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成布,甚至裁成衣,卖到外路州军去。这规模可是不小,到时聚在这里的人和物不计其数,商贾云集,乱糟糟的你可要早些做准备,不要到时手足无措。”“你一直跟我说秋后收获的棉花数量不少,但到底有多少真有你说的那么多京西路各州县种的有近百万亩,按你说的一亩地可得一百斤棉,那就是近百匹,全部加起来是多少万万匹布啊云行,虽然我知道你不说虚言,这数字也没法让人信啊先前京城棉布实际可是价钱与罗相当,不是你在三司定的与苎布同价。一匹罗等于两匹绢,就是现在棉布多了价钱降下来,算两匹棉布等于一匹绢好了,这是多少钱六千万贯我大宋一年两税才不到三千万贯,这数家说出去谁敢信啊”徐平笑着摇了摇头:“伯庸,不是这么算的。布纱粗而且重,一匹不可能再与绢那样重十两或者十二两算,这是其一。再者现在是营田务种的棉花,从地里出来,到织出布,全都是在官府的手里,民间不分利,数额自然就大了许多。要知道,绢布收完两税之后大头还在民间呢,绢和苎布其实还是比棉布多得多。”道理是这个道理,王尧臣却连连摇头,还是不敢相信。此时的纺织品价格一般是以绢为准,官方统计一般是绢的匹数与钱的贯数以及粮的石数加总并称,大略认为是同一单位。实际上以开封府的物价,一匹绢大约是一贯二百文左右,比一贯还是稍微多一点的。不过天下之大,盛产纺织品的地方价格低一些,主要的消费市场自然就会贵一些。最便宜的是益州,那里物产丰富,人口密集,不管是布还是绢纺织品的产量都非常巨大,价钱只有开封府的三分之一,这也与蜀道难不好运输有关。夏税收的时候一匹绢是十二两,官府和买则是十两一匹,说是和买,实际上从重量上就有两成的额外剥削。其他的绫罗绸缎各种丝织品,也都是按这重量定匹,如果棉布也是按照这个规格,那算起来就吓死人了。实际上不可能,棉布一匹还是要重一些,就是比苎布也要重。但是即使棉布价格与苎布看齐,价格依然可观。在邕州产地,苎布一匹一般是接近二百文,运到开封府后的市价则是一贯左右。按徐平所说,棉布产值依然是超过五千万贯的惊人数字。对于王尧臣这个一府长官来说,这个数字太吓人了,徐平分析得头头是道,他不能不信。但这么大的一个数字,他又不敢相信。一年五千万贯,他是河南府通判还是三司使徐平只是笑,这种事情也真是难说清楚。这只是棉布的产值,其实还要扣掉各种成本的,当然轧棉之后剩下的籽棉也是一大笔财富,还没算进刚才的数额里。最重要的其实还是因为这棉花是营田务种的,整个生产链条都控制在官府手里,数额当然巨大。如果只是民间种植,靠着收税的话,这数安就要掉一个数量级。与王尧臣想的不一样,徐平看的不是棉布的产值,更重要看的是后续的增加值。素棉布也不能直接做成衣服,按照此时市价,染色与棉布价植基本相等,做成衣服又最少要再翻一番,这后续的产业才是洛阳城要发展起来的。没到那个时候,想象不出到底会是个什么样子,王尧臣实在是操不起这么大的心。感叹了一会,不再纠缠这个问题,对徐平道:“对了,还有一件事要与你商量。前几日分司官员在聚集御史台前闹事,河南县跟他们的公吏,其他人众口一词,指认是一个姓冯的押司带了两人所为。我总觉得此事绝不会如此简单,但没有明确的证据,手上的事情又多了起来,暂且先放过。从出事之后,那三个人便就不见了踪影,西京城周围到处都寻不见,想来是事发之后逃到外路州军去了。”徐平想了想,才对王尧臣道:“不管是逃了也好,躲起来了也好,你一定要派人一直查访这几个人。抓不抓到他们倒在其次,关键是要给别人做个榜样,知道在你手下这样做到底有何后果。若是轻轻放过,只怕此后这种事情层出不穷。”“我明白,一直都让人查访着呢。还有一件事,那一天之后,很多分司官员便就把手里的铜钱存入了童大郎那里。我在想着,要不要收拾童大郎让他这样闹下去也不是办法”徐平摇了摇头:“罢了,让他闹吧。现在河南府的事情多得很,又要防灾救灾,又到了秋后农忙的时候,不必分那个心了。再者说了,伯庸啊,你要想把一个地方收拾得干干净净,最关键的不是打扫得一尘不染,而是要有一个放垃圾的地方。那个童大郎,还有其他几个类似的人,就当河南府的垃圾筒吧,只要随时把周围清理干净就好。”第108章 对面的人家生意终于好起来了,大姐跟人合开的制衣铺子也很红火,最近这一段日子真是什么都顺。唐老儿舒舒服服地坐在酒楼前的大树下,闭着眼睛养神。听见路上传来细碎的马蹄声,唐老儿睁开眼睛,正看见见过起次的那个买车汉子走了过来。唐老儿急忙起身,迎了上去。马车上搭着草帘,也看不出装的到底是什么,只是显得甚是沉重。唐老儿笑道:“你这汉子又拉了什么到城里来卖真是好买卖,每见你一次就变得富态一分。”汉子笑道:“是一车嫩姜,拉到城里好坏换几个钱使用。我们那里的姜有些名气,叫作张良姜,听说是张良带兵打仗,这姜救过他的性命。”这些地方上的土特产经常扯一个历史上的有名人物作大旗,当不得真。这个年代还讲原则,不是随便乱编,比如张良姜,最少历史上张良是真在那个地方待过的,至于其他说法就是附会居多了。到了后代就更加离谱,完全就是信口胡编,还最喜欢跟皇帝乱攀扯关系。什么哪个皇帝私服出宫,哪个皇帝下江南,吃了赞不绝口之类,实际上那皇帝活了一辈子连皇宫都没有出去过。也没有办法,后来编故事的人也只知道那么几个皇帝是古代名人。本来这种附会还有传播历史知识的正面意义,后面的胡编连这意义都没有了,纯粹是拉虎皮扯大旗,乱编历史典故,奸商的手段。唐老儿掀开草帘一角,取了一枝嫩姜出来,拿在手里看了看,赞道:“果然是好姜”汉子道:“老丈是开酒楼的,随便取几枝留着使用。这些土产在城里值几个铜钱,乡下地方不值得什么,地里随便种得都是。”反正店里用得着,唐老儿正有这个意思,叫了小厮过来,从车上取了一小袋姜,拿到后厨去。拍了拍手把沾在手上的泥土拍掉,唐老儿对汉子道:“我也不跟你算钱了,过来喝碗酒吃两块肉,填填肚子,算是我回请你。。”汉子走得饿了,本来就是要在唐老儿这里用些酒饭,当下也不客气。把马从车上卸下来,拴到一边,车拉到树底下,找副桌凳坐了。小厮上了酒来,汉子喝了两口,吃了一块肉。唐老儿左右无数,坐过来说些家常。“今年这天气,热起来没处躲没处藏,能热死个人。凉快两天吧,就天天下雨,好像天漏了一样。老儿我活了几十年,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怪天气。”汉子把嘴里的肉嚼了咽下去,听了唐老儿的话连连点头:“可不是吗,我们那里还好一点,春天下过几场雨。我听说河南府今年旱了半年,地里颗粒无收,大灾之年哪”“唉,灾年,上半年旱,下半年涝,种地的没个好日子过。好在官府有良心,免了今年的夏税,还向贫穷的农户贷了粮,说是等来年再还,倒是没饿死人。”说起今年的灾情,两人便就有无数的话说,汉子不知不觉一碗酒就进了肚。唐老儿心情好,让小厮又取了一碗来,对汉子道:“再用些,你也不急在这一时。”推辞了两句,汉子还是取了这碗酒,继续坐在那里边喝边陪唐老儿说话。唐老儿道:“好在眼看着这恼人的夏天就要过去了,等到秋天就好了。你们山里的土产多,你这汉子有这辆车,今年能多挣不少铜钱。”“哈哈,老丈你这可猜错了等到秋天,我就不向城里贩土产啦”唐老儿一惊,急忙问道:“这么一桩好生意,怎么就不做了家里有事情”汉子连连摇头:“不是,是因为有了更好的生意。老丈知不知道,我们那里向南,汝州和蔡州种了无数的棉花。前些日子营田务找上门来,我们这些有车的人家,等到开始收棉花的季节,都帮着向洛阳城运棉花呢”“棉花这东西,这一年我也常听人讲,我家大姐就开铺子给人做棉布衣服,只是却从来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你给我说一说,这棉花真地长得跟花似的”“我们那里不种,又哪里知道不过听人说,还真地跟花似的,开起来蛮好看。”唐老儿感叹了一会,想不明白怎么用花织衣服,也就干脆不想,问那汉子道:“既然你们那里不种,营田务怎么会找上你们来运”“我们的家正在南下大道,方便啊。营田务的棉花都是顺着汝河运到汝州,再用车运到洛阳城里来,当然要找我们这些在路上的人家。老丈,我听说到时会有无数的大车从你这里过,到时好生意,可要多准备些酒肉”“够的,够的。”唐老儿连连点头,“这一年我这里的生意好起来,南下路上的客商也多了,可跟去年不能比,酒肉不缺。”在唐老儿的心里,觉得多又能多出多少人来开店的难道还怕大肚客那汉子只是听说自己左近有车的人都加入到里面来,知道人多,但多到什么程度也没准。路的对面一样有大树,杜二的酒楼也一样在树下摆了桌凳。只是他的酒楼里一向都是做富人生意,酒肉价格虚高,桌凳摆在那里也没有人坐。此时只有杜二图凉快占了一副桌凳,对面陪着一个客人。那客人一身褐衣,头上老大一顶范阳笠,罩住了大半张脸,也看不出长什么样子。杜二喝了一口酒,看着路对面啐了一口:“真是没天理,那个老儿的生意竟然好起来了”对面的客人冷冷地道:“你还是先不要操这个心吧,一天多卖几十碗酒才能赚几个铜钱老老实实跟我们兄弟把这次买卖做了,够你一世富贵的了”“押司说的是,那钱庄里的铜钱堆成山,我们随便拿一些一世就花不完了。”杜二换上一副笑脸。“只是,押司,这些日子我可不曾亏待了你们,还有什么信不过我你们住在我家里庄上也就罢了,能不能让我老父回家去他的年纪大了,受不得苦楚。”冯押司冷哼一声:“你放心,他跟我们住在一起,有酒有肉,日子过得逍遥着呢。等到做完这一笔买卖,保证还你一个活人就是”杜二眼底闪过一道寒光,却无可奈何,跟这几个人比狠,他还不够资格。第109章 杀人越货宫六打着哈欠,嘴里不停地嘟囔:“又不像前些日子那么热了,何必天不亮就动身我们这些当差的,也是爹妈养的,怎么在别人眼里命就恁地不值钱”“你少说两句吧,早早把东西送到,回来还能补一觉。陈昆常牵着马,有气没力地回着宫六,忍不住也打了一个哈欠。天边刚刚露出一抹鱼肚白,周围的一切看起来都朦朦朦胧胧的。清晨的雾气很重,没头没脸地把人罩住,没多大一会就好像洗了一把脸一样。龙门镇的钱庄过一段日子就会把积攒的铜钱送到城里去,开始还小心翼翼,都是选天大亮路上人最多的时候,还求禁军求厢军有人随和地。几个月下来,从来没有发生任何意外,慢慢就懈怠了,贪图凉快,早上走得越来越早。离开镇里三五里路,便就再见不到一个行人,路两边大片的稻田,长势参差不齐。这都是今年下了雨之后补种的,到了秋天也不知道能够有多少收成。雾气淡了一些,远处的洛阳城隐隐约隐已经能够看见,赶车的差役也慢慢清醒过来。正在这时,车队的最前边突然发出一声惨叫,打破了清晨的宁静。正埋头赶路的押车差役一时搞不清发生了什么事情,纷纷东张西望。只听见车队最前面有人高喊:“坏事了,我们碰到贼了毕三哥是被箭射死的”话音未落,整个车队就乱成一团,有抽出腰刀到处乱看的,大多却都躲到了车的底下。雾气里只听见箭枝的破空声,夹杂着人的惨叫声,幸存的人更是吓得混身打颤。没毛虫第一个跳了出来,提着刀冲到车队附近,扯开嗓子喊:“爷爷们只要钱,不要你们的狗命都老老实实呆着,我们取了钱走,绝不乱杀一人”雾气里影影绰绰也看不清楚,哪个知道这人说得真假大多数人都心怀侥幸,只是顾头不顾腚地向车下乱钻,也不敢伸出头来看看外面。没毛虫提着刀,带着两个自己招集的汉子,沿着五辆大车一路走上来,只要看见撅在外面的屁股,伸手就是一刀。一边砍着,嘴里一面高喊:“爷爷们只是要钱,你还躲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