骚骚等了挺久, 她这个角度看不见下面的状况,手机抓在手心里也不敢主动发消息, 生怕打扰了不该打扰的。让冉星夙来点肢体接触, 并且是超过正常朋友关系的肢体接触, 骚骚觉得这个方针是没错的。有时候一个人对另一人产生感觉, 就是单纯的荷尔蒙作祟, 有了荷尔蒙, 才能把恋爱关系拉上正轨。但她也知道,这件事实施起来并不简单。特别是对着韶老师这样的人,但凡有点过分的举动,就得玷污神仙似的。骚骚觉得自己快把栏杆抓出洞来了, 比自己勾搭人还紧张。又这么翘首企盼了快五分钟, 巢馆里的顾客已经走得不剩了, 连工作人员都开始撤退,热闹散尽, 骚骚一个人站在二楼,俯视空荡荡的场地, 觉得空调打得有些足,凉飕飕的。她琢磨着, 再怎么也差不多了,总不能就地就把事儿办了吧, 韶老师实在不像那么狂野的人。于是她拿起手机,简简单单地给一闪一闪亮晶晶同学发了个“?”过去。终于,化妆间的门开了。先出来的是韶昔, 衣衫整洁,看着没什么不妥,只是往外走路时姿态没之前那么挺拔,时不时地就低一下头。韶昔快走出大厅了,冉星夙才出来,呆呆愣愣的,隔着老远,骚骚都能望见她眼里那痴傻劲。骚骚赶紧下楼,噔噔噔跑到冉星夙面前,用眼神询问她:怎么了?冉星夙的表情,要笑不笑要哭不哭的,突然抓住了她的手,握得死紧。韶昔转过了弯,看不见身影了。骚骚快憋死了,道:“我现在先问你好回答得,而且必须马上回答的,韶老师你还送不送去机场?”冉星夙这次反应很快,点头如捣蒜:“送,送!”“那赶紧啊!”骚骚喊,“你再磨叽,人自己到机场了啊。”冉星夙立马松开了她的手,大跨步往外追去。骚骚站在原地想了想,没有跟上去。回头叹口气,突然觉得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韶昔走到马路边上时,脑袋还有点懵。冉星夙追了上来,在她身后半个身子的位置,微微喘着气:“我叫司机过来,你行李还在车上。”韶昔看着面前北市夜晚的车水马龙,应了一声:“嗯。”两人上了车,还是来时的位置。只是这次冉星夙没有再假装玩手机,韶昔也没有轻轻松松毫无负担地来玩这一趟的心情了。两人坐得端正,像两尊雕塑,司机往后看了好几眼。车子静静地行驶,从巢馆到机场的路并不近,韶昔坐得有些困了,便支着脑袋,视线换了个位置,看着窗外。窗外倒退的树,和擦肩的车,哪一样都让人心情平静,但猛地车子进了隧道,车窗上映出的身边人清晰的侧脸,又激得韶昔心头一跳。一路上,她好歹换了两姿势,冉星夙是真的入了定,呆得韶昔都升起些愧疚感。车子到了机场,冉星夙跟大悟得道一般,干脆利索地下车,拿了韶昔的行李,然后跟在她身后,进了机场大厅。办完登机手续,韶昔去拿刚才冉星夙帮拿的包,手握住包带了,冉星夙却没松开。韶昔拽了下,冉星夙还是没松开。韶昔抬头看她,冉星夙的心思她看不明白,但眼神里想要交流的欲望很鲜明。“想说什么你说吧。”韶昔并不是拒绝沟通的人。“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冉星夙反问了回去。“暂时没有。”韶昔摇头,觉得自己没搞清楚的事不要说出来误导人。“我……”冉星夙深吸口气,“我想说的是,那个吻,你可以在意,也可以不在意。你要是不在意,我们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你要是在意……”冉星夙微微弯下了腰,认真盯着韶昔的眼睛:“是想同我谈恋爱的那种在意,我们就谈。是特别讨厌我以后想躲着我,那你就躲。如果暂时还想不明白,那你继续思考,慢慢来不急。还有最后一种情况……”冉星夙眼里情绪难明,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说的这些话都极其认真。“还有一种情况就是,如果你喜欢这种感觉,但并不想跟我谈恋爱,也可以。我们可以保持这种关系,但不绑定,不占有。”韶昔有些惊讶,微微睁大了眼。冉星夙笑了笑:“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你懂我的意思吧?”韶昔挺久没被人这么问过了,你懂我的意思吗?她的智商,没几个人需要这么问她,反倒是她,常常这样问别人。你懂我的意思吗?韶昔竟然觉得冉星夙这句问得极其有必要。她懂,又有些不懂,像一道不确定是否还有最优解的题,让人进退两难。“我再想想。”她给自己时间。“好。”冉星夙松了手,“注意安全,一路顺利。”韶昔抬手将双肩包甩上背,转头就走。走出两步,冉星夙没拉住她也没叫她。走出五步,身后有人跑过来,同她擦肩而过,是急着安检的男人。走出十步,韶昔回头,看到冉星夙还在原地,对上她的视线后,抬手对她挥了挥,笑得温和漂亮。韶昔眯了眯眼,发现除了今天舞台上那件夺目的亮片裙,冉星夙自己的私服也很有风味,柔软质感的米色长衬衫,领口一圈繁复的层叠,衬得人轮廓精致,眉眼华丽。韶昔对她也招了招手,转头继续走自己的路。过完安检,韶昔再回头,冉星夙还在那里,这次没抬手也没笑,安静地站着,在人群中出挑到显得有些格格不入。韶昔背着包,加快了步子。时间其实有些赶的,她到了登机口没两分钟,就开始检票登机了。北市匆匆一日游,飞机在夜深时降临连市,灯火阑珊,韶昔觉得,这段时间的紧张繁忙与混乱,终于告一段落了。由于进采集队后没有派人专门去打理山上那几块田,韶昔和小灵回到临时研究所之后,都没忍心立刻去看。“荒草丛生吧。”小灵边收拾东西边叹气,“老师你也是,我跟你这么久了,又不是不会,干嘛不让我住山上。”“你敢跟你爸妈这么说吗?”韶昔白她一眼,“我缺心眼啊,放你一个人在这。”“哼。”小灵道理还是懂的,就是长时间没见韶昔,就想多跟她唠两句,“我看你也不是什么科研狂人嘛。”“我本来就不是。”韶昔正盯着一大堆东西不知道如何取舍,“我搞研究,发论文,带学生,都十分随意,随遇而安,是咋咋,爱咋咋。”小灵噘噘嘴:“那这么年轻还混这么好……”韶昔偏头一笑,十分灿烂:“我关系户啊,你也不看我哥哥是谁。”“啧。”小灵无法反驳。既然实验田荒了,这临时研究所也就没住下去的必要了。季节进入盛夏,天已经特别热了,正常的大学生正面临期末考,小灵这个不太正常的研究生选择继续跟着她导师浪,韶昔在哪她在哪。韶昔打包临时研究所的东西,回了学校,小灵看似回了研究生宿舍楼,其实大部分时间不是待在图书馆或者自习室,就是待在韶昔家的小花园里。韶昔终于在这临近期末焦头烂额的时刻,关心起了自己带班导的本科生,时不时去检查检查宿舍,翻翻各科作业,找人谈谈心聊聊天。小灵大多时候都陪着,尽心尽力的小跟班,顺便和大家互通消息。氛围紧张而和谐。学校,是韶昔除了山里之外,最熟悉的地方。这里的每一件事,对于韶昔来说都是一道有答案的题,倒不是因为题简单了,而是韶昔实在经验丰富。白天这里溜溜那里逛逛,夹本书上节课,到了晚上,空气闷热里透着丝难以捉摸的凉风,韶昔给自己喷满驱蚊的花露水,然后搬把椅子坐在花园里。有小灵在的时候,听她絮絮叨叨说话,在花园里窜来窜去,批评她这株水浇多了,那株该施肥了,没有一点学生样。小灵不在的时候,韶昔摇把扇子,静静地欣赏一朵花。大多数时候都不会想起那朵花,只是偶尔,很偶尔,韶昔一抬头,看见天边一颗明亮的星辰,会想起那朵娇嫩、灿烂、温室里长大、天真烂漫却还带着山野野性的…………韶昔摇摇头,她还是没有随身带手机的习惯,也没有与人在网络上进行无意义交流的习惯。日子过得简单了,便显得匆匆。当蝉鸣声吵得让人想砍树的时候,连大学生快快乐乐地放了暑假。韶昔在图书馆的天台上看底下蹦蹦跳跳出校门的学生,看得忍不住地笑。这地为了安全,一般人上不来,但韶昔到底是院长的关系户,所以可以来这里占据最佳视角,俯瞰校园景色。正对着的南大门,这会车流量挺大。韶昔不太分的清车的品牌型号,但任谁都能一眼看穿骚包的豪车,所以那辆黄色跑车进了学校以后,不仅吸引了沿途一众学生的目光,还让楼顶上的韶老师多注意了会。跑车停在了图书馆前,韶昔换了个角度,看见车门打开,里面下来个长胳膊长腿的男人,穿得精英体面,和他的车一样,同整个校园氛围格格不入。韶昔眨了眨眼,这霸总有点眼熟。韶昔再眨了眨眼,发现从图书馆冲出来跑到霸总面前,一拳砸在他肩上,特别有偶像剧画面感的女孩子,是她的得意门生,小灵。“哇哦。”韶昔感叹了句,看着小灵一把拽住了霸总的胳膊,将他重新塞回了车里。但小灵站在车边上没动,反倒是另一边车门上升,下来个仿若明星的漂亮女人,韶昔看戏的笑容瞬间僵在了嘴角。这个时候,她才想起,那个眼熟的霸总是冉月昇。他大概是换了发型,或者这个观察角度太不常见,所以才将时间拖延了这么久。要第一眼就知道是冉月昇,她就……她就不会再扒着栏杆看热闹了。韶昔清晰地看见,冉星夙掏出手机,拨了电话。但不会有响应的,韶昔摇了摇头,她没带手机在身上。冉星夙的电话举在耳边没一秒钟,小灵突然跑到了她跟前,一抬手,位置准确地指向了天台。韶昔瞪大了眼睛,冉星夙抬头,遥遥地对上视线,由于太阳太大,她眯起了眼睛。看着有些凶。凶巴巴的冉星夙,一手指向韶昔,手指往下一按,意思明确。别动,等着。她收了手机,大步地便往图书馆走,韶昔刚在心里喊了一句,啊喂你又没有图书证,就见小灵掏出了自己的,塞进冉星夙手里。呵呵,韶昔有种被背叛的感觉。现在跑大概是来不及了,韶昔转身冲到天台唯一的门边上,抬手一拧,将门关了个死紧。嘿嘿,这可不是一般人能上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