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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之后,徐平便就让谭虎先去跟着上课,不管学什么,也不管学了有没有用,总之认认真真学就是。只有闲暇时候,谭虎才会跟在徐平身边,代替三司的厢军做起自己的老行当。当年在邕州,徐平仅仅是个通判就改变了谭虎的人生轨迹。现在做到三司的副使了,谭虎也不知道自己继续跟着这位老上司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徐平低着头缓缓而行,想着心事。被驳回了废水磨务的提议,徐平也算是想明白了。这里是京城,各种各样的势力盘根错节,哪里是那么容易随便动的以前没有感觉到这些,是因为自己的动作都是限制在三司之内,一旦超出三司的范围,一切就都不一样了。看着杨柳在晚风中飘荡,看着五丈河上偶尔出现的一条货船,看着路上悠闲自在的行人,徐平觉得有些失落。以前不是没有遇到过困难,但这是第一次,遇到了自己不知道该如何下手的困难。三司的新场务已经招收了数万工人了,开封府是很难再招到人了。说是开封城人口过百万,但除了数十万的禁军和家属,再除去数万的官吏,再除去各种厢军杂役之类,还剩下多少百姓这是座因为政治和军事原因崛起的纯消费的城市,本就不适于大规模的工商业发展,更何况还有各种各样的权贵及其他势力阻碍呢。自己一厢情愿了吗徐平无奈地摇了摇头。看看已经进入八月,又到了收获的季节了,但徐平却感觉不到收获的喜悦。他用一年的时间理顺了三司内部的事务,再想做下去,就要超出三司的职权范围。而一旦超出三司职权,真地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党项的使节前些日子被追回,由王德用出面对其进行斥责,并让他们带话给赵元昊,谨守臣节,下不为例,不然必行诛罚。接着,刘平由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升任步军都虞侯,正式进入三衙管军大将行列。龙神卫四厢和捧日天武四厢都指挥使虽然也是管军大将,但不管三衙事务,到了步军都虞侯,才算是进入三衙顶层。三衙的殿前、马军和步军三司的副都指挥使不是都指挥使的副职,因为正副两个职位从来都是只任命一个,不管正副都是三衙主官,分别称为殿帅、马帅、步帅,都虞侯才是他们的副职。不过军权集中,三衙事务都是由三帅说了算,都虞侯实际上是闲职,并无职掌。反以刘平在升任步军都虞侯后立即外任,到了陕西路就职环庆路副都步署,掌一路兵马,作为对党项可能会反的防范措施。有着前世的记忆,徐平自然知道大宋兵马对上党项初期几乎是每战必败。但这个年代的人们却没有这样的认识。包括元昊自己,也不敢想能够打出历史上那样的战绩来,不然他早就反了。实际上在此时大多数人的心里,都认为党项如果敢造反无异于自寻死路,或许灭不了他,但重创还是很容易的。所以让刘平带着近万禁军前去西北,足以对党项形成巨大的威慑,最少短期内赵元昊不是被逼急了是不会公然造反的。徐平明白这一点,也知道离着战争的到来应该还有几年的时光,自己要进行经济的改革,也只有这几年的时光。只要这几年把经济理顺了,有了充足的钱粮,哪怕就是打成历史上那样的战果,也足以把党项用钱粮堆死。赵元昊能够冒险成功,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把大宋的储备消耗干了,陕西路搜刮过甚,面临到了严峻的局面。上个月韩综上奏,要求今年陕西路不再向京城运送漕粮,而是由转运使司直接运往边境几州。他在那里一年,交通初步有了个眉目,可以由官府组织运粮了。以往历年陕西路都要向京城和洛阳运粮五十万石,同时还有沿边入中法让商贾向边境州军送粮。这之间看起来矛盾,其实想通了也很容易理解。陕西路运到中原的粮食,是来自于关中最富庶的几州,那里确实有余粮,而且通过渭河和黄河水路,运往中原也方便。而边境驻扎大军需要粮草的州军,由于当地山川破碎,交通不便,大多是靠肩扛马驮,由官府组织从关中运粮却不容易。这种事情做了出力不讨好,官僚的本性自然是趋利避害,便就找种种借口把这运粮的工作推到了商贾的头上。商贾求利,自然是怎么获利最大怎么来,那些粮草大多还是从本地搜刮来的。也就是徐平去年就发现了的,沿边入中法运行多年,结果东南茶利全部搭进去,实际结果却是无一石粮入陕西。这不算是官商勾结,因为根本就没有勾结,不过是官吏对要做的事畏难,便故意创造了这么个商机出来。商贾迎难而上,把握住了这个商机,并且胃口越来越大,越来越难以满足而已。正是因为各取所需,不管这政策的弊端有多么大,茶法盐法怎么改来改去,最后还是要把这个政策延续下来。不如此做,谁还敢到陕西路去任官特别是沿边的州军,历来都是武将知州,一边管军一边还要运粮草,谁干谁傻。直到韩综到了陕西路,把徐平当年在邕州的做法带了过去,真地开始由转运使司修路组织运粮,彻底断掉了由官到商的这条链条,一切都变了。最少现在的陕西路,比历史上面对党项造反时的局面好了很多。因为党项赵元昊的野心和政策,党项早晚还是要反的。或许初期还是能够那么顺利,不过大宋的支撑能力却大了很多,仅靠历史上那几个胜仗,赵元昊逼不了大宋跟他和。在西北打仗,打的终究是钱粮,只要手中有粮,便就会赢得最后的胜利。徐平现在的心思,根本就不去考虑党项什么时候反,他要做的就是把经济改革进行下去。这才是真正的头等大事,与此相比党项不过是癣疥之疾。徐平站在五丈河边,看着河水映着晚霞,五光十色,如同梦幻一般。接下来该怎么办徐平的心里拿不定主意。他一切的规划,都是建立在棉布这个优良的商品上面,借助棉布,打造出一条商品经济的链条。理论的创建要靠着这根商品链条去说服别人,商品经济的发展要以这根链条为骨架去壮大,社会由自然经济向商品经济的过渡要靠着这根链条打破穿衣的自给自足,一切都要靠棉布。开封城虽大,却不是个好的工业基地,这里不能动的势力太多了。抬头看五丈河的对面,不远处离着州西瓦子不远就是禁军大营,这样的大营在京城里不下十处。仅仅这城里面的军营里,就驻扎了不下十万兵马,再加上附近的县镇则有三四十万之众。这几十万人,全都靠着禁军的俸禄活着。禁军,包括他们的父母、妻子、孩子,吃的都是朝廷发的禄米,穿的都是朝廷发下来的布匹。他们是纯粹的消费者,但是却跟种地的农民一样,不从市面上买吃穿。这又何尝不是另一种的自然经济开封城,不但不是个好的生产基地,只怕也不能算是个好的消费市场。人口过百万,但真正依靠买生活必需品活着,一下子就去了七八成。这里是奢侈消费品的优良市场,但对三司的纺织业来说,这里很糟糕。徐平不禁开始怀疑,自己选择京城作为经济改革的中心,到底对也不对如果是在外地州军,根本就不会遇到这么大的阻力。一个水磨务算什么当年自己在邕州把天都快翻过来了,谁敢说上一句蔗糖务把原来的社会基础彻底摧毁,从福建路去的移民户口甚至在好几个县里都超过了土著,还不是风平浪静。经济变革往往都在落实后的地方兴起,并发展壮大,并不是偶然啊。落后的地方虽然生产力不发达,但旧的生产关系的束缚也少,旧的势力的掣肘也少。束缚少,又何尝不是非尝重要的有利条件。便如小草,虽然地下养分不足,但头顶上没有大树遮挡阳光,没有沟渠引走雨水,没有无数的同伴与自己相争,说不定还是最先长成的那一棵。开封城,或许并不是徐平理想的破局之地。第192章 凿齿蛮夏日的晚霞红得像火一样,把世间的一切涂抹成了嫣红的颜色,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艳。从场务里出来的工人渐渐在街道上汇成洪流,人的脸上映着霞光,透着红彤彤的色彩,从里到外都透着一种奋发向上的精神。徐平看着在路上说说笑笑的工人,一时有些出神。自己这一年来所改变的,不仅仅是京城里百姓的生活用品,还有这数万人的命运。只要三司的政策不改变,这些场务一直办下去,这些人就是这个世界上第一批真正意义上的产业工人。历史在慢慢地改变着轨迹,整个社会在慢慢地起着变化,这些变化不是靠着哪一个人登高一呼,而是靠这些普通人,这些点点滴滴。随着工人们从场务里下工出来,附近的街道好像一下子就沸腾了。各种各样的小贩,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挑着担子在街道上穿梭。此起彼落的叫卖声,伴着小贩们匆匆地脚步,在这傍晚的霞光里,给京城别添了一份生气。徐平没有去招呼自己的随从,就沿着街道边慢慢前行,看着傍晚五丈河两岸的风光,感受着这一份生活的气息。这是自己带给这个世界的,一种从来没有过的生活,一种从来没有过的精神面貌。三司铺子挤来挤去的达官权贵,地主商人,是一种改变。这场务周围鲜活的生活又是一种改变,在徐平眼里,场务周围的改变使自己感到更加亲切。谭虎招呼着两个卫士,不急不徐地跟在徐平身后。他知道这种时候徐平不想让人打扰,离得远了不行,离得过近也不行,这中间的距离是多年形成的默契。走了一百多步远,前面河边的大柳树下围着的人群阻住了徐平的去路。徐平抬头看看,本想绕过去,突然被人群里传出来的声音吸引住。如果自己没有听错,人群里说话的是邕州土人那里的人语音特别,而且话里汉蛮夹杂,徐平在邕州六年,一下子就听了出来。一时兴起,徐平挤进了人群。后边谭虎看见,不敢怠慢,忙带着两个随从挤到徐平身边。人群里一个四五十岁的汉子,左手拿着一把钳子,右手一把凿子,正说得唾沫横飞。这人的头上也戴了幞头,但看起来明显不习惯,戴得歪歪扭扭。身上的衣襟随便掩着,腰上随便一扎,身子一动就能看见胸膛,瘦得骨头好像随时就能从那里刺出来。尤其是这人一开口说话,便就露出一边缺了一颗的门牙,话音就听起来漏风。谭虎在徐平小声道:“官人,这是个我们邕州的蛮人,当是凿齿蛮。他们都在婚娶之前敲掉两颗门牙,这人当是自己的手段,在这里招呼给人拔牙呢。”徐平笑了笑:“我也大略听出来了。这汉子倒是头脑灵活,只是不知道怎么流落到京城里来讨生活,手艺不知道怎么样。”这个年代的人不注意牙齿保养,吃的食物又粗糙,牙齿损毁得厉害。不过因为牙齿经常得到锻炼,后世很多人有的牙病这个时候很少人有,他们常得的牙病在后世也很难见到,牙医的手段自然也就大不同。用金属汞齐补牙的技术早就已经有了,不过还仅限于达官贵人使用,街头牙医常见的就是这汉子这样,一手钳子一手凿子,哪颗牙不顺眼就敲掉哪颗。好在这个年代的人牙也不稳固,敲起来好敲。徐平就吃了这个亏,让自己吃了无数苦头的尽头牙这个年代根本就没有危害,成病的也就他这么一个特例。在前世这是小病,这个年代的医生却都没有见过。看见有人拔牙,徐平就不自觉地去摸自己的脸。前两天在宫里喝了一口冰水,不知怎么牵动了牙的炎症,这两又开始疼了起来。那汉子天南地北地说了一通,也不知道周围的京城百姓听懂了没有,便就把钳子和凿子向地上的一块破布上一放,撸了撸袖子。正要招呼生意,汉子一扭头看见了谭虎,吃了一惊,忙上来行个礼道:“小的韦小河,流落到京城里混口饭吃,没想到在这里见到知寨官人。――官人富贵”谭虎没想到这人认识自己,忙扶住他道:“你怎么认识我”“小的生就一双过目不忘的眼睛,曾在官人的寨里讨过生活,是以记得。――唉呀,这不是提举官人小的该死,竟然没认出来”韦小河一边说着,一边就向地上跪去,准备要行大礼。徐平急忙一把扶住:“街道上不便行礼,你不需客气。”韦小河急得在原地直搓手:“对我们这些蛮人,官人便如再生父母一般,不能行礼岂不得罪如何使得如何使得”徐平见围观的百姓指指点点,已经有不少人认出了自己,便对韦小河道:“你我到那边茶棚说话,这里人多,不是说话的地方。”韦小河应声诺,也不管地上自己吃饭的家伙,随着徐平便就挤出人群。谭虎让一个随从去收了韦小河的工具,带人跟在了后面。到了茶馆坐下,要了几碗茶来,徐平让韦小河坐下说话。韦小河站在桌边道:“官人说笑,您的面前如何有小人坐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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