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蝙蝠侠刚刚出现在哥谭那一年，也是整个哥谭最黑暗的一年，手段比起现在还生涩稚嫩许多的蝙蝠侠不可能有精力看顾到每一件事情，就像港口孤儿院这一件。在那些参与了嫖娼的高官们极力控制下，整条新闻被完全压了下来，没走漏一点风声。甚至连孤儿院院长无期徒刑的罪名都对外宣称是他偷税漏税。一同被送来的还有一张复印件，上面印着一张黑白照片，看得出来照片曾经被人撕碎然后又细致地重新拼合了起来，证据是照片上密密麻麻的裂纹。这是一张港口孤儿院门前的合照。十几个孤儿整齐地站成一排，每个人的五官在裂纹和劣质油墨的双重加持下变得无比模糊，但是奇异的，布鲁斯第一眼就找到了他要找的人。即便那双最有辨识度的湛蓝色瞳孔变成油墨的黑色。布鲁斯盯着照片上面无表情的小男孩和那个被他紧紧牵着手的小女孩看了一会，回想到莱斯利修女说的，那个卡利斯的妹妹，再联系到上面那条新闻。他没办法想象一个那么大的孩子究竟遭遇了什么，如果这些不幸真的曾经发生在他身上。他早已过了那种一烦躁就要抽烟喝酒来分散注意力的年纪，于是男人合上电脑，松了松领带。二楼尽头的厨房里，宋墨双手捧着脸在灶台上煮着龙虾汤，布鲁斯从书房里走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他那张模糊在升腾的白色雾气中的脸。大概两人谁都不会想到有一天小丑会在蝙蝠侠家里围着围裙给他炖龙虾汤，这句话说出来简直就像蝙蝠侠同人论坛里的那些同人小说一样充满了绝对不可能的，令人难以置信的戏剧性。宋墨看了布鲁斯一眼，又扭头去盯着他的龙虾汤，轻飘飘地问了一句：老板，白天和晚上打两份工，您不累吗？语气就像老板，您龙虾汤是要辣味的还是奶油口味的一样正常。布鲁斯收回目光：你也一样。说完这句话后，男人转身上了楼。楼道变得安静，周围只剩锅里沸腾龙虾汤咕嘟咕嘟的声音。雾气聚集在透明锅盖上凝成水珠，倒映着青年的表情。在男人离开以后，他毫无征兆地露出了一个夸张又兴奋的笑容。邦亚：舰长，请您正常一点。邦亚：现在不是在演恐怖片。宋墨揉了揉腮帮子，他觉得他现在已经失去了对表情的操控权，他用极力压抑着的声音小声说：他怎么那么单纯，我就试探他一下，然后他就什么都说了！邦亚：或许您只是会错意了他根本就不是蝙蝠侠也不一定。宋墨：不然还有谁会把我的事捆绑着小丑一起查的！邦亚：查尔斯教授。宋墨捧着脸：不要试图给查尔斯泼脏水刚才他明明什么都承认了！他都承认了！布鲁斯·韦恩就是蝙蝠侠！邦亚见情形已经无法挽回，只好认命道：好吧，您是对的，布鲁斯韦恩就是蝙蝠侠。宋墨指控道：你肯定早就知道了！邦亚：在我跟计算机03交换的时候。宋墨：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邦亚：我问过您好几遍了，是您自己说不想知道的。宋墨不说话了。他不是不好奇，也不是不想知道，而是本质上他觉得这件事情并不重要。知道了蝙蝠侠的真实身份以后又怎样？拿这个来要挟他达成某种目的？或者其他坏蛋会这么做，但这不包括小丑。可如果那个人是布鲁斯韦恩呢？如果是布鲁斯韦恩那他又能怎么样？仔细想想宋墨发现他好像确实没办法对对方怎么样，他甚至不能因为搞破坏的时候被蝙蝠侠揍了一顿然后就趁着白天蝙蝠侠不能暴露身份时冲过去给他一个老拳。蝙蝠侠是小丑的死对头，而布鲁斯是宋墨的大老板。但这不妨碍宋墨为此感觉兴奋，他甚至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兴奋。看着那锅龙虾，好看的蓝色眼睛就像要把锅盖烧穿一样炽热。这就是邦亚最害怕的结果了。为什么不把这件事告诉宋墨，本质上当然不是因为宋墨表现出来的不好奇，而是邦亚完全有理由相信，在知道了蝙蝠侠就是布鲁斯韦恩以后，宋墨不但不会远离他，还会趁着蝙蝠侠戴了布鲁斯这张面具不能对他做些什么的情况下不知死活地一次次凑上去搞事。不作不死就是这个人的第一人格性征，看这个人现在跃跃欲试的表情就知道了。他总是善于给自己的人生道路上铺满荆棘。第43章在韦恩庄园接任临时管家的第一天, 从比平时早了一个点的闹钟开始。做好了早餐的青年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 穿着那身超大号的蝙蝠侠睡袍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端着餐盘来到主卧, 主卧的门没关, 床上也没人，连被子都是整整齐齐完全没被动过。少爷早晨一般不是在卧室就是在书房, 如果这两个地方都没有看见他的话, 就把早餐放进冰箱, 等他想起来的时候会自己来加热的希望那不会是第二天的早晨。宋墨靠在门框上站定，等确定主卧的卫生间里也没人以后，转身去了书房。书房拉着厚重的窗帘, 即便外面天光大亮房间里也依旧昏暗, 闪烁着各种公务的电脑屏幕就变得刺眼起来。男人果然还在那里, 此刻正单手撑着眉心，似乎在休息, 旁边放着一杯已经凉透了的, 喝了一半的美式黑咖啡。他是完全不需要睡觉的吗？宋墨跟脑子里的邦亚说，一边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间, 把餐盘放到办公桌唯一没有堆满文件的地方，我大概知道为什么韦恩庄园里的餐盘盖都是真空的还镀了那么厚一层银, 真是用心良苦的老管家先生。完成了临时管家的第一个任务，宋墨重新退回到走廊, 在关上书房的门以后恶劣地勾了勾嘴角：邦亚, 我是不是再过不久就能看见哥谭亿万富翁因为公务繁忙猝死在电脑桌前的猎奇新闻了？邦亚：那真是恭喜您, 您又可以去找薪水只有不到现在三分之一的任何工作了。宋墨：听起来棒极了。邦亚：您还能在哥谭肆无忌惮的搞破坏, 因为再差也不过是天天对着戈登警长那张脸。宋墨在心里对比了一下身材火辣又性感的蝙蝠侠和满脸皱纹永远只会说一句把枪放下的戈登警长，油腻的基佬审美在这一刻警铃大作。好吧。他搓了把脸，中午炖人参鹿茸枸杞汤。门外的脚步声慢慢走远，书房里，布鲁斯重新睁开眼睛。电脑上的光线亮得有些刺眼，他揉了揉太阳穴，合上电脑以后又撑着眉心眯了一会，直到手边的手机忽然响起。来自远在西岸却心系哥谭的老管家的早安问候。男人搓了搓脸，试图让自己在高强度的工作加上不怎么充足的休息后精神状态看起来还不会太差，声音也比往常要低沉许多：阿尔弗雷德。十分钟前庄园的临时管家问了我一些关于一些高级食材做法的问题，我还以为您现在已经虚弱到需要靠人参鹿茸来吊着一口气。视频那头的老管家坐在一间风格明显的中式餐厅里，面前是一杯热腾腾的豆浆咖啡，他观察了一下布鲁斯的脸色，至少现在看起来不算太差，希望您昨天睡了个好觉说完阿福就看到了布鲁斯身上还穿着昨天那件蓝色衬衫和深色皮夹：或者没睡。布鲁斯在老管家接下来一串我想当初装修的时候我应该态度强硬地让工人在书房也给您摆一张床一类的言论里，看了一眼挂钟，从书柜最右边的临时衣橱拿出一条浴巾进了卫生间，顺便把手机放在了洗手台上。浴室里传来淋浴器的声音：西岸那边怎么样？目前看来情况还算好，没有发现更多的线索，一切得等找到那个线人以后再说。阿尔弗雷德话锋一转，福克斯早上跟我说您调查了一些十年前的事情。布鲁斯没有回话。您还在怀疑那个孩子跟奥托有关系？不是怀疑。男人斩钉截铁，他们肯定有关系。那至少不会是合作关系，少爷。布鲁斯口气变得有些无奈：你对待某些罪犯态度总是很特殊。老管家擦了擦眼镜：托您的福，上次变种人攻占哥谭的时候我因为调查他们的事情跟查尔斯教授攒下了一点交情。布鲁斯：至少比你之前生日宴会的时候招兔女郎来韦恩庄园当女佣的借口高明得多。阿尔弗雷德：啊，这个豆浆咖啡真不错，回头我给您带一份回去，喝惯了美式咖啡我想您应该需要换换口味，那么我就不打扰您了，您好好工作。布鲁斯：一场谈话就这么莫名其妙地结束了。关掉淋浴喷头，布鲁斯随手围上浴室，然后在推开浴室门的事后，跟书房里准备进来收拾餐盘的宋墨碰了个照面。宋墨看了一眼下半身为了一条浴巾上半身全裸还在往下滴水珠的男人，上下嘴唇一碰，差点没忍住吹了一声口哨。抱歉，我看房间里没人，以为您已经去卧室休息了。已经换下了蝙蝠睡衣的青年穿着普通的日常装，伸手端起桌子上的餐盘，在感觉到餐盘的重量后又疑惑地把餐盘放回了桌上：您还没吃？海鲜粥还是要趁热喝，需要给您另外端一杯咖啡吗？俨然已经进入了一个临时管家的状态。一个能迅速进入角色的犯罪分子，无论什么身份都能演得滴水不漏，哪怕是当初在莱克斯地下工业都能熟练地伪装成一个垫了四片胸贴的妙龄女士，似乎只要他想，他能在面对任何需要的情况做出一万种不同的样子。矛盾得就像人格分裂。是什么样的环境才能培养出这样一个人？而他今年甚至还没有成年。猛然间想起昨天晚上看到的那个新闻，布鲁斯皱了皱眉。不用。好吧。宋墨双手拿着托盘退到门边，那我先出去了。用餐愉快，老板。说完他眯着眼睛看了布鲁斯一眼。那一眼看的位置绝对不是脸。生平以来第一次，布鲁斯产生了一种被人视奸的错觉。或许不是错觉。天底下不会有第二个人有那样一身肌肉还身材比例这么完美了。出了书房以后，小基佬捂着脸感叹，而且无名指还那么长，当他的女伴一定幸福得不行吧。邦亚：收起您脑子里那些危险的想法吧，舰长，他是您这辈子都得不到的男人。宋墨：告诉我后面那句话你是从哪里看来的。邦亚：蝙蝠侠同人论坛。宋墨：邦亚：为了贴近宿主的生活我们智脑总得做出一些必要的牺牲。宋墨：那真是辛苦你了。邦亚：谢谢您的理解宋墨：不客气。邦亚：如果您可以把那个网站从收藏夹里删除就更好了。宋墨：你想都不要想。第44章韦恩庄园的临时管家毕竟不在正式收编的范畴里, 所以阿尔弗雷德老先生交代的日常工作中, 除了每天设置好清洁机器人的程序, 就是随行布鲁斯韦恩以便周全地照顾到他的三餐, 这意味着，在他老板没有任何行程的时候他就会变得很闲。所以企鹅人他们晚上有动作吗？你从哪里知道的消息？我倒是无所谓, 晚上我应该很有时间。布鲁斯刚从书房走出来, 看到的就是宋墨坐在客厅角落, 一边玩着手机屏幕上的超英消消乐，一边通过耳机跟电话那头的谁通话的画面。对话内容指向明确，而宋墨甚至没有要躲到厕所里说完再出来的自觉, 看到楼上的布鲁斯以后, 还对他笑得露出四颗白牙。就好像他打的是一通再寻常不过的电话。布鲁斯皱了皱眉, 没有过多停留，转身上了楼。如同宋墨料想的那样, 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反应。那等企鹅人那边决定了行动时间再说吧。听到楼上传来了关门的声音, 宋墨突然就失去了继续通话的热情，随意地说了一句先挂了就按掉了电话。与此同时, 三楼卧室里，布鲁斯拨通了好友的号码。哈维, 有点事想麻烦你。能来庄园一趟吗。哈维·丹特，布鲁斯在哥谭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在接到布鲁斯委托后, 第一时间丢下了律师事务所无关痛痒的工作赶到了韦恩庄园。他把车停在内海外的吊桥上, 按响了韦恩庄园的可视门铃。大概十几秒后, 墙上的显示屏闪了一下。然后里面出现了一张陌生的脸。您是？连声音也很陌生。哈维离开哥谭三年, 前两天刚刚被调职回来，哥谭迅速的发展让他对这个城市已经感到陌生，甚至连曾经的朋友同事都感觉不再熟悉，但再怎么不熟悉他也不会认为眼前这个有着棕色头发和玻璃色湛蓝眼珠的人会是阿尔弗雷德。这可太新鲜了。金发律师正了正胸口的名牌：哈维，哈维·丹特，哥谭警局的特聘律师。我找布鲁斯·韦恩。显示屏那头的青年明显愣了一下：您有什么事吗？哈维看着青年紧张起来的表情，忍不住笑了一声：别紧张，我不是来找他麻烦的，我是他的朋友，来找他有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