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对于不知道内情的人来说,这其实只是一位成年男性,手机关机失联了一个晚上而已,如果家长向来管得少,很可能阮穆就是找过去,得到的答案也会是否认。一旦被拒绝,阮穆就成了被拖下水的另一个他,遑论阮穆和他不同,阮穆还要高考,季航是真的不敢赌。好在他看到定位的时候,代表fod的蓝点正迅速远离那个代表阮绎的红点。夏助得出的结论是:fod一把人放回家,就紧接着又出了门。那时的季航是庆幸的,以为暂时可以不用动用找阮绎爸妈,或者找卫旭然朋友帮忙这两个下下策了,以为一切都还在可控制范围内但如果他昨天晚上再冷静一点,没有打扰阮穆,或者只是今天找到人以后,多嘴给阮穆这边说一声季航死劲抹了两把脸,他觉得自己有点太自以为是了。过于投入的思考让他忽略了向他靠近的脚步,等他注意到动静,阮成建已经走到了他跟前。季航听到一个男声道:小航对吗,听小穆说你让那孩子最近开朗了不少,叔叔阿姨真的非常感激你。小绎真的是个很温柔很优秀的孩子,刚刚对你说那些话只是气急了,但这不是他的错,我们在为人父为人母这方面确实有问题。我们知道昨天晚上有事,但小绎不愿意说,我们也不勉强,我把我的名片放这了,上面是我的私人电话,如果以后有什么需要都可以找我,既然你能为他不远万里从江市赶来,叔叔也想很自私的拜托你,请你不要轻易放弃他,他真的已经很多年没有你这样的朋友了。当然,如果有一天你打算离开也没关系,叔叔只是希望你能提前给我们打声招呼。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过去我和阿姨已经缺席了太多小绎需要陪伴的时刻,今后无论如何都想尽全力补偿他,谢谢了。季航一抬眼,看到的便是眼前西装革履的男人朝他郑重鞠下的一躬,惊得他赶紧让到一边将人扶了起来:叔叔您这是干什么这一下带给他的冲击实在太大,这是他第一次被一位长辈鞠躬,而且不难看出这位叔叔明显是位高权重,社会身份地位不低的人。早在阮成建一番话砸下来的时候,季航就从自己的情绪里出来了。与此同时,那头周尚青也从阮绎的房间里出来了,姣好的面容上梨花带雨,好在情绪总算是缓过来了。她对阮成建摇了摇头,道:小辞不肯跟我们一起走,但也还是不愿意说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说一定要当面给小绎道歉。阮成建皱眉:他爸知道这事吗?周尚青抿嘴:他出国出差了,可能在飞机上,我昨天半夜给他发的消息还没回我。周尚青,我知道这个孩子年纪小,但我真的希望这是他最后一次调皮了,不要给小绎和小穆无事生非。阮成建眸中划过一道利光,说的严肃。好周尚青疲惫的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那现在阮成建看了眼房间的方向,道:他想留就留下来吧。就算周尚青不说,他也能猜到小绎疼这个孩子是因为什么,如果他在的话,小绎心情缓和的应该也会快一点。离开前,周尚青再次郑重其事的向季航道了谢,说改天等阮绎心情好点了,他们再请他吃饭。听出潜台词,季航主动道:这件事其实是我的问题,最近老板给我批假了,我会多陪陪小绎的,叔叔阿姨放心好了,然后小绎今天这么发脾气也不是有意的,希望叔叔阿姨能理解他。听完他最后半句,周尚青和阮成建皆是一怔,对视间,在彼此眼中找到了同样的东西。·阮绎送阮穆去学校的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阮穆一直在默默擦眼泪,车内氛围很压抑。换往常,阮绎早忍不住开始安慰了,但今天愣是一直抿着嘴坐在驾驶座上没吭声,一双眼就紧紧的盯着前方路况,专心开车。等车在学校马路对面停稳了,阮穆攥在手里湿哒哒的卫生纸已经有好大一叠了。可阮绎根本一眼都不看他,只握着方向盘道:哭够了就回去上课。阮穆张了好几次嘴才勉强说出一个好,说完便乖乖打开了车门,可他一脚都踏到地上了,还是忍不住停下了动作。阮绎听到他小心翼翼的向自己请求:哥你以后手机能别关机了吗天知道那个瞬间阮绎一颗心都要碎了,险些没绷住。他极力保持镇定应了一声冷漠的嗯,却是说完便将脸不着痕迹的侧向了车窗的方向。那天,阮绎一直坐在车里目送阮穆过马路走进学校大门,直至最后消失在他的视野里,眼泪早在侧脸的那一刻就从他眼眶滑下来了。阮绎知道自己今天很过分,对爸妈过分,对阮穆也过分,但他真的只是一看见阮穆的眼泪就打心底里的觉得窒息,像是看到了从前的自己。如果是阮穆的话,肯定能理解他的吧,再不济,也还有崔让抱抱他。至于季航第51章其实季航也没错。回家前, 阮绎把车停在车库里坐了很久,今天的脾气该闹够了,他真的需要冷静一点, 起码他不能对着楚辞也乱发一通脾气,就像平时一样。结果他终于调整好情绪, 到家一开门就迎上了一大一小杵在玄关处的两个门神。虽然季航洗完澡已经换上了他的睡袍,但头发还湿着没吹,脸上的胡茬也没动过, 一根腰带系的乱七八糟, 再看他身边的楚辞,一身衣服皱皱巴巴的,还是昨天晚上出去玩的那一身,眼睛肿成核桃,头上呆毛乱翘。一个叫他乖宝,一个叫他哥的, 听得阮绎眉头直皱,这两个公鸭嗓子看出这一大一小的小心翼翼,阮绎仅是睨了眼季航, 便将注意力放到了满脸消沉的楚辞身上,口吻比起先前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温和得不像话:现在头会不会疼?昨天晚上喝了那么多。楚辞抿着嘴赶紧一连串摇头, 就差没把内疚两个字直接用签字笔大写加粗写到脸上了, 但其实在他发现阮绎没管季航, 是找自己说的第一句话, 险些没崩住笑出来。阮绎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感觉他一问完楚辞,另一边投向自己的目光就一秒幽怨。他有所察般奇怪的看了眼季航,帮楚辞顺了顺他脑袋上的头发:昨天晚上跟秦洲一起睡的?第二句话也是对他说的,还白了那个菜鸡一眼,然后摸了自己脑袋!楚辞登时在心里一个兴奋握拳,低头瞄着季航在心里偷着乐,心说这人得是要嫉妒疯。但面上看着还是乖乖巧巧的,又是一串摇头,开口就是扑面而来的浓重鼻音:他、咳咳他睡的沙发,我一个人睡的床。季航一见这小屁孩小人得志的样就忍不住翻白眼。阮绎本来还想着楚辞先前哭成那样,又听自己说了那么狠的话,这会儿指不定多难受,安抚的话都到嘴边了,现在看来自己的担心根本就是多余。当即嘴角一抿,抱起胳膊道:看你们俩这状况,那应该是不需要我介绍,已经互相认识了?闻言,两人皆是一顿。早在一屋人走光的时候,楚辞就给季航痛定思痛,全交代了。他眼泪是没流了,但说起话来还一抽一抽的:我昨天晚上嗝、喝多了,发酒疯嗝不肯跟小绎哥哥走,非要跟嗝我朋嗝、朋友回家,就把哥一嗝、人留在那等代驾了。嗯我看到了送走阮绎爸妈的季航现在整个人就是放空状态,脑子都是木的。然后楚辞就对着他抽:你怎嗝、么会看到季航想说就你喝高了那嗓门,监控隔老远都听得一清二楚,但实际出口的,就只有一声嗯。接下来就是楚辞的疯狂忏悔时间,他今天一大清早,天都还没亮就被周尚青打电话问询到这件事时整个人都要疯了。我嗝、我不该叫哥去的我真的没想嗝、这样的我其实喜嗝很喜欢妈咪,妈嗝、咪对我很好嗝、我、嗝我就是有点慌怕自己不楚辞最后够好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季航一把便将头顶按住了。季航先前一直对不上的焦的视线终于挪到了他身上:小朋友啊,你能不能别抽了,你抽的我脑仁儿疼。楚辞脑袋被他按着抽不了了,但肩膀还能抽:我嗝、我还以为你没嗝看我,我难嗝、啊!季航扭头闭着眼缓了好一会儿才把自己躁动的情绪安抚下来,学着他哭到打嗝的声音耐着性子道:好了,知道你难嗝了,但我还是求你别抽了好吧。季航对阮绎这个弟弟心情很复杂,他一面知道问题的根本其实在自己,一面又忍不住的在心里埋怨这个不懂事的熊孩子瞎玩。直到他忽然听到他巴掌底下的小孩抽抽搭搭的问他:你是不嗝、还不知道爸爸我是谁啊季航根本没留意他在自己前面加上的定语是什么,答的心不在焉:我知道啊,你是阮绎亲妈的现任老公带来的,才搬过到港市。是我嗝、哥给你说的吗?小孩又问。没,我们一提起这个,季航就泄气,就着自己还按在他脑袋上的姿势便长长叹出了一口气,道,我跟你哥还没聊过昨天晚上的事季航没说的是,虽然先前阮绎突然发那么一通脾气把他都有点吓着了,但阮绎给他的感觉很奇怪,因为仔细想想,他这天大的脾气再凶,追根溯源下来,也没有一点是为他自己发的。季航总觉得阮绎在昨天晚上那件事上冷静的过了,像是面上不说,就能真的不往心里去一样。来之前,他连怎么认错、怎么安慰人都想了好几个版本了,结果到现在也就只有机会说一个对不起,还不是为自己给他带来的麻烦和伤害,而是为阮穆。遑论他知道阮绎生气的重点根本不是高考,也没生他气。季航正走着神,就听身边的小屁孩也跟着他一块长长的叹出了一口气,道:那你肯嗝、肯定不知道我是小嗝、楚。季航嗤笑:请问小嗝楚是什么鬼,我为什么会知道小嗝说到一半却是虎躯一震,猛地扭头看向了自己手掌下刚刚还鼻涕眼泪一把抓的人,满脸匪夷所思:谁?小楚?哭得眼皮肿成泡泡的小屁孩点了点头,继续用他满是哭腔的声音道:是我啊,你这个菜鸡。季航这一下才是整个人都不好了,当即松开了自己的巴掌想好好看这个小屁孩。结果他才刚一松手,楚辞就又开始抽了,抽的整个人往上一冲一冲的,季航愣是看了半天也没看清他到底长什么样。不得已,只能再次按住了他的头顶,可那小孩就死劲把脑袋往下埋,把季航急的不行:不是,小老弟你还行不行了,敢不敢让我看看你长什么样,你现在这把嗓子我是真的一点没认出来。被嫌弃了的楚辞立马怄上了,抬眼要瞪人,道:要不是小穆哥哥告诉我你叫季航,说的跟我能认出你的声音、认出你的脸一样!然后两人就是一通大眼瞪小眼。良久沉默后,季航试探性的、缓缓松开了自己按在楚辞脑袋上的手,牛头不对马嘴道:一怼起人就不抽了,早知道早让你怼了。见楚辞听了气得不行,季航毫不客气的嘲笑道:还瞪还瞪,你这肿泡眼能看得到人吗,就在这儿瞎瞪。楚辞嘴巴一下噘得老高,抬手就要从荷包里掏手机,咬牙切齿道:我要让你那三百万后妈粉都看看她们砸钱养着的大猪蹄子私底下到底是个什么狗样!小公举瞬间被戳中了死穴:说我?你先把眼睛睁开行吗!睁开!菜的要死开什么麦!我要是你我早羞死了!还直播!我!靠!我跟你说了!知不知道什么叫娱乐主播?娱乐主播!!!娱乐主播怎么了,最后还不是我跟小绎哥哥先面上基的!我跟你说我忍你很就是我先见到小绎哥哥的!不行了,忍不了,妈的我今天非得带你这个小屁孩见识一下社会的黑暗!阮绎看着自己平平整整的床有点上头,要早知道回来心情能转换的这么快,他哪还犯得着在车库费那个劲来平复心情。他现在只感觉自己先前冲着周尚青和阮成建他们发的火像是上辈子的事,被自己屁股后面这两个人闹得是半点影子都找不着了。阮绎正观摩着自己明显只掀起来抖落抖落就被重新搭上,完全没有抚平这道程序的被褥,就听身后两人很自觉的道。乖宝,我错了。哥,我错了。阮绎眉心一跳:所以你们是在我床上打了一架,完了发现谁也不会铺床,还不了原了是吗?季航、楚辞:没有,是他弄的!阮绎:季航、楚辞:真的!阮绎:要不你们俩现在再打一架?让我看看到底是谁弄的?两人不约而同一阵沉默,然后冲着对方的鼻子就是一指,异口同声的咬死道:就是他!一个胡子拉碴,一个肿眼泡。阮绎实在是被这两个人幼稚的没眼看了,又好气又好笑,转身一巴掌拍到季航指着楚辞的手上便道:你还行吗季航,跟小孩也是较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