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小飞天儿挺好相处的,一点不像传闻那样。呵呵,一只难搞的小飞天儿?同时,石府。啊啾水清浅揉揉鼻子,若有所思,然后提笔回信道,我觉得我病了,这不是个坏消息,你知道么,听说明河已经上冻了,我今年还没坐过冰车呢水清浅趴在桌边絮絮叨叨的写回信,讲爹妈有多狠心,天不亮就要逼他上学,描述课堂多像多像小黑屋,好不容易前天下了一场大雪,有很多地方他都想去,最近办年货高峰,六坊四市,很大很热闹在水清浅的左手边,放着一只掀盖的花梨木匣子,里面有讨吉利的金银锞子,有象征平安如意的玉器,就是标准的过年走礼,最近水清浅收到不少这类的东西。只是这个匣子除了这些,另有点小玩意,比如绿翡翠雕琢的叶子哨,拇指大的铁蟋蟀,三套象牙镂空香球花梨木匣子下压着一张名笺,上面的字体俊逸有力,露出来的半张笺里,祝福鹭子在新的一年平安快乐,健康如意,署名是简单的阿昭二字,没有姓氏。某人深更半夜不睡,抱着玩具稀罕来稀罕去,点灯熬油的写长篇回信,然后第二天、第三天,几乎全上流社会的人都知道那只小飞天儿病了,不是如某人所愿借口不去上学,趁机可以跑出去玩的那种病,倒霉孩子出水痘了。第54章 上元宴知道我为什么把你调过来照顾鹭子的屋子吗,我能用的人有得是。赵大壮家的脊梁都快被汗湿透了,嘴里也苦苦的,她真的不知道。小孩起水痘也算平常吧,但主家若真的计较起来,他们这些伺候的免不得被拎出来挨板子。又有侯爷和夫人初来乍到,这杀威棒恐怕真的要落在自己身上了。你在这府里多少年了?回夫人,有十二年了。那几乎就是老爷刚启了官职的时候。你一直做针线,老爷任职五六品时,你的手艺合用,如今老爷是当朝二品,你觉得你的手艺还合用么?水夫人一点不客气。赵大壮家的瞬时涨红了脸,唯唯诺诺的,夫人,夫人教训的是。奴婢,奴婢是技艺太差,配配不上声音里带着压不住的结巴颤抖。可我依然选择你去照顾鹭子的衣裳针线。知道为什么?水夫人忽然峰回路转,因为你可靠。赵大壮家的猛地吃惊抬头,心里又惊又怕又喜又患得患失,脸上的肌肉都止不住的哆嗦。衣裳是贴身的东西,跟入口的东西一样,都很重要,府里人手不够,注定要有新采买的入府,可我必须保证有些重要的事情交给能让我放心的人去操持,你明白么?夫,夫人,我我我现在告诉我,把鹭子的衣裳配饰一应屋内摆设交给你,你能让我放心么?能,我能!夫人夫人放心,奴婢必定把少爷照顾得好好的。赵大壮家的没有一张巧嘴,抹着眼泪磕头却见真诚。你只要盯紧他的衣物就行了。水夫人点点头,鹭子这一批的衣服被褥全要浆洗,在水痘退下之前,他换下来的衣服都要滚水煮过。这个我要你亲自去看着。天气晴好的时候,被褥要暴晒。日后,他的外裳会包给锦织坊做,内衣则由你准备。但不管外裳还是内衣,上身之前必须经过高温熨烫。现在柜子里的衣裳水夫人林林总总的交代儿子的生活起居,赵大壮家的在下面认认真真的听着,记在心里。俩人正在这里忙着,就听水清浅的声音由远及近,本大侠是不会屈服的。给我老实点。这是宁仁侯的声音。华山之巅会留下本大侠永远不屈的灵魂不屈?真新鲜,你有什么好不屈的,一个绿林强盗,抓住了就打五十大板。侠盗!是侠盗!劫富济贫的嗬,迟了,你现在是官府阶下囚。去书房给老爷我写大字去然后水夫人就看到儿子的手和胳膊被捆了个结实,被他爹一路拎着经过前厅门口。水清浅最初的热烧退了之后,又开始活蹦乱跳,完全没一副病人该有的样儿。只是疱疹起痒,家长们怕孩子伸手乱抓,一贯要把手捆在身体两侧,谁家孩子都是这么熬过来的,偏偏这么点事也能被他家鹭子抓住演上一阵子。爷俩从门口走过去,方向直奔书房。咱水霸天从三岁起,扛着五十斤大刀纵横山林,拳打南山,脚踢北海少来这套,你就是抗五百斤铁锤,一天五篇大字也不许少。哼!男子汉大丈夫呃,爹我肚子上痒痒。水清浅忽然没了霸气侧漏,哼哼唧唧的撒娇。绿林好汉么,疼你都不怕,还怕痒啊?水夫人,行了,水夫人揉揉额头,暂时就到这,有些事儿你要心里有数,自己知道就行了。你出去后,让郑婶子进来。暂且不提侯爷夫妇转了什么心思,水清浅意外出了水痘,但水痘状况良好,一直被控制在正常的症状内,并且随着时间推移,水清浅也慢慢好转了。甚至除了最初的发烧,他没觉得很难受。相反,不用早起上学,小鹭子还觉得自己因祸得福了。唯一不足就是怕病气传染,都没有允许小伙伴们登门探望,也没允许他出门,哪怕新年的时候为拜年礼节。水清浅错过了新年社交,律政官大人和侯爷夫妇可没有,在各色新年宴会上被追捧的简直红到发紫。于是,水清浅的缺席就倍显注目,一个小儿水痘,不知道被多少人关切问候过,水夫人出席的各色宴会里,也不知道给出多少金银锞子,甚至为某些出身名门的小姑娘,还饶进去几套镯子和玉饰。待正月十五的时候,水痘早就彻彻底底的好了,水清浅错过了新年宴,这次皇家上元宴就成了他人生第一次的重要社交场合。自然,上元宴跟新年除夕宴相比,隆重略减,热闹十足。因为是非常正式的场合,所以小鹭子这次的打扮不仅仅依从了红包风格,今天这个红包,堪称是描了金边、镶了明珠的富贵红包:大红底的百蝶穿花锦云缎,白玉腰带系五彩丝绦,还挂着一块红玉葫芦配饰,胸前戴着金螭璎珞挂着羊脂白玉。头发也绾起来了,不再是包包头,而是小大人儿似的束发盘至头顶,系了一只金缨展翅的紫金冠,正面有偌大的明珠,发冠后面甩着两根精巧薄雕的凤羽尾,随着水清浅的每个动作,凤尾轻颤,富贵非常又动感十足。宴会设在淳德殿,东侧日月楼是男人们的主要宴会场所,西侧斗极楼则是家眷所在。水清浅作为石府嫡出少爷,既可以跟着父祖去日月楼与官家同庆,也因为不到十岁,与家属女眷们待一起也没什么不妥,选择权在水清浅,水清浅看看一身正式端肃大朝装的爷爷和爹爹,转身腻在漂亮香喷喷的亲妈身边,当小尾巴跟进了斗极楼。然后他就后悔了。我还是头回见到像你这么受欢迎的,脸都红了呀?水清浅提上裤子回头,旁边这位搭话的正解手嘘嘘,凭着衣裳看,是个宫中禁卫,不过,他锁甲胸右侧系着三结绫,是高阶尉官,瞧着年纪也不大嘛。我叫封冉,顺便说一句。这位二十郎当的少壮军官说。水清浅想了一下,宁国大长公主的夫家姓封,消毒剂药方卖的就是他家。好吧,这个可以交往。我叫水清浅。我知道你。狼奴跟我提过哦就是元慕,元家老三。 封冉抖了抖,系上裤子,他是我小舅子。水清浅:这个消息还来不及掌握。他说在日月楼没见着你,想来你就在这边,让我看到你时,帮忙带个话。封冉看了一眼水清浅,那眼神有点同情的感觉,话锋一转,没事儿,吃一堑长一智,你得庆幸自己还小呢。指的就是刚刚宴会厅里,水清浅被拉郎配的盛况。水清浅忽然觉得此人讨人喜欢了。水清浅刚刚在斗极楼被诸位夫人围攻,事实证明,在三姑六婆方面,这些诰命夫人跟乡下大婶也没本质差别。比乡下大婶们更凶残的是,她们自己围攻水清浅不算,还敢拉来左一个右一个的小丫头给他交朋友,还要他带着她们去玩难道他长得像很奶妈么?这帮夫人算无意踩了小鹭子的尾羽,他最讨厌女生啦!因为她们不敢下河摸鱼,不敢上树掏鸟窝,堵个兔子洞更是废材加三级,甚至有的看到虫子还会尖叫烦都烦死啦!最后,水清浅很有风度的,或者说是很没出息的,顺尿道遁了。封冉目睹了期间精彩过程,很是同情。嗯,女人不好惹,能当丈母娘的女人就更不好惹。封冉乱七八糟的一脸感慨,所以,你还是去日月楼吧,要不然在外面广场上放烟火也行,飞廊那边还有灯谜,元老三跟我说,他一会儿也要过去。他让我告诉你,若有兴趣,你到那儿找他。俩人说着话,一起出了恭所,水清浅遥遥的看到飞廊那边一片璀璨通明,你一起来么?这位小爷颇对他的胃口。可惜,封冉一脸苦逼的指了指腰牌,我当值呀。飞廊连接着日月楼和斗极楼,里面挂着许多精美的花灯,有宫里做的,更多的出自各个勋贵之家,所有的花灯都放在一起,上面还有灯谜,规矩是猜谜赢花灯。最初是君臣共乐的节目,慢慢演变成全是孩子的天下。水清浅告别了封冉,偷偷溜去飞廊那边,眼下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勋贵家的少爷千金,十几丈的距离水清浅一眼扫过,全是陌生面孔,呃,其实他也就认识元慕和孟少罡而已,水清浅仰着头看着梁上的各色精美花灯,决定先不去日月楼了,好花灯得先下手为强么。各种华丽的花灯挂满棚,既然每家都送了花灯进宫,难免带着攀比之心,比谜题构思的精巧,更比花灯制作的别致。石府也做了花灯,还是水清浅亲手做的,是他养病期间用来打发时间的,但他做的很用心,灯罩都是亲手所画,前后画了七八幅才挑出这个。画的是初夏商集街一日游记以潜港那天的街市为蓝本,上面有他,也有阿昭哥哥。因为花灯要送进宫里共赏,水清浅特意用了并不适合作画的鸢蝶纸,一种偏向华丽,炫富摆谱多过实用价值的无聊玩意,一切为了好看。水清浅用心很好,但也不得不承认,再华丽的纸,它也只是纸。上元节这天的宫灯展示,不知道有多少花灯用上了珠宝金箔做装饰,所以一个八岁孩子的手工品放在这里就显得简陋得有点扎眼。花灯本身真的没那么寒碜,只是石府的灯跟其他一等一的豪门勋贵家的花灯放一起了,水清浅的精心作品就成了仙鹤群中的秃尾巴鸡,货比货之后的扔货。嗤,真的不知道是哪个穷酸小吏送过来的,也好意思往宫里送?果然,有人嫌弃了。清清脆脆的声音,语气里带着一股高傲的优越感。是个穿着宫装的小姑娘,水清浅只能看到她的侧脸。水清浅抬头远远地看看自己做的花灯,不高兴的抿起嘴。就是。真不知道光禄寺的人是怎么安排的,这么把这种灯也放进来了?不要管这个了,月桂,过来看我家的灯,你猜,猜中了这盏百鸟朝凤送你。另一个少年变声期的公鸭嗓,透着一点炫耀和讨好。水清浅顺着看过去,货真价实的百鸟朝凤,一个凤凰造型,灯身都是用各种羽毛拼接而成,既要显出羽毛天然多变的光下色彩,又必须要里面的烛火透出光亮,果然十分精巧。水清浅看着前面那三男一女身后跟着的好几个随从的大排场,歪歪头,转身走向另一边,同时心里打定主意一会儿要过去把自己的花灯拿回来。才不稀罕把花灯留给你们呢!水清浅一个人仰着头看花灯,身边别说小厮,连个宫里的内侍也没跟过来一个,孤单影只通常代表着芝麻小吏的家眷,所以,半晌也没人上前跟他搭话,这让刚刚一直处于被围观状态的水清浅,特别享受眼前难得的轻松自在,并趁机凶残的收刮着战利品。水清浅又看上了一盏美人图的绣面宫灯,绣品特别好看,打一成语。水清浅看着绣上去的美人图,略一思考,谜底是锦上添花对不对?他问旁边的掌灯内侍。公子聪慧。内侍低头弯腰的恭维,这只花灯是您的了,您是要现在拿下来,还是一会儿送到府上?水清浅此时手里已经提了四个花灯了,实在腾不开,可以跟这些一起送到府上吗?手都提酸了。这是自然。请问贵府是是青蕞巷的石府。水清浅自报家门。青蕞巷石府?那不就是首席大律政官的府邸么?!内侍心里激灵一下子意识到,那此位小公子,很有可能就是传闻中的那只小飞天儿。内侍一边接过花灯,一边下意识的抬头。飞廊长约二十丈,宽度却只有六七步,除了这边的掌灯内侍,附近有好几个人都听到了水清浅的自报家门,石子律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朝廷三公之一呀,在满是权贵的帝都里,石府也是金光闪闪的存在,众人纷纷好奇的看过来,石府里的小公子妥妥是那只小飞天儿。一见之下,灼灼视线更逗留不去了。八卦像水波纹一样一圈圈扩散,一时间,满飞廊的花灯仿佛只有这边才亮的晃眼。经过大半年的在外游历,这点行注目礼纯属小意思,水清浅对满身视线置若未闻。待要仰头继续找下一盏花灯,却不经意瞥见了刚刚那一群人正往这边望,然后他们动了,离开原地朝着自己这边靠近,水清浅的小心思转了一下,然后脚步一转,迎身过去。那就是他就是那个名声大噪的宁仁侯嫡子,一个如假包换的飞天儿,不管有没有情窦初开的因素,穿着一身粉色华丽宫装的小姑娘的脸颊,不由自主的升起一层淡淡红晕。原来那人就是他果然如传闻里说的,玉颜光润仿若仙子下凡。他叫水清浅,他正往自己这边走飞天儿。护花使者的语气很复杂,跟飞天儿的名气比起来,刚刚还凭借花灯高调不已的公子,此刻黯淡变为路人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