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嬷嬷给莫问倒了一杯茶,笑着催促道:“这是你最喜欢的大红袍,尝尝看。”“嗯,谢谢娘!”莫问端起杯子,心不在焉地喝了一口。唉!苏嬷嬷在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这满心欣喜的回来,不但没有看到笑脸相迎,反倒是被一股莫名之火烧得体无完肤。搁在谁都心里,都不会舒服的。苏嬷嬷也觉得木婉有些无理取闹,可在莫问面前,她总得替她遮掩一二。免得两人之间有了隔阂,给了别人可趁之机。她叹息道:“在你刚离京时,婉儿便病了······”“病了?”莫问心里一颤,语带焦急地追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苏嬷嬷对莫问的反应很满意,便将木婉这两次的遭遇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不过,这番话说得倒是有技巧的。虽说没有夸大其词,可将那其中的凶险却描绘地淋漓尽致。最后,她声音颤抖地说道:“········若不是两次都恰好被发现,恐怕·······恐怕我都要经历白发人送黑发人了。”话音落下后,还是一脸心有余悸的样子。莫问也吓得不轻,声音嘶哑地问道:“怎么回事?婉儿的身体一直都很好的,怎么会病得那样凶险呢?”苏嬷嬷叹息道:“八成是有人觉得婉儿她挡了别人的路。”“虽说,婉儿没有跟他们相争的打算,可是却阻止不了别的想法啊?!唉!”“不行!”莫问用力的一拍桌子,“不能让婉儿继续待在这里了。”“你有什么打算?”苏嬷嬷低声问道。心里一阵怦怦乱跳,说不出是紧张,还是担心?莫问:“我这就去求陛下赐婚,让我和婉儿成亲。”只要离开了皇宫,那些人就是想算计也找不到机会了。再者,两人成亲后,他便有理由名正言顺地将她护在羽翼下,再也不会受人欺凌了。苏嬷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确实是婉儿离开皇宫最简单直接的办法。”“只是,陛下那边········”我担心他不肯放人。莫问挑着眉头问道:“陛下那边,儿子自有办法。娘可是还有别的顾虑?”苏嬷嬷面露难色,“我担心又引起什么风言风语。”京城里的人都闲的厉害,万一捕风捉影,传一些不好听的话怎么办?莫问却没有那么多顾虑,“我和婉儿没有在一起长大,大家对我们的关系也不过是一知半解,没事的。”真正知道内情的人,是绝不会乱嚼舌根的。苏嬷嬷心里还是不踏实,“那你要如何跟陛下提这件事情?”莫问的笑容有些复杂,“其实,我跟先皇提高这件事情的。”“虽然,先皇当时没有答应,可我相信他定然会同意的。”很有可能在遗诏上就有提过,只是林清樾狡诈,当时,将这件事情压了下去。······················御花园里有一大片湖泊,明媚的阳光下,平静的湖面波光粼粼,十分迷人。湖泊的中心处有一个亭子,名为湖心亭。穿过湖心亭,便可以看到一大片的荷花。眼下虽不是荷花盛开的时节,可碧绿的叶子铺满整个荷塘,更有那含苞欲放的荷苞点缀其中,真是美不胜收。林清樾站在湖心亭的栏杆处,双手背在身后,眉头紧锁。纵使此处风景如画,也无法让他展颜。他突然开口,淡淡地说道:“你真的想好了吗?”莫问面色坚定,语气认真地说道:“是,早已想好了。”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陛下国事繁忙,微臣不应当拿这点小事来打扰您的。”“是微臣思虑不周,还请陛下原谅。”说着,对着林清樾的背影一礼。他本想着,有了皇上的赐婚,京都里那些贵妃会对婉儿,高看一眼。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们父子二人都是一个德行,这么点小事推三阻四的。既然如此,那就不必求他们了。他三书六聘地来迎娶婉儿,也是一样的。至于以后,他自有办法让她风光无限的。林清樾忍不住侧过头看着他,微眯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寒光,“你这是在威胁朕?”“微臣不敢!”莫问行礼的姿势不变,语气不卑不亢。林清樾低声呵斥道:“好一个不敢!朕告诉你,若是朕不允许,你什么事情都办不了。”不信,你就试试!莫问没有跟他犟,“陛下说的,微臣自然是信的。只是,您不会的。”“莫问!”林清樾转过身来,沉着脸看着他,“谁给你的自信?”莫问心里丝毫不惧:“是陛下您给的。”“朕?!”林情缘冷哼一声,“这话说得怪好听的。你倒是说说看,朕是如何给了您信心?”莫问:“因为情分。陛下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当初在俞县时,婉儿也是把您当亲弟弟的。”“如今,您的身份今时不同往日,自然不会不顾她的安危。”言外之意,木婉若是继续留在你身边,便会有生命危险,这一点,你不会不清楚。难道你就要眼睁睁地看着她陷于危险而不顾吗?林清樾:“·······”他说的这些,自己还真的没法反驳。他冷冷地盯着莫问,恨不得将他的身上盯出一个洞来。莫问恭敬地站在那里,仍然保持着行礼的姿势。用行动来证明自己的决心。唉!林清樾在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收回目光的同时,也转过身,沉声吩咐道:“行了,你走吧!”莫问躬身答应道:“是,陛下,微臣告退。”林清樾静静地站在那里,淡然的面色中,多了些许坚毅。路再难走,他也会坚持下去的。婉儿,你等着我。待我将这江山巩固之后,便会将你接回来的。打定主意后,林清樾面色平静地走出了亭子。第二天早朝,林清樾先是听了几位朝臣的启奏。待事情结束后,他便嘉奖了定国公,陆玉喜,以及莫问三人。对他们这次送先皇的灵柩去皇陵一事十分满意。接着,便说到了先皇当初让莫问去查矿场的事情。林清樾:“······朕还记得,父皇说,他还欠逍遥王一个奖赏。”“如今,朕便替父皇将两次的奖赏一并给了。”莫问连忙站出来,跪在中间:“微臣,多谢陛下!”林清樾面色平静,语气温和地说道:“父皇曾说,逍遥王的年纪也不小了,到了该成亲的时候了。”话音刚落,下面的那些到处的心思便活络起来了。一边在心里猜想着,先皇会用哪家的姑娘去拉拢逍遥王。一边琢磨着,这件事情会不会落在自己家的头上?林清樾抬眼看着大殿门口,语气平静无波地说道:“婉郡主为人冰雪聪明,贤良淑德,和逍遥王又年龄相仿,便成全你们这对玉人。”他的语速不急不缓,如同被稿子一般平铺直叙。呼!莫问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了。他用力地压下翘起的嘴角,“微臣多谢陛下,多谢先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哼,先让你高兴几天。林清樾淡淡地扫了莫问一眼,口不对心地说道:“免礼,平身!”“朕希望你们夫妻和睦,白头偕老,也不算辜负朕与父皇的期望。”这话还用你说?将婉儿娶回家后,定然会百般呵护,万般宠爱的!莫问心里嘚瑟无比,面色却丝毫不显,他躬身答应道:“陛下请放心,微臣一定会善待婉郡主的。。”如今,官居宰相的季钧微微侧身,微不可查地冲着几位朝臣摇了摇头。既然陛下给木婉和莫问赐婚了,那么关于木婉的那些流言,就不必拿到明面上来说了。毕竟,木婉现在对小雨已经够不成丝毫的威胁了。眼睛里闪过一丝喜意,他笑着打趣道:“陛下放心,逍遥王绝不敢让婉郡主受委屈的。”于老大人,也就是于欣妍的祖父,跟着凑趣,问道:“季大人这话是怎么说的?”季钧笑着说道:“因为有陛下做靠山,谁敢慢待了婉郡主呢?”婉郡主是苏嬷嬷的女儿。苏嬷嬷有是陛下的乳嬷嬷。这若是在寻常百姓家里,那陛下算得上是木婉的弟弟。明白这其中的关窍后,众人的心思便转开了。“宰相大人说的是。”有人跟着附和。于老大人偷眼看了林清樾一眼,见他面色平静,没有发怒的迹象。眼睛转了转,拱手说道:“那老臣就恭祝逍遥王和婉郡主举案齐眉,琴瑟和鸣。”也有的人说,他们两个人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莫问弓着身子,无论谁向他道喜,他便冲对方点点头,算是回应了。林清樾沉着脸,扫了一眼几个十分活跃的朝臣。收回目光后,看了吴顺一眼。吴顺手中的拂尘一般,扬声喊道:“退朝!”话音落下后,林清樾便站起身来,一甩袖子向外走去。吴顺无法,连忙屁颠屁颠地跟在了后面。回到御书房后,林清樾面沉似水地坐在桌案后,将自己埋在一堆奏折中。可是奏折拿在手中,半天没有看进去一个字。眼前不时地闪现出刚才在朝堂上,季钧和于老先生说话时的情形。“哼!”他冷哼一声,嘴角扬起一抹讥笑,“都开始坐不住了,是吗?”“也罢,既然有人想要做那出头的椽子,那朕便成全你!”···················“郡主,嬷嬷让您去前厅去。”彩云站在一旁,恭敬地说道。木婉诧异地转过头,“怎么了,有什么事情?”不管有什么事情,都是娘过来主动找她的。今天怎么让她过去?彩云道:“是季老夫人带着季小姐来给您添妆。”季老夫人?木婉诧异地挑了挑眉头,“好的,我马上就过去。”“对了,让彩月替我梳妆吧。”·················木婉来到前厅时,苏嬷嬷正陪着季老夫人聊天,季雨乖巧地站在季老夫人的身后。今天的季老夫人身上穿着一身绛紫色的衣裙,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用一对碧玉簪子别住。脊背挺直地坐在那里,脸上带着恬静的笑容。木婉不禁有些恍惚,她好像看到了当初在俞县时那个季老夫人。那个时候的她,虽然为人严肃,甚至对她,对小雅有些看不上眼,可她却觉得,那个时候的老夫人是和蔼可亲的。那个时候,她把季老夫人当成什么?严师益友!没错,就是严师益友,她教会了她许多东西,比如说礼仪,比如说行为举止·······也跟她讲了许多她不知道,可却应该知道的东西。比如说,大兴朝内的需要注意的几大家族,她惹不起几个世家。只是,眼前的一切全都变了。虽然她脸上的笑容还是那位温和,说话的声音还是那轻柔。可木婉就是觉得不一样了。也是,那个时候彼此间没有利益瓜葛。而现在···········“姐姐········”刚赶过来的小雅轻声唤道,“你怎么不进去啊?”“哦,这不是等你吗?”木婉笑容自然地说道。小雅也不戳穿她,挽着木婉的手臂,“那走吧。”“跟婉郡主,雅郡主请安!”季老夫人带走季雨一起过来行礼。身子还没有矮下去,便被木婉搀扶起来了,“老夫人,您快别这样,简直是折煞我们了。”季老夫人顺势站了起来,“郡主这是哪里话,给您行礼,那是应该的。”木婉笑着说道:“这里也没有外人,我们就不讲这些虚礼了。”季老夫人握着木婉的手,满意慈爱地打量着她,“听说郡主来京城后,水土不服,现在可好了。”木婉将人扶到椅子上后,便顺势抽出了手,退开一步说道:“多谢老夫人关心,已经好多了。”季雨:“木婉姐姐,听说你病了,我们都可着急了。”那热情的样子跟哭灵时,完全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