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锐修没这么凶过。准确来说,两人平常连蜻蜓点水的碰触嘴唇的次数也屈指可数。除去喂食那一次不算,宁仪是第一次这样接吻。他也是第一次知道,和、影视片里描述的感觉不太一样。意识到自己居然在细心感受,宁仪懵在原地。之前的许多隐隐约约的感觉,都在这个亲吻里得到落实。随着大脑缺氧,宁仪恍惚地想,这是怀个孩子把自己栽进去了吗?如果他以后还有机会得见亲人,告诉他们自己初恋的缘由,大概会被教育一顿。如果告诉之前的好友,例如麒麟,大概会被耻笑死。似乎是对他走神的状态不满,付锐修缓缓松开了他,离开前舔了舔他的唇瓣,空气中一时都是淫/靡的气息。“我知道了。”付锐修道。是对之前宁仪的道歉作回应。他的嗓音已渐渐嘶哑,“告诉我原因。”宁仪眼角发红,此时微喘着气,神情又归于茫然。宁仪揉着自己被吸吮的发红的唇角,仍在不可思议。好一会,他才轻轻摇了摇头,表情苦涩,“我们不合适?你根本不了解我……”付锐修哧笑一声,“很明显,你也不了解我,但这并不妨碍我喜欢你,或者你喜欢我。”宁仪脑子混混沌沌,根本想不出反驳的话,说什么呢?说其实我三百岁了,但我却仍未成年,我生命漫长,而且不知道哪天就要走?宁仪在那一刹那将自己曾看过的情情爱爱的尽数推翻。谈恋爱怎么这么这么复杂!付锐修松开他的手,他的声音恢复到之前平淡到听不出语气的样子,“我给你时间,晚上答复我。先准备手稿下午去工坊吧。”*光暗变换。时分轮转。宁仪不太记得去工坊见师傅们的具体过程,他一路游魂似的,付锐修也看出了他的不对劲,没有在工坊多待,就让那些刚招募来的老师傅先回家。付锐修不明白宁仪蔫吧的原因,只在夜晚----自己工作完准备过去给小可爱按摩的时间点,看见闷声不响地迈进他房门的宁仪的一瞬间,感受到了切切实实的心疼,比他今天上午孤注一掷时候的疼痛还要强烈的多。他正要迎面去接,宁仪自顾自在他床边坐下,一副要和他促膝长谈的模样,却又一言不发。“我一直拒绝你,你会不会觉得我很烦?”宁仪鼓足了勇气问。付锐修抬起眼眸,眸光深邃,“如果你是担心我会因为你,而疏忽对你和孩子的照顾,那没有必要。”宁仪红着眼,“我有不得已的原因……”付锐修:“比你开心还重要吗?”宁仪想了想对付锐修生起的那一份日后相伴的责任,他点点头。付锐修叹着气摁下他的脑袋,“如果这个原因跟我有关,那我认为,你开心最重要。”宁仪扒拉下他的手握住,又是好一会没动静。付锐修正打算把手拔.出来,再安慰两句,早早结束今天的按摩,他也累了。宁仪红着眼看着他。付锐修回视。宁仪忽然失了控,哗的扑进对方宽广的怀抱中,嗓子里漏出可怜巴巴的呜咽声。付锐修思维一滞,几乎是抱着一丝渺茫的希望在问,在诱哄,“要不要在一起?”“要!”宁仪抱得更紧了。就当他任性,只顾着自己开心好了。付锐修眯起眼睛,这是他开始怀疑的表现。他怀疑自己听错了。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在想宝宝的小名,头秃第四十三章 【二更】“要什么?”付锐修顾不上留意手上的力道, 强横地将宁仪从怀里扒拉出来, 表情还犹在不可置信。毕竟刚刚那只是随口一问……用心谨慎准备的告白没被接受, 现在只是随意蹦出来的一句话却得到了回应, 这实在不能怪他一时还处在惊愕之中回不过神。宁仪自然不会因为这点力道被扯痛, 他只是困惑地回视对方酝酿着风暴的双眸,嗫喏着双唇,“我说要啊。”付锐修内心蓄积起来的狂风骤雨得到片刻的缓歇,但他仍是不言不语, 严肃地看着他。宁仪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露出纤长白皙的后颈,弧度优美, 声音却拔高了些,“我说要在一起!”回应他的是一个强而有力的拥抱, 以及落在耳廓的炽热的呼吸。突如其来的冲击力让宁仪下意识地向后仰倒, 连带着付锐修跌在床上。不待呼吸平稳, 付锐修急忙起身,担忧地看向他,目光滑至腹部,“有没有压到?难不难受?”宁仪看着这个平时冷峻成熟的男人此时操心的样子有点傻傻的,抑制不住地笑出声来,“没有。”刚刚压过来的时候,付锐修就已经下意识地错开了身子,最多只压到他一条胳膊而已,但这对他来说微不足道。看宁仪眉开眼笑的灿烂模样, 付锐修呼出一口气,之前那些混乱激宕登时如烟散去。他俯视着宁仪,“你刚刚说的,是认真的?”宁仪咧唇,“大概算?所以你要后悔可得赶紧……”剩下的话音被堵回口中,付锐修含着他的嘴唇,挑逗他的舌尖,“不后悔。”初步领悟咬嘴唇奥妙的宁仪回应回去,趁对方怔愣的瞬间,正视了这段感情、恢复了骄傲的宁仪嘻嘻笑道:“喜欢我,你真的是挺……太太太幸运了!”*********开始享受恋情甜蜜而不是像之前那样惴惴不安的宁仪肉眼可见地红润起来,每天都冒着粉色泡泡一般。如果说谈恋爱有除了身体心灵以外的滋润的话,那应当就是他对国际大赛的参赛设计的领悟更透彻了一些。站在一个陷入爱河的人的角度来说,许多新的创意被源源不断地开发出来,他时不时地要因为自己冒出来的新思路和想法跑去工作室给自己手绘的图稿上添改几笔。察觉到吃饭时两人气氛明显不同的张阿姨自然也能猜到大概发生了什么,只是她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跟着高兴地每天加菜,似乎意图将宁仪喂成一个幸福的肥肥的小孕夫。然而肥是不可能的,宁仪不可能让自己肥的,多出来的营养他全部供给了宝宝。宝宝既然是他的后代,凤凰孕育所需要的能量自然不是人类可比,所以也根本不怕宝宝会吃胖,这点能量大概还不够他塞牙缝的。张阿姨正盛了一碗山药玉米排骨汤,让宁仪过来喝,宁仪乖巧地坐在餐桌前,就听张阿姨问:“宁宁还要一直住在隔壁吗?不搬过来住?”在她看来,之前两人分居说不定是在闹矛盾,现在既然好了那爱人之间就该住一起。心里有鬼的宁仪心跳加快地摇头拒绝,“不了不了,现在就挺好的呀。”张阿姨劝道:“但是等宁宁生完,付先生要照顾你和孩子的时候还要跑来跑去,也不是个事儿。”宁仪脚尖点地,陷入沉思,“那我想想。”张阿姨见似乎是劝动了,面上露出欣喜,“那我去喊付先生过来一起吃。”现在并没有到午饭的点,离十一点都还有一会儿,只是张阿姨时常炖些汤给宁仪补充营养,不一定就在餐点,付锐修很少一起喝这些滋补的汤。宁仪正要应一声,灵敏地听到茶几上自己手机的震动声,张阿姨帮他拿来,宁仪接通。付锐修姗姗来迟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微张小口吃惊不已的小可爱傻乎乎地挂了电话,不可置信地低头刷手机,刷了几秒后又接起一个电话,兴高采烈地聊完、挂断,过一会又是一条短信或者一通电话打过来。听着小可爱对电话那头的称呼,似乎都是之前交的相熟的小朋友。因为温度渐高,屋子里开了空调,保持在一个适宜的温度,风口离小可爱很远,宁仪的脸不知道是热还是兴奋的,红扑扑的,肌肤嫩的像是能掐出水,可爱的让人食指大动。付锐修坐过去,等小可爱挂断最后一个电话,才开口问:“有什么好事?”尽管他已经从对方的几通电话里有了猜测,但他还是这样问。宁仪得意洋洋,像是盛放的、骄傲的张扬孔雀,抖动尾羽,趾高气昂,“刚刚华风那边来电告诉我,说我的作品获了决赛的金奖,颁奖典礼在下周二,结束后就要带着作品去临省参加一个珠宝展。”宁仪说着,又就奖杯、奖品、免费机票发表了一下自己的获奖感想。他早先收到入围、评选、入围作品巡展通知的时候都没太当一回事,毕竟之前的风波让他觉得自己或许已经给主办方留下了不好的印象,所以压根没想到自己会获金奖。他宁仪现今清楚地了解付锐修的风格品性,知道对方不会帮他以权谋私,所以这次的获奖无疑极大地鼓励了他。按照评分标准:洽合主题30%、创意20%、可制作性10%、美感及意念表达20%、绘图技巧20%,样样都是实打实的分数,充分证明了他的实力。网站已经放出这次的获奖名单,所以才会出现刚刚那一幕----殷振君、苏卷和知道他参加了这次比赛的庄睿明都一股脑打来了电话恭贺他。殷振君和苏卷二人虽没能获奖,但还是发乎内心地祝贺他,宁仪便与他们定下了要请他们大吃一顿的约定。付锐修眉目含笑地听着他说完,送出赞美,“宁宁真棒!”宁仪满足地仰起脸笑。“看来得奖励你一下。”付锐修说完,将碗里的一块瘦肉排骨放到了宁仪碗里。宁仪迟了好一会,才不满地出声,“这算什么奖励?”“看来你想换一个?”宁仪点头,“这块不好看,我要你碗里边上那一块。”付锐修完全没有预料到是这个答案,失控地笑了好一会,才在宁仪迫人的目光下换了一块排骨。他捏了捏宁仪娇软的脸蛋,意料之中地被嫌弃地推搡开,“一块排骨肯定不够,你想一想想要什么,想好了告诉我。”宁仪收回手,摇头,“对我来说,这个奖就是最大的奖励了,你不用给我什么。”付锐修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似乎没有怎么听进去这句话,只听他接着道:“去珠宝展的机票我会为你准备,赛方发下来的那张就别用了。到时候我会和你一起去。”宁仪眨眨眼,正想问为什么。付锐修提醒他道:“别忘了你现在还身怀有孕。”宁仪一登时想起自己待产的身份,忽然变身忧郁的小孕夫。获金奖定然要上台,定然要认识许多评委、业内人士,当他们看到获得金奖的是一个挺着肚子的孕夫,不知道会作何感想。宁仪的身材虽然单薄,但并不瘦弱,正怀着五个月大的孩子,现在又是夏天,衣服掩盖不住,出门怎么着都会被人看几眼的。但宁仪已经从起初的羞赧到现在的不在意,就当他们是羡慕自己的美貌加幸福好了。宁仪很快答应了付锐修的几个要求和提议,表示自己记住了对方的提醒,喝完汤后又口头腻歪了一会,才各自回房工作。*参加颁奖典礼和外出巡展的行程被付锐修安排的妥妥当当,宁仪再次当起了米虫。按照会同去的老师沃恩的说法,他只需要在颁奖之后,跟着沃恩认识业内人士时结交一些人,走走流程就好。宁仪虽然渴望成长,但也知道有他人愿意为自己保驾护航是一件极难得的事情,自然不会急着自己去出风头,只按部就班地跟着老师。这期间不可避免的,宁仪会听到一些刺耳的声音。毕竟他既非珠宝设计专业出身,也从未在珠宝行业显露名声,虽然是大师的徒弟,但到底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孩子,而且还是个怀了孩子的疑似私生活不检点的小孩子。但让众人不能否认、也难以接受的是,就是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突然从旮旯子里蹦出来的小设计师,获得了这次大赛的金奖,独领风骚。宁仪穿着付锐修给他挑选的一件小西装,谦和地站在沃恩身侧,敏锐地注意到获银奖和铜奖的设计师频频看向他。他听到有人开始猜测他混乱的私生活,猜测他是用了什么不好的伎俩获得了这个奖,甚至有什么捕风捉影的事情也都尽数往他身上靠。宁仪如今终日修身养性,并没有多么大的气性,而且这些讨论并没有进行多久。----因为当付锐修出现在他身侧时,那些声音就渐渐小了。付锐修捏了捏他的小指,宁仪回以一笑。人群中有人惊呼:“那是格物的总裁!”一片吸气声后就安静了许多。宁仪丝毫没有因此感到被庇护的羞耻,反而骄傲地挺起了胸膛。宝宝的爸爸想要护着他,如果连这他都要觉得多此一举的话,那才是矫情做作了。“听说付总和主办方罗尚珠宝的宋经理认识吧,你说这个金奖是不是可能颁的不那么公正?”宁仪听到仍旧有人在身后极小声地说。“还有这样的黑幕?我的天你是怎么知道的?”另一个人也压低了音量道。“哈,你知道我人脉广,我之前和罗尚珠宝的姚董事喝过茶,都是他跟我说的。”先前说话的一人开口解释,洋洋得意,俨然一副“一切尽在我掌握”的模样。另一个人有些怀疑,“你和姚董事熟?那你怎么连一个铜奖都没有拿到?”宁仪正准备再听听热闹,忽见付锐修转过身,上前几步,面凝寒霜地看向他们。“想知道为什么吗?”付锐修的声音不小,周围许多人都往这边看过来。宁仪也看向他。他有些奇怪,那两人说话的声音很小,宁仪和付锐修离他们有几米的距离,他以为付锐修不会注意到有人在排揎、栽赃什么。宁仪自打成了宁仪起,就对这种事见怪不怪了,自然也懒怠于去和别人争个高下。但付锐修听见了,现在似乎想为他讨个公道。虽然只是个谣言,只是一个个人传出来的不会有太大危害性的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