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今天肖麟没有病号，他就待在家里。她刚进房间，肖麟就说，“清衍，听说你要去加拿大。”顾清衍愣了一下，“你听谁说的？”“尹总说的。”顾清衍猜也是听他说的。“清衍，我不建议你去加拿大，孩子还没有找到，国内还有很多的线索，比如警方找你，比如案子随时可能破了，你去了加拿大，怎么跟你姐姐说？说你工作丢了？你姐姐现在刚有了二胎，可能会担心你。还有，你姐夫——”肖麟医生说到这里，就停下了。肖麟对姐夫，也有想法，就是因为这个，顾清衍心里对肖麟，才有了不好的看法。顾清衍想起上次，元旦放假的时候，看到肖麟和尹正南两个人在星巴克聊天，这两个人会聊什么，现在顾清衍有了点儿眉目了，可能就是肖麟告诉了尹正南很多事情，以至于尹正南现在口口声声说姐夫是“杀人犯”。这两个男人，顾清衍觉得，他们在一起倒是挺合适的，心意相通！难道是因为顾清衍离姐夫近，所以认不清姐夫的真面目？而且，顾清衍突然想到一点，静黎失踪的那段时间，姐夫恰好在国内，在宁城。顾清衍细思极恐，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还有啊，肖麟都掌握了什么，尹正南不是一个那么能听别人劝的人，怎么就听了肖麟的？是因为肖麟的话有理有据？肖麟不让顾清衍去加拿大，难道是怕——怕姐夫杀了她？顾清衍吓得一下就跌坐在沙发上了。不会的，姐夫不会是这样一个人！第46章 他似蜜可既然大家都说姐夫是这样一个人, 如果顾清衍还梗着脖子说姐夫不是，她是不是有点儿迂腐，顾清衍想试探姐夫一下。但是为了自己的安全期间，她还是决定不去加拿大了。既然不那么意气用事了, 她就得考虑自己的生计问题了。之前就攒了四万块钱, 扣除吃喝, 满打满算，就够交两月的房租的, 本来想攒攒钱, 把剩余的贷款，全都还上了，可显然，这个打算成了西北风。顾清衍在楼上捧着电脑找工作, 肖麟去楼下的诊所了。中午, 顾清衍饿了, 一个人懒得做饭, 便去了附近的大商场, 听说这座商场，今天刚刚要剪彩开业, 还挺高档的, 来购物的人，也都非富即贵, 不过第一天，应该搞促销, 全场九折，顾清衍也凑凑热闹，她是想——买份奶茶喝喝, 顺便逛逛，散散心，反正她现在是无业游民一个。顾清衍吸溜着奶茶准备进电梯上三楼，刚刚打开电梯门，她就看见里面站着好几个西装革履的人，其中有一个人，不是尹正南是谁？巧了，冤家路窄。别人也都谄媚地对尹正南说到，“尹总，小心点儿。”尹正南对着旁人点了一下头，目光抬起来，看了顾清衍一眼，接着，他就在一群人的簇拥下，众星捧月地走了。顾清衍进了电梯，去了三楼，看了看衣服鞋子和包包。都是好牌子啊，可她现在买不起，也不敢买，就是看看，等将来有钱了再买。她嘴里还嘀咕着：“都给我等着，等姑奶奶有钱了，再来宠幸你们。”逛到了饭点，顾清衍的肚子饿的咕咕叫了，她去了四层，在一家卖烤鸭的店里停了下来。她并不晓得自己怎么就想吃烤鸭了，可能她好久都不吃油水了，想吃点儿荤腥，闻着烤鸭的味儿，就馋的流口水了。可一只烤鸭，动辄二百。奶茶快喝完了，顾清衍吸溜吸溜地把剩下的几颗珍珠也吸进去了。就在顾清衍要转身离开去吃麻辣烫的时候，被一个声音喊住了，“吃鸭子，这确实是你。”顾清衍一歪头，不是尹正南是谁？动不动把“鸭子”挂在嘴边的人，也确实是尹正南。因为那天晚上的事情，顾清衍心里对他还是有芥蒂，便没说话。“我也饿了，请你。”说完，他就进了餐厅。这家餐厅很大，一看就很高档，饭点儿了，吃饭的人都少，尹正南把座位选在一个角落里。刚才顾清衍把奶茶扔了，坐在了尹正南的对面。尹正南在点菜，“想吃什么？”他翻看着菜单，问顾清衍。“烤鸭。”顾清衍的声音，有几分心虚，大概因为吃人家嘴软。现在真的是吃他的嘴软了。尹正南点了一道烤鸭，另外还点了几道菜。顾清衍小心翼翼地在饭桌上问，“你—你请哦？”尹正南似乎觉得顾清衍这个问题太过小家子气，“我请。”顾清衍突然想起来那天他给自己做的饭，早晨起来便不翼而飞了，便问，“你那天晚上给我坐的饭，去哪了？”“打包了。”“打包拿去哪了？”“我吃了。”顾清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这种做派的人，竟然还打包？“食材都我买的，我不该打包？”他眼眸抬起来，看了顾清衍一眼，问到。顾清衍慢半拍地，“我没这么说。”“不去加拿大了？”“不去了。”“他劝的吧？”尹正南阴阳怪气地说到。“谁啊？”“还能有谁？你心仪的肖医生。”“确实是的。肖医生说话比你中听。”“床上也该比我受用。”他又阴阳怪气地说到。“你——”顾清衍气的涨红了脸，这个人，什么事情都能想到床，上。烤鸭端上来了。“给一碗白糖。”尹正南说到。好容易结束了“床不床”的话题，顾清衍问到，“拿白糖干什么？”“没吃过烤鸭吗？”他问。顾清衍吃…吃过是吃过，但她还是不知道拿白糖干什么，难道她以前都是吃的假烤鸭？白糖来了，尹正南用筷子挑了一块酥脆的鸭皮，蘸了蘸白糖，对着顾清衍说到，“张嘴。”顾清衍不解地张开了嘴，尹正南便把那块蘸着白糖的鸭皮放到她嘴里。入口即化啊，感觉鸭皮在嘴里像是跳跳糖一样，味觉特别好，味蕾简直是一种享受啊。白糖和鸭皮，这两种东西，以前她都吃过啊，竟然不知道在一起，能产生这么美妙的效果。“没想到吗？”看着顾清衍诧异的目光，尹正南说到。“没想到，绝对没想到。”顾清衍也对这种组合赞不绝口，“平平常常的两样东西，没想到在一起，竟然有这种效果。”“像两个人。”他说。顾清衍吃饭的筷子定住了。原本她也以为他不是自己喜欢的人，她不喜欢他这种人。原本以为是截然不同的人生，绝不会有交集。顾清衍低下头去，拿小葱黄瓜还有鸭肉卷进小饼里，可小饼并不听话，总是卷不好。尹正南看她卷的不好，便把她没卷好的小饼拿过来，放到了手里。顾清衍发现他的手指特别修长，卷起小饼来，无端便有一种很美的感觉，岁月静好，不过如此。顾清衍看得呆了，他卷小饼的手法跟普通人也是不一样的。他是用筷子卷的，特别服帖，很好看，最后，他把筷子抽出来，给卷得很漂亮的小饼递给了顾清衍。顾清衍吃了起来。现在，她确认，她以前的确吃了假的烤鸭，这种讲究细致的吃法，她都没有吃过。她根本不知道他从哪里学的这些。不过是一顿饭的功夫，顾清衍的心变了。对尹正南的看法变了。她不晓得是他拿着筷子把鸭皮夹给她的那一刻变了，还是看到他的手很修长很动人的那一刻变了，还是觉得他吃饭讲究，懂得多的那一刻变了。又或者，是在他四两拨千斤地说，“像两个人”，这种云淡风轻的时候，他把很多的人生哲理，都包含进了这四个字里面，让顾清衍觉得了他的深奥，顾清衍今天，对他，开始有了些仰慕。可怕的是，对一个人一丁点的印象的改观，会变成心里肉麻的情绪。顾清衍突然觉得，对眼前的尹正南，无比依恋。心里生了数不清的柔软的情绪，如果顾清衍以前还不曾察觉的话，那么这一刻，变了，这种情绪叫——恋爱。顾清衍不敢抬头正视尹正南的目光了，甚至想到他会有一点点脸红。在尹正南结账的时候，她也不像以前那么挑衅他了。总之，她突然变成了温柔的小女子。尹正南要送她回家，她也点头应了。“是回自己家还是回肖麟家？”路上他问。“回肖麟家吧。”顾清衍的双手搅动着。她以前不是一个矫情的女子，从来都是斩钉截铁的，从来没有搅动自己衣服的这种小动作，今儿，突然就变了。尹正南什么话都没说，车开到了尹正南的诊所门口。尹正南没有跟着顾清衍上楼，只站在门口盯着肖麟诊所的大楼，若有所思的样子。顾清衍小跑着去了肖麟的家，心还在咚咚地跳着。敷衍着洗刷了，顾清衍便躺到自己的床上去了，就连肖麟在楼下看出，看到顾清衍都挺奇怪的。顾清衍躺在床上，看天花板的时候，竟然看到满眼满眼的都是星星。她的视力出问题了，一定是。怎么出去吃了个饭，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呢。怎么突然就变成了心都在浮着的小女孩了呢？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跳的好快。可是一闭上眼睛，又想起来静黎失踪的事情，想到肖麟和尹正南对姐夫的怀疑。她想给姐夫发一条微信，试探一下姐夫。她的手在键盘上来回动着，觉得怎么发都不合适，姐夫毕竟是顾清衍的亲人，顾清衍这样不信任他，不大好，可肖麟是医生，肯定发现了别人发现不了的地方。想到那次姐夫去宁城，取道桐城，顾清衍便觉得肖麟的那句“在桐山女尸的旁边，发现了护士证”，是故意说的，为的就是故意麻痹姐夫。而且，尹正南是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不怀疑？顾清衍给姐夫发了一条：【姐夫，杀死静黎的凶手有线索了。】顾清衍的本意是想，发了这条，再说自己写错了，把“杀死静黎”改成“桐山女尸”，或者直接在下面修改，就说自己一直惦记着静黎的事情，写错了，而且，自从谢澜在网上把静黎失踪的事情公布出来以后，顾清衍觉得，大家集思广益，比她一个人钻牛角尖强很多。顾清衍想看看，她写“静黎被害”，姐夫的反应。其实现在顾清衍都不确定，静黎究竟是不是被害了，可她偏要这么写。不多时，姐夫写了两个字：【凶手是谁？】就是这四个字，让顾清衍浑身的汗都流了下来，紧紧地盯着手机，紧张到不能呼吸。这也就是说，她说静黎被害了，可是姐夫并没有异议，也就是说，他内心知道静黎被害了？接着“凶手是谁”这四个字就被撤回了。然后，姐夫又换上了一条：【静黎不可能被害！绝对不会！】看到姐夫这多此一举的这句话，顾清衍更加确定了。姐夫，这不可能！顾清衍好久都没有回复，她的心难以平静。难以克制自己想吐的心情。静黎，那是她的亲生女儿啊，他为什么要下毒手？顾清衍假装没有看到刚才的那条回复，假装刚刚回来，然后给姐夫回了条微信：【姐夫，我刚才去洗刷了，刚才您说什么，我没看到。】姐夫只说，【没什么，只觉得静黎不可能被害。】顾清衍静静地盯着这条微信，虽然不相信，但她确认，姐夫，那个人的确是姐夫。肖麟和尹正南的确没有冤枉他。可顾清衍不知道，姐夫为什么要对静黎下手，还有，静黎到底怎么样了，为什么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第47章 他似蜜今夜顾清衍没有睡着觉, 一直躺在床上看天花板，也一直在和自己较劲，她不相信这件事情是姐夫做的，可铁的证据, 又让她不能不信。半夜两点的时候, 姐夫又给她发了一条消息：【清衍, 我妈现在一个人在农村，我不放心, 你有空替我去看看她, 顺便给她这些钱，钱给你转过去了，注意查收。】顾清衍盯着这条微信，仿佛没有看到, 她也假装没有看到。她决定了, 这钱, 她明天早晨再收, 免得让姐夫觉得, 顾清衍有心事，没睡着觉, 其实是免得他以为顾清衍起了疑心。现在顾清衍觉得, 姐夫也在试探她了，比如, 他试探顾清衍有没有睡着。顾清衍很心寒，难道自己以前了解得是一个假姐夫吗？她侧过身子, 哭了，为了姐姐，为了静黎, 为了自己看男人的眼光。她是早晨快九点的时候才醒的，然后假装惊讶地看到了姐夫的微信，她收了钱，然后说，【姐夫，要不是我现在工作丢了，没钱，这钱我就自己给大妈垫上了。我收了，今天我就给步大妈送去啊。】顾清衍知道，很多的老年人，没有微信，不会玩手机，更别说收钱了，姐夫也是没办法，所以，让顾清衍把现金送给步大妈。【你辞职了？】姐夫问。【嗐，还不是那些狗血的事情，跟尹正南有关，谢澜又参与进来了，反正狗血的三角恋，姐夫你不会关心的。】顾清衍说到，她想告诉姐夫，她现在的心思，根本就没想他的事情。可昨夜，她的全心都在姐夫身上。【你们年轻人的事，你自己看着办。】姐夫说。顾清衍没再回，她又躺在床上假寐了一会儿，是被楼下的人声吵醒的，好像是两个男人在说话。这种在睡梦之中听到别人在说话的感觉，简直是太好了。顾清衍仿佛又回到了自己小时候，她睡着了，父母在她耳边说话，絮絮叨叨的，让她觉得很温暖。顾清衍穿着睡衣下楼，看到尹正南坐在楼下，想起昨天自己的心动，又想到自己现在并没有洗脸，她觉得羞于面对他。他看了肖麟医生一眼，“肖医生，有零钱吗？”“多少？”肖麟问。顾清衍是背对着尹正南的，刚才她看见了他一条腿搭在另外一条腿上，正在抽烟。“一万。”顾清衍也没有现金。肖麟很正经地说，“清衍，一万块，那不叫零钱。”“哦，对对。”顾清衍觉得自己现在说话有些不经大脑，什么叫一万块的零钱。“你要钱干什么？”身后的尹正南问。“哦，是我姐夫，我姐夫他—他让我给步大妈送去，说步大妈一人在农村挺不容易的。”顾清衍的手摸着自己的头，有些不太好意思。她还没洗脸。尹正南的目光偏过顾清衍，看向肖麟，“这又他妈的是几个意思啊？准备拿钱封口？她妈嘴里有什么靠的住的线索？”肖麟没说话，即使肖麟现在对姐夫有什么看法，可当着顾清衍的面，他没说什么。顾清衍都能感觉出来肖麟的眼色了，虽然背着肖麟，可她还是能感觉到。这是修养。尹正南是什么？如果说以前在顾清衍的眼中，他是口无遮拦的话，那么现在呢？现在顾清衍觉得他坦率，大哥豪横，艺高人胆大，无所畏惧。“一万？”尹正南又问。“嗯。”“我让我司机一会儿给你拿来。”顾清衍觉得，他拯救人，也是真帅啊。“有…有钱真好。”顾清衍说到。还没说完呢，他一把就被尹正南拉到了怀里，坐在了尹正南的腿上。顾清衍火速用一只手挡住自己的侧脸，不让他看。“在这里，给人家添麻烦了没有？”他的唇在顾清衍的腮边逡巡。“人家”是哪个人家？他也不是自家人。“没有，我不是一个爱给人添麻烦的人。”顾清衍说到，“再说了，我有没有给肖医生添麻烦，你不是该问肖医生吗？”尹正南偏头看了肖麟一眼，“我偏不想问他，就想问你，给他添麻烦了没有？”“没有。”顾清衍说。“要不要我替你交一部分生活费给肖医生？”“不用。”顾清衍莫名惊诧，手放下来看着尹正南，“我能生活自理。”她心想着：刚才他不是还跟肖麟讨论的好好的吗，怎么这会儿这般有敌意了？顾清衍都替肖麟尴尬。正说着呢，听到门响的动静，接着就传来一个声音，“有钱男人不能嫁！嫁时一时爽，嫁后火葬场！”说着，一阵风似的，温初宁就进了家门，手里还拿着一个大包，看到顾清衍坐在尹正南的腿上，她又加了一句，“这话你们可以当我没说。”顾清衍赶紧从尹正南的腿上起来了，“我不是辞职了吗，现在没事干，我想今天去老井村，把钱给步大妈，你们谁跟我去？”顾清衍不动声色地去了楼上的洗手间，要把自己的一身疲怠洗去，免得在尹正南面前抬不起头来。“我去啊，我去，我也辞职了。老田太差劲儿了，自从上次给了我三千块钱的红包，姑奶奶就不想伺候他了。”温初宁说着，提着一个大包，就从楼下上来了，在她的房间里收拾东西。顾清衍一边刷牙，一边“嗯”了一声，不晓得楼下那两个人是怎么商量的。却不想，穿戴整齐以后，下楼，看到肖医生穿上了他的冲锋衣，准备出门的样子。“清衍，我陪你，尹总也去。我开我的商务车。”说完，肖麟就从旁边拿过自己商务车的钥匙。“这可不是春游。”顾清衍又说。她对老井村印象不好，虽然这次那个步贏已经不在了。“行了，别唠叨了，走了。”尹正南已经走了出去。顾清衍刚才从尹正南的话里听出来，他们认为，姐夫给他妈钱，也是有原因的，好像是让他妈保密什么。顾清衍当然觉得这些都是小人之心，儿子给妈钱，哪有那么多道道？温初宁轻车熟路地坐在了肖麟商务车的副驾驶上，顾清衍自然和尹正南坐在了后排。尹正南一直朝着窗外看，还说了一句，“今儿我不上班，估计得有不少人惦记着，不过，我今天如果不来，也得有人惦记，难。”顾清衍并不说话，只觉得尹正南坐在自己的身边，她有如坐针毡的感觉。怎么以前从来都没有这种感觉，现在感觉尹正南在自己身边，就是一个全新的人，带给顾清衍的感觉，也是完全不同的。“你说他什么目的？”尹正南目光朝外，说了一句。“什么什么目的？”顾清衍侧头问他。“没跟你说话，跟肖医生。”“不晓得。思维这么缜密的人，不过任何的思维，都是有破绽的。从来没有一个聪明人，也从来没有完美的犯罪。”肖麟说。“我觉得他肯定有目的。”顾清衍知道他们在说姐夫，什么都不跟她说，都当她是会拖后腿的。温初宁显然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从前面的车座上，侧过头来，跟顾清衍说话，“我跟你说，我妈和那个小三打架，虽然我妈赢了，但我妈在家里哭了好几天，所以啊，嫁给有钱男人有什么好？那是虚荣的女人才干的事儿。你除外啊。”温初宁还偏过头，看了尹正南一眼。“那你爸呢？现在回家了吗？”“回家了，不过经过我妈这么一闹，我爸面子上也不好过，明显和我妈有了隔阂，我都觉出来两个人之间隔着一层冰山了，所以啊，男女年轻的时候千好万好，也得防着将来老了的时候，清衍，你也千万记住了。”温初宁语重心长地说到，“还有啊，如果我找了个有钱人，他将来也这样，我就把他的底给兜出去，谁也别想好过。”说完她还咳嗽了一声。顾清衍目光朝着肖麟看了一下。估计肖麟都该吓死了吧，温初宁这不是自己断了自己的路吗？俩人还有下文吗？顾清衍又侧头看了尹正南一眼，他还朝着窗外，什么都没说。到了村口，顾清衍看到一个家长正在打自己的孩子，拿着自己的皮带，脱了小男孩的裤子，在“啪啪”地打屁股，特别残忍，不顾小孩的死活，也不顾小孩的尊严。“还是不是孩子的亲爹啊。”顾清衍实在看不下去，藏在了尹正南的身后。那个孩子哭得撕心裂肺，他爹还在一声一声地骂，“让你去镇上买东西，你给我偷工减料，把钱全都买了吃的！我再让你馋嘴！再让你馋嘴。”顾清衍心想，这是多大点儿事儿啊。她从后面推了推尹正南，尹正南测过头来，对着顾清衍说，“这就是找个没钱男人的好处！缺物质，贫贱夫妻百事哀。”顾清衍心想：温初宁的反面教材，他倒是没用特意找，就撞到眼前来了，而且，这个事实还是这样血淋淋的。肖麟已经上前劝开了，“什么时候发火，也不能对孩子动这么大的气。”“这孩子拿了二十块钱买吃的，我不该揍他啊？”那个人还瞪着眼，一副挺有理的样子。“二十块！你会为了二十块钱揍自己的孩子么？”尹正南又悄声对顾清衍说到。“你先去管管孩子吧。”顾清衍说到，“都什么时候了，孩子都被打死了。”尹正南走上前，就说了一句话，那人就两眼放光，不打了。不用问，顾清衍就知道，他用钱解决了。顾清衍对尹正南用钱解决事情，很不满意。到了步大妈家里，顾清衍就把这件事情，跟步大妈讲了。这次来步家，给顾清衍的感觉又是不同，好像自从步贏离开以后，家里的陈设比以前更新了，步大妈还添置了几件家具，整个人的脸色也更加好看了，还胖了点儿，脸上有肉了，红光满面的。顾清衍就不懂了，死了丈夫，开心成这样？第48章 他似蜜就见步大妈目光一直看着窗外, 什么都不说，好像又想起了什么伤心的往事。尹正南和肖麟站在桌子那边，两个人看起来一副要倒水的样子，但顾清衍看得出来, 他们醉翁之意不在酒。这还是温初宁第一次来老井村, 她这个富家小姐对农村的一切都挺好奇的, 不断地翻看，显然重心不在步大妈身上。“你姐夫——小时候, 也这样。”步大妈低下头, 说到。“什么样儿？”顾清衍坐在炕上，坐在步大妈的身旁，听她说话。“小时候，你姐夫常常被步贏打, 大冬天的, 被步贏脱光了衣服, 站在雪地里, 该交学费的时候, 步贏不出钱，说自己替别人养了孩子, 这份儿钱, 本来就不该他出，”步大妈说着说着, 就开始掉泪，过去太伤心了, 眼泪怎么都掉不完，“你可能不知道，我的前夫, 也就是你姐夫的亲爹过世了，我嫁给了步贏，他三十多岁了，还未娶妻，一个女人，在农村，带着一个孩子多难啊，我就嫁给他了，刚开始，他对你姐夫还挺好的，可慢慢地，我没有给他生孩子，他就变了，整个人变得越来越阴沉，你姐夫去学校里，受尽了同学的欺凌和嘲笑，同学们都说他是没爸的孩子，说步贏找了个二手儿子，连带着嘲笑步贏，你姐姐天天挨打。脸上经常青一块紫一块的。”步大妈拿毛巾擦了一下自己的眼泪，“你姐夫的学费他不给出，但是，只要你姐夫在学校里稍微考不好，回家就挨揍，因为考不好，步贏会别人笑话，他会揍你姐夫，拳打脚踢，还会把我吊起来打。”说的顾清衍都想哭，她使劲儿握了握步大妈的手。原本她还有些怀疑姐夫的，可在步大妈说了这些以后，她觉得，如果自己还怀疑姐夫，那她实在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人，农村，有多少孩子是这样的啊？可转念一想，也许就是这些，给姐夫埋下了仇恨的种子。可既然小时候吃过那么多的苦，他成年后，就该好好地对待静黎啊，为什么要让静黎失踪呢？还有，静黎是真的遭遇不测了吗？刑警没有消息，就连周筱的死，现在都没有任何消息。她想不到现在斯文的姐夫，小时候曾经受到这样的虐待。她也不晓得，为什么步大妈突然现在跟她说这些。可能因为步贏死了有一段日子了，以前不能说的话，现在能说了，步大妈的心里放松了。顾清衍心里就在想：是不是步贏死了，步大妈心里挺放松的，所以，整个人心情也不错。顾清衍把一万块钱给了步大妈，还说这是姐夫给她的。这些钱她已经转给了尹正南，刚才来的时候，尹正南的司机在肖麟的车旁边等着，把钱给了尹正南。步大妈看着这厚厚的一叠钱，“本来广宁不让我跟你们说这些的，这都是他小时候的事情，不光彩，可这些事，憋在我心里几十年，不说出来也不好受，而且，这也不是他的错，全都是那个老不死的错，广宁心里也苦。”“他不让您告诉我们？”尹正南问到。顾清衍看了一眼，看到肖麟和尹正南在那边，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个人端着杯子，朝这边看了，很认真地在看。“对。陈年旧事么，他也不想多提。”步大妈又说，“不过，他现在好了，出国了，娶了城里的媳妇儿，生了一儿一女，不过，静黎——”步大妈的手在颤抖，她朝向顾清衍，“静黎还没找到呢？”“还没。”步大妈又长吁了一口气。就见肖麟和尹正南两个人对望了一眼。下午两三点的时候，一行人开车回去了。这次换了尹正南开车，顾清衍坐在副驾驶上。“连自己的妈也骗。”尹正南嘀咕了一句。他说姐夫的坏话，是从来不避讳顾清衍的。肖麟只含糊地“嗯”了一声。“顾清衍，搬到我家住吧。”沉默半晌后，尹正南突然说了一句。顾清衍正在想着姐夫的事情呢，她觉得姐夫很可怜，连带着曾经发微信试探他的那个自己，非常可恶，暂时没有意会过来尹正南的话。倒是后面的温初宁听到了，“清衍，尹总邀请你去他们家住呢。”“不去。”说完，顾清衍就趴在窗玻璃上，继续看外面了。上次只是在尹正南家里住了一天，就已经发生了轩然大波，让她继续去他家里住，他怎么想？“你怕什么？”他问。顾清衍这话重视了，“我没怕。”“那不去住，晚上去一趟。”尹正南降低了要求。“嗯？”顾清衍勉强答应了。“有话跟你说。”顾清衍一头雾水，不解，有话在肖医生家里就不能说吗？到了肖麟的家，尹正南换上了自己的车，带着顾清衍去了他的华南墅。到了家，他就换上了家居服，点了一根烟。“老尹快死了，你知道吗？”他突然问了顾清衍一句。顾清衍看了他一眼，“不知道。我也头一回见你这种没心没肺的人。”尹正南冷笑一下，“亲爹只是个名头，他曾经做过什么，他心里有数。他现在病入膏肓了，你担心什么？”“我根本没想这个问题。我在想我姐夫。”“同情你姐夫？还是可怜你姐夫？”顾清衍叹了一口气，“我不知道我姐夫的童年是这样的，很震惊。”“我的童年也是这样的，你怎么不可怜可怜我？”他抽了一口烟。眼前烟雾缭绕，看着顾清衍。顾清衍错愕地说不出来话，“你？”“可不就是我？我小时候住我舅舅家，我舅妈当家作主。我过得——也和你姐夫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