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秋雨一场凉,接连下了几天雨后,气温便降得厉害。木婉裹上夹袄,斜靠在花园的椅子上看书。只是半天过去了,书也没有翻动一页。苏嬷嬷带着人走进花园,看着坐在那里发呆的木婉,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她走过去坐下,轻声问道:“婉儿怎么来这里看书如今天气凉了,小心受了寒气。”木婉笑着摇头,“娘您不必担心,我穿的厚实,没事的。”说话间,抬手给苏嬷嬷倒了一杯茶推过去。苏嬷嬷示意玉霞将手里的食盒放到石桌上,然后摆手让她们都下去。苏嬷嬷将里面的糕点拿出来,笑着说道:“我见你这几天没有什么胃口,便亲手给你做了白糖糕,和栗子饼,你尝尝看。”木婉用旁边托盘上的湿帕子擦了擦手,掂起一块儿栗子饼,小口小口地吃着。一脸满足地说道:“嗯,好吃我吃过许多不同口味儿的栗子饼,娘做得最好吃”“呵呵”一句话将苏嬷嬷逗得眉开眼笑的,“就你嘴甜。”别看她平时喜欢跟木婉斗嘴,能替木婉做点事情,她心里高兴着呢没有出宫以前,她担心自己一个人在宫里孤独终老。她出宫以后,最怕自己没有事情可做,就坐在那里等着儿女们伺候,成了他们的累赘。如今不仅能和女儿住在一起,还可以帮忙打理府里的事务。更能让女儿吃上自己亲手做的点心。见木婉将栗子饼吃完,她便将白糖糕推了过去,“尝尝这个。”木婉笑着掂起一块儿,放到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嗯,好吃”虽然嘴上说好吃,可每样儿吃了一块儿后,便放下手。两个人聊了一会儿后,苏嬷嬷便忍不住问道:“婉儿,你是不是跟问儿之间闹别扭了。”木婉握着茶杯的手一顿,笑着说道:“您怎么这么问没有的事儿。”苏嬷嬷握着木婉的手,笑着说道:“娘娘不是要管你房里的事情。”“只是,见你这几天情绪不高,便随口问问。”木婉笑着反握她的手,“娘,您别担心,我没事”苏嬷嬷拧起的眉头却是更紧了,“那你怎么每天恹恹的别是身体不舒服吧”“没有”木婉笑着说道,“我没事儿,挺好的。春困秋乏嘛”“过几天便没事儿了,您别担心。”我怎么能不担心呢苏嬷嬷沉吟了一下,说道:“我已经让人去俞县请王郎中过来了。”“王郎中”木婉诧异地拧着眉头,“娘,您怎么知道王郎中的”苏嬷嬷笑着问道:“怎么,你在怪娘多事”轻柔的语气中,半是玩笑,半是认真。木婉笑着说道:“怎么会呢只是”苏嬷嬷笑着拍拍她的手,低声安慰道:“没关系,就当是请平安脉了。”“宫里的那些贵人,可是每隔几天,便会请一次平安脉的。”木婉笑着摇摇头,“我怎么能跟宫里的贵人相比”“我的婉儿哪里就差了”这话苏嬷嬷可不乐意听,“好歹你也是先皇亲封的郡主,如今更是大兴唯一的一个异姓王妃。”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身份一点都不比别人差的。“烟翠,老夫人吩咐我们今天多备几样点心。”玉霞走进厨房,笑着说道。烟翠那种刀,正在雕刻着萝卜花儿,随口问道:“怎么,今天有客人要上门啊”章夫人经常会来做客的,还有平县的县令夫人。反正有客人上门的时候,都会吩咐她们多准备几样点心。玉霞笑着说道:“老夫人请俞县有名的王郎中过来给王妃诊脉,所以”“嘶”烟翠手一抖,手指被割破,一股殷红的血,顿时从伤口处流了出来。“烟翠”玉霞吓了一跳,“哎呦,你说你怎么那么不小心啊”“没事儿,没事儿,就是手滑了一下。”烟翠摆手道,“行了,你们别管我了,我回去处理一下伤口。”“那个,我帮你吧”玉霞热心地说道。“不用,真不用”烟翠摇头拒绝道,“你肯定也有许多事情要忙的,找个小丫鬟帮我处理一下便好了。”“那行吧”玉霞也真的有事,随手指了一个小丫鬟给她,“要是有事儿,你喊我一声。”“行”烟翠点头道,“对了,你去替我跟王妃告个假。”回到住处后,烟翠淡淡地对着小丫鬟吩咐道:“把东西放下,你便出去吧。”“可是”小丫鬟还有些犹豫,可烟翠却不耐烦地将人赶了出去,“要你出去便出去,哪来的那些废话”小丫鬟出去后,烟翠捂着手,无力地坐在椅子上,老夫人请了郎中郎中会不会查出王妃的身体有问题呢烟翠的心里有些忐忑,这也是她刚才为何会不小心划伤了手的原因。这么长时间,她都差点忘记当初那包药的事情了。可今天听到郎中要上门时,她的心忽然一紧,整个人都不好了。她就那样捂着手,呆呆地坐在椅子上,透过敞开的窗户,看着外面的那条小路。那条小路是厨房通向香雨水榭最近的一条路。她不知道坐了多久,可始终没有看到端着点心去香雨水榭的人。有的只是几个小丫鬟忙碌的身影。怎么这么长时间,人还没有来呢她在心里嘀咕着,同时,也暗暗地松了一口气。若是郎中不来,或者是有什么事情来不了了。那是不是说,自己虚惊一场,就不必担心了呢不对,人是老夫人请来的,会不会是去了老夫人的院子,而没有去香雨水榭呢也是,若是去老夫人那里,便不必经过这条小路的。她想出去看看,可脚却像是生了根一般,怎么也挪不动。自己要以什么理由出去看看呢若是别人问起来,自己又要怎么说呢烟翠顿时觉得,自己陷入一个死胡同里,怎么也走不出来。“烟翠姐姐。”一个刚留头的小丫鬟站在外面,脆声唤道。“是三丫啊”烟翠听出来对方的声音。这个小丫头是新进府的,因为还在学规矩,所以还是用着原来的名字。三丫抿着嘴,笑着说道:“烟翠姐姐,这里有你的信。”我的信烟翠心里一紧,下意识地觉得是王太后让人送来的。以至于三丫后面说了些什么,她都没有听清楚。只是笑着点头,“谢谢三丫,改天姐姐请您吃好吃的。”便抬手将门关上了。三丫看着紧闭的门,委屈地撇撇嘴,然后跑开了。烟翠看着手里的信封,用手捏了捏,像是很厚的样子。悬着的心,稍稍放松了一些,不会是宫里来的。她撕开信封后,整个人彻底放松下来,是家书是娘花了三个铜板,请的街上的先生给写的。只是,看着看着她的眼泪便流了出来。在信里,娘除了唠叨了一些家茶理短外,还跟她说,表哥的孩子都五个月了算算日子,她在床上见到那个荷包时,表哥他就已经成亲了。可怜的她,竟然还傻傻地为了他去见太后身边的人,并给王妃下毒。不对,也不能这样想她转念一想,便这些想法压下去了。若那真是一包毒药的话,为何王妃到现在都没有事呢或许,这只是王太后给自己一个警告,让她无法释怀,一直都活在她的阴影中罢了。这样一想,心里便舒服多了。她仔细地将手上的伤包扎一下,便翻出前几日王妃赏下来的点心,吃了起来。“老夫人,郎中过来了。”玉露走进亭子,低声禀报道。木婉嘟着嘴,不情不愿地被苏嬷嬷拉了起来。“老夫人”王郎中看到苏嬷嬷时,神情很激动,眼睛里甚至隐隐地闪烁着泪花儿。你们认识木婉诧异地挑挑眉头。苏嬷嬷也十分感慨,“他是你爹的朋友。”一句话像是在跟木婉解释,又像是蕴含了许多别的含义。木婉挑挑眉头,她总觉得娘的身上有秘密,还是一个不小的秘密。只是,娘不说,她也不好追问,笑着说道:“王郎中,麻烦你了,请坐吧。”她和王郎中认识,是因为秦老夫人当时刚好住在她租下的小院子里。后来,因为卖灵芝的事情,跟他打过几次交道。小雅病重时,他恰好出门去了。可在她失踪的前几天,他还突然间到了青牛村,说是要给她诊脉。“王妃”王郎中冲着木婉拱了拱手,却是没有坐下。木婉笑着说道:“既然你是我爹的朋友,和娘又认识,也算是我的长辈了。先坐下来喝杯茶吧。”“多谢王妃”王郎中对着木婉拱手道。木婉端着茶盏的手不由得一顿,她觉得这个王郎中对自己的那股尊重,是发自内心的。她不清楚是因为爹爹的缘故,还是因为其他的。反正她觉得,不是因为她这个王妃的身份。王郎中抿了几口茶后,便给木婉诊脉。收回手后,笑着说道:“从脉象来看,王妃的身体无碍。”“待会儿,我写几个药膳的方子,让下面的人照着做便是了。”他居然有药膳的方子木婉心里嘀咕道:看来,这个王郎中的医术,不是表面上看起来这样简单。木婉笑着说道:“有劳了。既然来了,就顺便给娘诊一下吧。”王郎中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木婉见苏嬷嬷的身体无碍,便出声儿留人,“从这里到俞县,一来一回也挺远的。”“王郎中不如就留下来,吃了午饭再走吧。”说完,便以去厨房看看为由,转身离开了。苏嬷嬷看了玉露一眼,玉露施了一礼后,便退到了门外。虽然房门没有关,可却也听不清里面说了些什么。苏嬷嬷关切地问道:“婉儿的身体如何”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她见王郎中诊过脉后,便一幅若有所思的样子。王妃的脉象有些奇怪,可一时又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王郎中沉吟了一下,说道:“倒不是不妥。只是上次伤了头部,接着,又伤了元气。”“虽然说,一直都在调理,可到底没有将根本补回来。所以咳咳,有些事情,是不必着急的。”他慌忙灌下一口茶水,试图压下脸上的火热。苏嬷嬷用左手转动着右手腕上的翡翠镯子,那是木头给她的定情信物。她看着脸色复杂的王郎中,“你的意思,我明白。你的心情,我也能够理解。”她明白,他是说婉儿现在身子弱,不易受孕。可他的私心里,还是希望木婉能够早日诞下问儿的孩子。她低声安慰道:“两个孩子还年轻,来日方长”“统领说的是”王郎中低喃道。“啪嗒”茶盏碰到桌子上清脆的声音让王郎中心里一颤。他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下意识地扫了一眼外面,低声抱歉道:“是我说错话了。”苏嬷嬷低声警告道:“记住,隔墙有耳”即便是在她的院子里,也绝不是安全的。王郎中没有说话,只是用力地点点头。苏嬷嬷还是不放心木婉的身体,“依你看,婉儿的身体要多久才能调理好”王郎中摇摇头,“这个不好说”关键是,他还没有找出,那脉象特别之处,到底是什么原因。“王爷”莫问坐在帐内写着东西。眼看着灵犀山庄再有一个月就要完工了,他的心情也好了起来。“何事”莫问没有抬头,继续在纸上画着。婉儿最近心情不好,他想要给她一个惊喜。墨七上前几步,压低声音道:“京都那边有消息传过来。”“哦”莫问放下手里的笔,伸手道,“给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