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事。”程泉站直身子，推开他搭在腰上的手。
他知趣地将手拿开，抬头看向窗外，见那树枝犹在乱颤，反应过来，笑道：“大概是你太漂亮，惊得那棵树都紧张哆嗦了！”
程泉别过头去，轻轻嗔他一句：“你又胡说！”
杭远归“哈哈”笑起来，笑声像老房子的电铃，一下一下，有些经久的沙哑，灌在耳里却十分舒服。程泉想到片刻前这声音就在耳边，好像到现在还悬而未去，有些不自在，搭讪着岔开话题问：“这厅叫什么？可千万别叫‘天上人间’，或者什么‘东方凡尔赛’之类的，那就真的……”她忽而想到什么，欲言又止。
“真的什么？”杭远归笑着问，“俗不可耐？”
“……真的……一言难尽了。”程泉勉强找了个中性的词。她本想说“俗的彻底”，听他一问，才想起这里也算是他的产业，说这个地方俗就等于是地地道道的扇了他一个耳光，于是话到嘴边囫囵改了口。
杭远归却早看出了她的心思，笑道：“你去门外看看它叫什么！”
程泉依言走到门边，打开门，这才见到门厅上悬着块金漆的小匾，赫然镌着“富贵园”三个小字，怔了一怔，回头看杭远归，见他一脸自在的笑意，这才回味过来，也不觉随他笑出了声，踅回他身边，嗔道：“呵呵，你倒是先声夺人，怕人家骂你俗，你就先把俗字刻在脑门上了，看人家还怎么好意思开口骂，是不是？”想了想，又开玩笑着问：“对面的包厢，该不会叫‘逍遥窟’吧！”
“那还不至于。”杭远归笑道：“不过难得你明白这层意思……‘锦都’其实是我哥在的时候经营的，你也知道能在这种地方一掷千金的人都是什么样的品味，拉菲兑雪碧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最好啊这壁画也不用整什么梵高莫奈洛神赋，一律换成春_宫，保管来的个个满意。依我的脾气，楼下更不用特意弄这个吧那个吧，索性改叫‘酒池’，上面就叫‘肉林’，怎么个肉法我管不着，不过大概不出三天，再大的官也保不住这破地方被一锅端了……”
杭远归每回信口胡诌的时候，都会露出一副执拗的纨绔气，微垂的眼睑下丝毫不隐藏对世事的不屑，但他这不屑是一闪即逝的。在大多数人眼前，他都是温润有礼的杭总。可程泉明白，他的礼，向来都是从上至下的，是懒怠与人计较的礼。
“一锅端……端什么？有杭总在，谁敢在锦都放肆！”杭远归话音未落，就有粗哑的声音从走廊尽头穿堂而过——请的人到了。
来的看样子是几个派头不小的官，杭远归左一个局长又一个局长的招呼。又指了指程泉介绍道：“程律师，我朋友。”
几人忙笑着寒暄，说：“呦，这么年轻漂亮，杭总不说，我们还以为是您秘书呢！”纷纷恭维了几句“年轻有为”的话，相请着入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