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情都想到了,就是没想到段云洁的感受。或许,在女人心里,她的感受才是最重要的可自己一直压抑着自己感情,过得也挺好啊酝酿了一会。徐平才道:“那个,是这样,你说的那些呢,我心里都明白。但你要理解,我也诸多难处,很多事情不能说出来。”“你不说出来别人怎么知道”“都知道了还有什么必要说呢”段云洁看着徐平笑笑:“那你知不知道,有的人会为一句话等一辈子。”“傻的吗,一辈子干点什么不好真喜欢一个人,就该让她过得好,生活得开开心心,为什么一句话一句诗痴情一辈子,必然是衣食无忧的人像我这种俗人,有时间了也会干点更有用的”说完,才发现段云洁怪怪地看着自己,忙道:“我只是说道理,并不是说你你做事都有分寸,不会这么没头脑”段云洁只有无奈地笑:“原来你喜欢我是因为我做事有头脑”“当然,哪个会喜欢身边人总是无理取闹”看着徐平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段云洁只是笑着摇头。男人总以为女人喜欢自己能干有条理的样子,女人总以为男人喜欢自己活泼可爱时不时闹点小性子,或许都没有错,有时却又都错了。看段云洁的样子,徐平才感觉到今天的话题有些无聊,便向段云洁分析道:“你看,你希望我说喜欢你,我怎么说你在我管下,事不成我岂不是搔扰良家女子事成了更麻烦,管下纳妻妾,总是个把柄”“原来我大宋的官员就没有在管下纳妻妾的了”“怎么说呢,总是少,做官如履薄冰,那份辛苦你不明白。”“这话,你也就是骗骗自己罢了,说出去谁信再者说了,就不是这种事情,你也不见得能痛快答应。”徐平自己也知道官场上哪里会像他想象地那样守规矩,但如果大家都守规矩,他才可以凭借自己的优势向上爬。男人也有自己可笑的梦,一如徐平对大宋的官场,对段云洁的感情。但徐平自己并不觉得,对段云洁坚定地说:“不是这种事,我自然痛快答应怎么说我也是一方主官,数十万人的命运操于手中”“好啊,那就说点别的。我的母亲如果不是被甲峒扣留,早就能够回来跟父亲团聚了,也不会落下这一身病。说起来,这次决定提前去京城,父亲也是希望那里有名医,能够起死回生。”“放心,定然能的。我家在京城还识些人,能够帮忙。”见段云洁看向自己的目光不善,才想起家里有个主持的林素娘,急忙道:“甲峒可恶”“甲峒扣人,是因为要送给交趾王做皇后,他们一样可恶徐官人,我从来没有求过你一件事,今天就求你一次,把甲峒和交趾灭了吧”一字一顿地说完,段云洁静静地看着徐平。徐平目瞪口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第147章 渌州被攻看着阿申和段云洁乘座的牛车缓缓离去,段方骑着马缓缓跟在身后,徐平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天上的太阳又圆又白,阳光很亮却不温暖。路边的竹林依然是绿的,不时伸出来的枯叶却透着一种冬天的萧索。徐平转过身,意兴索然地返回衙门。总觉得满腔豪情壮志,可段云洁说出让他灭甲峒平交趾,徐平却无法点头。甲峒不在话下,可交趾,徐平实在说了不算,又怎么能如何回答。他记得昨夜段云洁的无奈:“你以为我不会求你什么军国大事,因为我是个懂事的女人。但我就是要问一问,听一听你的回答。”“我只能说我记在心里,可我回答不了。如果有一天我真地灭了交趾,肯定因为你曾经这样对我说过,但绝不是仅仅因为你对我说过。”枯黄的落叶在地上翻转,茫然无头绪。岭南的冬天或许没有中原的严寒,但这种萧索肃杀的感觉却并无二至。春生夏长秋收,冬主杀,徐平站住脚步,看着东边谅州的方向。有的时候徐平感觉自己像一只勤奋的蜘蛛,貌似威风凛凛四处纵横,实际上一直在一张大网里而不自觉。蜘蛛没有破网而出的勇气,却能够吞掉缠在网上多时的猎物。明道元年十二月初十,丁未日,桑怿逆袭广源州援军于七源州外,擒南衙王侬智聪,斩级二百余,余众奔溃。同日,思琅州举兵反广源州,驱逐本地侬家族人。次日,田州发兵讨广源州,兵临勿恶峒。至此,广源州大势已去,只等着桑怿列兵广源州寨下。擒杀贼首。此时的广源州虽然在邕州和交趾、大理闹得声势浩大,但终究还没有对大宋内地造成威胁,朝中讨论得不多。为免意外,徐平交待桑怿。除了黄师宓和黄玮兄弟尽量生擒回来明正典刑外,其他人不拘死活。由于前世记忆,徐平还特意交待了要留意一个叫侬智高的九岁孩童,不要让他走脱。与此同时,交趾援助甲峒的人马也陆续到达。战事焦点移到了东线。穷奇河边,一队交趾土兵正在扎帐篷。一个光着半边膀子的壮汉一边扯着绳子一边骂道:“直娘贼,让我们来帮甲峒的忙,却打发到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河那边,看,河边不远就是个村寨,为什么不让我们到那里住去”另一个懒洋洋地道:“快住了口吧,甲知州可是被对面的大宋吓破了胆子,说什么北谅州是大宋封的,不要轻易去撩拨。”“放她娘的屁”光膀子大汉恨恨地骂道。“他住在衙门里,天天好酒好肉吃着,美貌小娘子搂着,让我们吃苦,还说这种屁话”“人家是皇亲国戚,你怕不怕”“去他娘的,就是这些人最没有胆子像是往年,我们也到甲峒来,那都是杀到大宋境内去,抢钱抢粮食。男人抢了卖,女人抢了睡,什么时候怕过他们现在倒好,睡到荒天野地里。还不准过河”另一个汉子拍拍手:“二哥,歇歇,我们坐下说话。”两人在河边坐下,那人接着开口:“不让过河,那就不过河,甲峒是这里的地头蛇。得罪了没好果子吃。”说到这里,又指着面前的穷奇河道:“二哥,你知不知道穷奇河从哪里来流到哪里去”“从渌州来,流到门州,最后到七源州。五郞,你问这个干什么”“着啊二哥,你看啊,我们就是不过河,上可到渌州,下可到门州,一样都是大宋的地盘,一样也是由着我们抢啊门州那里听说有骑兵,我们不去招惹,可渌州没有啊我还就不信了,大宋有那么多兵,能处处设防”二哥低头想了一会,抬头看着五郎,重重一拍他的肩头:“你小子平时蔫坏蔫坏的,二哥我就是喜欢你这坏劲”说罢站起身来,四处看看,见周围的其他土兵也没注意他们两个,对坐在地上的五郞道:“起来,沿着河那边不到五里路就是渌州境内,河边必有村镇,我们到那里抢一笔发财,还在这里穷忙什么”五郎站起身,拍拍屁股:“二哥,这事我们两个人做不来,不如再叫上几个知心相好的,一起去发一笔财”“就这样定了,我们各自去招呼三人五郎我跟你说,甘蔗都是头一口才甜,你的口风可要紧,不要弄得尽人皆知,我们就没油水了各自叫三个人来,再不能让多一个人知道”五郎应了诺,与二哥分头去招集人手。这些人都是到处抢惯了的,听见这种好事,蚊子见血一样,一呼百应,没片刻功夫就凑够八人,纷纷找借口离开了驻地。到了傍晚,这八个人吃饱喝足醉醺醺地回到驻地,身上还带着抢来的布帛缎匹,其他人看见眼一下就红了。不等天亮,这支小队的主将就招集人手,帐篷也不搭了,带了手下直扑离得最近的一个渌州下属村镇。十二月十二,己酉日,大寒,交趾侵掠渌州。韩综坐镇宁明镇,主持渌州、思陵州和石西州的官民撤退。所谓故土难离,总有人舍不得生养自己的土地,宁愿把血洒在那里。甲峒衙门,甲继荣瞪着丁峒主吼道:“你好大狗胆,怎么纵容手下去出抄掠不是早已告诉过你,安守穷奇河吗”丁峒主慢悠悠地道:“衙内,你一句话让我守我就守啊,荒天野地,我的族人吃什么喝什么甲知州出来我给几分面子,衙内吗,你的面子还不够。”甲继荣盯着丁峒主,一字一顿:“我爹身体不适,甲峒现在我做主”丁峒主站起身来,冷笑一声:“那你自己在这州城里慢慢做主吧,我们可没闲心在这里伺候渌州、思陵州一带,明明空虚,宋军没见面就跑得没影子了。这是摆明了在门州这里吓唬你,也只有你这种没头脑的后生,才会被这么明显的小计谋糊弄了”走到门口,丁峒主又回头说了一句:“我们来甲峒,是来发财的,不是来受罪的这几天,不但我这里,其他州峒来的援军都会发兵渌州。衙内,你甲峒钱粮丰足看不上眼我不管,可别挡我们的财路”晚上还有一章。第148章 是可忍,孰不可忍十二月十六,桑怿兵临广源州下,与侬家主力展开激战。也正在同一天,徐平鉴于交趾对渌州、思陵州和石西州不断蚕食进攻,命令蔗糖务属下人员全面动员。十二月十八日,桑怿破广源州,擒斩侬存福,但其妻子阿侬和幼子侬智高走脱。因为有徐平的特别吩咐,广源州及其附近州峒全面搜捕。十二月十九日,第一批蔗糖务乡兵一万人到达凭祥峒。十二月二十日,桑怿带兵返回。与此同时,在镇安峒附近发现阿侬和侬智高踪迹,田州发兵追捕,两人带手下逃入特磨道。特磨道位于宋、大理和交趾三国之间,不属于任何一国,维持独立。因为境内山高谷深,人口稀少,三国也放任不管。得到桑怿报来的消息,徐平出了口气。不管逃到哪里,有消息就好,他最怕的是人一下子无影无踪,过个一二十年突然窜出来作乱,那才是最麻烦。徐平以左江道的名义给特磨道行文,要他们不要窝藏大宋叛匪,尽快把人交出来,不然必发兵征讨。行文这后,鉴于形势,徐平先把这事放到一边,等处理了谅州,再慢慢料理特磨道。如果把那里也平掉,就直面大理了。自太祖时候起,便断绝了川蜀与大理的交通,两国交往改由广南西路一条道。田州以西两国交界的地方都是高山大川,两国势力都没有深入,特磨道和自杞国等这种小势力充斥之间,算是两国的缓冲区。也正是这种背景,也才有了侬家纵横捭阖的余地。十二月二十三,门州衙门,徐平静静听着手下汇报对面甲峒的情况。自交趾到达甲峒的援军已经有六千多人,但自从丁峒主属下发现宋军在渌州一线防御空虚之后,这六千多人一股脑地涌向了那里。渌州被宋军主动放弃,已经被交趾军队占领。占领渌州之后。他们又分兵向思陵州和石西州方向侵蚀,思陵州也已经落入他们手中。这些交趾军队很难说有什么明确的政治目的,总之就是到处杀人抢东西。虽然韩综主持组织了有计划的撤退,但不可能撤走全部人和东西。这些交趾人的收获还是不错的。至于甲峒本部的军队,则依然固守于穷奇河南岸,好像要死守那里。穷奇河北岸的北谅州,李庆成龟缩于城内,对外面的一切都不闻不问。听完。徐平问道:“蔗糖务的乡兵现在到了哪些”“石庆带的骑兵第一指挥一直跟忠锐军一起驻防门州,高大全带的骑兵第二指挥也已经到了,张荣的步军第一指挥和鲁芳的步军第二指挥也已经在门州城外驻扎。”徐平听完,又问道:“凭祥峒那边呢”“到那里的有骑兵两指挥,步军八指挥,还有六指挥在路上。官人,三天之后,凭祥峒和门州这里,如果再加上一些其他杂务人员,可就近一万五千人了。我们真地要去打谅州”徐平平静地道:“难不成看着他们在渌州和思陵州作恶。我这里坐视不管兵马养来就要打仗的,要不然要来何用”“还有,韩官人来信说,蔗糖务这两年虽然蓄积颇丰,但人员都征调起来之后箭矢却不足,问是不是开邕州甲仗库”徐平道:“开,明天我就让谭虎把手令和钥匙带给他。”甲仗库的钥匙本来就在通判徐平手里,本来动用是要知州手令的,但自冯伸己去了钦州,徐平身兼两职。这些手续就都省了。说完这些,徐平又问道:“桑怿的人到哪里了”“两天之后到七源州。”“好了,你去忙吧。”徐平让吏人离开,自己一个人坐着慢慢合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