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笔趣阁>都市言情>狩猎> 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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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1 / 1)

许月扭头问:所以刑侦队当时并不清楚他是以什么规律作案,或者出于什么刺激因而去作案的?叶潮生摇头否认:没有。至少笔录里没有提。据说当时曹会认得很痛快,所以他们没有细究这个问题。唐小池把手机递回来:不过,如果这个正在修路的现场是当夜挖开当夜回填,为什么今天凌晨,这个施工点没人呢?叶潮生从后视镜里看他一眼:这就得去找施工队问了。许月晚上回家时,抱了一堆曹会的旧档案。叶潮生笑说:你比我还上心。 他顿了顿,声音又消沉下来,其实这个案子是路队手里过的,按说要追查旧案,我该去和路队谈谈的。你不敢去? 许月正在看资料,头也没抬地问出了四个字。四个字化作一柄利刀,轻易地挑破那层薄膜。叶潮生苦笑起来,端着杯茶靠在书房门口。方形的吊灯从天花板上垂下,将光线均匀地洒在书房的每个角落。叶潮生端着茶杯走过去,替许月打开他身后的立式阅读灯:你得开开这个灯,不然还是暗。许月这才抬起头来看着他,直率的言语像要剖开叶潮生的心:你害怕面对路远的罪吗?叶潮生被问得一滞。他知道路远被羁押时,人还在邻省参加学习会议。他得了消息,不论如何不肯信,当晚匆匆赶回海城。他作为同事,请求见路远的申请被打回,只在法庭外见到了大老远赶来看路远出庭的,路远年迈的双亲。连有权限翻阅案卷,都是一年多以后的事情。我开始确实不相信。到现在我也不想相信。 叶潮生盯着手里的茶杯,一点没滤干净的碎茶叶在沸水里打着旋地上上下下,浮浮沉沉,但是温林的案子我从头到尾研究了一遍,他确实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他是有罪的。承认父母的罪,老师的罪,爱人的罪,往往比承认自己的罪更艰难,更令人难堪,也更难释怀。那不仅仅是在面对罪行本身,还是在面对自己被践踏的信任和仰望。☆、昨日重现 六唐小池一大早去联系修路的施工队,和那个包工头东拉西扯了半天,才从他嘴里掏出一点实话。包工队修路的项目是从上一层的建筑商那里转包下来的,按天算钱。他们为了多赚点钱,通常只干上半夜,把一天能干完的活拖成两天。昨天晨兴路上那个施工点,施工队干到三点就撤了。唐小池从外面回来,溜了一圈没找到叶潮生,连许月也不在办公室里。他在办公室里等了一会,才等到许月一个人进来。叶队没跟您在一块啊?唐小池问。许月好像这才看到唐小池:哦,他去见路队了。他说完便走回自己的座位上,拿起桌上的资料。唐小池出去了一趟又回来,发现许月桌上的资料连一页都没翻过去。许月一直在对着资料发呆,一副神思不属的样子。许月上午去了趟学校,和项目组的人碰了个面。张庆业的案子已经进入公诉准备阶段,项目组内果然有几个人如秦海平所说,正在想方设法地给张庆业争取死缓。还有几个人认为不妥,于是两边就互不相让地吵了起来。许月从头至尾没吭声,待他们吵完了,才装模作样地看看表,说还有些学生等着他,必须先离开。他向会议室内的众人道了个歉便起身要走。会议室里,不知是谁低声嘟囔了句:什么玩意儿这么傲,当谁不知道他爹叫许之尧呢。许月似乎没听到,面色如常地开门走出去。他合上门走了没几步,身后的门忽然开了又关,有人从后面追过来:许老师。许月站住脚,看向来人,正是秦海平。他如常地笑了一笑:我当大家早就知道这件事了,原来至今许之尧的名讳还不算是个旧闻。秦海平无奈地摇摇头,亲密地拉着他往前走:老师也是普通人,会憎会妒。你年纪轻轻,又得袁老青眼,难免有的人要心里不舒服。许月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拉开些许和秦海平的距离,笑着摇头,说:我不过一个讲师,还是替人讲课,年底黄教授回来,我便要打包走人,何必在我身上费神。秦海平顿住脚,有些惊讶:怎么,你还不知道?知道什么?秦海平笑起来:原来你什么都不知道,倒先白受一场无妄之灾。黄教授身体不好,已经在申请退休了。学校这次要找行为分析一科的长期讲师,专门在学生中间发了调查问卷,最后从三个候选人中间圈了你。学生们对你的评价很高啊,许老师。他看许月一脸愕然不像是装的,便又说:看来袁老是想等正式的聘用下来再告诉你的,没想到先被我揭了盒盖子。许月的目光在秦海平脸上停了几秒,开口:秦老师有时间吗?我些事想和你谈一谈,去我办公室坐坐?秦海平再度笑起来,和方才的笑没什么区别,但仔细看去,又有些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他紧紧地看着许月:你们办公室这会应该有别的老师在吧?还是去我的吧。海公大的讲师四人一个办公室,副教授以上才有独立办公室。许月想想自己要说的事,便点头同意了。秦海平的办公室在六楼,一个大开间,采光极好。比楼下四人一间的讲师办公室还宽敞一些。秦海平请许月坐下,自己走到墙边的储物柜前在摆弄什么。许月确实有些急,又因为即将要谈的事而生出一点退缩,不欲长谈,便说:秦老师,不用泡茶招待我了,我们长话短说。秦海平应了一声,这才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来,在对面坐下。许月暗中捏了捏手心,温声开口:我前几日才知道我们原来是见过的。他看着秦海平,又补一句,在雁城。秦海平偏着身体往后靠了靠,笑起来:是见过。不过那时你的状态很差,应当不记得我了。他连思索都没有,便得出结论,是袁老告诉你的吧?许月原想点头,身体却突然从大脑那里夺过控制权,摆弄着他的舌头吐出一句不是他原本要说的话:是我最近去了趟雁城。秦海平面上看不出吃惊,只是顿了一顿,才说:噢,因为当年那个案子吧?他继而又笑起来,低头捋过额前的碎发,又抬了抬无框的眼镜,说:原本我该告诉你,只是一来没有合适的机会提起这件事,二来,那对你也不算什么很好的回忆,我怕徒然地说出来,反而惹得你不愉快。秦海平抬起头来,从窗口倾泻进来的光线折射在透明的镜片上,反叫许月看不清楚他的眼神:我还特意嘱咐袁老先不要告诉你,倒没想到雁城的人会提起这事。许月坐在对面,倏地想起刚认识秦海平,秦海平问他为什么做教学研究。那时他还不知道秦海平知道他的底细,只拿出那一套准备好的说辞糊弄对方。那时秦海平看他,是不是就像成年人看一个孩子撒谎,洋洋得意还不自知?许月忽然感觉不舒服起来,像被人裹紧了袋子里抽成真空,很快便要被压成一张薄片。他深吸一口气,勉强自己顺着秦海平的话往下说:袁老也知道这件事?袁老当然知道。 秦海平摊了下手:其实不瞒你说,当年你差点也成了我们的研究对象。他脸上有些无奈,咱们都是搞研究的嘛,又是这种学科,你应该明白。能遇上特殊的,极端的案例,就像淘金的寻到矿脉,不动心是不可能的。他朝许月抛去一个你懂的的眼神,又说:雁城那边怎么好端端的,又要重新调查?电话都打到我这里来了。我那时恰好忙得不可开交,只在电话里同他们说了几句。我听说好像是因为那个陆什么来着许月打坐下起便有些打退堂鼓,尤其是打方才起他觉得很不舒服,一度不想再谈下去。可没想到秦海平却主动提起陆琴的事。许月再次攥了攥手心,勉力自己,来都来了,不如问个清楚。他迎上秦海平的目光,维持惯有的声线:说到这个,刑侦队那边最近有个刚结的案子,还和秦老师有一点点的关系。秦海平毫不惊讶:是徐静萍吧。你们通报一发出来,我就看到了。 他一脸叹惋,三年多以前有一个项目,是给社区、学校里的一些有行为偏差的人做心理辅导。这个项目是我刚回到海城时,系里启动的,去年才终止。最初和我们合作的那位咨询师突然退出,我们仓促之下才找了她,竟然也没有仔细审核她的资质。闹出这样的事情。估计系里很快也要开会说这个事。许月:你们项目里有一个叫陆琴的。秦海平想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有些难以置信:是那个自杀的?许月点点头:是同一个人。秦海平想了一会,慢慢露出一个有些微妙的苦笑:这个世界是真的小啊。他转而敛起笑意,又叹道:当初我们找到徐静萍,也是费了点功夫。一般的咨询师对客户都很挑剔。问题太严重的案子不做,有暴力倾向的也不做,还有的咨询师甚至只接某些类型的咨询案子。上一个合作的咨询师中途退出后,留给我们找下一个咨询师的时间并不多,仓促之下才选择了徐静萍。秦海平说着停了下来,侧头看看许月:你别说,我有时候觉得徐静萍跟许老师有点像。许月:我?她有些想法,和你的很像。秦海平的神色里流出几分欣赏,我看过你的论文,你的毕业论文,还有几篇发在其它期刊上的。你提出的关于犯罪人群的预筛选和干预的想法,我一直很感兴趣。那些想法很不成熟。许月声音发沉,那个时候我受了一些比较偏激的理论影响。包括毕业论文,袁老其实并不赞同我那么写。秦海平摇摇头:我倒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宝贵的想法。我们现在所做的,都是救过不遑。犯罪发生了,受害者出现了,我们才去研究。这些研究说到底,并没有真正完成这个学科的使命。秦海平说着,罕见的有些激动起来:如果我们能厘清激发犯罪行为的因素,就能够预判潜在的罪犯,能在真正的犯罪行为发生之前介入干预,这才是我们这个学科真正该有的意义。许月坐在对面,不由得皱了皱眉:这样的想法当然很好,但是实际上仍然存在着很多不可控的变量。我这段时间在刑侦队做顾问,渐渐觉得这件事是不能这样武断。人性的复杂,并不能用数学或是统计的方式去一概而论。实际上也有许多例子,那些人出身于不好的环境,但最后依然长成了一个正直的人。你说的这个愿景当然是美好的,但这个理论本身存在一个非常大的缺陷,试想一个人如果被当做秦海平突然站起来,许月不由得被他的动作打断了。秦海平躬下腰,自上而下地,用接近审视的目光看着许月:那么许老师,你觉得你出身不好的家庭,最后长成了一个正直的人吗?许月背后突然蹿上一阵冷意,感觉自己好像是一只被天敌盯上的动物。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之下,他忽然有些心虚,无论如何说不出自己是个正直的人这样的话。许月避而不答,继续自己刚才没说完的话:如果一个还没有犯罪的人被以潜在的罪犯来对待,是不是反而会激发出他对社会的厌憎和反抗,这也是很大的一个秦海平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嘲笑,再度打断他:哪个罪犯没有给自己找原因?抢劫是因为贫穷又懒惰,强|奸是因为权力欲无处满足,杀人是因为能得到快|感不论因为什么原因去犯罪,不都是恰好说明其本身就有犯罪的倾向吗?许月被问得哑然。不仅是哑然,还有疑惑,甚至不安。秦海平身上有一种他很熟悉的东西,带着执着到近乎狂热偏执的气质,许月上一次见到类似的气质,还是在徐静萍身上。他仰头看着秦海平,不由得生出一点点疑问来 一个人生顺遂到近乎完美的年轻学者,怎么会有这么偏激的理念?秦海平见许月不说话,好像也意识到自己情绪有些激动。他缓了口气,正要再说什么,却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截断了。许月的手机响得恰是时候。他匆匆说一声抱歉,接起电话。☆、昨日重现 七叶潮生坐在会见室的铁椅子上发呆。他今天是因公事会见路远,被安排进了面见室。他其实昨天就交了会见路远的申请。申请一交上去,他莫名生出一股类似近乡情怯的复杂情绪来。他想见路远,又怕见路远。路远从看守所转移进第一监狱后,他就去过一次。那一次两个人见了面,在电话里竟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还是路远叮嘱了他几句,无非就是好好工作,不要对领导有情绪之类的话。最后时间到了,叶潮生几乎是头也不敢回地逃了出来。回去以后,他立刻申请调阅案卷,申请却被廖永信按下来,只说叫他先冷静一段时间,再说查阅案卷的事情。后来看完案卷,他再也没起过去见路远的念头。路远被狱警带了进来,先进了会客室里被玻璃隔开的小房间,玻璃另一侧隐约传来狱警训话的声音。叶潮生隔着会客室的玻璃,看着对面正在听训的路远,惊觉他和自己印象中的那个师傅和队长,已经不是一个人了。路远长得不不好也不赖,是张顶不起眼的大众脸。以前叶潮生在路远手底下,没少被路远打击,说他不是吃这一行饭的料,长得太出挑,走到哪都招眼,一出场就引人瞩目,实在是不适合卧底埋伏。蒋欢有时听到了,就在一旁开玩笑说,路队长得是普通,可耐不住自带正义光环。就像警匪电影里的大正派,不用穿制服配枪|械,一出场不用打字幕,也知道是人民警察。路远的牢狱生活过去多半,他身上的光环已经被磨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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