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气风发的年纪,生得宽额长目,气宇不凡,其父杨忠是北周开国功臣,父子二人都深受信重,按理来说,可以让他感觉到不安的事情已经不多,但是一旦真的碰上了,这事就一定不会小“那罗延,还不睡觉”侧边的廊道,隐约的灯火映出了一道窈窕的轮廓。“哦,是夫人呀,我也想回房睡觉,可是,睡不着啊。”杨坚疲惫的笑笑,拖着步子朝妻子走去,伸手将她披在肩上的发轻轻的拢到后边,“你怎么来了,阿摐睡下了吗”杨坚与妻子独孤伽罗感情甚笃,他们的次子杨广小名便叫阿摐,今年还不满两岁。独孤伽罗轻轻地靠在丈夫怀里,十分恬静地微笑:“阿摐刚刚睡下,睡之前还问起爹爹去那里了”杨坚微笑:“阿摐生下来就很聪明。”“那罗延,”独孤伽罗仰起脸,担忧的望着他,“我听说蜀国公被宇文护扔进大牢了。”独孤伽罗的父亲独孤信与宇文护有仇,因此独孤伽罗提起宇文护的时候语气并不好。“没事,别瞎想,大冢宰在跟皇帝过招呢,跟我没有关系。”杨坚知道妻子在担心什么,宇文护执掌朝政,早有铲除杨坚之心,多次想要算计他,但是杨坚此人城府深沉,少言寡语,做事谨慎,宇文护并抓不到他的把柄,而且杨坚有大将军侯伏、侯寿维护,这才能够逢凶化吉,这些年他早就学会了韬光养晦,宇文护也渐渐淡忘了他,在大冢宰和皇帝的交手之中,杨坚并不想掺和进去,一直保持着和皇帝若即若离的关系,用以自保,但这种方法只有皇帝和宇文护相安无事的情况下才有用,一旦皇帝落入了下风,那么杨坚的处境就危险了,他必须要做出一个选择。“皇帝的处境很危险”“我知道。”杨坚说,“所以我打算站在皇帝那一边。”“你有把握吗”“”杨坚垂下了眼眸,淡淡道:“这世上岂有绝对有把握的事情”“那你就去做,成了,家里还可以富贵下去,若是输了,也没有多大的关系”她喃喃地说,“大不了,我陪你一起死”杨坚早就明白妻子的心意,但此时听了还是感动不已,他将妻子紧紧抱着,下巴抵在她的肩上,“我会很小心,不会有事的”他说,“我从小在寺庙里养着,被父亲视作不详,没有人疼,没有人管,我的前程都是自己博出来的,这点本事你的夫君我还是有的,你且放心就是”独孤伽罗促狭地眨着眼睛,“不是说你出生的时候紫气盈庭吗,怎么会不详”杨坚失笑,道:“那些传闻都是我做了家主之后族老们放出来的,为的就是让我面子上好看,这你也能拿出来说”杨坚的母亲吕氏在般若寺产下杨坚,据说当时“紫气盈庭”,有一个尼姑给他看相,说杨坚非同一般,不能当作寻常孩童来养,于是杨坚从小就跟尼姑住在别院里,也有了那么一个“那罗延”意为金刚不坏的鲜卑小名。但实际情况并不是这样的,他的父亲其实是不喜欢他,所以才不把他养在身边,为了出人头地,幼年的杨坚就开始精修兵法、政略,为了不受太学里的同学欺负,所以他养成了深沉的城府。他十四岁之时被征召为功曹,展露出了不俗的能力,这才逐渐受到重视,连宇文泰提到他都赞不绝口,从此平步青云。杨坚的确是有理由傲气的。这世上能让他杨坚放在眼里的,不过十数人他轻轻的推开妻子,后退两步,“行了,我要去办正经事,你先去睡觉。”“你要出门”“是呀,去拜访几个殿下,好歹是皇帝的亲弟弟,想必不会袖手旁观的。”杨坚整理了一下衣襟,而后促狭的笑道:“可能还得去一趟青楼。”刚才还依依不舍的独孤伽罗立时柳眉倒竖,“你敢”“只有那个地方才能找到宇文达,我是去谈正事”杨坚摊摊手以示无辜。宇文达是宇文泰的第十一个儿子,性情刚毅果决,善骑射,被封为代国公,在宗室那里还是有一定的话语权的,杨坚去寻他情有可原。“什么事非要去青楼谈”这方面独孤伽罗的管教很严,穷追不舍。“听说宇文达最近迷上了一个东边齐国来的美人,只要不上朝就屁颠屁颠的跑去讨美人芳心”杨坚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都说只要去那里,一准能见到他”第一百七十六章长安醉二杨坚上了一架马车,低调地行驶在长安的街头,在人潮中丝毫不起眼,杨坚挑开车帘,望向车外来来往往的芸芸众生,轻轻叹了一口气。他拜访了宇文直和宇文纯等人,宇文直和宇文纯还有宇文述都是态度暧昧立场不明,奔忙了一个上午,愿意添一助力者寥寥。杨坚恼怒的同时也很看他们不起,到了这个时候还不挑明立场,这样的人怎么能够守住祖宗赐下的基业接下来他要拜访的是宇文达,只希望他可以不再让自己失望行了差不多一个时辰,马车停下了,马夫下了车,恭敬地告诉家主金风楼到了。杨坚下了车,只见面前的是一座十分雅致的阁楼,准确来说是几座阁楼,用长廊彼此连接,此处种满了四时花树,正是隆冬时节,腊梅开的正旺,米白色的花瓣零零星星的落在石子路上,满阶都是梅花的寒香。“能开得起这样的楚馆,想必这金风楼的老板娘来头不小”以杨坚的眼力,自然一眼就看出了这里种植的都是名贵树种,就连门窗回廊上挂着的纱帐、侍立左右的仆童婢女,都是寻常富贵人家配不起的。他暗暗打量了两眼,抬腿迈入了庭中。便有几个清秀的婢女上前询问:“这位客官是来用餐还是寻人的”杨坚很自然地答道;“前来寻人,代国公可在”小婢女福了一礼,微笑道:“在,请跟奴婢来”“都不是庸脂俗粉”一路上碰上了几个女子,长相秀美,只是薄施粉黛,看上去十分清新动人,却又十分沉静端庄,难以让人看出轻佻的姿容。杨坚听说金风楼的老板娘更是有落雁沉鱼之姿,而且大有来头,过去他并不十分相信,然而现在他却信了,能让长安贵人们如此赞赏,又可以调教出这些女子,可见这女人确实不凡,若非自身手腕确实出众,且背后有大靠山,她怎能守住这里几个月来,金风楼这个名字已经快要将杨坚的耳朵磨出茧子了。听说金风楼的老板娘是从齐国邺城来的,和开府仪同三司、骠骑大将军独孤宾有沾亲带故的关系,财力雄厚,又长袖善舞,很快在长安城站稳了脚跟。金风楼几乎从不操持皮肉生意,走的是清新雅致、高格局的路线,这恰巧颇合达官贵人们的胃口,诗书舞乐,茶酒羹汤,无一不精、无一不全,即使靡费过巨,但还是受到客人们的大力追捧。杨坚转过了几条长廊,到了一座门前摆着矮松盆栽的暖阁,“这位客官,代国公就在里面,请”婢女微微一福,离开了。杨坚脱下了脚下的履,推门而入,饶是以杨坚的见多识广,到了里面一看也是乍舌不已,阁楼外本就和败絮沾不上边,但这里边的布置,真真说得上是金玉其内了。地板上铺着厚厚的、织着花纹的毛毯,看样式是从西域来的,衬托着褐色的雕花窗棂和紫檀木桌椅,使这座小楼的基本色调十分和谐,华美的围屏,大铜火盆中烧得正旺的炭火,这些都增加了房间里熨帖温馨的气息此时日头已经偏西,阳光斜斜地透过窗外竹林的间隙,把斑斑驳驳的碎影投射在桃花帘幕上。帘幕之后传来了一声爽朗地大笑杨坚笑了笑,绕到帘幕后边去,很自然地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度斤突,我可是找你好久了”忽然听到有人喊他小名,那正斜靠在矮桌上观看舞乐的青年贵人偏头看过来,颇为惊疑:“随国公”他坐直了,想起身,想了想,还是算了,调笑道:“你怎么也过来了,不怕你家那夫人了”杨坚惧内之名传遍长安城,今日怎么敢来着烟花之地了宇文达十分好奇,但没多问,他挥挥手让舞女们退下,随手给杨坚斟了一杯酒,道:“你说你寻了我半天,你寻我干嘛”宇文达和杨坚的关系也就一般般,不好也不坏,方才杨坚说找了他半天,他可不觉得杨坚找他是为了叙旧什么的,该是真有什么要紧事杨坚低头嗅了嗅酒香,一饮而尽,说道:“我来找你是希望你帮陛下一把。”杨坚很直白,一下子切入了主题。宇文达一口酒喷出来,被呛住了,咳嗽不止,赶紧收拾了一下染在衣服上的酒渍,而后瞪着杨坚,“你存心的是不是你自己怎么不去,却来和我说起这个”“我已经决定站在陛下那一边”宇文达盯了他好一会儿,道:“给我一个理由。”“大冢宰早有除掉我的心思,纵使我不愿意与大冢宰为敌,大冢宰也不会轻易放过我,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把陛下废了。”杨坚很诚恳地说道,句句肺腑之言,一眼就能看出他的真诚。他一句假话也没有,全盘告诉了宇文达,因为没有说假话的必要,到了这个时候,也不要再怕和宇文护撕破脸了,在拉拢助力和协商的时候,堂堂正正一点比较好。杨坚的坦诚让宇文达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他知道杨坚这个人看似刚毅耿直,但实际上城府莫测,他很确定杨坚一定还有更多的图谋,可是他不知道杨坚的具体打算。“你认真的这一不小心,搭上的可就是你全部的身家性命”宇文达目含警告的意味,他不想被卷进来,更不愿意被杨坚当枪使。“那两个一个是陛下,名正言顺,另一个是权臣,大权在握,你敢冒险,不怕死无葬身之地吗”“我冒险了未必会死,但如果不去冒险的话,那就是必死无疑”杨坚的目光沉沉的,举起酒壶再给宇文达斟满了,“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夹在两强之间,朝秦暮楚还可以安然无恙的人,一旦真的动上手了,先倒下的绝不会是他们,而是站在中间摇摆不定的墙头草”“那你为什么不选大冢宰皇兄他现在的处境可是不太妙呀”“那当初陈平为何舍弃项羽去辅佐刘邦呢”杨坚说,“刘邦弱,势单力孤,项羽强,猛将如云、谋士如雨,项羽若胜,陈平功劳寥寥,刘邦若胜,陈平功盖千秋”“道理是一样的,大冢宰对我心存芥蒂,而且他手底下并不缺我一个,即使我去投奔他也不会重用我,早晚还会除掉我既然如此,我为什么不去辅佐陛下雪中送炭可要比锦上添花可贵的多”宇文达来了兴趣,看着杨坚,“你想效仿吕不韦故事,来一出奇货可居”吕不韦孤注一掷,将宝全压在秦公子异人身上,异人登上王位,吕不韦升为相国,权倾朝野,这是历史上最伟大的一次投资。“我那里比得了人家”杨坚自谦,而后说:“代国公到底准备怎么办,总不能那边都不帮吧”“有什么不好吗”“好不好刚才我已经说了,帮陛下,对殿下而言绝对是有利的。”杨坚说道:“宇文护虽然也是出身宇文氏,但是毕竟不是太祖皇帝的血脉,你怎么保证他坐上龙椅之后不会对你们这些人赶尽杀绝况且,你若是托庇于他,这辈子休想有翻身之日后朝君王会对前朝贵戚猜忌到什么程度,不用我说,殿下也应当明白”宇文达沉思了一会儿,并不着急下决断,又给自己满上了一杯,“你应该不止找了我一个人吧还有谁,可以说来听听吗”“宇文直、宇文纯、宇文述、宇文宪在长安的,几乎一个不少,我都找了。”“收效如何”“所获者寥寥”“我那几个哥哥怎么说”“宇文纯作壁上观,宇文直准备倒向宇文护”“他还惦记着他那个王爵呢”宇文达咧嘴笑了一下,道:“你看,他们的态度还不足以说明你这个样子行不通吗我劝你还是别插手了,真的会死的识时务者为俊杰嘛”杨坚嘴角牵起一个淡淡的笑,像是嘲讽,“俊杰我只看见一群羔羊,庸碌无为,只知道随大流飘荡殿下不会也是这样的人吧”宇文达朝后仰倒,半卧在软榻上,眯起眼睛道:“没有办法呀,谁手里有刀听谁的喽大冢宰说要谁死,谁敢反抗”“那殿下为什么调集人马在府邸中”杨坚貌似无心。“为了自保,免得城墙失火,殃及池鱼”“是吗”杨坚连眼皮也不抬,“自保居然用得上一千多个甲士,三百多套重甲、两百多架强弩”两道锐利的目光注射在了杨坚身上,宇文达浑身崩紧了,像一头被惊到的豹子,杀气悄然弥漫开来,杨坚仍然默不作声地饮酒,随后,宇文达阴沉沉地问道:“你怎么知道的”“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万一大冢宰知道了该怎么办”“你在威胁我”宇文达额上的青筋暴跳。“不敢,我只是提供给你一个选择”杨坚一丝烟火气也没有。宇文达意识到自己已然失态,过了一会儿,道:“你是个聪明人,聪明人讲究良禽择木而栖,不是吗”宇文达不敢杀了杨坚,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