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到了灾荒的时候,粮食就无疑显得更加金贵,那个时候简直就是有价无市,大把的铜钱还不朝家里的钱库流“奶奶、老钟”张毅笑了笑,接过允人递过来的麻布帕子擦了擦嘴角,笑道:“现在去市场上收粮食肯定赚钱,没得说不过你们可别忘了咱们的身份”“对,咱们家可是勋贵,这商贾之事咱们家不做”一听到身份两个字,老太太立刻就散发出一股高贵的气质,咬着牙,斩钉切铁的道:“老钟,以后这种事儿你可得当心点儿,别为了俩铜钱伤了咱们子爵府的颜面”自从融入了泾阳县贵妇圈子以后,老太太就非常看重勋贵的身份。这聚会多了,就对贵族之间的一些注意的东西非常认真,比如商贾之类的事情现在就尤为注意。前段时间张毅还非常奇怪老太太以前还经常给自己保媒拉纤啥的,最有印象的那位商贾之女也好久没有提到过了,后来才知道老太太是嫌弃人家出身,怕配不上自己。处于对自己爱情的美丽幻想,张毅就觉得老太太这种贵族精神需要大力的扶持,当然如果别那么小家子气就更好了。看见老太太严肃的样子,老钟就只能点头称是。其实他现在也非常重视勋贵管家这个身份,不过眼见着钱从眼皮里底下熘走,老钟就有些肉疼。要知道,现在的子爵府可是白养着一大帮人,一个个的都是大肚汉,又吃又拿的一想到这,老钟脸上的纠结之色就更加的浓郁起来。“老钟,老太太说得对,咱们家是勋贵,商贾之事自然不能碰,不仅不能碰而且还要撇开关系姑且不说朝廷为了稳定民心肯定会立刻开仓压制粮价,并且会出一些诸如限制购买的文书,就算是咱们想买估计这会儿恐怕也已经迟了。”张毅一脸正经的对老钟道:“再说了,这是国难财,咱们不赚这个黑心钱”听到这儿,老钟就心里惭愧,怪不得少爷年纪轻轻的能做爵爷,这思想觉悟就是高啊就差立马竖起大拇指称赞了。可是还没等两人消化完张毅的意思,就又听张毅道:“不过作为一名勋贵,我想朝廷也不能阻止咱们做善事儿对不对老钟,你立刻就去通知老刘他们,从今天起庄子上所有的人都出去收草料,一石五十文钱,必须是那种嫩尖儿才成。那些上学的娃子也带上一些,帮衬着记账,收的草料拉回来全部切成半寸长晒干后装麻袋哎希望那些人有了卖草料的钱能多买点儿粮食”老太太非常满意孙子的做法,能出钱收购百姓的草料这就是菩萨心肠啊草料不值钱,至少现在肯定不值钱。漫山遍野的长的到处都是,只要肯出力,要不了两三天凑一石草料根本就不成问题。而一石草料就能换取五十文钱,这么好的事情根本就是天上掉馅饼啊不过老钟却不这么认为。自家的少爷怎么可能做亏本的买卖别看少爷一幅心忧百姓的样子,那也就是做做样子罢了,要说这草料里没有点儿名堂他压根儿就不信。只是想破了脑袋,老钟都想不出任何头绪来,这草料就算是收来吃它也不值五十文啊当消息传到了庄子里,张毅就被当成了一个真正的善人,真正的心怀难民的贵族,可是爵爷您有钱也不能这样花不是没看见庄户门现在吃饭都只喝稀粥了么为的就是能节省点儿粮食为了这事儿三叔公更是亲自敲开了子爵府的大门,找到了张毅。“爵爷,听说你要收草料”一见到张毅,三叔公就急忙问道:“这可不成啊咱们自己庄上的人每天就能打不少的草料,您要是收了别家的那咱们庄子上的草料怎么办”原来还以为三叔公过来是因为草料收的太多,怕放不下,结果居然是怕收了别家的自己庄子上的庄户没了进项。其实也也很好理解,都说帮理不帮亲这句话全是废话至少在绝大多数人的心里多多少少都有一点儿偏向,比如偏向自己的亲戚、朋友,或者说自己熟悉的人。作为张家庄的老人,三叔公就觉得张毅应该多考虑一下庄户,毕竟大家是自己人啊“三叔公,我也很想让庄户门都去打草料,可是咱们庄子上的人太少,不够啊”张毅一边让仆役端来了一只胡凳,看见三叔公在仆役的搀扶下坐了下来才道:“事情到了现在我也不瞒你,照目前来看今年的蝗灾是在所难免了,您上次也说了,就算是草它也能救命不过我打算将这些肥嫩的草料切成半寸长,然后把粮食磨成粉,一起丢到锅里煮,如果再在里面放些鱼干粉进去,这样一碗粥您说它能不能卖一文钱”第九十九章 一文钱一碗“不成,这样一碗粥一文钱亏大发啦”三叔公顿时就肉疼起来,急道:“莫说还要加鱼干粉,就粥里放的粮食就不只一文钱,您您这是打算亏钱啊听老汉的,爵爷您别这么干赈济灾民那是陛下该干的事儿,咱们就好好的过日子,要是你真于心不忍,看见路上的叫花子赏俩馒头就成您要是打算一碗粥一文钱,多大的家业也不够您填的啊”看着三叔公急切的样子,张毅心里就非常舒服。到底是自己庄子上的人,就知道为自己考虑。不过他觉得三叔公恐怕是误会自己的意思了,叫了允人,就看见允人已经端着个托盘走了过来。“少爷,三叔公”允人非常熟练的将托盘放在了三叔公不远处的石桌上,顿时两碗带着清香、并且一片绿色的煳煳就呈现在眼前。张毅这才坐了过来,笑着对三叔公笑道:“三叔公估计也没吃早饭,不如喝一碗稀粥如何”“这”三叔公有些犹豫。毕竟是子爵府,能和张毅说几句话他其实就非常满足了,作为一个庄户他觉得自己已经是非常难得的例外了,可是在爵爷家喝粥,他就有些不自然起来。这得要多大的福分呐“来,您尝尝”张毅笑着将其中一碗递到了三叔公的跟前,道:“刚刚让人熬的,是个新鲜东西,也不知道味道如何,您给挑挑毛病”说是粥,其实就是煳煳,不过却和一般的煳煳不一样,无论是色泽还是温度都显示出一种高贵的气息。当然,这是三叔公看着手里边这只白瓷小碗说的,这样精贵的小碗盛的粥它能简单吗勋贵人家的吃食就是不一样这就是三叔公现在的想法谁见过在粥里加这么多盐的还有腥味,肯定里面还加了肉食,不过这股腥味很淡,应该加的不多,更加浓郁的是粥里边散发出的那股子粮食和蔬菜特有的香味。一口粥下去,胃里就一股暖意缓缓升起,他发誓这碗粥绝对是他这辈子喝过最美味的一碗粥了。张毅也端着小碗喝粥,不过动作却是不大,准确的说应该是在品粥,一小口喝进嘴里还用牙慢慢的拒绝里面的青菜,仿佛人间美味一般吃的非常香甜。“爵爷,不瞒您说,这碗粥怕是老汉这辈子喝过最美味的一碗粥了”三叔公非常感叹,脸上满是陶醉之色,仿佛还没有从刚才的美味中清醒过来一般。这就是完全的拍马屁了。张毅同样也喝了一碗,味道虽然过得去但是绝对没有三叔公说的这么美味,于是问道:“三叔公觉得这样一碗粥能不能值一文钱”“啥一文钱”三叔公顿时就睁大了眼睛,他就算做梦也没有想到张毅会说出这句话来。不过朝着碗里一看,在回味了一下刚才的感觉,怪不得刚才粥里的青菜塞牙缝,感情居然是草料即便是这样,三叔公还是觉得那碗粥味道很不错,一文钱是肯定值的,于是道:“这粥就是你说的用草料和粮食磨出来的粉熬制的不过这样一碗老汉倒是觉得就算两文也不贵只是”三叔公还是有些不放心,继续道:“只是粥里面的粮食放的有些多了吧”这绝对是良心话,碗虽然小,但是喝一碗也能管饱,特别是粥的味道还不错,在他看来就算是长安城里的粥铺估计也的这个价钱。“只要你觉得值一文钱一碗就好”张毅哈哈大笑起来,指着粥碗道:“这粥其实主要的材料并非是粮食,里面加入了小麦粉和豌豆粉,这两种材料最大的优点就是淀粉含量高,最重要的是只需要一点儿搅拌均匀之后就可以变成现在的煳状。刚才我就在让厨房在试验,一大锅粥粉只用了不到半斤,不过切细的草尖却用了七八斤,虽然还加了点儿鱼干粉成本也不过十文钱。可是这么一大锅却可以分四五十碗,您说我要是卖个一文钱一碗到底是亏了呢,还是赚了所以这草料绝对是个好东西,越多越好等到时候灾民入城,咱们完全可以让庄子上的青壮到各个城门口搭上个粥棚为受灾的百姓出一份力,一文钱一碗的粥就算是陛下知道了恐怕也不会怪罪咱们,而是嘉奖吧”三叔公眼睛睁的老大,他只觉得自己活了几十年简直活到狗身上去了。十来文的东西在爵爷的手里转眼间居然就能变成几十文的稀粥这种本事才是真的本事,你不服都不行。没人知道三叔公到底是脑子抽了还是怎么的,自从出了子爵府就让手里闲下来的庄户四处收购草料,让原本还想打点儿草料贴补下家里生活的庄户倍受打击。不过迫于爵爷和三叔公的威望,庄户们的还是三五成群的带上个刚会算数的娃子到府上找管家领了铜钱去收购草料。虽然每收购一石只有五文钱的贴补,但总算略胜于无吧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天气也越来越暖和了起来,随着地里的跳子越来越大整个长安就露出了一种叫做恐慌的情绪。现在所有的粮店都已经关门了,粮商手里不是没有粮食,他们是在等朝廷开放长平仓,只要长平仓里边的粮食平价卖完之后,他们就可以发一笔横财。至于到时候在粮食里面掺多少石灰或者多少砂石这才是他们当下最关心的事情。街面上已经很少有人走动了,因为走动就需要消耗体力,为了节约粮食,少活动就是非常有效的节省之法,都希望通过寡淡的稀粥来度过这场即将到来的危机。相对于张毅的好吃好睡,现在的李二就显得度日如年。案桌上的奏本早已经堆积如山,江南东道、江南西道、黔中道、剑南道数十个州府的八百里加急呈上来的奏本都只有一个意思,那就是蝗灾已现第一百章 帝王也有无力之时匹夫一怒,血溅五步。帝王一怒就是伏尸千里李二就是帝王,而且是一个年富力强、有着远大抱负的帝王,李二没有发怒,不过阴沉的脸色却让整个太极宫都笼罩上了一层森森的寒意。“陛下,照目前的情况看来很不乐观啊”长孙无忌一脸愁容的道:“这次的蝗灾比我们原本料想的大的多,整个大唐有四十八个州府已经出现了苗头,据州府奏报所言有些地方的第二批蝗虫也已经孵化出来,现在田间、地头一眼望去简直就犹如浮游,多不胜数啊”魏征也道:“不错,仅是长安一带幼虫便已经成群结队,今年恐怕大灾已然无可避免。并且如今粮价上涨至往年两倍有余,即便是相比去年旱灾之时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依老臣看,我等还需先商议良策以备不时啊”“难道前段时间的鸡鸭食之之策未见其功”李世民看向魏征,话语间已经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问道:“难不成地方官吏敷衍朕没有执行不成”魏征叹了口气,道:“陛下,鸡鸭食之之策虽好,不过不过各地却未能聚集大批量的鸡鸭。况且今天蝗虫实在是太过勐烈,一尺之地便有数十只多且又生长极快,鸡鸭吃饱之后消化也需要时间,此消彼长之下有些不尽人意啊”“正是如此有些地方的蝗虫已经生出双翅,鸡鸭捕捉更是不易”长孙无忌沉重的点了点头,道:“一地之虫尚未清除,另一地便又陆续飞来,不断反复,无论是人还是牲畜都可谓是疲于奔命。现在还只是四月,蝗虫便已如此猖獗,要是到了五月、六月老臣无法想象啊”李二看了看一旁默不作声的房玄龄,问道:“房爱卿可有良策”听到李二叫自己,房玄龄这才上前,斟酌了一下措辞,然后道:“陛下,既然蝗灾无可避免,老臣现在所想无非是如何救赈百姓。我等都知道,大灾之后还有大疫,两者环环相扣,活命之粮、问医之药都需要提前准备才是,臣恳请陛下,非万不得已断不能开仓放粮,各地兵马也需就城而驻以防流民四起、暴乱滋事”李二很想发火,打发走了长孙无忌以及房玄龄几人后就不停的在屋子里转着圈子,他第一次对于一件尚未发生的事情产生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陛下”长孙来了,看了看烦躁不堪的李二问道:“陛下为何如此忧虑莫不是朝中出了什么变故”看到了长孙,李二暴躁的心这才稍稍熄灭了几分,叹了口气道:“观音婢,你说朕是不是史上最无能的帝王如今蝗灾未到便已经让朕焦头烂额,听无忌说长安的粮价已经暴涨了两三倍,各地州府送上来的加急奏报也希望朕能够下令开仓平价售粮以压低粮价。就连朕信心在握的鸡鸭分食之策也只是能减缓一下受灾而已去年才刚来了大旱,如今又是蝗灾,接下来还有疫病朕真是快撑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