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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一去,又半路杀个皇上亲生母亲出来,现在京城里不知有多少人对他们咬牙切齿。升起来的太阳白花花的,带着惨白的颜色,看一眼都觉得瘆得慌。本以为在道州可以好好收拾收拾徐平,不经意间,自己却一下成了丧家狗。徐平跟李用和的关系任守忠多少也有耳闻,特别是去年宸妃去世闹得沸沸扬扬,吕夷简堵在宫门口坚决让走正门,以礼下葬。那么大的事情,在宫里但凡有点地位的都隐约有所耳闻,也就是小皇帝一直是个老实孩子,刘太后又管得严,不然连他都要起疑心了。有太后在,连李用和他们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是徐平。但太后一去,任守忠蓦然发现,如今徐平的一句话可能就会要了他的命。身为内侍,连让御史为自己说话的机会都没有。搞不好一顿板子就打死了。任守忠只觉得天旋地转,前途一片黯淡。徐平倒还没想明自己跟皇帝扯上了什么关系,李用和自然是熟得不能再熟,但他没仔细听丁谓的话。还没反应过来。现在,徐平只是想着怎么对付眼前的这位丁相公,不让他把自己带到沟里去。一个让天下臣僚都闻之色变的人物,徐平还没傻到认为自己可以跟他耍心眼,一不小心。就会被这老头连骨头都吃了。惟有小心应付,任他花言巧语,自己紧守本心。进了驿馆,驿丞把两人引到客厅。他是早看过邸报的,只是因为自己身份卑微,昨天由着任守忠耍威风,丁谓一来,就知道任守忠已不足虑。徐平和丁谓分宾主坐下,驿卒过来上了茶,两人随便闲谈。丁谓随口问着徐平这一路上的景况。徐平小心地仔细回答,丝毫不敢懈怠。路上都官员迎来送往,本就都是平常事。丁谓听着,喝过了茶道:“太后三月底崩殂,有遗诏丧事从简,章运使又到钦州巡视,怪不得你们在广西路还没得到消息。”徐平也明白过来,广南西路沿边,朝旨并没有直接下发到各州军,而是先到转运使那里。再酌情通知地方。荆湖南路这里则知道早一些,只是不知道全州知州马忠方为何没有提起,或许那是个武臣,脑子太疏阔了些。闲聊一阵。丁谓像是随口说道:“云行啊,如今皇上亲政,你有何打算啊朝里正是用人之际,你大有可为”徐平道:“我先前恶了枢密院,朝廷让在道州候旨。自然是在这里等旨意下来,我们做臣子的。不过按旨意办事罢了。”“枢密院此一时彼一时了”丁谓微微摇头,“岭南到朝廷,路程六千里,来回数月,给你下那道旨意的时候,朝里还不知道你连交趾国王都一起擒获了。如今你立有如此大功,岂能不获重要”“做臣子的,怎么敢妄自揣测圣意左右就是候旨罢了。”朝廷的事情,丁谓比自己看得透,徐平哪敢在他面前班门弄爷,反正就是装傻,再怎么问也就是一句在道州待旨。丁谓神色不变,见徐平口风紧,便把话题转到李用和身上。“听京师传言,李用和太尉幼时贫困,全靠令尊生来具菩萨心,才救活他的性命,有了今天。不知事情究竟如何”徐平道:“小事而已,那时我阿爹还挑着担子在京城卖酒,一日清早看见了病在路边的李世叔,带回家求医问药。对了,刚才相公说李宸妃如何”见徐平现在才反应过来,丁谓笑道:“李宸妃是皇上生母,诞育圣躬,有大恩于天下,如今已被皇上加封为皇太后了。”徐平听了这话,傻怔怔地愣在那里。怎么皇室里还有这种狗血的事情,有权有势的皇后夺了普通宫女的孩子,当作自己亲生的,以巩固地位。他前世的影视剧里貌似有不少这种故事,原来历史上真地有这种事啊。想通了这一点,徐平才明白丁谓为什么老提起李用和。这是故去的李宸妃在世上惟一的亲人,皇上的亲舅舅,中间又有那么多曲折,一旦认亲,必然是会飞黄腾达的。自己与李用和关系匪浅,怪不得丁谓巴巴来找自己。有这样一个靠山,又有在邕州的功劳,自己未来的前途很光明啊。徐平的心情一刹那也有些激动,不过很快就把这激动的心情强行压了下去。丁谓来找自己,必然是看中了这层关系,就是不知他有什么目的。一想明白,徐平便绝口不再提李用和,问丁谓:“相公既蒙,如今已是自由身,不知有什么打算”丁谓深深地叹了口气:“我已是风烛残年,还能想什么呢云行是朝里的新贵,我厚着脸皮找上门来,只为一事。只希望有生之年,还能再踏上中原的土地,得睹天颜。当年先帝托大任于我,辅佐当今圣上,可怜我一时糊涂,辜负了先帝的嘱托。如今每每想起,愧疚不安。人生七十古来稀,我如今年过六旬,看看也没有多少日子了,只希望有生之年,能够见圣上一面。不然,我有何面目见先帝于地下”丁谓自罢相被贬到崖州,便倾心事佛,也不知道怎么保养的,容貌还跟当年在京城里一样,头发胡须都漆黑如墨,没一根白的。听这么一个人说着自己来日无多,总有点搞笑的感觉。第9章 科举冤家徐平仔细琢磨着丁谓的话,一时没敢接口。回中原,见皇上,说起来好像是一件小事,但面前的这位丁相公,一旦跟皇上搭上了话,就不知搅起什么滔天巨浪。当今满朝上下,谁敢让他靠近开封城半步。有的人就是有这种威风,能让所有的人忌惮到灵魂里,一丝一毫都不敢懈怠。徐平也是为官多年,岂能不知道里面的厉害见徐平沉默不语,丁谓自嘲地笑道:“老朽这一生,以进士登第而入仕途,自通判做起,位至三公。不是我自夸,从地方到朝堂,历任官职,若论治绩,我也不比哪个差了。可惜那时功名利禄之心太重,至有灾厄。”徐平还是没说话,心里却道,您老可不只是功名之心重,而是要把皇帝大臣都玩弄在自己股掌之中,以一人之力执掌天下,野心太大了些。见徐平紧闭嘴巴,就是不接话,丁谓不由笑道:“云行,你少年得志,却没想到为人如此谨慎老朽已是风烛残年,至于吗”徐平郑重地道:“相公,我是后学晚进,如有教诲,徐平洗耳恭听。但朝中大事,岂是我一个地方小官敢置喙的”丁谓不以为然地道:“托你向皇上传句话而已。你此次回京,皇上必然单独召见,为我美言一句又能怎样”“相公要见皇上,自可以上表求见,又何必经我的口,多此一举做臣子的,最要紧的是紧守本分,不当行此侥幸之事。”见徐平说得认真,丁谓知道再说也是多余,转过话题,绝口不再提托徐平的事情。他是人老成精的人物,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自然清楚。之所以不拐弯抹脚,直言让徐平帮着说话。就是看徐平年轻,又锋头正锐,一旦被看出来耍小手段,可能就绝了这门路。如今直言相告。不管徐平答不答应,关系总不至于太僵。只要能说得上话,就留了一条路子,谁知道后边会有什么机会呢人只要留得路足够多,就总有走通的时候。自被罢相。丁谓便潜心研究佛法,这也是他开阔心胸,养生的法子。按说像丁谓这种权臣,一般都心胸狭隘,心眼不比针眼大多少。丁谓偏偏是个例外,得势的时候独揽大权,丝毫不容人,一旦失势,很快就能认清形势,绝不怨天尤人。一蹶不振。可惜的是这个时代明白人太多,了解丁谓的人太多,任他千般手段,就是死死封住他靠近京城的机会。天大的本事尽管在边远小州翻云覆雨,就是不给他接近中枢的机会。正是如此,丁谓一听说有徐平这么个潜力巨大的人物到了道州,一刻也等不及就赶了过来。没想到徐平年纪不大,行事却是谨慎得很,费了半天唇舌,看来又是白花了心思。不过丁谓倒不气馁。颇有宰相肚里能撑船的气量。谈会佛法,丁谓见徐平并不感兴趣,便把话题转到诗文上来。丁谓自幼以文章成名,多才多艺。天文地理无有不通。在这个年代,徐平的口味算是怪异的,却不想丁谓总能找出他感兴趣的话题。直到天近中午,丁谓才告辞,对徐平道:“老朽在道州城里,有一处小宅子。虽然地方不大,好在清静。云行如果得闲,不妨到城里望我。”徐平满口答应,一路把丁谓送出驿馆,看着他骑上青驴慢悠悠去了。直到再也看不见丁谓的影子,徐平才出了口气,转身回了驿馆里。自来到这个世界,徐平还是第一次碰上这样的人物,神经一直紧绷着。丁谓只要想跟你说话,永远没有冷场的时候,一个话题不感兴趣,那就换另一个,这世界上好像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最后甚至与徐平谈起了地方行政,一样说得头头是道,让徐平听了也觉得学到不少东西。什么是天才丁谓这种人就是天才,无论换什么环境,换什么时代,他几乎都能出人头地。自小过目不忘,人情练达,还有什么能够挡住他出头可惜了,丁谓致命的弱点是过于热衷权势,做人又没有底线,最终把整个天下都得罪了。送走丁谓,徐平一个人坐在客厅里,想着两人谈话的内容,从中寻找自己以学习的地方。丁谓的能力颇多可以学习的地方,为人却万万不能学。说起丁谓,就不能不说起寇准与冯拯这对冤家。冯拯,太平兴国二年进士,探花郎。寇准,太平兴国五年进士,探花郎。太平兴国的几届进士,出了几对冤家,胡旦对吕蒙正,状元对状元,寇准对冯拯,探花对探花。胡旦一生都瞧不起吕蒙正,结果晚景凄凉。寇准一样一辈子看不起摇摆不定的冯拯,结果寇准终老雷州,冯拯晚年入相,死后哀荣直追大宋第一功臣赵普。徐平与冯拯的次子冯伸己共治一州数年,对这两人的命运格外感慨。寇准出身名门望族,冯拯的父亲却是赵普的家仆,地位天差地远。寇准少年得志,中进士不过十年间就位列宰执,澶渊之战名满天下。冯拯官路蹉跎,说得难听一点,他就是仗着年轻,把自己的同时代大臣都耗没了,才凭着资历踏上首相的位置。谈身世,谈能力,谈资历,寇准都让冯拯仰望。但只有一件事,是冯拯对寇准占尽上风的,那就是对丁谓。丁谓是寇准一手提拔起来,最后因为丁谓给寇准溜须被寇准嘲笑,两人交恶。当然,政治绝没有如此儿戏,两人翻脸这只是个引子。最终的结果,寇准被丁谓排挤出朝堂,远贬雷州,终生没有再踏足中原。而被寇准瞧不起的冯拯借着这空档升至宰执,丁谓这个人精在人生的最巅峰竟然就栽在不起眼的冯拯手里,而且被贬得比寇准还远。人生就是这么搞笑,不知那个时候的寇准有没有改变对冯拯的看法。官场尤如险滩行舟,不能求快,每一步必须踏实。讲少年得志,勇于任事,谁能比得上寇准于国有大功,深受两代帝王信赖,最后晚景却凄凉。讲能力,比手段,论心狠手辣,做事没有底线,谁能比得上丁谓结果却只能在这边远小州指点江山,沦落到来求徐平这么一个后生晚辈。如果说丁谓的到来教给了徐平什么,那就是对官场深自戒惧,愈发谨慎。第10章 诏旨回京六月中旬,已经到了全年最热的时候。道州虽然位于岭北,在这个季节里天气的闷热却丝毫不下于邕州。徐平在驿馆院子里的树荫下,坐在一张竹椅上,拿着一本孟子有一搭没一搭地闲看。这个年月孟子流行,作为一个进士出身的读书人,徐平也得随时充实自己,不然与人谈起话来难免尴尬。前几天他去拜访过一次丁谓,漫无边际地扯了半日闲天,便算是完成了礼节性的回访。除非实在必要,徐平不会再与这位前宰相见面了,与他见面实在是对自己有百害而无一利。丁相公得罪的人太多,现在朝里的衮衮诸公,大多都与他有深仇大恨。首相吕夷简,本来就是王旦提拔上来制约丁谓的,次相李迪,更是恨丁谓到骨子里,当年两人同为执政的时候就要与他生死相搏。知州辛若济在桂阳监依然没有回来,通判巡视到了宁远县,刚好附近的永州有案子要他去复核,一时半会也回不来。正在州里主持大政的司理参军掌禹锡来拜访过一次徐平,两人地位差得比较远,也无法议论朝政,只是谈了些诗文学问,泛泛而谈,都没给对方留下什么深刻印象。徐平身后不远处,任守忠双手捧着一碗杨梅汤,站得笔直,目不斜视,随时等候徐平的召唤。要说这内侍,你不得不服气,当到有点地位的,或许没有别的本事,伺候人那都是一等一的,不然怎么会得太后和皇上喜欢自从得知了太后去世皇上亲政的消息,任守忠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天天在徐平身前身后转悠,递吃递喝,陪笑解闷,把徐平烦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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