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梦。卯时,夜色未尽,天将破晓之时。唐与言起身了,整理好仪容,抱着剑背着行囊出门练剑。走到擂场的一角,借着微弱的月光使剑。都说十年磨一剑,哪怕剑如臂使指,有空的时候练练,也没有坏处。卯时一刻,李轲揉着眼睛从正门走出,看到唐与言,随口道:“姑娘,这么早出来练剑啊。”唐与言看向衣服皱巴巴,头发凌乱的李轲,陷入了沉默。李轲自来熟道:“哎,要是追风门弟子都能像姑娘你一样这么早起来练剑就好了。”唐与言问道:“李掌门难道并不强制门下弟子晨起练武?”李轲摆摆手,“要那些规矩做什么,只要能完成每天的练习就好。我自己都不愿意早起,哪还能强求着那些孩子们早起。”“李掌门,如果连克制自己想睡懒觉的能力都做不到,日后……”唐与言话语未尽,但她相信对方知道她的意思。李轲笑眯眯道:“追风门毕竟是个小门派,要求没有那么高,唯一的要诀就是‘速’字绝。不过姑娘考虑的的确很有道理,但要实现可太难了,一个不慎我可是要被群攻而起之的。”他是哈哈大笑道:“这年头的小辈,个个都是小滑头。”唐与言扬眉,没有多问什么,专心练着剑。李轲观察着她每一招的动作,叹道:“江山代有人才出啊,我原以为如风的天赋就很不错了,没想到遇到你这么个教都无处可教的人。”唐与言闻言一愣,等等,这个追风门掌门,从头到尾都没有提过外来者这三个字,他是派过人去江虞城的,不可能不知道外来者的事情。——是不在意,还是一视同仁?她道:“我只是从小学剑练熟了而已。”李轲道:“不必这么谦虚,哎,老沈!”“老沈!今个怎这么早啊?”“我起来接徒弟。”沈炼瞥了眼李轲,嫌弃道:“李老头,你这不修边幅的样子,我真不想跟我徒弟们介绍你。”李轲道:“我也不想到时候在会上介绍你和你徒弟们,个个都能吃的很。”沈炼啧了一声,“能吃是福,怎么,你还养不起吗?”“养不起养不起,猪养了起来还能卖钱,你们我可不敢卖。”李轲和沈炼你一言我一句的互怼,唐与言围观了会,最后还是嫌话没营养,收剑离开。她回到了暂住的屋内,叶如霜她们还没有上线,她便在屏风隔出来的空间里用信鸽给人回信。写完信后,人还没有在,但外边已经有声音了。唐与言出去找人询问了用膳的地方在哪,过去吃早饭。回去了一趟,人还是没一个在的。唐与言难以理解外来者晚睡早起又或者夜起昼息的作息,只得找人问了君启的住处。“君师兄?君师兄住在东边的屋里,不过他每天都会下山负责采买,这些天还要准备谈会的事情,说不定现在正在山下。”原来君启也已经起来了,还下山了。唐与言谢过人后出门下山。下山时她随意看了眼,从半山腰处看崇余郡,发现它就像是一个位于棋盘上的小泥塑,灰蒙蒙的,只能窥其形。不过以俯瞰视角去看崇余郡,它很小,但它毕竟是一座大城,真要在里头找一个人,还是挺难的。唐与言没有刻意去找,沿着街道左右看着有什么药材或是便于掩盖自身实力的物品。她最后在首饰店停留了下来,选着适合她自己的发簪。在弑楼有一位擅长施以美人计的长老,最擅长的武器不是在记录里评分最高的弓箭,而是插在发上的簪子。据说她有三百多个样式材质不一的发簪,能够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不重样的换。唐与言之前女扮男装,没打算用它来杀人,况且行动起来发簪易掉,落在地上会有声音发出,不如发带。不过这样轻巧容易被人忽视的武器,在某些情况下的确有奇效。唐与言选了两支不那么花哨的银簪,付钱后先收到行囊里,用布包好,等有空请教一下别人如何簪发。她又陆续逛了一些药铺,没有买药材,只是逛逛,这些药材都是很常见,大多是用于伤寒杂病养身的药,没必要买。毒圣如果不制毒,哪还有什么乐趣。——只是那瓶能够毁城的毒,不是她想制出来的。此毒易造成祸乱,不可轻易丢弃,又难销毁,等同怀璧其罪也。视线里忽然出现了一个人影,白衣青纹,双手皆提着三个鼓鼓的纸包,是君启。君启径直往路的另一头去,只给了唐与言一个侧脸。唐与言跟了上去,刚转角,就跟人撞上了。与其说是撞上,不如说是对方刻意撞上来,跟她打了个擦肩。“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看路。”唐与言看着矮了自己半个头的小男孩,伸手指了指他的袖子。“里面藏着什么?”男孩神色慌张,连忙跑走了。唐与言没有追,她只背了个行囊,身上无其他挂饰,不会被偷。只不过这么一打岔,君启的身影不见了,余光里记着好像只左拐了,但拐进哪了却没看清。没跟上人,她也没在意,找了个方向继续逛着。“唐……唐姑娘?!”耳熟的讶异声音从右后方响起,似乎是在喊她?唐与言侧头,聂飞白和宋煜正站在不远处。聂飞白快步上前,“好久不见,没想到三年一见面还能缩短成三月。”唐与言扬了扬眉,一连抛出三个问题,“你们不是回去找你们师父了吗?怎么来这儿了?茶楼还开着吗?”聂飞白被问的一愣,先说起茶楼的事情,“因为那件事,墉城的地契先转卖了,其他地方还在营业。”然后才按顺序回答起来,“师父收留我们住了半个月,之后把我们赶出来了。”“宋煜听说我们大师兄在追风门做客,所以想着来找找大师兄。”宋煜插话道:“大师兄喊了他那一堆拖后腿的徒弟,我想他肯定愿意收留我们两。”唐与言莫名有种熟悉感,问道:“你们说的那个大师兄,该不会是叫沈炼吧?”宋煜惊奇,“你怎么知道?”聂飞白也很疑惑,他从未提过大师兄的名字,就像他经常挂在嘴边的师父,也从未说起过名姓。唐与言面无表情道:“聂飞白,你们师门是不是有一个师兄传统的规则,个个都出奇的让人无言评价。”“额……”宋煜顿觉不对劲,质问道:“姓唐的,你是不是再说我坏话。”唐与言面不改色道:“没有,只是夸你们作为聂飞白的师兄,个个都独具特色。”宋煜道:“你就是在骂我。”眼见宋煜要动手,聂飞白一发话,他又停手了。宋煜放狠话道:“你给我等着!”唐与言:“……”等着?等到时候,你真能打得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