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所见略同怎么”“哼,我和王相公是所见略同,你也配你当天下人都是瞎子吗”宋绶性格阴沉,此时被蔡齐逼得急了,猛一抬头,竟然目射凶光。坐在上面的赵祯再也无法看下去,站起身来,一甩袍袖,向殿内去了。看着赵祯的背影,宋绶终于冷静下来,才想起这是在崇政殿里,在皇帝面前。转身看在座的几人,吕夷简已是满脸疲惫,章得象强自镇定,杜衍、陈执中和韩亿等中立的则面无表情,张士逊面色发白。景祐三年,岁在丙子,夏四月甲子十六日,众大臣在崇政殿议事起了争吵,而且冲突激烈,皇上面前失礼,宰相吕夷简、王曾,参知政事宋绶、蔡齐,一夕俱罢。两日之后,崇政殿,赵祯吩咐小黄门上了茶汤,赐了座,看着坐在下面的王曾。不过两天的功夫,王曾显得老了很多,头发花白,脸上的皱纹明显深了。王曾生来面容清秀,眉目如画,如果让后世的算命先生看到,一定会说他生具女相,必定是大富大贵之人。但看在赵祯的眼里,却觉得他老得格外厉害。不由地想起了当年自己幼年登基,丁谓把持朝政,专横跋扈,朝中内外人人噤若寒蝉,是王曾联合冯拯,扳倒了丁谓,稳定了朝局。后来王曾为了能够让自己顺利亲政,对刘太后多有限制,引起不满,被借故贬出了朝堂。走时又是王曾引吕夷简进政事堂,为宰相,帮助自己平安度过了太后称制的日子。赵祯不由有些怀念从前,那个时候王曾和吕夷简互相提携,互相帮助,真地是一心一意为自己这个小皇帝着想。不成想到了晚年,两人翻目,到了今天这步田地。想起从前的点点滴滴,赵祯不由心里发酸,眼角有些湿润。王曾坐好,赵祯道:“相公年未满六旬,而衰老如斯,朕心实在难忍。相公这几年来操劳国事,竭尽心力,我自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于国事政见不同,是寻常事,相公与申国公相知相交数十年,不必为此事伤了和气。等到出了京城,好生将养身体,把这些烦心的杂事都放下,与吕相公也可握手言和,不必因此就断了多年的情谊。”王曾捧笏道:“陛下宅心仁厚,微臣谨记教诲。”“此次出京,不知相公想到何处为官看你身体不如往日强健,当选好去处,不必劳心费心,好好养着身子就是。身体好了,朕才心安。再者国政必将迎来大变,以后仰仗相公之事甚多,来日回京,希望相公身体康健如朕幼时。”王曾道:“陛下厚爱,微臣无以为报。如今年迈,难免想念家乡,希望能够选离青州近一些的小州军,聊解微臣思乡之情。”赵祯点头:“我记下了,必不负相公所望。不管是到哪里,朕对相公只有一句话,暂时放下朝政,好好将养身体,日后倚仗相公之处尚多。”王曾捧笏谢恩。此时的回避法极为严密,一般是不允许在家乡附近为知州的,赵祯答应下来已是殊恩,显示了对王曾的尊重和信任。对王曾慰勉许久,赵祯才道:“此次相公与申国公一起出京,朕实在出于无奈。宰相禀国政,其位不可虚悬,相公离京,不知何人可以为相相公教我”“政事堂只剩章希言一人,此时非素负天下之望的重臣不可以坐镇,臣想来想去,非孟州李复古不可。有此老在,纵使国事一时有动荡,也无大碍。”“我记下了。李资政忠心自无疑问,几十年出入内外,国政也熟,是合适人选。只是性子似嫌稍粗疏了些,非有人查漏补缺不可,不知相公心中可有合适人选”政事堂一般是两位宰相,互相牵制,不合是常事,亲密无间才不会被皇帝接受。所以王曾和吕夷简越是不合,赵祯越是用他们,直到实在合作不下去了,走也要一起走。宰相离任推荐继任者也是惯例,除了真正被皇帝容不下赶下台的,都会问一问。当然问是要问的,用不用还是皇帝说了算,并不是前相推荐了就一定会被任用。两位宰相互相制衡,所以推荐也只能荐政事堂里的一人,赵祯现在再问王曾,必然是不问宰执人选了。略思索了一下,王曾捧笏道:“陛下,还记得张文节相公吗近年在政事堂主政非止一人,但当得起贤相二字的,非文节公莫属。”赵祯点头:“张相公为官数十年,无毫发之丝,清约如水,自然当得起贤相。”“天圣五年,张文节为相,崇政殿科举唱名时,天现瑞光,文节公恭贺陛下得人,国政当有贵人相助。忽忽近十年,文节公已长眠于九泉之下,当年唱名引起天象的徐平也已位至侍从。从远至岭南邕州为官,括蛮族为丁,平治下之乱,建蔗糖务广增钱粮,到一时奋起,提一州之兵破交趾之国,徐平可谓应文节公当年之言。国政多事,无非是行京西路新政而已,而京西路的新政则是徐平主之。李复古性情稍显粗疏,徐平则思虑周密,不如调他入京主三司,则国政必然无大失。”赵祯道:“徐平年幼,骤登高位恐怕百官不服。”“世事难两全,徐平主三司必然有此疑虑。不过依臣所知的徐平,一向谦逊,只要李复古在政事堂一力支持,想来不会有大的波澜。京西路新政出自徐平之手,推向全国必然也是离不了徐平的,请陛下三思。”赵祯的心里是认定了要让徐平回京的,但徐平实在太年轻,坐到三司使的位子上,必然会引起朝中一些人的反对。到底合适不合适,赵祯也要广泛征求一下意见。第205章 夫妻对话邓州集议一结束,徐平便就与杨告和王尧臣等人快马赶回,倒是去得晚的李迪和陈尧佐在那里多待了两天,由赵贺和贾昌龄两人陪着游览附近胜景。南阳古郡,名胜极多,又是汉光武帝龙兴之地,可游之处甚多。坐镇京西路南部的方偕趁机带着属下公吏,去了一趟离着不远的西峡县,看那里新开的铜矿。徐平事务繁忙,只管让方偕每年组织运多少铜到洛阳阜财监,杂事就不管了。四月二十,天近傍晚,徐平一行回到了洛阳城,没有去衙门,直接各自回家。拜过了父母,报了平安,徐平匆匆忙忙到了后院花园,看在那里闲坐的林素娘。日子一天一天这么过下来,林素娘的肚子越来越大了,再有两三个月就要临盘,行动不便,一去近半个月,徐平的心里也放心不下。此时正是一年中最美好的季节,刚刚进夏,天气还不炎热,寒气却已经远去。后花园里百花吐艳,芳草遍地,花木间还有不知从哪里飞来的鸟儿叽叽喳喳。满天的金光下,林素娘坐在竹椅上,看着西天的太阳出神。一边不远处盼盼带着妹妹在玩耍,有一搭没一搭的,有些不耐烦。这个妹妹以前她天天抱在身边,几乎就是她带大的,现在也会走了,也会说话了,盼盼却有些不喜欢带她玩了。盼盼性子天真活泼,生性好动,没想到妹妹安安现在显出本性来,跟她截然相反。安安生性文静,见人害羞,也不敢跟人说话,就只会天天粘着姐姐。九岁的盼盼正是喜欢玩的时候,哪里受得了身边天天跟着个闷油瓶,除了拉着自己的衣角,什么也不会做。拖累得盼盼很多想玩的也玩不了,怎能不气闷。徐平的身影出现,盼盼欢呼一声,过来拉住徐平的手,仰起小脸问道:“阿爹怎么一走就些日子去那么远的地方,有没有带什么好玩的东西给我”一把拉住盼盼,看着后面安安迈开小腿嘟着嘴跟过来,徐平取出两个小玉雕,对盼盼道:“盼盼,你是姐姐,什么时候都记得要看住妹妹,怎么一个人跑过来”盼盼鼻子一拧,“嗯”了一声,转身去拉住妹妹。玉雕一个小龙,是盼盼的属相,一个小狗,是安安的属相,徐平分给她们,让盼盼带着妹妹自己去玩,自己要跟妈妈说话。“不好玩”盼盼拿着小玉龙,嘟着嘴,拉着妹妹到一边数蝴蝶去了。徐平到林素娘对面坐下,取了一包乌梅递到她手里:“邓州也没有什么好物,只是那里近荆湖,卖的梅子倒是比我们这里看起来精致些。”林素娘把乌梅放一边,笑着道:“我都到这个时候了,还吃什么梅子。此去邓州,一切都还顺利吧这次你们动静这么大,洛阳城里的百姓都议论纷纷。”徐平奇道:“他们议论什么这次的事情又与百姓无关。”“洛阳到底是西京,怎么也是王城,王城的百姓哪有不关心官府的事情的这种事情要是放在开封,必定满城沸沸扬扬,洛阳的百姓对这些还算不上心的。”徐平笑着摇了摇头,王城脚下的百姓,还真是都有议论朝政的爱好。林素娘又道:“你离开这些日子,朝廷可是真地出了大事。今天有几个官宦人家的姐妹过来陪我说话,就连女人家都在议论呢。”徐平笑道:“有诸位宰执相公在,能有什么大事还能把他们全换了――”林素娘低头看着徐平,抿着嘴笑道:“大郎,常言道言为心声,你这句话,是不是在心里真盼着把相公们都换了以你现在年纪,怎么也做不了宰执相公,这样想可是不好。”“瞎说什么你说朝廷里出了大事,还能有比这种事情更大的”林素娘叹了口气:“你这次可是说对了,宰执相公们虽然没有全换,但也差不多了。”徐平一怔:“真有宰执被换了都换了哪些人东府还是西府”“我女人家,哪里说得清那些只知道一夜之间,两位宰相和两位执政全都罢官,政事堂只剩下一位章相公了。你说,这是不是大事”听了这话,徐平不由张大了嘴巴,过了好一会才道:“你这话说的可是真的不是你们女人家乱嚼舌头,传来的谣言吧――”林素娘啐了一口:“瞎说什么呢这种大事,一两天时间就传到洛阳来,这城里有多少官宦人家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传得差了”徐平低头想了一会,平静下心神,才对林素娘道:“到底怎么回事,把你听到的说给我听这不是小事,只怕与我的前程有关,说得越详细越好”就是因为关系到徐平的前程,林素娘才对这消息上心,不然她又不是平常闲在家里没事做的长舌妇,打听这些干什么。把听到的消息跟徐平说了一遍,林素娘叹道:“吕相公这人说起来也不坏,就是独得太过厉害,若是心里稍微能容人,哪里会有今天好在能进能退,没有纠缠,走得还算干净利落。要不然,肯定要被人闲话。王相公多好的人啊,对谁都和和气气的。”徐平一头雾水:“为什么这么说又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这要什么消息啊,不是明摆着的吗王相公以前在京城的时候我有见过,慈眉善目很和气的一个人,据说就没人见过他红过脸。这样的人,竟然被吕相公挤兑得在政事堂里做不下去,可见吕相公为人太独,不然哪里会这样”徐平听了不由摇头:“快不要说了,国事哪里像你们女人想的这样。对了,你说吕相公走得干脆不纠缠又是个什么意思又是听谁说的”林素娘不耐烦地道:“这要听谁说不是明摆着的吗就京城百姓的嘴,政事堂里发生点什么事,谁说了什么第二天满城都知道得清清楚楚。如果不是吕相公为人干脆,哪里会这样一下子四位相公一起罢了。王相公说话,他不接着不就行了吗难道还有人赶他走”听到这里,徐平再也忍不住,不由笑着摇头:“妇人之见我还以为你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消息呢,也敢揣摩朝里相公的心思”“哎呀,我说的哪句话没有道理你做几天官,也学会瞧不起女人了”徐平笑着道:“好,我说给听,让你有自知之明。以后这些消息听过就算,不要试着去分析政事,也就是我,你说给别人听会被人笑话的。――连我一起笑话”见林素娘的眼睛不由睁大了,显然不服,徐平道:“我告诉你,天下最不想让王相公离开政事堂的人里,最少就有一位吕相公。政事堂两位宰相,必然互相制衡,亲密无间是不行的,所以吕相公和王相公政见不同,是很平常的事,跟心眼大小无关。”“这话说的,两个人就非得说不上话就不能和和气气的”“和和气气,那干脆独相算了,又何必要两人我大宋又不是一定要有两位宰相,立国数十年,难道独相的还少了皇帝亲政没有多少年,不管是吕相公还是王相公,都是先帝留下来的老臣子,皇上心里拿不准的,怎么可能让一个人主持国政”林素娘是个聪明人,只是自从嫁给徐平之后,就安心在家里相夫教子,对外面的事情不关心。徐平说到这里,她便明白过来,朝里两位宰相相争的局面是有意造成的。不说别人,张士逊为相的时候不就与吕夷简合作得亲密无间吗为何要把他换成王曾皇帝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