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心紧了一下,眉头也跟着蹙起来。他一直不喜欢别人接近,更别说身体接触,自然心生反感,恨不得下一秒就将手抽回。再加上他看不见,也不知道对方要做什么,就更加不耐烦。谁知对方在他的掌心里放了一样东西,伴着女孩子特有的,软软的声音。“那我请你吃这个。我每次觉得疼的时候就吃一个,感觉会好很多。”对方真挚地说着。就这样,剥好的糖被放在他的手上。陆忱愣了愣,手就那样伸在半空中,过来好久才想起将手收了回来。他确实是不想吃的,但却耐不住女孩子期待的声音。小姑娘一直在旁边跟他说着好吃好吃,特别好吃,小手也一直轻轻地推着他的胳膊。陆忱那时候只想自己安静一会儿,没办法,只能将那颗糖放到嘴里。很甜,话梅糖的味道。圆润饱满地甜味在唇齿间慢慢融化开,莫名吸引人。竟玄之又玄地消解了他的烦躁和不耐。和那时的感觉一模一样。可惜。现此时的话梅糖已经不能再消解他的痛楚,也不能带他走出已经被宣判的无期徒刑。可惜。一个是开头,一个是结尾。——而另一边,姜甜正在很费力的将行李箱拖到三楼。她家里是那种很旧了的居民楼,也没有安装电梯。好在只是在三楼,勉强拖得动,如果是买了五六层楼高以上的话,姜甜真是想都不敢想。好不容易连拉带拖的上了三楼,人早已经气喘吁吁。她走得很快,也很急,两条小细腿不停地倒腾。少女掏出钥匙来的时候也是慌慌张张,然后迅速拉开门,先把行李放在一边,紧接着便朝着自己的那个小屋的窗口跑过去。这一系列行云流水的动作,把当时正在家里阳台上浇花的何曼都吓了一跳。对方一直跟在小姑娘屁股后面,问她怎么回来了,姜甜却自顾自跑到床上,从房间里的那个小窗口处往下面看去。陆忱的车还停在那里,没有动。却已经看不到人。此时,何曼的声音从阳台的地方一点点传过来,最后站定在姜甜屋门口问着话,但小姑娘却暂时没有心思去听,没心思去好好答复。她睁大眼睛,看着男人的车孤独地停在外面的楼下,睫毛轻扇。不知为什么,姜甜心里面竟有一点小小的难过。甚至有一种隐隐的冲动,想要再回到楼下。虽然她都不知道,自己去了要说什么。毕竟这个选择是她自己做的。少女万分纠结,连带着那张漂亮的脸上也染了一层浅浅的忧虑。她垂下头,睫毛轻轻虚掩着,浅玫瑰色的嘴唇不自觉抿成了一条线。而就在这时,姜甜从余光里看到,那辆纯黑色的卡宴正在缓缓移动。少女瞬间抬起眉。她趴在阳台上,眼睛紧紧盯着下面,却眼见着那辆车开走。陆忱走了。小姑娘趴在窗户门口的位置,保持着和刚刚一模一样的姿势,仍然呆呆地看着。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胸口有些闷闷的发疼。就好像……心里面有个位置空了下来。男人走了,自己再那样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也没有什么意思。姜甜抿了抿唇,漂亮的眉眼染上落寞的样子,只能转过身坐在床上。“你怎么回来了?发生什么事了吗?还是单纯的回来住几天?”何曼拿着浇花的桶,不解地在门口这样问道。但是她不知道,其实自己的话姜甜一句都没有听进去。少女只是呆呆地坐在床边上,脑袋里面乱蓬蓬的,像一颗被弄乱了的毛线球,根本找不出自己失落和难过的头绪。她的嘴里还残留着刚刚那颗话梅糖的味道。甜甜的,丝丝入扣。小姑娘坐在那里,忽然想起某个混乱的,连黑色都显得暧昧的夜里。陆忱抱着她,在那时对她说过的话。男人总是态度诚恳,却又居心叵测。“喜欢我么?”他问。“嗯……”刚刚做完夫妻之间最亲密的那种事,很难得的温存时刻。姜甜那时候整个身体都软绵绵的,脑子里面也晕乎乎地不清明,就只缩着头,小声答应了一句。陆忱却在浓重的夜色里暗暗的笑,骨节分明的指尖轻轻摩梭着她的脸颊。声音磁性又低沉,像是在蛊惑她:“喜欢哪里?”少女枕在对方的怀里,贴着对方硬实有力的臂膀,想起刚刚发生的事,忍不住低头红了脸。她抿了抿唇,小声说:“哪里都喜欢。”但男人却似乎不打算放过她,依然紧接着问。“如果我都是骗你的,还喜欢么?”他的声音很平静,带着一点散漫和玩味,一点也不像严肃的再问。所以姜甜也没有当真。“骗了我什么?”她在他怀里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轻轻地问。“所有的一切。”他回答。姜甜那时候多傻啊,她真的以为陆忱就是在开玩笑,根本没有注意到对方早已认真起来的眼睛。毕竟看上去绅士又正经的男人,每次在那种事情时,却也会说一些让她脸红心跳,身体绷紧的话。“哼,那就不喜欢了。”少女嘴上这样说着,身体却又很实诚地往陆忱炽热且有力的臂膀里面钻。她抱了抱他,小脑袋枕在男人肩膀微微隆起的肌肉上,心里特别有安全感。可姜甜这时才迟钝地反应过来。原来。他早已经暗示过她。——“为什么会有爱情这种东西?”“因为上帝觉得,人类活在这个世界上。”“实在太孤独了。”第66章 玫果啵啵不止心动姜甜回家后的日子也并不怎么宁静。何曼最开始以为只是小夫妻闹矛盾, 后来听说都已经涉及到离婚才重视起来,更是天天对着姜甜东问西问。直到少女受不住说了实情, 她才忍不住闭了嘴。但到底是心疼自己的宝贝金龟婿,偶尔还要冷不丁唠叨一两句。“别怪妈妈劝和不劝分啊,但是我真的觉得这件事其实也可大可小,不至于走到这一步吧……”“要不然,你俩再好好谈谈?”“哎,小陆可惜了这么好的条件。”“但我还是觉得很奇怪, 他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呢?感觉他不是这样的人啊,甜甜你可不能撒谎。”这种话姜甜都已经听了无数次,耳朵都要起茧子了。都怪陆忱的演技实在太好,再加上本来就具有迷惑性的外表和正经的职业, 给所有的长辈留下的都是最完美的印象。姜甜总感觉自己要和陆忱离婚, 家里人都好遗憾似的, 弄得她也很尴尬。自从那天分开以后,她就没有给陆忱打过一次电话, 也没发过一次信息。小姑娘换了一个新手机, 换了新的电话卡, 甚至连所有的衣服都重新洗了一遍, 把旧的手机用银色胶带封好放到了杂物箱里。她以为这样做就能让自己内心平静下来, 不再去想那件事。可实际上却更不平静。在分开后的那一个星期里,姜甜每次画画都走神, 上课也走神,总是不知不觉精力就被分散了。自己一个人坐在小房间里发呆。她感觉自己就跟失恋似的,哪怕分手是自己提出。但严格来讲也的确是失恋:陆忱骗了她。她喜欢的那个陆忱并不存在,所以可不就是失恋了嘛?小姑娘心里也很难受,自从回家那天开始就陷入了一种丧丧的状态。丧丧的听课, 丧丧的画画,丧丧的睡觉。她有好几次都梦到陆忱,有时候是梦到和对方和好,有时候是梦到陆忱发脾气,有时候是梦到其他一些奇奇怪怪的事。但无论是哪一种梦,醒过来之后发一发呆就会又回到现实——两个人之间已经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