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沸雪不在,一切都是空谈。周起寒对于他并不在意了,他今天来是烦容冬的事,昨天送人回去后,他想联系没摁下去手,结果容冬也没有找他,不知是不是还在生气。“我觉得你的方法不行,周沸雪完全没入套啊,反而是你自己越陷越深。”顾宁西说,适时得到他投来的冷箭,耸了耸肩道,“别瞪我,我说得是事实,早跟你说了不行不行,你非要去试,想想怎么脱身吧。”周起寒既没承认也没反驳,只说:“女孩子生气要怎么哄?”“……”顾宁西抚额,“脱不了身了。”他母胎solo单身,对哄女孩子不来事,提供不了切实的帮助,提了建议,“问沈既与吧,他老婆经常跟他生气,哄女孩子他肯定有绝技。”周起寒微叹,白跑了。顾宁西动动后脖颈,起身把笔记收好,脱了外衣,“走,下去喝一杯。”“吵。”“夜场还早。”顾宁西道。周起寒沉了沉气,穿好搭在沙发扶手上的西服,和顾宁西一道下了去。-容冬火急火燎的赶到。时间还早,酒吧场子还没热,音乐是轻音乐,她一眼看到卡座的许惜尔。“容容。”许惜尔也看见她,指了指楼上,“人上去了,还没下来呢。”容冬看了看二楼紧闭的门,坐到她身旁,口喝,顺势拿过她的柠檬汁喝下,酸不拉几的,她吐了吐舌头,眉头拧巴,吃了她剥开的太妃糖才好些,“太酸了吧,你的口味越来越刁了。多长时间了?”又补了个字:“他。”许惜尔立马意会,“我给你打电话开始到现在,算算有半小时了吧。”容冬要了杯水,也不瞒着许惜尔,把自己的问题全抛出来,后者听完,半天不语,明显的脑子没反应过来。她泄气,抱臂靠在沙发上,许惜尔摸了摸肚子,说,“水喝多了,我去下卫生间,你自个盯啊。”她点点头。容冬梳理周起寒和周沸雪之间的联系,想得挺乱,找侍应生要了纸笔,一一列举。相同的面容,同样的过敏源,巧合般的牙印,以及那晚周起寒的疯话和第二天早上近似疯魔的吻,他说他骗你,他说这才是我。他是骗子,骗你。我该怎么办?他骗你,喜欢你的人是我。亲哪了?他亲你哪了?最后,这才是我。容冬一字不落的写下,笔顿住。还有那一句,他在检查,检查什么呢?回忆如潮水涌来,她做了什么需要检查呢,仔细想想,周起寒当时是在观察。从她的脸到锁骨处,他都没放过,他说得“偷吃”根本不是她以为的意思,而是某种暧昧,但除他外,她没和任何人接触过。“坐吧。”熟悉的男声惊了她。容冬回神,身后的卡座有人坐下,她稍转头看到顾宁西的侧脸,惊讶一秒,迅速回头。“还是吵。”周起寒的声音响起,清清冷冷的,和咬她发疯时判若两人。容冬下意识屏住呼吸。顾宁西架起腿,实在对他的耳朵感到好奇,“这还吵,简直是仙乐入耳。”周起寒目视前方,轻音乐里,舞池有一男一女在随乐起舞,女人红裙蹭着男人西裤。他想起在这见容冬的那面,晃悠悠的往他怀里倒不说,还给他重现和周沸雪的相遇,弯弯的眼睛好似会说话,耳朵尖通红。他撑头笑了笑。顾宁西看见,稀奇道:“哟,周少爷今儿心情不错,想到什么了笑得开心。”周起寒轻咳,收了笑。他想了想,顺从自己的本心,想去见容冬,于是起身道,“我先走了。”“不是吧。”顾宁西感到阵阵无语,“用完我就扔,陪我坐坐都不行。”“去见容冬?”难得的,周起寒嗯了声。隔着沙发的容冬听到,心咚咚直跳,动也不敢动,祈祷许惜尔不要回来。顾宁西一时不知该怎么说,无疑周起寒动心了,也确实裹了欺骗在理,东窗事发后容冬会怎么做谁也不知道。他现在不关心周沸雪发不发疯,他觉得周起寒对待容冬,情绪方面是很冷静,但都是装出来的。“周起寒。”顾宁西很少叫他全名,都是周少爷的喊,意在调侃,他沉默几秒,在周起寒渐而不悦的神情里,清了清嗓道:“作为医生,我劝过你。现在我作为你为数不多的朋友,真诚建议趁早收手,网大兜不住事。”明里暗里,周起寒听他说了无数次。做出得事和泼出去的水一样,收不回,他现在不希望容冬知道,只能慢慢坐实关系,何况周沸雪也不敢说。周起寒推了推眼镜,垂眸看他。“如果容冬知道你接近她,和她成为恋人只是为了气周沸雪,她会怎么想?”顾宁西把话直截了当说出来,他倒不担心容冬,他担心的是周起寒,极致冷静下是不可窥见的疯,就像他书房的蝴蝶标本。顾宁西算是亲眼看他操作的,鲜活的蝴蝶缠在他指尖,在感觉到危险想逃离时,被他用罩子罩住,抽尽空气,等它活活憋死。死去的蝴蝶颜色还没败,周起寒把它放进福尔马林,保持住它最美的时刻。容冬:“?”久久,她听到周起寒说:“她不会知道的。”顾宁西失笑,没有密不透风的墙,他说不通了,祈祷吧,他耸耸肩,不再继续,手朝门示意他可以离开了。周起寒露出微笑,秘密之所以成为秘密,一开始就必须隐藏好,只要周沸雪消失,他保证她不会知道。周起寒抬脚朝外,蓦然听到一声,“容容。”他停了动作,喉结滚动,面向声源。顾宁西也吓一跳,一道看了过去。许惜尔小跑过来,喊了容冬后才看到他们,愣了愣道,“周总,顾先生。”周起寒转身,视线下行,看到靠在沙发上微阖双眼的容冬,气压变得极低,不着痕迹瞪了顾宁西。后者完全没想到,当事人还真就在当场,他尴尬摸了摸鼻子,“你好,许小姐。容小姐什么时候在的?”许惜尔脚踢踢她。容冬还消化不了他们的话,什么叫为了气周沸雪才和她在一起,他在骗她!“容容——”“周起寒。”容冬打断他,缓吸气,站起来直视他,“顾先生说得是真的?”“……”周起寒唇紧抿,说不出话。容冬直直望着他,目光不偏分毫,短短几秒对视,周起寒先别开了眼。“好。”鼻尖泛酸,她强撑着笑,“周起寒,那我再问你,真的不喜欢我吗?”顾宁西着急地给他使眼色,提醒他都这时候了,别说蠢话。周起寒的回答像过了一个世纪,漫长,却也在她意料之中,残忍而果断。他说:“不喜欢。”第52章 052我们分手吧。“不喜欢。”三个字, 掷地有声。他面无表情,好像抱她的不是他,吻她的不是他, 不过是个过场而已。容冬心里说不清道不明的,失望有, 难受有, 更多的是觉得自己很可怜。他说开始就开始。他说不喜欢就不喜欢。那她呢?带着满腔爱意一无所有的离开吗?难怪, 他态度变得这么快。原来都是假的。容冬目色不偏他分毫, 漂亮的眼睛里光芒暗下,心脏似被无形的线拉扯,从里到外分离着她的血肉。初遇心动, 再遇沉沦,哪怕被拒绝还是想近水楼台,万万没想到, 会得到他的目光, 做亲密的事。结果,是骗她的。容冬沉默许久, 刹时,谁也没说话, 许惜尔两相看看,和顾宁西对视一眼。“容容……”许惜尔开口,话堵得慌,她轻抚她的背, 感受到她的颤抖。难过了还忍着。许惜尔瞪向周起寒。顾宁西的脑子仿佛被倒了浆糊, 撞见就撞见了呗,怎么嘴也傻逼了,该说不该说的还分不清, 他也搞不懂周起寒的心思。他转而看向容冬,俏丽小脸上,脸憋得通红,唇部用力,眨眼次数少,估摸在忍哭。他挠挠头,“那个——”“不用说了。”容冬打断顾宁西的话,垂眼,嗓子哑哑地,“我知道了。”冷静如周起寒,说出的话不会有假。容冬根本没什么值得期待的,毕竟他一开始就说了不喜欢,早该认清的。她深吸气,觉得周围憋得慌,转身就往外走,许惜尔急急跟上,不时回头。顾宁西见人走了,也急,但周起寒如木头般动也不动,他拧眉,几乎是跑着拽住走远的容冬,用力回拉,“容小姐,你别急着走。”“放手!”容冬回头,怒目对他。顾宁西怂了阵,为了好兄弟,毅然不放手,“他骗你的,他很喜欢你。”容冬看向他后面站如松的周起寒,没有挽留,没有回头,顾宁西好歹还知道拉她,他呢?一点余地也没有。她本来还抱有期望,现在,爱谁谁吧,她不能失恋了还当着人面哭,“再不放,我告你性骚扰。”“周起寒!”顾宁西大喊,挨千刀的再不来媳妇就没了,深沉啥啊深沉。他也不敢再拉她,放了手。容冬沉住气,继续朝外走,蓄在眼底的泪终于夺眶,身上是抽底的寒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