,她不想再想起关于翟北祎的事情,也不想再让他在自己心头乱跑。李泽祁的目光在她的脸上闪了两下,他向她那迈进了一步。“进车里等吧。”文茵没转头看他,只是微微颔首,两侧的发丝随着她垂头而滑落,挡住了李泽祁看向她的视线。她将陷入回忆的面庞藏在了里面,拉开车门,她直接坐了进去。上身半靠在椅背上,文茵觉得大脑一阵阵发胀。今天没有发生什么特别激烈的事情,但是又好像发生了什么。李罗琳醉了好一会儿,身体向她的方向软倒,栽到了文茵的怀里。嘴里还念叨着,“小茵……小茵……”文茵无奈地叹了口气,压开了一点缝隙,让新鲜的空气流通进来。“我……我觉得……你……你和李泽祁……真……真可以试试……”断断续续的话,模糊不清,文茵已经靠在身后的垫子上闭目养神。十指捏着李罗琳的太阳穴,敷衍地答道,“知道了。”靠在车门边的男人垂下眼眸,他双手插在裤兜里,两条腿交叠地站着,勾人的桃花眼在晚风中多情又肆意。手机在掌中不断地震动着,隔着布料和五指都震出了不小的弧度。李泽祁拢紧了五指,将那不断震动的手机包进了手中,然后用力固定住。耳朵仔细又耐心地倾听着车内传来的轻声对话。李罗琳就连醉了都不忘当个红娘,一定要把文茵和他牵到一块儿。而文茵,她语调软软的,回了一句“知道了。”他勾了勾唇角,目光跳得很远,但又稳稳落回了地面,就像是今夜的心跳声。手里的震动终于平稳了下来,他平静的水面上渐渐浮出了几颗气泡,与文茵有关。第29章 二十九片玫瑰长期的失眠、焦虑和身体……寂静的房间内,砖红色的帘幔一直拖到地板,窗户没有关紧,夜风从缝隙中溜了进来,吹起了沉闷的窗帘。夜色中舞动的“鬼魅”在昏暗的房间内肆意,书桌前半撑着脑袋的男人陷入黑暗。电脑的屏幕是唯一明亮的光源,从那泛着冷意的寒光中,翟北祎从摄像头中,看到阴晴不定的自己。“翟先生,最近还是经常失眠和焦虑?”温和的声音从电脑的发声器中传出,聊天的窗口里,一个披着白大褂的男人正在看着他。翟北祎捏住了快要爆裂的脑神经,用指腹用力抵住,试图抵抗这种让他烦躁的感觉。“还行。”电脑的边缘由磨砂的黑边勾勒,在键盘的右侧,有一杯徐徐冒着热气的咖啡,刚喝了一半。在咖啡的旁边,还有一只刚刚点燃的香烟。因为接这个临时打来的回访视频,他将刚点起的眼搭在了烟灰缸上。余光往右侧轻轻瞥了一眼,什么也没说。“翟先生,希望您能严肃对待您现在的身体状态,长期的失眠、焦虑和身体应激疼痛,一直延误治疗,会造成严重的心理疾病,我没有在跟您开玩笑。”冷白的灯光从他的头顶打到脸上,鼻梁以下,只露出模糊的一圈面部轮廓。撑着的侧脸微微一动,正对着镜头的面庞侧过去了一些。“嗯,我知道。”目光偶尔抬起往屏幕上扫两眼,再垂回一边,心理医生的嘱咐每个月都要在他脑子里过一遍,然后再被他抛之脑后。有没有心理问题他自己很清楚,他不需要开导和用药。令人昏昏欲睡的询问和叮嘱持续了快四十分钟,对面才挂了视频通话。翟北祎的右手搭在腿上,手里握着一个远程的遥控器。他按下一个按钮,屏幕的画面从聊天窗口跳到了相册。一张、又一张,他的太阳,他的玫瑰,在他的面前盛放。目光、思绪、情感都深陷在黑暗中,他的生命只剩下眼前斑斓的色彩,文茵的笑脸、猝不及防、生气……都像从未离开过一样。后脑靠在椅垫上,他微微抬着下巴,面无表情地重复看着那些照片。胸口的疼痛由心脏蔓延,一点点爬进了神经。分手以后,他经常失眠,也会情绪失控,但唯一对他造成实质影响的,就是身体的疼痛。他无法控制自己去翻阅以前的照片,但每当面对这些回忆时,身体的反应却会对他造成更大的伤害。深更半夜。他拨通陈瑾的电话。对面传来迷朦又警惕的话音,“总裁,怎么了?”翟北祎把玩着手里那个长方形的磨砂遥控器,转了几圈,“今天那条微信,写的是不是德天影业?”陈瑾正上身光溜溜的,小娇妻还缩在他怀里,长发不安分地蹭了一下,叫他有些不自在。压低了嗓音,他脑子里有点乱,“什……什么?”指尖停住,他的目光定格在了漆黑的一个地方,“德天影业,零星那边发错的微信。”剩下那个没说出口的名字,是“文茵”。陈瑾的手压着老婆的脑袋,按住了,脑子里缓缓拉回了一点思绪,“好像……好像是。”“那就去查,明天把资料给我。”冷冷命令完,陈瑾松了一口气,想着终于可以挂电话了,对面却又传来一句,“晚上注意休息,难怪你这几天白天都犯困。”然后挂了。陈瑾看了一眼挂断的手机,将那个被耳朵烫温的电话扔回了床头柜。然后俯身抱住怀里的人,重新拉上被子,两个人紧贴着缩在黑洞洞的被窝里聊天。“你老板大半夜找你干嘛啊……你们老板这么晚还在工作吗?”“单身给燥的……”“……啊?我记得他都快30了吧,女朋友都没有吗?”陈瑾低头堵住了她的嘴,今天晚上再也不想听到“翟北祎”相关的事儿了。*“咚咚。”陈瑾抱着一个黑色的文件夹敲门进来,从门后探出了一个脑袋。翟北祎背对着门口,笔直的西裤垂到了脚踝,锃亮的皮鞋崭新得都不见褶痕。椅背上挂着一件藏蓝色的西服外套,而此时他身上只套着同色的一件马甲,两颗扣子都解开了,正在衬衫的两侧敞着。右手捏着一个白瓷的小杯,墨色的发丝被发胶固定成了一丝不苟的肃穆模样。手腕上戴着一只金属的手表,正不停息地跳动着秒针。他没转头,依旧背对他站着,刚开过会的话音有些沙哑,“查到了?”陈瑾将没几页纸的文件夹端正地摆放在了他的办公桌上,桌前冰冷的那个“总裁”立牌闪着冰冷的光。整洁的桌面上除了一只钢笔和几个文件夹,就只剩下一个白瓷盘,用来放咖啡的。翟北祎对于工作环境有变态的洁癖,批完的公务立刻就要处理干净,没有处理的公务也绝不能拖延超过三天。咖啡凉了要及时更换,烟更是必不可少,除了工作,他就在提神,哪像外界传言的那么潇洒。其实今天事儿还挺多的,陈瑾也是反复犹豫,才把这个文件夹拿了进来。最后让他下定决心的竟然不是对于上级的服从,而是他从私人情感方面对于文茵的判断。大半夜的一个电话,其实说重要,也并没有那么重要,这是一通来自于工作以外的命令。他也不知道,翟北祎是不是一时失控,万一文件送过去了,反而触了他的逆鳞就不合适了。“说。”简短的一个字,陈瑾的脑子懵了一下,本能地就开始背诵查到的资料。“德天影业是十年前成立的一家影视工作,当时正值影视寒冬,南城又没有成体系的……”“说重点,”陈瑾的话音一顿,很快就接道,“李凯德有三个儿子,照片里拍到的那个的确是李凯德的三儿子,叫李泽祁,但是对于李凯德这个儿子的资料非常少,他几乎从不露面,前几年就去了美国留洋,和朋友合伙搞了一个游戏公司,是最近才回来的……”翟北祎握着瓷杯的指尖一紧,寂冷的背影缓缓回过身来。鼻梁上的镜片遮住了他寒冷的双眸,但其中迫人的光彩却直接射了过来。“你说他前几年在美国?”陈瑾点头,“对,他在美国待了四年。”“哪天回来的。”“我想想……查到的航班记录显示是上个月25号。”手里的那杯咖啡依旧滚烫,但冒起的气流温度都仿佛被他的眼给降低了。翟北祎一动不动地维持着侧身站立的这个姿势,目光深邃地定在那个闭合的文件夹上。“他是怎么认识文茵的。”兜兜转转,终于来到了王瑾心里一直猜测的那个问题上。自从回了南城,翟北祎除了公务,私人的事儿大多和一个名字有关,那就是“文茵”,甚至还因为她改变了行程,公私的界限都开始变得不分明。“总裁……美国那边只能查到李泽祁确实有去现场看过几次文小姐的走秀,但具体他们是怎么认识的……这个他们也不知道。”“那张照片是怎么回事,李泽祁怎么会出现在那里。”“哪……哪里?”翟北祎的眉毛拧了起来,话音听着更严厉了,“你说哪里?”陈瑾的口水“咕咚”一声滚了下去,他接着说道,“听……听餐厅说,他们是三个人一起去的,还有一位女士。”他将咖啡压近唇边,唇瓣触碰到渐渐温下去的褐色液体,他语调冷静,“一天那么多客人,他们记得这么清楚?”“因为他们三个人那天喝的都挺多的,走的时候文小姐和另一位女士明显已经站不稳了,所以服务员印象深刻。”举起的咖啡杯才刚刚抬起,翟北祎就将那瓷杯掼回了桌面,杯底触到瓷盘,刺耳的一声“duang”。盘子甚至还摇摇晃晃震了两下,那咖啡在杯中飞溅了几滴出来。将洁白的瓷碟染了色。他唇边挂着一丝冷笑,“她还喝酒?喝到站不稳?”三年不见,这个被他呵护在温室里的小玫瑰她不仅野了,还染了色。抽烟、喝酒,她还创造了多少令他错愕的秘密,放了她三年在外自由,不过是因为她的那句“跟你在一起我不快乐”。这就是她要的快乐?陈瑾的思绪飞快转了一圈,又把话疯狂往回圆。“其实……其实文小姐喝的还好,主要是另一位女士……”翟北祎从马甲口袋里抽出一张月白色的丝帕,将指腹上被溅到的咖啡墨迹擦拭掉。垂着的眸子内敛寂静,他的面色依旧冷厉,仿佛还是那个在公事公办的上司。陈瑾却又有些犹豫了,不知道该不该说下去。擦干净了手指,翟北祎将那个被染色的手帕随手握成了一团,然后直接扔到了垃圾桶里。只不过是被咖啡染了点污迹……陈瑾胆战心惊地看着那个金属的垃圾桶,心里的警铃狂做。“说下去。”陈瑾内心敲着鼓,这事儿比公司的事儿还棘手,因为这已经超出了他的职责范围,所以他也无法预估这件事儿带来的后果。纠结了一会儿,他从一旁的会客桌上拿起遥控器,按开了那个巨幕电视。黑洞洞的屏幕瞬间亮起颜色。寂静的办公室内被电视的声音所充斥着。文茵的脸在屏幕里被放大了,甜甜的笑意从唇角蔓延,似乎都快扬上了眉梢。——“文小姐,这次fatal实体店的开业,您第一步的计划是什么呢?”娇俏的话音从电视机里传了出来。——“这个暂时需要保密哦,不过可以给大家透露一点,我个人目前对《恋爱冒险》这款游戏很感兴趣。”——“啊,文小姐的意思是,是会和星辉游戏有合作吗?”几排的麦克风堆在她的身前。晃动的镜头从她身后略过,尽管很快,翟北祎还是看到,远处站着的那个人,就是李泽祁。星辉游戏的ceo,德天影业的三太子。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杀出来的程咬金。第30章 三十片玫瑰去他妈的孤独。“什么合作?”王瑾双手交握在身前,不自然地挪动了一下,“异业联盟,星辉想和fatal出联名款服装,从虚拟跨到现实。”电视上的画面还在转播,但是翟北祎的视线已经离开了,他几步跨到了沙发旁,双腿上下交叠,从桌上拿过方才被自己扔在茶几上的拿包烟。一边听着文茵的声音,一边按下了打火机,将那根烟咬在了齿尖。“他想的倒是周全,追女人的同时还不忘挣钱。”翟北祎勾了勾唇角,单臂搭在沙发的靠垫上,他大半个身体都陷在其中。嘴角那根烟翘起了一个讥讽的弧度,升腾的烟雾挡住了他眼里闪烁的寒光。“星辉这两年的发展确实势头很猛,宣传方面下的功夫也很足,实力和流量都居高不下,而且李泽祁在纽约就凭试玩拿下了潜力奖,有直冲年度手游的意思。”“文茵那个事务……是叫什么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