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傅云帆的手机响起,他看了一眼,马上按下了接听键。“怎么啦耗子?”不知道电话那边的人在说着什么,傅云帆的表情一下子变得紧绷起来。这一切都被易洲看在眼里。“你安排个人过来徐晓丽楼下盯着,我这就回来。”傅云帆说完,放下了电话。“你去忙吧,我自己叫车回去就可以了。”易洲说着,已经解开了安全带,准备推开车门。傅云帆一手拉住了车门,两人的动作同时停止了。“我送你回酒店吧,反正也顺路。”傅云帆说着,刻意没有去看易洲的表情。“那不会太麻烦傅警官吗?”易洲的手还搭在车门上。傅云帆已经启动了车子,声音很小,好像自言自语地说到:“你麻烦又不是一两天的事。”“什么?”易洲不知道是没听清,还是听清了没理解。“没有,我说不麻烦,正好顺路。”傅云帆清了清喉咙说到。易洲没再说话,他手靠在车门上,撑着头看着外面街上稀稀疏疏的亮着的路灯,感觉到有一丝困意袭来。“什么情况?”傅云帆风风火火地走进了办公室,把车钥匙拍在了陈浩的桌上。“洪亮说看见过王心玲和一个男子在酒吧里偷偷摸摸地见面,还给了男子一叠用报纸包着的东西,估计是现金。”陈浩从电脑屏幕前抬起头来,脸上的一双黑眼圈非常抢眼。“经指认,确定该男子是王心玲的弟弟王国栋。”“王国栋现在人呢?”“小崔跟着,下午离开后就一直在网吧呆到现在。”“通知小崔把人带回来,就现在,马上。”傅云帆拿起车钥匙,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傅云帆在自己的办公椅上坐下,闭着眼,用手揉着鼻梁。跟徐晓丽见面的男子是谁?徐晓丽是不是隐瞒了什么?王国栋跟王心玲之间到底还藏着什么秘密?一小段一小段的零碎信息在傅云帆的脑中闪过,但缺失太多,无论如何都拼凑不起来。他闭着眼,用手撑着头,不知道是在闭目养神还是在思考着什么。虽然已经是凌晨两点半,网吧里熬夜的人还是不少,不禁让小崔由衷感慨年轻人精力之旺盛。如果不用加班,他只想在被窝里睡个海枯石烂天荒地老。小崔跟潜伏在四周的兄弟们打了个眼色,慢慢地从背后靠近王国栋。小崔在王国栋背后站定,只见王国栋一心沉醉在网络游戏的世界里,根本没有发现后面来了人。小崔一手拍在王国栋的肩膀上,王国栋马上不耐烦地甩了甩肩膀,一边骂着粗口一边转过去。“王国栋是吧?麻烦跟我们走一趟。”小崔出示了自己的工作证,盯着明显被吓了一跳的王国栋说到。王国栋似乎对这个突**况毫无准备,被吓得不轻,整个人都慌了,连话都说不上来。旁边的几个人闻声,都转过头来,不明所以地盯着小崔和王国栋。小崔打了个手势,潜伏在附近的几个兄弟马上走了过来,把僵坐在电脑前的王国栋提了起来,押着送上了车。“有证人指认你在不久前曾见过王心玲,王心玲还给了你一叠现金,是吗?”傅云帆坐在王国栋面前,不知道是累了还是怎样,语气较白天轻了许多。王国栋双眼看着自己的手指,沉默着。“你是打算一直不说话吗?”傅云帆淡淡地问了一句。王国栋依旧沉默着。“既然你都不为自己辩护,我们又有了证人的指认,你没异议的话,我们就当你默认了。”傅云帆转着手中的笔,眼睛盯着王国栋的表情。王国栋明显非常紧张,脸色灰青,连手指都在颤抖。“昨天凌晨你在哪里?”傅云帆冲坐立不安的王国栋突然来了这么一句。王国栋对这个问题反应过激,整个人都快要跳起来。他抬起头看着傅云帆,整张脸似乎都在瑟瑟发抖。他似乎用尽全力喊出了这么一句,连声音都在颤动:“我跟朋友在一起,我有证人。”“是谁?在哪里?”傅云帆停下了手中转着的笔,认真地凝视着王国栋。“李景明,就住在我家附近,昨晚我在他家一起打游戏打到天亮才回的家。”王国栋说话的声音很小,不仔细听都很难听清楚。“他的联系方式呢?”傅云帆翻开笔记本。王国栋低着头,喉咙滚了几下,报出了一个电话号码和地址。“说一说你跟你姐姐之间的事吧。我劝你还是自己交代清楚,要不然等我们去查的时候,你就没现在这么舒服了。”傅云帆冷冷地说着。王国栋沉默着,似乎在做着强烈的思想挣扎。傅云帆翘着腿坐着,也不急着催他,用手中的签字笔一下一下地轻轻地在桌面上敲着。“我有时候赌输了钱,会找她借点。”王国栋最终还是开了口。“你白天不是说跟她没联系吗?”傅云帆变换了一下坐姿,双手靠在了桌上,问:“你大概多久找她一次?一共借了多少?她都会借给你吗?”“不经常,也就几千块,不多。她有时候借,有时候不借。”“你还过吗?”“当然还了!”“你连工作都没有,拿什么还?”王国栋被问得哑口无言,低下了头,不做声。“里面那个先扣起来,等天亮了小崔和小五你们去找李景明了解一下情况。小明和大将,徐晓丽那边加强监控,密切留意她的一切动向。”傅云帆在会议室上布置着接下来的工作任务。“耗子,我发给你图片上的那个男的查得怎样?路面有清晰监控吗?”傅云帆转向了旁边的陈浩。“路口有一个监控拍到他们密会的全过程,但光线太暗,距离又远,见不到人物特征,我正在扩大追查范围。”陈浩把情况清晰地向傅云帆汇报。“好,大家先休息一下,天亮了按计划行动。辛苦大家。”傅云帆说完,收拾起笔记本,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傅云帆把他私人办公室的门虚掩上,一头栽进了沙发里。他看了看手表,已经四点过几分了,他盘算着自己大概还能睡两个小时,赶紧转过身面向沙发靠背,闭上了眼睛。“傅云帆,我们分手吧!”女子坐在沙发上,望着窗外,冰冷冷地说。26 第26章傅云帆坐在女子对面,沉默地抽着手上的一根烟。烟烧到尽头了,傅云帆把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抬起头,深深地看了对面的女子一眼。“你以后多保重。”傅云帆轻轻地说了这么一句,随即站起来往门口走去。“傅云帆,你站住!”女子站了起来,对着傅云帆的背影喊到,脸色紧绷着,似乎在强忍着泪水。“你就连一句挽留的话都不愿意说吗?”女子声音哽咽,泪水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傅云帆背对着女子站着,始终没有转过身来。他低头看着地面,语气愧疚地说了一句:“对不起!”这时,女子走到傅云帆的面前,双手拉着傅云帆的衣袖,抬起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女子身材很高挑,再加上一双细跟高跟鞋,抬起头来差不多可以直接吻到傅云帆的下巴。傅云帆扭过脸,看着窗外,沉默了一会,又说了一遍对不起。女子开始崩溃大哭,他推开了傅云帆,嚎哭着问到:“她是谁?到底是谁?”傅云帆走到餐边桌旁,一手拍在桌面上,语气明显有点不耐烦,他说:“我说过多少遍了,没有就是没有,你到底还要我说多少遍?”见女子不作声,他又深呼吸了一口气,走到了女子面前。他抬起手轻轻地搭在她的肩膀上,用非常歉疚的语气说着:“是我对不起你,但既然都不合适了,再勉强下去也没有意义。你很好,一定可以找到能全心全意呵护你的人。”“那个人为什么就不能是你?”女子泪汪汪地看着傅云帆,样子实在是我见犹怜。“我们在一起半年了,除了一开始的时候见面的机会比较多,之后每次找你你都说工作忙忙忙,甚至都开始不接我电话不回我短信。你们做警察的都那么忙吗?忙得连一起吃个饭的时间都没有吗?忙得连电话都听不了?不至于吧?还是说,你一开始就只是想随便玩玩,根本没打算跟我好好过!”不知道是被女子说中了还是怎样,傅云帆低下了头,放开了女子的肩膀,退了一步,说:“是我不好。”“傅云帆,你心里有人对吧?”女子停止了哭泣,顶着两行泪痕,走上前眼神凌厉地直视着傅云帆。“你心里有人,其他人都只是个替代品,对吧?”傅云帆一时哑口无言。女子突然一伸手扯开了傅云帆衣领上的扣子,傅云帆反应不及,藏在衣领里面的项链随着女子的动作露了出来。“你干什么?”傅云帆明显地被女子的这个举动惹怒了,他冲女子重重地吼了一句,同时抬起手紧紧地握住链坠,用手指在上面摩擦了几下,确认链坠上的指环完好无损之后,急忙把项链放回衣服里面。女子冷笑了一声,踩着高跟鞋走到沙发旁坐下。她说:“我们从认识到现在,你一直都戴着这条项链,不让看也不让碰,简直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你说这项链对你来说意义非凡,你敢说这不是哪个女的给你送的吗?”傅云帆站在原地,没有接话。“既然你心里有这么一个不可忘记的人,干嘛还非要来招惹我?”女子的声音开始抖动,眼泪又不受控制地从脸上滑落。傅云帆自知自己做得不对,简直是个渣男无疑。他没有什么好辩解的,对不起说多了好像也没什么意义。他无话可说,又心存愧疚,只能定定地站着,听候发落。傅云帆的沉默在女子看来不但没有一点愧疚的意思,反而有点像冷暴力的意味。她感觉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侮辱,拿起茶几上的烟灰缸,一手向傅云帆砸去。傅云帆也不闪不躲,看着烟灰缸直直地在他脚边落地。也许是因为烟灰缸的质量太好,也许是因为有了地毯的缓冲,烟灰缸竟然没有碎。“你走吧,我再也不想见到你。”女子背过身,擦着眼泪说到。傅云帆蹲**把烟灰缸捡起来,放在了餐边桌上,看了一眼女子的背影,转身走到了门口。他一手搭在了门把手上,停了下来。他想着自己活了二十多年,大体上来说可以算是一帆风顺的。长得好,家庭好,也算事业有成,但唯独感情一事,他一直都处理不好,甚至可以说是非常糟糕。他这辈子到此为止,一共谈了五次恋爱,这次是第五次分手。每一段恋情,他的热情最多都只能维持一个月,然后就开始感到无法投入。但是他又不忍心对对方说出始乱终弃的伤人的话,就唯有选择冷淡下来,让对方主动提出分手。他深知自己的行为非常不当,但他没有别的更好的处理办法。其实抿心自问,女子骂他的话是说得很对的。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跟她长久,一切都不过是兴之所至。或者说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可以跟谁长久地维持一段亲密关系,他无法对任何一个人保持可以持久维持关系的好感。他其实也没有非要跟谁谈个恋爱,不过就是当时气氛良好,对方又有一两处特征戳中了他的萌点,一切都来得仿佛顺理成章,所以也就顺理成章地发展着。喜欢是有过的,但要说爱,就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了。傅云帆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丧失了爱的能力,他完全没有办法让任何人走进他的心里。“你自己多加保重,有什么需要的可以随时联系我。”傅云帆说完,打开门走了出去。傅云帆刚关上了门,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就重重地砸到门上,发出了嘭的一声巨响。巨响把傅云帆从梦中砸醒,他条件反射地一下子坐了起来。他马上伸手放到胸口上去摸,确定项链还在,才安心地舒了一口气。傅云帆用手心紧紧地握着链坠,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他其实一直都知道的,只是害怕承认,他并不是丧失了爱的能力,只是有个人满满地霸占了他的整颗心,让他再也没有任何余地分给别人。但是现在他不再害怕了,因为那个人已经回来了。这次他绝对不会再放手了。傅云帆从梦中醒来,已经睡意全无。他看了一眼手表,才五点半,天还没有亮。他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打开了微信,找到了易洲的头像。他看着那一片大海,不禁又在心里嫌弃到:看我什么时候一定要把你这个无趣的头像换掉。他点进了易洲的朋友圈,惊喜地发现里面竟然不是空白的。“没想到你也会发朋友圈嘛。”傅云帆笑着自言自语地说到。虽然说不是空白,但其实也跟空白没差多远,一共也就一条。不过转念一想,易洲回到国内也不过三两个月的时间,微信也必然是新开通的,在两三个月之内能发一条朋友圈,对于傅云帆认识的易洲来说,着实已经很奇迹了。易洲那条唯一的朋友圈,发的是一张马路夜景。傅云帆点开来一看,一眼就认出了照片上拍的是市局门口的那个路口。他看了看发表时间,正是跟易洲首次重逢的那一天的晚上,易洲来市局门口给他送宵夜的时候。图片配文:美好的夜晚。傅云帆盯着图片上寥寥的五个字,仿佛在看一篇万字情书。他怎么也看不够,恨不得把一笔一划都拆开来慢慢品味。傅云帆细细回想着这段时间以来的接触,思索着易洲对他的所有举动,不禁在心里思量着易洲的意思。他到底是不是我所想的那个意思?傅云帆在心里嘀咕着。管他什么意思,反正这次即使他直如电线杆,老子也要把他掰弯。傅云帆暗自下了这个不着调的决心,告诉自己坚决不能怂。他走到洗手间洗了把脸,手机提示灯突然又亮了起来。他划开屏幕一看,是易洲发来的微信。“冯坤鹏,是一个外卖送餐员。”信息非常简短,但傅云帆一看就知道易洲指的是什么。他一边往办公室大厅走,一边飞快地在手机上回复到:“你这么早就醒了?还是根本没有睡觉?”易洲坐在酒店套间的沙发上,看着傅云帆发来的微信,又看了一眼窗外,原来天已经开始亮了。易洲长年失眠,回到崇海之后,情况更是愈发严重。不靠安眠药的话,他基本是无法入睡的。他走到落地窗前,一手把半掩的窗帘拉开,天边刚泛起的微弱白光马上投到他的脸上。他低下头,往马路上一看,已经有早起的行人和商贩在步履匆匆地赶着路。易洲看了一眼手表,然后一边解着衬衫纽扣,一边往卫生间走去。还没到上班时间,易洲就已经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研究着易氏集团接下来的投资计划。他办公室玻璃窗上的百叶帘没有完全拉上,几个早到的女下属正坐在办公大厅里偷偷地往里面望。“你们在看什么啊?”苏怡刚到,看见几个女同事正聚在一起偷偷地往易洲的办公室瞄来瞄去。“看小易总啊,他今天好像很早就到了。”“对啊,老板天天都那么早到,害我压力倍增。”“没关系啦,小易总脾气好得很,从来都不骂人。况且我们也没有迟到啊,是他太早了。”“我猜小易总一定没有女朋友。”“你怎么知道?”“有女朋友的人能天天这么早到?”几个女同事捂着嘴笑着,突然拉过正在吃早餐的苏怡问到:“哎苏怡,全公司就数你跟小易总接触最多了,你知不知道他有没有女朋友啊?”苏怡大概是对这种八卦见惯不怪,她头也没抬起来,一边咬着汉堡包一边说到:“我不过只是易洲先生的工作助理,他的私人事我怎么可能会知道。你们也别太八卦了啊,被易洲先生听到不好。”女同事抱着手靠在苏怡的办公桌旁,颇有研究地说:“不过我猜就没有,你看小易总一副禁欲的脸,真的想象不到他谈恋爱的样子。”“不用想了,就凭他那人间绝色的美貌,哪里还会看得上别人,自己照着镜子过一辈子就足够了。”“算了算了,干活吧,反正也轮不到我们。”“也不要这么说,公司里有这么一道亮丽的风景不是很好吗?”其他的同事都已经开始陆陆续续地到齐了,她们几个说说笑笑地回到自己的办公位置上坐好,眼睛还是时不时地往易洲的办公室里瞄。“陈副总好!”听到同事们陆续的问好声,苏怡抬头望去,只见陈副总黑着脸正往易洲的办公室走近。苏怡赶紧起身走了上前,甜甜地说:“陈副总好,这么早过来是要找易洲先生吗?要不您先稍等一下,我先替你跟易洲先生打个招呼?”陈副总扭过头来,一副鄙视的样子看着苏怡,语气粗鲁地说:“你是哪位?什么时候我的行程需要你来安排?”27 第27章苏怡虽然在易氏集团已经工作了三年,但跟领导相处的经验其实少之又少,陈副总的话着实把她吓了一跳。但她还是鼓起勇气,保持着礼貌的微笑,说:“不好意思陈副总,易洲先生不喜欢人打扰,除预约外的其他人都不见。要不您先稍等一下,我去给您通传一声。”陈副总没想到眼前的这个女生如此不知好歹,他用手指生气地指了苏怡一下,以示警告,然后继续往易洲的办公室走去。整个办公大厅的同事都放下了手中的工作,睁大眼睛看着这一幕,仿佛在期待一场风雨大作的狗血电视剧。眼看陈副总就要走到易洲的办公室门前,苏怡马上跑了过去。与此同时,办公室的门打开了,易洲帅气亮眼的身影出现在门后。“陈副总,这么早过来,是有什么急事吗?”易洲面带微笑,语气柔和却又好像带着一股重重的压迫感,不露一丝愠色却又自带压倒性的气场。本来横行霸道的陈副总在面对这个看似毫无攻击力的面如冠玉的美男子时,竟然有些退缩了,气势顿时弱掉了一大半,他支吾了半天,才挤出这么一句:“我找你有事要谈。”“那就里面请吧!”易洲略微欠过身。陈副总犹疑了一下,走了进去。易洲朝苏怡微笑着点了一下头,然后才轻轻地把门关上。苏怡慌乱得不知所措的心终于安了下来。陈副总在易洲的办公桌前坐下。易洲不慌不忙地走到窗边,把百叶帘全都严密地拉上,然后才走到自己的办公椅上坐下。他翘着二郎腿,靠在椅背上,一副无所谓的姿态,说:“陈副总想说什么?直接开门见山吧。”这是陈副总第二次见易洲,第一次是易洲刚回到易氏集团的时候。他只知道这个手持易氏集团大股份的人是个年轻又貌美的男子,但从来没有想到这个看似安静得与世无争的美男子竟然是个心狠手辣的犀利角色。“你把我手上的项目都停了?还把我谈好的供应商都换掉?”陈副总火冒三丈地质询着易洲。“陈副总有异议为什么不直接跟易蒋谈?”易洲的声音仿佛有特殊的魔力,简单一句话就让人自泄了底气。“现在全公司谁不知道你们俩一个鼻孔出气,你做了主意,再跟他说什么也是白说。”陈副总双手抱在胸前,声音里大有愤愤不平的意味。易洲笑了一下,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跟易蒋竟然这么要好了,竟然被说成同一个鼻孔出气。他身体往前靠近,拿起放在手边的签字笔,灵巧又自然地转着。“看来陈副总手下的团队要换人了,连续几个在建项目都不符合标准,这么明显的问题难道都看不出来吗?”陈副总坐在那里,脸色越来越难看。他不发一言,不知道是在等易洲继续说下去,还是自己根本就无话可说。易洲停下了手中转着的笔,用修长的手指无声地在桌面上敲着,说:“而且,那几个供应商的报价明显就比其他同行高出了很多,不知道陈副总是根据什么做的这种决策?”陈副总气急败坏,用手指着易洲,怒问:“你懂什么,你以为价钱便宜就可以了吗?我们大集团讲究的是质量。质量你知道吗?那几个供应商都跟我们合作好几年了,他们的货是绝对没问题的,你突然把他们换掉,你能保证供货吗?能保证货的质量不变吗?”“新的供应商都是我派专业团队去考量过的,无论在质还是在量上,都完全符合我们易氏集团的需求,陈副总大可放心。”易洲不愠不怒,语气平和又有力量。“那你起码也得跟我提前沟通啊,怎么说我爹都是集团的董事,你这样不是打我们父子的脸吗?”陈副总似乎找不到别的反驳的话,唯有开始打感情牌。可惜易洲跟他并没有任何感情可言,董事什么的他也根本不放在眼里。但毕竟易洲也不是个咄咄逼人的人,本着给个台阶对方下台的好意,他用手推了一下眼镜,站了起来,走到陈副总旁边。他一手插着裤兜,一手按在陈副总面前的桌面上,语气带笑地说:“这事可能是我处理得有点急,给陈副总添麻烦了,实在是我的不对,还请陈副总多多见谅。”易洲虽然嘴里说着道歉的话,但在陈副总听来,怎么都不像是真心实意的道歉,反而更像调侃。陈副总心里很窝火,但面对油盐不进的易洲,有气又无处发泄。他感觉自己今天过来根本就是一个错误,简直是自取其辱。他本来以为大家怎么都会看在他父亲是集团的开国元老的身份上给他几分面子,其实他也没想错,因为他在易氏集团这几年的时间里一直都混得顺风顺水,只是没想到突然来了易洲这么一号难搞的人物。在易洲刚回来的时候,他们还盘算着他一定是回来抢家产的,肯定会主动跟他们拉拢,好一起掰倒易蒋。没想到他们两兄弟竟然坐到同一条船上,甚至还大有把其他人都赶下船的意思,这实在是让以陈贤齐为首的董事们感到措手不及。而更让陈副总感到措手不及的是,易洲竟然拿他第一个开刀。陈副总越想越后悔,自己不应该这么沉不住气一大早就一个人跑过来的,他应该让他爸出面给易洲点颜色。他推开了椅子站起来,面对面地站在易洲面前。他抬起头,剔着眉呲着牙望着易洲,抛出了一句:“你就嘚瑟吧,以后走着瞧。”然后甩着手走向门口。陈副总扭开门把用力一拉,门框撞到墙上,发出嘭的一声巨响。然后他就在众人的注视下走了出去。易洲看着这一幕,露出了一个不屑的笑容,走到门边,轻轻地把门关上。他回到办公椅上,打开了文件,从刚才被打断的地方继续往下看。他看了一会,突然又停了下来。他想到了陈副总刚才的那句话,他现在真的跟易蒋站在同一线吗?易蒋为什么这么轻易地接纳他的归来,仅仅是因为想要借助他来清路吗?还有关于他父亲车祸的真相,他自己的过往,他在易家的遭遇,他的生母,造成他失忆的意外。易洲越想越多,头痛又开始发作,他有点痛苦地皱起了眉。自回到崇海之后,他的失眠就越来越严重,头痛发作得也越来越频繁。他走到临街的窗边,拉开了百叶帘。身处三十八楼,让他可以把整个崇海中心地段的景色一览而尽。他双手插在裤兜里,静静地看着街上的车水马龙,想着他们到底往哪儿来,又要往哪里去。天下之大,难道就与我没有一丝关联吗?根据易洲提供的信息,傅云帆迅速查到了冯坤鹏的相关资料。冯坤鹏,男,30岁,外卖送餐员。外省户籍,现居崇海市北场南路368号,家中有父母和一弟一妹。早上7点,傅云帆就派人到冯坤鹏的家里,把他请到了市局配合调查。冯坤鹏人长得挺清秀,看着也不像有三十岁,说是二十出头大概也有人会信。他坐在接待室里,双手放在腿上,整个人看起来都很低气压。“不好意思,这么早就请你过来配合我们的工作,希望你能够理解。”陈浩赶在天亮之前睡了三个小时,此时已经回复精神了,他坐在冯坤鹏对面,礼貌客气地说到。“我理解。”冯坤鹏木然地回应着,视线一直放在面前的水杯上。“请问你今天凌晨是跟一名叫徐晓丽的女子见过面对吗?”“是。”“方便问一下你们是什么关系吗?”“小学同学。”“小学同学?意思是从小学开始就认识,之后也一直保持联系到现在吗?”“可以这么说。”“你们这次见面的内容方便透露吗?”陈浩注视着冯坤鹏的表情,小心翼翼地问到。这时,一直没有什么表情变化的冯坤鹏突然间情绪有了波动,他的脸**了几下,双手用力地捏在大腿上。“没什么特别的事。”他停顿了好一会,终于说出了这么一句,语气非常僵硬。陈浩向一直站在边上的傅云帆看了一眼,傅云帆点了点头。陈浩放慢了语速,近乎一字一句地问到:“你认识王心玲吗?”冯坤鹏的脸马上紧紧地绷着,好像是在极力隐藏着什么情绪。“认识。”虽然只有两个字,但冯坤鹏的声音明显已经变了调。“你们是什么关系?”“朋友。”“你知道她昨天凌晨遇害的事吗?”“知道。徐晓丽跟我说了。”说到这一句时,冯坤鹏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你们今天凌晨见面,就是说的这件事吗?”冯坤鹏没有回答,他用力地咬着唇,似乎在强忍着什么。“如果只是普通的朋友,为什么要特意在凌晨约出来说?在电话里说不是一样吗?还是你们还有别的其他关系?”陈浩见冯坤鹏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于是提高了音量,加快了语速,身体前倾凑近对方,一口气把话都问了出来,给对方施加了重重的压力。“我不知道,我说了我们只是普通朋友,其他的我都不知道。”冯坤鹏突然站了起来,双手拍在桌面上,发泄似的喊了出来。“你冷静点,先坐下来再说。”陈浩抬起手掌,示意冯坤鹏坐下来。冯坤鹏重新坐了下来,但已经失去了一开始的冷静,开始有点局促不安。“我要上班了,我可以走了吗?”冯坤鹏望着面前的水杯问到。“昨天凌晨,你在哪里?”陈浩没有理会他要走的要求,直接问了这一句。“在家。”冯坤鹏木然地回答。“一个人吗?”“家里人都在。”陈浩看了傅云帆一眼,见傅云帆没有什么反应,他合上了笔记本,站起来对冯坤鹏说:“谢谢你的配合,你可以先回去了。如果我们后续有需要的话,还是会再请你回来配合调查,希望你能够理解。”冯坤鹏站起来,点了一下头,也没说别的什么话,拿起一直放在脚边的双肩包,快步走出了门口。在他拿起双肩包的瞬间,傅云帆看见他的链扣上挂着一个小木马玩偶的装饰,他的脑海中突然有一个画面闪过。等冯坤鹏走出了接待室门口,被门外守着的警察带离出去后,傅云帆走到陈浩边上,用手摸着两天没剃的胡茬说:“耗子你还记得吗,王心玲房间里有一张照片,上面拍的就是旋转木马。”28 第28章陈浩思索了一下,说:“对啊,然后呢?”“你刚才留意到没?冯坤鹏的背包上挂着一个木马装饰,看起来像是游乐场的纪念品。”傅云帆说着,敲了敲陈浩的笔记本,别有深意地看着他。陈浩恍然大悟。“派人24小时盯着冯坤鹏,我就不信他露不出一点破绽。”傅云帆说着,站了起来,径直往外走,又回头对陈浩说:“别坐着,快跟上,我们到他家去看一看。”冯坤鹏的家在一个老式小区里,没有物管,大家自出自入。很多提着菜篮子的老妇人在里面穿梭着,抄着近路。傅云帆兜了好几圈,才勉强找到一个可以停车的地方。陈浩把车门推开了一条缝,把头伸出去一看,委屈地对傅云帆说:“不行啊老傅,出不去。”“我行得很呢,倒是你该减肥了。”傅云帆一边说着,一边把车倒了出去。陈浩看着自己单薄的身躯,一脸无语。地方实在太窄,傅云帆把车倒了出去,让陈浩下了车之后再重新把车停好。他们走上了一栋破旧的居民楼,楼梯的墙壁上贴满了各种通下水道的小广告。他们走到501门前,按下了门铃。一个干瘦的中年妇人打开了里面的木门,隔着外面的防盗门,从镂空的地方往外望,警惕地问:“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