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数也最多的一批锦衣暗探,是大户人家之中的仆役丫鬟厨子等等,大明建朝之初,不管朱元璋是怕手下造反,还是为了预防他们贪污,在各臣子的府中,安置了不少暗探。其中最有名的典故,是当时的名臣宋濂某晚请客,第二天朱元璋问他头晚做了些什么,宋濂是个实诚人,老老实实答了,等他说完,朱元璋笑着点头,说宋濂没有撒谎。正文 第389章 马二的秘密3永乐朝以后,朱棣得位不正,更加看重锦衣卫,锦衣暗探的规模进一步扩张,从名臣大将的府上,发展到了普通官僚的家中,到了大明中后期,连豪富大贾也没有放过。名声更臭的东厂、西厂,还有昙花一现的内厂,其情报的获取,都是建立这些数量庞大的锦衣暗探的基础之上,可以这么说,没有这些数量众多的小人物刺探情报,就没有威名赫赫的锦衣卫和东西厂。“乖乖”听到这里,志文叹道,“这得有多少人,花多少钱啊对了,马二哥,说了这许久,你在锦衣卫里到底是做什么的总旗又是多大个官儿”“你就别笑话我了,志文,混得饭都快吃不上了,能是什么大官,我这总旗,也就挂个名而已。”马二解释道,他在锦衣卫里的身份更加特殊,半明半暗的,既不是明面上的锦衣卫,也不是隐藏在人群中的暗探,而是连结两者的枢纽。说白了,就是汇总各暗探的消息,马二一个人需要负责联系一百多个暗探,这些人三教九流,什么都有,然后上报给当地的锦衣卫千户所,同时发放银钱给这些人,为了行走方便,便授了马二一个总旗的虚衔,虽然有点权力,但与真正的总旗相比,就小多了。“不过你说的没错,志文,正是因为暗探数量众多,银钱耗费太大,所以自天启帝后期,就开始陆续裁撤,今上登基以后,不但我负责联系的这些人没了着落,就是我自己,也不再是锦衣卫一员。”马二幽幽叹道。在历经张居正的变革后,万历一朝不但国库充盈,就是皇帝的私人小金库也是满当当的,万历三大征能打赢的前提,就是手里有钱,这其中,有充足经费支持的锦衣暗探,在这三大征中所起的作用不可小觑。到了天启朝,大明在短暂的中兴后继续滑落,不过天启帝另辟蹊径,派出矿监四下征收商税矿税,虽然被江南士人骂得狗血淋头,但手中却不缺钱花,也基本能保证锦衣暗探的正常运作,只是后期耐不住压力,陆续召回了一些矿监。崇祯上台,铲除九千岁魏忠贤之后,连带着对阉党势力都不太感冒,没有他皇兄的脑子,被大臣们蛊惑,将矿监全部撤了,此后,不但国库日渐萎靡,只能在平民百姓身上打主意,加征辽饷、剿饷,就是自己也穷得叮当响。没有银钱,锦衣卫和东西厂自然再难以维持如此庞大的规模,一裁再裁,首当其冲的,自然是这些名不见经传的数量庞大的暗探,其次是马二这些居间的角色,崇祯朝成了有明以来特务机构势力最弱、最没有存在感的时代,士人欢呼为“众正盈朝”。不过恶果很快开始显现,对内,贪官污吏的查处先不说,接二连三的饥荒、暴动、兵变,事先基本没有任何消息,毫无防范,只能由朝廷来擦屁股,崇祯成了救火队员。对外征战就更加严重了,后金这么一个落后的武装强盗集团,能频频用间,不费吹灰之力攻下一座又一座辽东坚城,以往令人闻风丧胆的锦衣卫却是彻底消失了。当然,这些恶果不能完全算在崇祯的头上,实际上在天启末期,矿监减少后,经费不足,锦衣卫在辽东与后金的对峙中就开始落了下风。“所以你们没了收益,才不得不逃离天灾不断的陕北”志文问道,在后世,马二他们这就是被下岗了啊。马二点点头,没有说话。“这么说来,黄四、十一等人,以前都是锦衣暗探了”志文脑子一转,回过味来,不待马二开口,又接着说道,“怪不得你们打探消息都有一套。”马二应道,“志文,这锦衣卫也不是什么好名声,所以一直不敢和大伙儿说清楚,还请原谅则个。”“嗨,马二哥你又见外了,谁还没个过去,再说这锦衣卫在我眼里,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志文摆摆手,混不在意,“对了,你说的老弟兄,就是你以前的手下吧”当初跟着马二帮志文打探消息的,远不足一百人,现在这些人,是陆续从难民中招募的。“没错,”马二答道,“严格说来,我不算他们的上司,自我们这些人被裁撤之后,一些兄弟生活拮据,很早就离了陕北,在大户人家帮佣的,有几个也跟着主家逃出来了,前些日子我外出行走,居然碰上几个,就这么都联系上了。”“你的意思是说,这些人主动提出,要帮咱们打探消息”志文问道。马二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弟兄们有些原本就没有什么正经行当,背井离乡的,就只能给人帮工度日,有几个都沦为乞丐了,有主家的好些,至少吃饭不愁,不过和以前的日子比,也是天差地远,见我混得不错,就想让我拉他们一把。”“沦为乞丐只怕原来就是丐帮中人吧。”志文打趣道。马二清了清喉咙,讪讪地说道,“以前那是假乞丐,现在成真乞丐了。”志文微微一笑,不再调侃马二,正色道,“这是好事儿啊,马二哥,这些有经验的探子,咱们自己想要弄出来,不知要下多少工夫,他们主动投效,我正求之不得呢。”“当真志文。”马二猛地抬起头,语气中带着惊喜,见志文很肯定地点头,站起身想要行礼,却又想起了什么,嗫嚅道,“这个志文,这些人跟我和黄四十一不一样,我们在山里,发些粮食布匹也就够了,其他东西不太用得着,可他们在外面,这酬劳就得发银子才行。”马二知道涿鹿山不缺粮食,但银钱方面他就没底了。“这你就不用操心了,马二哥,你只管放心大胆地去找你的老兄弟们,”开玩笑,不提周承允投的银子,就是志文系统仓库里的银子也海了去,山里用不上,他才没有拿出来。“以后你们明面上的开销还是找李智和宋才捷,这些暗探需要多少银子就直接找我,我若不在,会提前给你备好。”志文这么做,也是为马二好,他如果花钱太狠的话,在涿鹿山里就太显眼了。马二点头,一副感激不尽的神情。“对了,马二哥,你不能只仅仅召集旧部,凡是这种出身的人,我觉得你都可以把他们网罗进来。”志文笑着,把腰牌递了过去,“利用好这块腰牌,大有所为啊。”志文相信,定然还有不少被裁撤的锦衣暗探,马二完全可以拿着这块腰牌,以朝廷的名义将他们收入麾下,反正都是单线联系,不用担心会露馅儿,时间一长,谁还会和钱过不去呢。“那咱们先从哪里下手呢”马二闻弦歌而知雅意,知道志文肯定是有了目标才这么说。“京师到张家口一线都可以先发展起来,不过,前期以张家口为主。”从塞外回转中原,途径张家口时,志文不敢稍作停留,但马队规模庞大,一路上已经引起了不少人的窥探,范家也在其中,志文自然想要知道这些人对涿鹿商社的态度和谋划。正文 第390章 蹊跷人物良田屯堡,一匹马飞快地自东而来,城门士兵见了马上之人,不敢稍作阻拦,任其穿门而过,一人一马进了堡后,直奔保安州同知尤鸿远的府邸。“大人,有涿鹿集的消息了。”这一骑进了府后不久,一个师爷模样的人来到书房外,低声禀报道。“进来细说。”房内的尤鸿远声音低沉,有掩不住的兴奋。自从发现了那只涿鹿商社的马队,他就派人一直吊在后面,奈何没两天工夫,对方就离开官道,追踪的人有心继续跟下去,却被那些可恶的蒙古鞑子用弓箭吓破了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人消失在了茫茫群山之中。哨探据实回报,尤鸿远倒是没太失望,这涿鹿商社的马队规模如此庞大,那个小小的集镇显然容纳不下,他们在山里另有安顿之处,毫不奇怪,如果没有判断错误的话,这个不知名的小集镇就是所谓的涿鹿集。另据哨探所言,这些人在离开涿鹿集前,曾经短暂地进入过一个无人宅院,而那个宅院,应该就是涿鹿商社在镇上活动所用,只是不知何故荒废了。既然找到了涿鹿集,尤鸿远心里算是有了底,做生意躲在山里可不行,他相信这些人早晚会出来的,因此一直安排有人在涿鹿集上密切留意那座宅院,不出所料,两天前,他留下的人回报,那座宅院有人入驻了。而今天带来的,又会是什么好消息呢师爷进了书房,正要禀报,却被尤鸿远抬手止住,“不急,白师爷,先喝杯茶,咱们慢慢说话。”其实尤鸿远心里比谁都着急,不过是在下属面前做出一副风轻云淡的高人模样而已。“涿鹿集又有何消息”耐着性子等白师爷喝完一杯茶,尤鸿远才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两天前的消息是,那座宅院虽然有人入驻,不过就是几个账房带着些伙计,打扫了一下卫生,归置了一下东西而已。“大人所料不差,那座宅院的确是涿鹿商社所在,已经正式挂上牌匾了,还有,又来了几个人,其中一人看样子是主事的,应该是个大掌柜。”白师爷答道。尤鸿远满心的希望一下子化作青烟消失,对方连个大人物都未出现,想要实施他的计划却是根本没用,大掌柜加上几个账房和伙计,就是敲骨吸髓,也榨不出几两油,也拿捏不住对方。以往用这法子,对付的都是一家一户的中小商户,事先就将他们的家底和背景摸的清清楚楚,那种家有资财,却又没有过硬靠山的人家,是最好的下手对象,家眷和财产都在尤鸿远眼皮子底下,护院家丁就那么几个人,只要这些人不敢造反,就能将他们拿捏住,即便有个把人逃跑,也无关大局,最后财富都能稳当当落进他的腰包。而涿鹿商社就不同了,跟脚和背景至今尤鸿远都不清楚,但范家要对付的人,又岂是那么简单的,尤鸿远也曾犹豫过,不过范家应允给的干股实在太过诱人,他还是决定冒险一试。眼下这个法子就是最好的试金石,对方若背景强硬,尤鸿远自然是偃旗息鼓,到时候再示个好,相信对方不会拿他怎么着的,如果只是个纸老虎,那就能让其破家灭门。尤鸿远眼下发愁的,是怎么拿捏住涿鹿商社的命门,若对方只在此地安置些掌柜账房,那这招儿根本没用,对方可以不接他的招儿,商社换个地方就是,只要出了保安州,他就对付不了涿鹿商社。至于进山去找对方老巢,尤鸿远则根本没有想过,他根本不指望那些衣甲都不齐备的卫所军兵,还有拿着水火棍的衙役能有什么作为,这些人若真有点本事,上任知州和他就不会对州内的山匪束手无策了。只有想办法掌控住涿鹿商社的某个关键人物,说白了,就是能以对方某个不得不解救的人为质,尤鸿远的计划才能顺利施展,只要对方不敢造反,他就不怕对方不乖乖上钩,至少也能亮出背景,他好随机应变。“还有一人,倒是有些蹊跷。”白师爷见尤鸿远不出声,接着说道。“怎么个蹊跷法”“此人住在商社的宅院内,但不见他为商社做什么事儿,掌柜和账房见到他都很恭谨,进出还有人跟随,似是保护他的安全”不待白师爷说完,尤鸿远就来了兴致,这人怎么听,都像是涿鹿商社的大人物啊,“你确定此人有这么大的派头”白师爷答道,“据说咱们的人有好几个都去踩了盘子,应该不会错。”“那还有什么蹊跷的,想办法把此人弄到良田屯堡来就是。”白师爷脸上露出怪异非常的表情,“大人,此人行为着实古怪,按理说以他的身份,应该大享清福才对,可他偏偏每天早出晚归,到处给人看病,似乎是个大夫。”闻听此言,尤鸿远也愣住了,还真没见过一个大商家的重要人物做大夫给人看病的,不过随即意识到,这是好事儿啊,完全可以用求医的幌子,将此人平平安安稳稳当当地诓来良田屯堡,大不了真找些病人来给他看病,只要不真的撕破脸,涿鹿商社即便背景很强硬,也大有转圜的余地。“立即安排车马人员,以求医看病的名义,将此人弄来良田屯堡。”尤鸿远没有犹豫地吩咐道。他现在已经没有耐心再继续等待了,也顾不得此人是不是有什么特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