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弘璧听了询问,停住了亲吻的动作,放下手里的砚台,抹了抹染黑的嘴唇。然后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低声回道“玄黓兄有所不知,我四叔在南方当将军时,听得到高人说,这般仪式叫吻过(稳过)。且只有在考前的那一刻,才能得文曲星君的庇佑。”“原是如此,那就不打扰了,贤弟继续,继续……”冀漾真想不认识这位。但貌似现在说不熟,也已经晚了。那荣喜就不是个靠谱的,这种人问来的话也能信?旁边几个耳朵尖的举人老爷听后,神色莫名,随即也默默地摸出了砚台、毛笔……狠了狠心,学着荣弘璧的模样,亦是一通猛吻。“啵……啵……啵!”这一片的影响力以眼见的速度,向周边渲染扩散。各地的举人老爷们也是为了图个吉利,有样学样,将挎着考篮,背着的铺盖,都放下,依次稳过……原本漫长的等待,在众人的忙碌下,显得极为短暂。这一幕将辕门外举着火把的兵士都看傻了。文人的世界,他们不懂……外面的举人忙着吻过,辕门内的内帘官、外帘官也没闲着。会试有两个主考官,正主考官是礼部尚书荣吉,从一品大员;副主考官是李贤,李莹的父亲,都察院的二把手,左副都御史。另有还有八位同考官,这些人就是本次会试的内帘官。花克勤本也要过来的,但因为家中琐事,林淑清一事,这次便请了假。本次会试由礼部左侍郎邢筄,十天干中的柔兆担任提调。另外,还有两位御史担任监试,供给、收掌试卷、弥封、眷录、对读、受卷及巡视监门等各有数位定员,这些人就是本次会试的外帘官。京兆尹邢简和荣平,负责维持秩序、搜检、安保等。很快,外帘官就按照籍贯,分批次放考生入内候考。很快就到了两浙考生入内,冀漾提着拉杆箱,往辕门方向涌动。待数千人都进入了辕门后,砰的一声,辕门关闭。荣吉同李贤迈着四方步上前。身为主考,荣吉率先开口。他官威十足,道“诸位俊杰,本官有幸得圣人信任,为诸位监试。为报圣恩,本次会试搜检怀挟将极为严厉,相信诸位也能理解本官。倘若有谁敢怀挟了文字、抄本,及其它舞弊文案,一经查出,立即送兵马司究问。枷号一月后,发回原籍充吏,撤销举人功名。且今后永不可再走举业,仕途就此断送!”待荣吉说完后,轮到李贤开口。他对着兵士,道“搜检共有两次,若后搜发现问题,则惩罚前者。若是在贡院发现问题,前后两者均给予重罚。军士调往边远卫所戍边,官员罚俸三年……”两位说完,就轮到担任提调的邢筄了。他在人群中发现了主子。不动声色的微微颔首。缓缓开口,道“本官亦是过来人。理解诸位的想功成名就的心情,是以,给诸位最后一次机会。在本官宣布开始搜检前,将各自不甚携带的违规之物丢弃,本官既往不咎。从此刻起,本官予你们十息的功夫。”邢筄说后,挥可挥手。登时,在场的所有的官吏、兵士,俱是转身,背向考生。这般也就看不到考生的任何行动了。刻字小字的发簪、蜡丸、手帕,甚至还有微微裂开的鸡蛋,俱是被远远的抛走。“开始搜检。”邢筄虽然说着十息,但却多给了些功夫,直到背后没什么声音了,来回头下令。按照官吏的吩咐,军士将考生分为数组搜检。兵士们挎着腰刀,威风八面,素日里斯文的举人老爷们,此时像狱友般垂头搭脑,被武夫们呼来喝去,还不允许有任何怨言。搜检是无微不至,且细腻的。衣帽、鞋垫、吃食、袜子……俱是被搜查。镂空的毛笔必须一眼看到底,大块的食物尽数切成沫。且规定衣服不准有内里,坐垫亦是只能有一层的,哪怕是厚的砚台都不能通过。当然,除了携带的东西,考生的整个人,也要被严格的搜身检查。搜身亦是无微不至,五官、四肢,五谷道,脚趾缝,胳肢窝……需要每个人都张嘴,吐舌头,确定口腔没有藏任何东西,连稍大块的牙结石都要试着杵杵。然后再看看耳朵,抓一爪头发,身上也要脱光,看看是否有墨印等问题。“深宅大院之中,需要处处小心。我母亲在鬼节那日胎动,折腾了一日一夜,在七月十六日才生下我,但我母亲却去了。沅儿时常在在想倘若我母亲没有嫁给父亲,而是嫁给普通人家,简简单单的,没有这些深宅大院的脏事,是不是就能安安稳稳的活下来?”“沅儿生在七月十六!你不是生在下月的六月十六日嘛?”“沅儿生在天顺六年,壬午年,七月十六日酉时末。”“怎么可能?”“圣人不信可以看庚帖,上面是我嫡亲的祖母亲手写的,有近十年,定然不会有假。”“庚帖呢?”“庚帖……”林淑清与殷夫人对视一眼,二人支支吾吾起来。“花府同殷府的庚帖同时丢了,好巧哦!”花沅不知道她们在隐藏什么,但仇人窘迫定然要踩上一脚。朱见濡这时也温和不起来了,他怒吼道“把庚帖给本宫取来,否则朕砍你们脑袋!”不过显然,圣人的威慑力不足矣威震众人。“锦衣卫何在!”屏风后传来荣贵妃的声音。“去,把花、殷,二府的两份庚帖取来,再把花府的族谱取来!”“奴才领命!”一旁的汪稙急忙领命。花沅越想越迷糊,不过她脑子却异常清醒。她再次轻声呢喃,道“汪总管与郡主私交甚好!”不管他们做什么,她总要防上一些。“尚铭你与汪稙一同前去,不得有误!”花府。尚铭一直伴在汪稙左右,更像是监视他。“尚厂公,稙哥……”花牡停在垂花门,远远地福了福身,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吾先去前头瞧瞧,汪总管自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