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周鼎走到司予面前,俯身望着她,带着一丝丝讨好的笑,“我们又见面了。”司予吐出一颗瓜子皮,闲闲地掀开眼皮看了他一眼:“前辈不是在赤阳峰的山洞中吗?怎么竟来了端阳峰?”周鼎笑道:“我能在华阳山上的所有阵法结界中自由穿行。因嗅见了你的味道,便特地赶来看你。”空见翻了个白眼:“你是属狗的吗?”司予不慌不忙地道:“前辈大可不必千里迢迢来看我。第一,我没去拿全息之灯,第二,即便我拿到全息之灯,也不会帮你结寺玉的气息。第三,寺玉恨你恨得牙根痒痒,你若将她复活,她必会让你魂飞魄散,永不入轮回。”“魂飞魄散?不入轮回?”周鼎先是一愣,而后竟整个人颓丧下来,幽幽道,“是了,她恨我,她自然应当恨我。便是我魂飞魄散,永不入轮回,我也应当将她复活,是我亏欠了她。”司予因代入了司予的立场,如今瞧着周鼎这番模样,非但不觉得可怜,反倒觉得他假惺惺得厉害。她撇了撇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周鼎叹道:“当初我不过是做了我认为正确的事,今日我也依旧在做着我认为正确的事。”司予将吃剩的瓜子收好,拍了拍手上的瓜子皮:“说得好,人生在世短短百载,定要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前辈,你做你认为正确的事,我做我认为正确的事,我们就此分道扬镳,从此互不干涉。再见。”说完她站起身,冲上方挥了挥手:“陆大缇,快叫我放出去!”几人头顶上,突然出现了陆缇的脸。他的眼神四处寻望着,似乎并没有发现司予身在何处。“小美人儿,我无法感知到你。但想来你应当能听见我的声音。接下来,我会告诉你如何走出这个法阵,你可要记清楚了。”司予逐字逐句地牢记下陆缇所说的走出法阵的方法,然后又听他道:“若要离开这个法阵,势必会通过一个煞气空间。那个空间中吞噬了不少魔道妖人,怨气极重。顾师兄已经进入法阵寻你,眼下正在那个煞气空间中。若你见到他,需得提醒他,煞气空间极为危险,需得在半炷香的时间内离开。”他顿了顿:“顾师兄博闻强识,又法术通天,想必也会一些御鬼的术法吧,我倒像是多虑了。”他最后笑了笑:“小美人,我看好你哦,法阵外见。”司予奇道:“顾哥哥所修,皆乃道门术法。华阳门这种正派的地方,哪里会有御鬼的术法?陆大缇为什么觉得顾哥哥会御鬼的术法?反倒是我的鬼降术,倒是能做到……”一旁的周鼎皱眉道:“鬼降术可是魔道术法。你怎么会这种法术?”司予撇嘴道:“会就是会了,前辈难道还想揭发我?”周鼎一愣,随即苦笑道:“是了,你得了寺玉的一息,又怎不会魔道术法?你放心,我一个魂魄,即便是有心也做不了什么的。”“那我可比寺玉前辈运气好太多了。”司予嘲讽一笑,“前辈也放心,我与寺玉前辈一样,也不会做违背华阳门道义之事。”周鼎苦笑不已:“小姑娘,你那朋友像是在逼迫你们使出魔道术法。可你若是不想被华阳门之人发现,便不可在法阵中使出鬼降术,否则这法阵的主人必会察觉。华阳门对魔修之人可从不手软。”空见道:“你啰嗦什么?那陆小子是小孩儿的朋友,好端端地,他怎么会逼迫小孩儿使鬼降术?你真是多心!”它哼哼唧唧的,“若是不使用鬼降术,我们要被煞气空间中的怨鬼给撕碎的。”周鼎道:“小姑娘,我们打个商量,我帮助你们拦住怨鬼。”司予虽然不觉得陆缇有意害她,但周鼎所言也没错。华阳门是怎么对待寺玉的,她都看在眼里,并不想步寺玉的后尘。“那前辈的要求是?”周鼎抚着胡须:“我帮助你们拦怨鬼,出法阵。你帮我找到全息之灯。”他看着司予,“方才我感知了那个所谓的煞气空间,哪里怨气极深、极强,你们没那么容易通过。且你那位姓顾的师兄确然在煞气空间中,估摸着他独自一人抵挡不了太久。小姑娘,合作一把,怎么样?”“前辈我帮你找到全息之灯?”司予确认了一遍后,当即道,“成交。走起。”她本就想去拿全息之灯,来剥离身上寺玉的一息。周鼎直说要她拿全息之灯,可未说要她用全息之灯结寺玉的气息。这买卖很划算啊。谁知周鼎突然又道:“慢着。小姑娘,既是合作,总要互表诚意。”司予道:“前辈要什么诚意?”不等司予反应过来,周鼎双手结印,右手一拍,将什么东西拍进了司予的印堂中。司予只觉得额头忽有一阵清凉,耳中便听得那周鼎道:“你我魂誓,永不食言,若违此誓……”他停顿片刻,看着司予,轻声道,“……神魂惧散。”司予:???神魂惧散?有病吧!这个周鼎毁灭吧,赶紧的!第71章司予按照陆缇的指示, 双手掐诀心中默念,再一睁眼时,已经换了另外一个空间。“予儿。”她尚未站稳, 便从旁边冲出来一人,将她搂进怀中, 护着她走到墙边。“这里很危险。”司予扭头一瞧,果然是顾尘光。他的白衣沾了青苔,手背上多了一道伤痕,还在流着血。倒是难得见到他如此狼狈的模样, 也不知道这个煞气空间究竟有多么厉害。司予四处打量这个空间。他们似乎是在一口枯井之中。这口枯井面积极大,能容得下十几个人同时站立。枯井壁由青砖搭建,青砖表面长满了苔藓。井底还有一些积水, 刚好没过他们的脚背。潮湿阴冷, 满是戾气。这是煞气空间,也是这个结界中的生门所在。司予仰头望着圆形的天空,道:“陆缇说,只要能从这口枯井中逃出去,我们便能够离开他的法阵结界了。”只见井口处的空气正微微流动着, 像水波一样泛起涟漪。那便是鬼气了。须得有成百上千个怨鬼聚集在一处,才能引起如此显眼的变化。顾尘光皱眉道:“这个法阵禁锢了我的七成灵力, 出口处怨鬼无数,想要出去有点难。”司予一愣:“顾哥哥,陆缇禁锢了你的灵力?他为什么要禁锢你的灵力?”“不知道。”顾尘光沉吟道,“予儿, 你与陆师弟向来交好,可发现他近日有什么异样。”方才周鼎怀疑陆缇故意引导他们使用鬼降术,如今见顾尘光也对陆缇有所怀疑, 司予心中警铃大作。但仔细回忆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竟也并未发现有任何异常,只除了今日。今日,陆缇真的会蠢到结错阵法吗?又真的会无法控制自己的阵法吗?可陆缇虽害得她陷入这莫名其妙的法阵之中,却并未禁锢她的灵力,告知她出去的方法,还在开启法阵前就安慰她“别怕”。陆缇若是诚心想暗算她,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这件事当真奇奇怪怪。司予迟疑道:“陆缇……并没有什么异样。”只除了他可能是一个穿书者。正想着,周鼎忽然出现在二人身前:“小姑娘,这回你相信我的话了吧?你们只凭自己便想从从这里出去,可没有那么容易。我可以帮你们出去。”他双指并拢,一点自己的眉心,“你只需要记得你的承诺。”看着周鼎眉心一闪而过的红色亮光,顾尘光大惊:“这是血誓!”他警惕地将落尘剑横在胸前,质问道,“你是何人?又与谁结了血誓?”周鼎却不答他,只顾盯着他手中的剑:“这是落尘剑啊,落尘剑怎会在你手中?”司予却不想让周鼎知道他们与祖提的关系,忙打岔道:“顾哥哥,他是周鼎,与我结了血誓。”“赤阳峰第十二任首座?”顾尘光紧张地看着司予,“他与你结了什么血誓?”周鼎摸着胡子笑道:“小子莫要紧张。不过是想要拜托这位小姑娘帮我找一样东西。找到那样东西,这血誓自然就解了。你放心,我一把年纪了,不会为难她。”顾尘光道:“是什么东西?”“也不怕告诉你,是全息之灯。”周鼎顿了顿,“我也是为了这小姑娘好。那一息总不能永远留在她体内,早晚是个祸害。”“全息之灯?”顾尘光回头看着司予,“一息?什么一息?予儿,你体内有谁的一息?”司予拉着顾尘光的手,想用撒娇把这件事给囫囵过去。见顾尘光不上当,便只能道:“顾哥哥,这件事说来话长,等出了这结界我再细细说给你听,好不好嘛?”周鼎也道:“好了,现在不是聊这些事的时候。此处不易久留,你们需要尽快出去。”顾尘光皱眉道:“可如今我灵力只剩下三成……”“三成。”周鼎琢磨道,“你们那位朋友可真是好算计。三成灵力,你无法施展高深的法术,却刚好够你使出鬼降术。我便说他是迫你们使鬼降术,小姑娘和空见还不相信。”被周鼎这么一说,司予原本一团乱麻的思绪突然有些理清了。怪不得她总觉得陆缇对她没有坏心思,原来陆缇的目标可能根本就不是她,而是顾尘光。二人候场之时,陆缇就一直在念叨,念叨顾尘光何时才能来观看他们对战,显然是盼着顾尘光能来的。他功法不及顾尘光,无法直接对顾尘光下手,那就只能另辟蹊径曲线救国。他将她骗进这法阵中,那顾尘光便自然会跟进来。他甚至还想逼迫顾尘光使出鬼降术……司予思忖,鬼降术啊……陆缇若当真是穿书者,那么按照原书的剧情,他自然会以为顾尘光身怀鬼降术。他逼迫顾尘光使出鬼降术,难道是想让华阳门早日发现,顾尘光竟有修炼的鬼道术法,而后早早将他这棵未来的魔尊苗子扼杀在摇篮中吗?陆缇想要阻止未来正魔大战的发生?挽救无数仙门之人的生命?所以说……陆缇是一个维护世界和平的正义穿书者?这个逻辑似乎是通的,可也不知道为什么,司予总是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却又一时想不出到底哪里不对。“还能御剑吧?”周鼎道,“我帮你们拦住怨灵,你们趁机御剑冲出这枯井。”顾尘光道:“前辈,那些怨灵有上千个之多,你一个人怕是拦不住他们。”周鼎仰天一笑,竟有种豪迈之感:“且试试!”说罢,他猛地向上冲去,如一支离弦之箭。而顾尘光当即抱着司予跳上落尘剑,只等周鼎放出信号,二人便趁机逃出这枯井。一时间鬼哭声遍地,一声高过一声,重重叠叠的声音糅杂在一起,叫得司予头皮发麻。有腐臭的污浊之血如落雨一般从天而降。空见骂了一句娘,立刻钻回风回铃中。司予也“呀”了一声,埋头往顾尘光怀里钻,连声道:“太恶心了。好恶心啊。”那些污浊之血仿佛已经发酵了上千年,参杂着各种各样最极端的臭味,黏黏腻腻地贴在她的肌肤上。司予本不是这样矫情之人。她一个人时,不怕黑、不怕痛、不怕脏。可一旦身旁有了别人,且这个人是能够护佑她的,她便不自觉地就愿意示弱了。顾尘光一边盯着周鼎,伺机而动,一边以所剩的三成灵力勉力撑起一道结界,将那些污血隔离在外。司予正躲在顾尘光怀中,拿帕子擦着肌肤上的污浊之血,只听得顾尘光道:“予儿,抓紧了。”司予刚下意识地抱紧了顾尘光的腰,落尘剑便猛然抬升,载着司予与顾尘光二人,直冲井口而去。尖利的落尘剑冲破结界的束缚,带着二人回到法阵之外。看到二人平安无事,从法阵中出来,众人爆发出一阵欢呼。伍方方、苏见浅以及陆缇纷纷跑来司予身边。苏见浅一把抱住司予,一迭声地道:“出来就好,出来就好,总算是有惊无险。”而伍方方就夸张很多了,他激动地也不说话,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盯着司予傻笑。司予一边安慰这两个人,一边不着声色地打量着陆缇。陆缇嘴里说着“小美人儿没事儿太好了”,眼神却又悄悄看着顾尘光,脸上一闪而过复杂的神色。那神色有些奇怪,司予竟然一时没看懂。司予扶开苏见浅,一把拍在陆缇的肩膀上:“大缇,我拿你当朋友,你竟然敢暗算我?”陆缇矢口否认:“学艺不精,学艺不精罢了。咱俩铁磁,我怎会暗算你?”表情没有一丝异样。“你不止暗算我,你还暗算顾师兄。”司予仿佛只是一句随口的抱怨,也不等他答话,便又道,“我破开了你的法阵结界,这一场算谁赢?”“自然算你赢。”陆缇忙道,“小姑奶奶,这场算你赢,我甘拜下风。”经过几位考官判定,此局乃司予赢。判定结果一出,与司予交好的弟子纷纷欢呼道:“司姐长脸啊!”而与司予不对付的弟子则嘘声一片,尤其以暗算了她的几名弟子嘘声最响。司予冷冷地盯着他们看了一眼,这几个人她记住了。伍方方作为考官,还有工作没做完。顾尘光便以司予受到惊吓为由,亲自将她送回了赤阳峰。到达赤阳峰后,顾尘光忽然道:“予儿,全息之灯、一息和鬼降术……”司予忙道:“顾哥哥,我今天好累哦,回头再解释给你听,好不好?”顾尘光脸色沉了沉,他知道这是司予的推托之词,但是既然她不想说,他便也不愿强迫。于是点了点头道:“下个月,我带你去踏灵渊。”司予一愣:“踏灵渊?”踏灵渊是哪?但她随即反应过来,前几日江半深曾托顾尘光去为师父采药,那药草正生长在踏灵渊中。“那药草不是要过几个月才能采摘吗?”顾尘光道:“先移植回来,过几月再采摘也是一样。再者,”他看着司予,“你的血誓不能拖,全息之灯便在踏灵渊中。”司予发现自己还在迷糊中,顾尘光便已经将一切计划妥当。这种躺赢带飞的感觉有点爽,以至于司予忽然认真考虑起来,是否应该将全息之灯、一息和鬼降术和盘托出。顾尘光走后,司予休息了一会儿,便听闻陆缇来寻她。本以为陆缇是要为今日之事向她道歉,谁知那陆缇竟然一言不发地皱眉看了她半晌,才慢吞吞地道:“小美人儿,你本是个早死的命格啊。你且与我说说,你是如何度过八岁时的那场大劫的?”司予眉毛一挑。陆缇这厮莫不是终于发现,她其实便是那个只出现在顾尘光童年回忆里的一笔带过的早死小炮灰了?她并不想承认。司予不动声色地从怀中摸出那包吃剩的瓜子,砸到陆缇脸上,震惊道:“你才是早死的命格,你们全家都是早死的命格。”第72章陆缇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小美人儿, 我这不是诅咒你啊,你别误会。”自从知道了陆缇是穿书者之后,司予便会注意着在他面前谨言慎行, 生怕露出破绽,叫他看出来自己其实也是个穿书者。她不愿与陆缇说太多, 直接开始轰人:“我莫名其妙被你困在结界中,又莫名其妙被你诅咒早死。陆大缇我跟你说,你再不滚我就要开始揍人了。”她不由分说地把陆缇往外推。陆缇一时有些心急。听闻自己的命格是早死之命,正常人的反应不都是想办法破解吗?司予怎么不按套路出牌?他的筹谋屡屡被打乱, 且次次都与司予有关。也是他迟钝,竟直到今日才发觉,司予是个异数, 亏他还想将她作为诱饵!他必须早早解决掉这个麻烦。只是这几个月来, 他与司予相处融洽,当算得上是近友,别说杀她自然是不能的,便是伤了她也会心疼。瞧她一副娇憨不经事的模样,想来应是个好骗的, 说不定哄一哄、吓一吓便足以达成目标了。“小美人儿你别推我!”陆缇忙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我们陆家向来精通占卜,你这命格当真是个早死之命。你就不想问问破解之法吗?”司予:……占卜……这不是她玩掉下的把戏么……行吧,穿书者通病,手拿剧本者想剧透时, 便将一切推给占卜。别问,问就是玄学。她想听听陆缇能说出什么好话来,便放开他道:“你还会破解之法?说来听听。”陆缇整了整衣衫, 悠悠然打开折扇摇着:“小美人儿,不请本少爷喝口茶?连房门都不叫我进,真是小气。”司予作势又要赶人,没好气地道:“爱说不说。”“说说说。”陆缇忙道,“小美人儿最近脾气见长。”他咂咂嘴,“你有没有发现你最近总是意外不断?”司予白了他一眼:“那还不是拜你所赐?”“非也非也。”陆缇道,“华阳门开山门和赤阳峰妖兽突袭那两次,可与本少爷没什么关系。你不觉得自己平静的生活中出现了太多波折吗?”司予好奇陆缇要如何引导自己的思维,便很捧场地作思考状:“你说得似乎有点道理。”陆缇把扇子一合,“啪”地一下打在手掌心:“非常有道理好不好!”他一副神棍状,“虽然不知你八岁时经历了什么,但总归应有过一次死劫,本少说得可准?”司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佯装奇道:“你怎么知道?”“都说了本少爷刚刚占卜过你的命格了。”陆缇又摇起了扇子,“说起来,本少爷曾说与你三哥是朋友,可没有骗你。司、陆两家也算是世交了。你八岁那年,本少爷在司家外院住了一个多月,当时常听你三哥炫耀有个神仙妹妹,还说要带来给我们瞧瞧,让我们嫉妒羡慕一番。可惜了,可惜后来你们司家出了事,到底还是没见着。”他感慨道,“我险些忘了这件事,直到今日才突然想起。当真没想到,你三哥所说的神仙妹妹竟是你。小美人儿,我们终于还是见到了,可见我们有缘。”司予淡淡道:“那你也该记得,我早就跟你说了,我与你说的那个司家毫无关系,你所谓的什么三哥我也并不认识。”她撇了撇嘴,“我还在生气呢,你别妄图跟我攀关系。”陆缇一副拿她没办法的神情:“行吧,不是便不是。那小美人儿,你好好想想,为何当年与现在,你都过得不太顺遂,而中间这段日子却过得极为安康呢?”扯了这么多,司予隐约感觉到陆缇想说什么了:“为什么呢?”陆缇恨铁不成钢地将扇子一合:“因为顾师兄啊!”他循循善诱,“你想想看,是不是你过得不顺遂的日子里,顾师兄都在你身边?”司予恍然大悟道:“有道理哦!你是想说顾师兄克我?”她甚至还能举一反三,“然后劝我离顾师兄远一些?”陆缇没成想司予竟如此上道,满意道:“孺子可教也!你本是早死命格,若要一生顺遂,必须远离妨克你之人。”司予:……就这?若是换个傻点的,怕是真的就信了。陆缇的目标果然是顾尘光。那么,他今日这番话,是想将她摘出去,免得他设计顾尘光时误伤了她?可这一世的顾尘光根正苗红得紧,哪里会什么魔道术法?他这是在做无用功啊。司予心下衡量了一番。一来,在她心中,作为朋友,陆缇虽不如顾尘光重要,但好歹也是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二来,陆缇是书中的重要角色,因在原书中与江半深要好,沾染了点主角光环。因此,她觉得不能与陆缇交恶。反正陆缇按照如今这个行事方向,即便再怎么努力搞事,也终究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便暂且由着他去吧。她只提醒顾尘光当心陆缇便是了。于是司予顺着陆缇的思路道:“那只要我远离顾师兄,是不是就可以了?”陆缇自以为这场忽悠已大获成功,忙喜不自胜道:“正是!本少爷既精通占卜之术,定会时时刻刻提点你,保你余生无忧!”他颇有些骄傲,“怎么样?小美人儿要不要抱一抱本少爷的大腿?”司予:……陆缇这厮当真是吹牛皮不上税。原书中的司予小炮灰没活过八岁,如今因为她的存在,整个世界的故事线都有些混乱,鬼才相信陆缇能知道她的命运。司予佯装好奇道:“那你帮我算算未来运势呗?”陆缇道:“没问题。你想算什么?具体一点。比方说,你可以问问我,你何时能够打败白馥芷,摘下华阳门第一美人的桂冠。”他只等司予这般问了,便告诉她,再等个一两年,等她再长大一些。谁知素来娇娇弱弱的小姑娘深思熟虑了一番,竟然问道:“哦,那你帮我算算,我几时才能成为拳打顾尘光,脚踢江半深,成为华阳门年轻弟子中最能打的大佬?”陆缇将扇子一合,目瞪口呆道:“想、想不到你竟有如此志向……”他深痛表示,“小美人儿啊,不是哥哥我打击你,这种事情永远都不可能发生。”他为了表示强调,竟然还补充了一句,“我宁愿相信大美人儿泼妇骂街,都不愿相信你成为战神。”司予“呸”了一声:“你就不盼着我点好。”她推着陆缇往外走,“不想看见你了,再见,哼。”当晚小测成绩便发布了,司予凭借最后一场对战时的神奇表现,在六十名弟子中排位第四十九,把赤阳峰几位师兄开心得不行。毕竟近日里华阳门弟子都喜欢以“美貌废物”代指司予,几位师兄即便再宠溺小师妹,也多少有些面子上挂不住了。伍方方忙活了一天回来,还张罗着要做一顿大餐,扬言为小师妹庆祝。司予着实不知有什么可庆祝,但五师兄的厨艺她是很爱的,美滋滋吃了个饱。第二日一早,便听闻小测排名第一的陆缇成为了元阳峰内门弟子,而小测排名第二的苏见浅则成为了青阳峰内门弟子,同时离开端阳峰,这与书中情节没有出入。只可惜司予与苏见浅都不会御剑之术,且因赤阳殿修缮完毕,从今日开始赤阳峰重新笼罩结界,是以苏见浅竟没来得及与司予道别。于是司予暗暗下定决定,驾照必不可少,御剑术还是得学。司予是个说做就做的性子,吃完午饭,就寻了个端阳峰的偏僻处,打算自己练一练。她的功法境界足够,又本就是有底子的,是以随手掐了个诀,她的桃枝剑便已经稳稳立于脚边。所以关键问题其实在于……她根本无法站在剑上保持平衡。天知道那些修真界之人的平衡能力为什么这么好!司予正笨拙地练习着,忽然肩头被什么东西一砸,她失去平衡,当即从桃枝剑上摔落。好在桃枝剑离地不过几寸,她摔得倒也不痛。低头一瞧,竟是一颗小石子。外门弟子吃过午饭之后往往会睡个午觉,此地又过于偏僻,少有人来,也不知是谁这么手欠。定睛一瞧,终于在不远处的竹林里发现了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司予右手一指,桃枝剑当即冲着那几人急速飞去。其中一人喝道:“快跑!”可两条腿又怎能跑得过仙剑?桃枝剑迅速追上几人,而后急速盘旋于周遭,将几人生生困在剑影之中。司予慢悠悠地走过去,笑眯眯地道:“真可谓是冤家路窄,几位丢石子是丢上瘾了?”正是昨日小测时,以石子砸她,害她跌进陆缇法阵中的那三名外门弟子。她素来睚眦必报,正准备找他们算账,岂料猎物竟主动送上门来。那三名弟子见识过司予有套厉害剑法,此时被她的剑困在偏远之处,生怕她一言不合就剁了自己,不由自主地就开始瑟瑟发抖。但依旧有头铁之人试图放狠话:“你偷学御剑术,又殴打同窗,就不怕我们去长老那里告你一状,把你撵下华阳山?”一句话把司予给说笑了:“首先,我没有殴打同窗,暗算同窗的是你们。其次,我不是偷学御剑术,建议你快去长老那里告状,我师父和师兄若是知道我如此上进修行,怕是脸都要笑开花。最后,我倒是很想知道,凭你们到底怎么把我撵下华阳山。”三名弟子被怼得说不出话,半晌,才有一名弟子气道:“你一个趋炎附势的小人,以为攀上些大人物便能得意忘形了?我告诉你,做梦!你到死都只能是个‘美貌废物’!”司予也不气,只拉长了音调道:“感谢三位对我容貌的肯定,不过,若是我这个废物都能杀了你们,那你们算是什么?”三名弟子当即大叫:“你敢!”司予凉凉一笑:“这我有什么不敢的?”她右手一抬,桃枝剑当即停止盘旋,回到她手中。三名弟子眼神一亮,正要逃走,眼角余光瞥见一道迅速消失的燃烧符篆,而后就发现自己动弹不得了。司予将桃枝剑轻轻放在那名叫嚷得最大声的弟子的脖子上:“既然我的话你们通通不信,那么,你要不要试试看,我到底敢不敢杀你?”第73章司予手上微一用力, 桃枝剑便将那名弟子的脖子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血珠立刻就渗了出来。“信了吗?”话音刚落,司予就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只听得“淅淅沥沥”的声音,眼前弟子脚下多了些液体。愣怔了片刻, 才反应过来那是什么,司予嫌弃得收起剑,避之不及地往后连跳了几步。又是暗算,又是叫板, 还以为这厮有多大能耐,谁知这么不经吓。多大个人了,竟然尿裤子!尿裤子的弟子哆哆嗦嗦地一句话也说不出, 倒是另外两个弟子一叠声地叫开了。“信了信了司姐司姐我们信了!”“司姐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司予:……跪、跪族boys?吓尿了的弟子终于憋出一句话来:“司姐饶命!”另外两个弟子不甘示弱:“求司姐今日放我们一马!从今往后, 我们唯司姐马首是瞻!”“您是就是我们亲姐!”司予:……这就没意思了。她百无聊赖地拍拍手,解了三人的定身状态,失望道:“算了,你们走吧。”三名弟子的第一反应是扭头就跑,谁知跑了几步, 竟有一人停了下来,扭扭捏捏地看着司予, 胆胆怯怯地又往回走几步。司予一抬眼皮:“怎么,你不服气?”“不不不不不不!”那名弟子将头摇成了拨浪鼓,“我不过是想跟司姐通个风报个信。”司予不耐烦道:“别吞吞吐吐,有话快说。”那人一改来时的状态, 狗腿地陪着笑,道:“我听闻,过几日华阳门要前往踏灵渊除祟, 由顾师兄带队,届时七脉各派出一名弟子。”司予思忖道,顾尘光不是说下个月才去踏灵渊吗?为何突然提前了?且为何是华阳门七脉一起去?“如今天下还算太平,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是门内弟子崭露头角的好机会,一般各脉首座会优先考虑本脉最年轻的弟子。”那弟子突然换了一副愤慨模样,“可是,与司姐交好的陆缇竟然提议,由你师兄代替你前往踏灵渊。他肯定是嫉妒司姐,不想你出人头地!亏得司姐你还将他当做好友,你不该被这种阴险小人蒙在鼓里!”司予心道这弟子脑回路也是奇特。既然她是宗门内出名的“美貌废物”,那正常人听闻陆缇不想让她去踏灵渊,第一反应不该是陆缇维护于她,不肯让她轻易涉险吗?也就是这厮的思维异于寻常,才竟觉得是陆缇嫉妒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