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鹿像被电击了一样蹭的在沙发上坐直:“我没开玩笑!”
见她对自己的诚恳无动于衷,又拿出一副苦情戏男主的神情,幽怨叹道:“小姐姐,我妈就差拿枪指着我脑袋了,我再不带个媳妇回去,今年过年准被那群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七大姑八大姨拖出去浸猪笼!”
程泉依旧不为所动,继续舀着她的蛋
糕,半晌方事不关己地淡淡讽道:“呦,小白眼狼,我怎么没看出来,你还在乎这个?”
“我是不在乎,但你是不知道我妈,整天无所事事的家庭主妇一个,闲的发慌就开始怪力乱神地琢磨,以前我爸还年轻的时候,她还有一群姐姐妹妹要对付;现在我爸上了年纪力不从心也不在外面乱来了,一下子连宫斗戏都没人再陪她演,得,整个一寂寞的独孤求败!可她哪是个省油的灯啊……最近也不知道谁提醒了一句,她开始把全部精力往我身上转移……这不,上个月就浸入式相亲我就遭遇三回了,她亲友的女儿遍布世界各地,我都逃到荷兰了还躲不过……有在我车跟前假摔的,有不小心把饮料泼我身上的,我开始还以为遇上了碰瓷的,可一想不对,谁特么背着birk来碰瓷啊!果然转眼我妈就拿着人家姑娘的基本信息旁敲侧击地来问我感想……”沈鹿长叹一声,双手掩面:“哎,真是一言难尽!”
程泉只听说过“浸入式话剧”“浸入式治疗”,“浸入式相亲”还是头一回听说。就沈母这个开拓创新的态度,程泉不得不感慨,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沈鹿大概是深得乃母真传。
然而就在程泉打算出言安慰的当口,沈鹿又极具科研精神地骄傲总结道:“我妈也不想想,这点小伎俩都看不穿,那么些连续剧我不是白看了!”
程泉立刻没了兴致。
半晌才又出于江湖道义、不痛不痒地扔出句:“最难消受美人恩,看开点,哈?”想了想又觉得力度不够,拍了拍他肩膀,半开玩笑地补充道:“天道好轮回,你以前造的那些孽,也该还还了,不然下辈子啊……不好做人。”语气虽一如既往的平淡,但那话中的幸灾乐祸却简直呼之欲出。
饶是一贯扁圆任着捏的沈少爷,也气得从沙发上一弹而起:“程泉!你还有没有良心!”
眼见他头顶上的三昧真火几乎要将天花板烧穿,程泉才意兴阑珊地做起了救火的工作:“我是说,你妈那么挑剔的人,能看上的姑娘想必不会差,你不如顺了她的意,认真挑一个。你也过了叛逆的年纪了。反正婚总是要结的,早结晚结都得结。不然老了一个人死在公寓里,尸体发臭了才有人发现,多可怕。”
她是个入世很深的人。从不会费精力去挑战既有的规则。这其实并非懦弱,而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效率。
沈鹿被怒火烧断了脑回路,本能冷哼一声,不屑顶道:“结了婚又能怎样?最后成孤寡老人,凄风苦雨着死的又不少!自己身上掉下来骨肉都靠不住,靠一个凭一张破纸强摁到一张床上的……”话出口一大半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忌讳,登时想要捂嘴,却明白已然回天乏术,惊恐地看了眼程泉,见她神色如常,更觉得心虚,胆怯叫唤道:“程……程泉……”
程泉的母亲是一个人在家时喝的农药,尸体直到她周末回家时才发现。
一时,难耐的寂静堪比川贝枇杷膏,在两人之间艰难地流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