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们打怕了,畏缩不前,整个镶蓝旗全部陷在关内都是可能的。“怎么无话可说么。”黄台吉冷笑,“以明人的金银绸缎,还有女人为贵,逃跑都不忘带上,以我堂堂大金士兵为贱,对后军不施以援手,致使我大金勇士,损失惨重,二贝勒说说看,这是何道理。”阿敏进退两难,自己要是不认错,必须得推出一个替罪羊来,可旗里被自己打造的铁桶一般,都是心腹,放弃谁都不忍心,罢了罢了,还是自己认错吧,不然寒了将士们的心。长出一口气,阿敏道,“此战是我指挥不当,我甘受责罚。”此时阿敏不认怂都不行,他的镶蓝旗主力,昨天都被缴了械,主要将领也被看管起来,就是怕他铤而走险,拼死反扑。不过阿敏是真没想到,黄台吉手段如此凌厉,关内的几场败仗,受损的是镶蓝旗,他比谁都心痛,偏偏黄台吉还要在他伤口撒盐,借此问罪于他。正文 第262章 定罪阿敏“甘受责罚”黄台吉说道,“哼哼,那丢弃永平三城的罪状,你是无话可说了”阿敏点点头,默不作声。“我再问你,四城之中,已归顺我大金的臣民,现如今人在何处”黄台吉此话一出,不但阿敏被问得发愣,就是其他各贝勒贝子台吉们,也都处于呆愣状态,那些投降的汉人,包括明国官员、士卒还有百姓,在诸位后金权贵的心中,哪里算得上大金臣民。“要是我没猜错的话,除了女人,恐怕都被你屠尽了罢”黄台吉目光灼灼地看着阿敏。“左右不过是些明国降人,屠了也就屠了,要是不杀,一旦反复,置我大金将士于何地”阿敏反问。“胡说八道”黄台吉重重一拍椅子把手,“我大金丁口历来不足,要是不靠明国百姓补充,何人种地,何人放牧,何人锻铁没有粮食军械,拿什么和明国周旋只要归顺了,就是我大金子民,你残杀降民,坏我大金名声,使我大金恶名扬于天下,该当何罪”黄台吉义正辞严地呵斥,令整个崇政殿都鸦雀无声,后金权贵们都没想到,黄台吉会以此事给阿敏定罪,要这样算的话,在场诸人,人人都有“残杀降民”的罪状,众人一时都不寒而栗。阿敏这下算是彻底明白了,黄台吉是要借着此事,将他往死里整,不要说大贝勒之位不保,就是性命能不能周全都不好说。当下不再辩驳,就盼着自己这番姿态,能让黄台吉手下稍稍留情,保得自己及几个儿子的性命。黄台吉激动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来回走动,继续罗列阿敏罪状,甚至一些陈年往事都翻了出来。“太祖努尔哈赤在时,挑唆其父,欲离兄汗”,这是指责阿敏之父舒尔哈齐意图分裂后金,阿敏染指其中。“自视为汗,欺凌在下诸贝勒”,这是指责阿敏在出征朝鲜之时,意图自立为汗。最终黄台吉林林总总,罗列了阿敏的十六条罪状。阿敏低着头,冷汗从额头涔涔而下,滴在地上,黄台吉这是要把他往死里整啊。“诸位,二贝勒阿敏,这些年来,竟然犯下了这么多的罪状,该如何处置,大家议议吧。”黄台吉一口气说完,才坐回椅子,喝了口茶水润润嗓子。“趁他病,要他命。”这是黄台吉一贯信奉的准则,他就是要趁着这次难得的机会,将阿敏一撸到底,顺带着,再把代善和莽古尔泰的权力收回来一些,进一步加强他身为大汗的权威。起初,崇政殿是死一般的寂静,不知谁带头低声说了几句话之后,整个殿内慢慢被嗡嗡的低语声充斥,黄台吉板着脸,冷眼看着众生相,内心充满了快意。亏得范文程,绞尽脑汁地想出了这么多的罪名,有些罪名,就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有点过份了,偏偏大义凛然,让人无可辩驳,嘿嘿,要是没有意外,阿敏将任他宰割。一个宦官快步来到黄台吉身旁,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黄台吉点点头,挥挥手,宦官躬身急退,很快出了大殿。“诸位,夜色已深,御膳房准备了些小吃食,都垫垫肚子,一会儿再议。”黄台吉拍拍手,殿门被打开,一队宫女抬着食盘,莲步轻迈,从三大贝勒开始,依次将吃食送到各权贵手中。唯独漏了阿敏,孤零零地站在殿中,也不知黄台吉是有意还是无意。待众人吃完,宫女们收好食具,又迈着莲步,退出了崇政殿。殿外,几个宦官打头,宫女们排着队,从灯火辉煌的崇政殿离开,越走周围越暗,渐渐的,就只能靠前面的几盏灯笼来照明了。这队人谁都没有发现,一道小小的黑影,贴着墙角,悄悄地跟在了他们身后。黑影正是志文,他其实早就进了后金皇宫,今夜城墙上下的守卫,与昨夜相比,就没有那么森严了。志文基本没花什么工夫,就越过城墙,到了昨夜早已探查好的,屯放粮食等物品的栈房守候。只是栈房的情况没有他之前估计的那么乐观,隔几步就插着一只火把,火把下站着一个士卒,还有几队士兵来回交叉巡逻,一旦某支火把烧得差不多的时候,就会有人及时更换,算得上是全方位无死角的警戒,看来黄台吉对这批货物看得很重。志文在暗中守了很长时间,都没有窥得一丝机会,看这些后金士兵的样子,如此严密的护卫措施,恐怕短时间内不会松懈。无奈之下,只得暂时离开,不过志文并不愿意改天再来,夜长梦多,他又不能时刻在皇宫里盯着,谁知道金人会不会将粮食转移,或者分发下去。他的打算是,去皇宫其他地方看看,搞些破坏,制造混乱,将这边的兵力吸引一部分过去,如此他才有机会趁乱摸进栈房。在黑暗中踅摸了一会儿,没有丝毫头绪的志文,被大放光明的崇政殿吸引过来,刚在暗处藏好身,就见几个太监和一队宫女从殿中退出,志文眼力好,远远地看见她们手里拿的是食盒,灵机一动,悄悄地坠在了他们身后。刚才那处宫殿,守卫森严,决计不可能是做饭的地方,那么这些人多半是给宫中某处送饭去了,现在要去的,应该就是厨房,厨房有灶,失火的话也比较正常,不容易引人怀疑,要是能有油脂等物,志文还能拿了,等会儿在栈房那里再放一把火。没错,志文今夜的打算,就是要在后金的皇宫里闹个天翻地覆,烧出个黎明。“鉴于二贝勒阿敏,犯了以上十六条大罪,条条罪不容赦,经议政王及诸位大臣会商,理当处斩。”四小贝勒之一的多铎,此刻站在座位前,大声宣读着对阿敏的处置决定。阿敏面如死灰,汗如雨下,完了,没想到黄台吉一点情面都不讲,誓要将他斩尽杀绝。大贝勒代善欲言又止,既想出面讲情,保阿敏的同时,也是保住“八和硕贝勒共治国政”的惯例,不让黄台吉专权,却又怕被黄台吉盯上,成为他的下一个目标,只以眼光拼命示意三贝勒莽古尔泰,希望这个莽夫能第一个出面说情。正文 第263章 走水1莽古尔泰性子素来直爽,没有代善等人心思深沉,多铎宣读的话音落下之时,他稍稍犹豫了一下,在看到代善的目光后,倒是没有辜负代善的期盼,开口说道:“大汗,诸位,二贝勒是犯了不少错,理应处罚,但处斩是不是重了些不管怎么说,他也是我爱新觉罗一脉的子孙,想当年,我大金在萨尔浒与明国那一战,还有灭叶赫部,克辽阳等战役,二贝勒都亲身参与,立下了赫赫战功,即便是功过相抵,也罪不至死罢。”莽古尔泰心思单纯,对于阿敏的遭遇,有点兔死狐悲的感觉,黄台吉列出阿敏的十六条罪状,他虽然无法反驳,却本能地觉得不妥,既然讲道理不行,那就从感情还有阿敏立下的大功来说罢,希望能有些作用。代善暗暗点头,没想到历来看似粗旷,没有脑子的莽古尔泰,居然也会用脑子了,这番话说得不错,且看黄台吉如何应对。果然,在莽古尔泰的话说完后,在座的诸贝勒贝子台吉们,似乎大半被打动了,又开始了窃窃私语。刚才迫于压力,大部分人都同意了黄台吉对于处置阿敏的建议,但这不代表他们真的希望处死阿敏。汉人说的好,“刑不上大夫”,后金权贵们虽然未必知道这句话,却都不约而同地认同这个理念,辛辛苦苦地靠着抢劫明国发了家,致了富,却仅仅因为杀了些投降的汉人,就要处斩,也太让人寒心了些。今天能以这些罪名杀了阿敏,明天说不定屠刀就会落到自己头上。当然,折损了八旗精锐,这个必须要罚,毕竟这些精锐之士是他们发家致富的根本,大金人口不足,一旦有所损伤,短时间内很难补充。至于其他罪行,说大也大,但先汗努尔哈赤都不处罚阿敏,黄台吉即位后也不提,偏偏这个时候罗列出来,目的是什么,不言自明。见场面有些失控,再不出面,可能会丧失主动权,黄台吉重重哼了一声,“三贝勒此言差矣,功是功,过是过,立了功,难道没有得到赏赐么那犯了过,为何就要与功绩相抵”平心而论,黄台吉倒不是一心非要弄死阿敏不可,毕竟杀一个这种甚至能与他平起平坐的大贝勒,影响太大,对他自己的声名也不太好。能削了他的贝勒爵位,再夺了他的旗主一职,其实也就差不多了,如果能借此再将其囚禁起来自然最好不过,失爵失位,又没了武力,阿敏就是一只无牙老虎,何惧之有不过“雷霆雨露,俱是天恩”,要赦免阿敏,也应该由他这个大金可汗来做,这个好,可不能让其他人给卖了,尤其是代善和莽古尔泰这两个大贝勒,要是顺了他们的意赦免阿敏,岂不是凭空又增加了他们的威信。崇政殿内,再度被黄台吉问得鸦雀无声,后金权贵们都有一种“你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的感觉。刚才宣读会商决定的多铎,见无人再敢出言,无奈地挥了下手,示意殿前武士将阿敏拿下,这口黑锅,他是背定了。“慢着”就在几个武士将阿敏擒下,拿手拢肩,就要捆上绳索之时,黄台吉开口了。“我也不是不念旧情之人,二贝勒从小与我一起长大,情同手足,死于我手,于心不忍,更无颜面对阿玛,”黄台吉装模作样地用衣袖擦了一下眼角,“这样吧,死罪可免,活罪难饶,革其贝勒爵位,免其镶蓝旗旗主一职,圈禁起来,终生不得参与大金政事,如此,诸位意下如何”大殿内轰然作响,莽古尔泰点点头,心满意足,代善眼神复杂地看着黄台吉,这一手玩得好啊,既彻底废了阿敏,又落了一个心念旧情的好名声。黄台吉心情舒畅,这一次,他大获全胜,四大贝勒只剩其三,还狠狠打击了剩下两个大贝勒的威信,等殿内无人出声,正要继续开口,正式赦免阿敏,殿外突然响起了巨大的喧哗声,后金权贵们的注意力就此被转移,都朝外看去。“来人。”黄台吉满心的欢喜被强行打断,怒火上涌,强忍不悦,朝殿外喊道。一个宦官滚进崇政殿,不等黄台吉询问,就结结巴巴地说道,“大汗,走走水了”黄台吉闻言,忽地从座位上站起来,面色大变,“走水哪里走水了”昨夜从范轩等人那里接手的物品,除了少量精铁、兵刃,大部分是粮食,乃是易燃之物,更黄台吉担心的,是为了利用投降的汉人,组建大金自己的炮队乌真超哈,以对抗明国火器,他特意让范轩运来了硫磺,这玩意儿不但易燃,更能助燃,其威力是他亲眼所见。一旦存放这些东西的地方起火,不但救无可救,整个皇宫恐怕都有被焚毁的危险。那宦官磕了个头,“回大汗,走水方向乃是御膳房,火势颇大。”黄台吉稍稍放下心来,御膳房与栈房之间还有些距离,只要及时将火势控制下来,那么粮食硫磺等物就无需担忧,“谁人前去救火了殿外喧哗,又所为何事”这些该死的奴才,做饭怎么这么不小心。“回大汗,御膳房那边现在还无人前来禀报,具体情况还不太清楚,”宦官答道,“殿前侍卫有的想去救火,有的又觉得需在此守卫大汗及诸位爷,救不救火,需听从大汗安排,是以争执喧哗。”黄台吉心底一阵火起,救个火还磨磨唧唧的,“殿内诸位,谁不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区区走水,用得着他们守护让他们全滚去救火,若是火势失控,我要他们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