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河的掌心很暖,他的突然出现让苏唐皱起眉头,“让开,和你没关系。”见鬼了,他竟然挣脱不开陈河的手。“先在我酒吧闹事,又来砸我的网吧。”陈河攥着苏唐的手,把人扯到自己近前,两个人鼻尖几乎碰到一起。苏唐一瞬间的晃神,陈河眯起眼,带着些警告意味,手下力道又重了几分,在惩罚这无法无天的疯小孩。“和我没关系,嗯?”苏唐耳根子泛着红,一路烧到脸颊,突然被人离这么近管教,刚才面对那俩骗子时冷酷无情的煞气全都散了。“放、开——”苏唐又挣了一下,见陈河不松手,就用了练擒拿时的技巧,送手出去,借着身子灵活矮身扭过陈河胳膊,就这样才逼得陈河松了手。一挣脱,苏唐立马往后退开,脚下慌乱,脸上的红晕还没散去。目睹了刚才网吧二楼打打杀杀的全过程,一直给群里人现场直播的徐灿阳突然觉得“风云”这名一下就贴切了起来。陈河扫了一眼所在一边的李胜,又点了点旁边猫在沙发后面的姜浩,“聊聊?”第7章 动作戏,你懂得夏日午后,风云电竞馆里顾客很少,空调也不知道调到了多少度,冷气十足。陈河把撸起来的校服袖子放下,摸摸鼻子,看到那边一胖一瘦俩骗子还满头大汗的,腿绞在一起,坐立难安的。另一旁,那个高瘦的男孩靠着栏杆站着,神情冷漠。“小、小兄弟,你看这样,我们把你的钱都还给你,咱们就两清了,行吗!”李胜搓着手,一脸惶恐。苏唐抬头看他,“我要的消息呢?”四周一下子就安静起来,大家都沉默了,只能听到楼下噼里啪啦打键盘的动静。苏唐站直了身子,不太顺畅地喘了一口气,而后把左右衣袖往上挽了挽。“所以说,你们根本没有我爸的消息。”不是疑问,是肯定。这句话语气极轻,带着隐隐寒意,听得人不禁打了个激灵。李胜和姜浩一块咽了咽唾沫。陈河迎了上来。“让开,不然连你一起揍。”苏唐攥着拳头咯咯作响,他有多愤怒可想而知。陈河还想再说什么,苏唐的拳头已经砸了过来。他现在什么都顾不上了,从小跟着一群安安静静搞艺术的人也没熏陶出他宁静致远的性子,而且以前也没人欺负他。妈妈不在了,苏唐根本不想去想除了动手还有什么解决办法。“你这样不解决问题!”陈河接下苏唐一拳,咬了咬牙,厉声道。“那我就先解决他们——”苏唐身子极软,手被压的那么低,他竟然能旋着身子踹一记鞭腿过来。陈河被扫开,歪过头去啧了一声。还没等苏唐到李胜他们近前,就被陈河拉住手腕摁到了沙发椅里,紧接着陈河借着在上面好发力,把他压在了那里。苏唐摔进沙发里,顿时一阵眩晕感袭来,再加上几天没有好好吃饭休息,根本撼动不了身上大病初愈的陈河半分。“你——”苏唐手就抵在陈河胸口,皮包骨的纤细手腕看着相当易碎,他这会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了,用尽全力让陈河和自己保持着三十厘米的距离。可陈河身上那股让他熟悉的橙花清香还是袭来。在这么剑拔弩张的时刻,苏唐突然好想他妈妈。陈河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身下的人眼圈都红了,他下意识就松了手。苏唐被放开,立马就是一脚,把陈河踹了出去。他有些狼狈地从沙发里出来,又看了李胜和姜浩一眼,“再敢耍我,我就把你们两个扔到海里去——”后面的台词还没说完,就被陈河拉住从二楼带了下去。网吧里光线昏暗,突然回到阳光下,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苏唐稍微冷静了一点。“从哪看来的台词啊,我爸他们当年都不那么干,”陈河抬手把苏唐的袖子拽下来,又揉了揉自己被蹬的生疼的胸膛,“我叫陈河,你呢?”苏唐低着头不说话。陈河低笑两声,抬手勾了勾苏唐下巴,“你先在我的酒吧大闹一场,今天又砸了我的网吧,我问你个名儿,不过分吧?”苏唐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要不是下巴被人搔弄的感觉还在,他都以为是自己疯了。没人敢这么逗他,要不是陈河手指缩回去的快,苏唐肯定给他撅了。不过......他也听清陈河说什么了,之前的金花歌舞厅,还有一个风云电竞馆,都是陈河的。苏唐脸皮薄,这会冷静一点了,也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半天,从嘴巴里挤出来自己的名字,“苏唐。”“苏唐?是大虾酥的酥糖吗?”陈河听着这么甜的名字,挑起眉毛,本尊看着可没那么甜。“什么?”南方孩子没见过那玩意儿。苏唐好看的眉头轻蹙着,认真道:“是苏州的苏,唐朝的唐。”“奥,知道了,酥糖嘛。”陈河故意道。苏唐看着陈河,他觉得那人说的肯定不是他的名字。“他们骗了你多少钱?”陈河大拇指往后面指了指,问道。苏唐之前算过自己前前后后给这两个骗子转的钱,“三万多……三万一千六百五十。”奥对,这人不光是那两家商户的老板,还是是这街上的小头目,姜浩都管他叫小陈哥的。“行了,我让他们还你钱,这事就了了,行吗?”陈河一副平事的模样。苏唐眉头越皱越紧。如果不是那两个骗子一直诓骗他,特别笃定地说他父亲就在这里,他是不可能从水镇跑出来的。他被人骗到这个北方的海港小城,人生地不熟的又被他们三番五次的耍。只是还钱这事就算了了?凭什么?他要找的人呢?那个人是死是活,在国内还是国外,住在哪里,在做什么工作,有没有自己的家庭......苏唐一丁点的消息也没有得到。他就这么被甩在这个陌生又惹人厌的地方了。“你看,你把那俩揍成那样,他们还了钱,最多再跟你道个歉,也没有什么别的处理方式了,”陈河说完,反应过来这个小酥糖可能是大城市来的没见过这种平事的,又解释了一下,“就算报警,他们把钱还上,拘留一阵也就放出来了......”“你根本不懂。”苏唐突然打断他。陈河看着男孩深深地低着头,抬起手捂住了嘴,单薄的肩膀抖了两下。“你......”陈河刚想说什么,苏唐另一只手臂抬起来,止住了他靠近的身体,也是示意他闭嘴。“你根本不懂,我只是想找到我爸爸......”苏唐跑走了,抬起头那一瞬间,陈河看到男孩哭花了的脸颊,眼圈泛着红晕,让人心疼。苏唐哭的好难过。不知道为什么,陈河自己的心情也糟透了,他点上一根烟,飞快地抽完,把烟头扔在地上狠狠地碾了两脚。上了二楼,姜浩和李胜两个人正龇牙咧嘴地对着看对方的伤情呢,一见陈河上来,都竞相卖着惨,控诉苏唐的无法无天,竟然敢在小陈哥的地界儿撒野。“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两回都是你俩把人领过来的吧,”陈河掸了掸沙发椅坐下来,修长的腿交叠,手搭在上面,眯起眼,“你俩和我有仇?”“啊,没有,没有!”两人连忙摆手。“既然没仇,”陈河顿了一下,随即勾起嘴角,好像是和他们商量似的,“那我就当你们不是故意的啦,我的损失也不用你们赔了......就是大家都在这片混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给我个面子,钱赶紧还人家,以后也别找他麻烦。”两人愣住了。“有什么问题吗?”陈河笑眯眯的,一副平易近人的样子。姜浩看了李胜一眼,李胜脸色有些凝重地点了头。陈河的一些事,李胜听说过。一开始大家只当他是陈天游的儿子,就客客气气的而已,也没太把他当回事。后来陈哥走了,街上的人都以为陈哥手上的买卖得分干净了,结果是十五岁的陈河接过来了。大家都当个笑话讲,也没人服他,直到后来那件事出了,人们才不敢只拿他当陈天游的儿子看。哪怕是李胜这种跟他们不混一路的人,也忌惮这个看着开朗跟个大男孩似的少年,知道这小子狠起来比他老爹还疯。陈河出面平事,当着面呢,这面子得给。把人送走,陈河招呼一直看热闹的徐灿阳把这满地的键盘鼠标耳机收拾了,再看看电脑有没有事。“你怎么不收拾,挨了小哥哥两下就废了?这么不行?”徐灿阳动作麻利的收拾,嘴上还非得踩陈河两句。“呵,有机会你也体验一下。”陈河又揉了揉自己胸口,嘶了一声。那种被人在心上踹了一脚的感觉。放暑假俩月,戴子同他们仨跟荀六蔡财厮混的都快以为自己也是社会闲杂人等了,晚上还要出来喝酒吃烧烤,被陈河在群里拿成绩狠狠地羞辱了一番就消停了。荀六跟蔡财在酒吧忙和,陈河一个人就乐得清闲,准备到海滨栈道去吹吹风。夏夜的风轻柔,带着点凉意,这边刚开发出来,车少行人少,连路灯都是零星安装的。一时间,到处都是安静的,只有海浪悄悄地翻涌一下。周围的环境昏暗,深色的海水映着月光与缥缈的点点星光,发着光。陈河伏在栈道栏杆上,看着深深夜色,突然觉得和自己人设好不搭啊。没想到吧,小陈哥也会一个人夜里看海。他歪了歪头,看见旁边还有一个人,和他一样有品味。这人坐在栏杆上,手里像拿了什么似的仰着头看向远方,陈河看着,觉得这人衣着打扮眼熟,下午那会,小酥糖就这么穿的——苏唐回了住的房子,缓了一会,想着自己不能那么自暴自弃,就又翻出爸爸留下的照片。不就是找个人吗,知道他还活着,苏唐就一定可以找到他。他就按着照片上的地方,找到了这边的海滨栈道。虽然天黑看不太清,但比着照片,近处的岩石都能对上。突然,他听见了什么动静。只见一个人,像只大狗一样,从夜色中蹿出来。第8章 不要想不开鸭!那人来的飞快,苏唐坐在栏杆上,退无可退,直接被人拦腰抱了下来。借着清冷微弱的月光,苏唐看清来人。那个穿着校服的长头发混子,陈河。“你到底怎么了,有什么想不开的!”还没等苏唐感慨这见鬼的缘分,就被陈河一嗓子喊愣了。他怔怔地看着陈河,看他极其认真的神情,甚至有些愤怒的红了眼。“我……”苏唐想解释,可把他压在地上的陈河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你才多大啊,什么事情非要走到这一步啊,你不是还要找你爸吗,死了怎么找——”陈河目眦欲裂,揪着苏唐的衣领质问着。等陈河不说话了,听着那人剧烈的喘息声,苏唐才艰难地换了口气,这是他今天第二次被这个人压在身子底下了……“你能先起来吗?”苏唐被摁在地上,骨头硌得生疼。“不能,你保证不跳海我再松开你。”陈河急道。苏唐闭了闭眼,“我本来也没想跳海……”“啊?”陈河愣了一下,一个晃神的功夫,胸口同一个位置就又挨了一脚。“你是有什么毛病吗,为什么哪都有你——”苏唐跳起来,咬牙道。“你好端端的为什么在那么危险的地方坐着!”陈河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指向刚才苏唐坐的地方,那细栏杆,还有苏唐那小身板,让人看着就觉得一阵风过都能给他吹下去。“我画画经常坐在那种地方,从来都没出过事,也没人像你一样!”苏唐从来都是能动手就不吵架的,结果跟陈河在海边上对着嚷了两嗓子之后心情好多了,他决定和陈河吵一架。“那你没人管你!我看见了,就不能让你坐那么危险的地方!”陈河没想到苏唐看着那么秀气的人,也会和他扯着嗓子吵架,他听着这个不懂事的小孩说话忒气人。“你谁啊你管我,我妈都——”苏唐的话戛然而止,陈河等了半天,看见本来梗着脖子喊得脸都红了的苏唐一下子蔫了,咬着嘴唇,好一会才小声说了句,“我妈以后都管不了我了。”从前苏萤心大,就没怎么管过苏唐,以后也管不了了。“没事吧,你又要哭啊……”陈河一见人哭就腿软,他从兜里掏出一包纸巾递过来,“你要哭就先哭会,哭完了你想聊聊我可以陪着,咱们这也算认识了。”苏唐看着那包心相印的纸巾,半天,就着陈河的手打开,从里面抽了一张出来,展开,背过身去擤了一下鼻涕。然后红着鼻子转过头来,“我好了。”陈河看他丧耷着眉眼,小鼻头红彤彤的,还挺可爱。“你刚才真不是想跳海?”陈河问。“当然不是,我就是想坐的高一点,看清楚一点。”苏唐说着,把手里一直捏着,刚才被陈河扑倒也没撒手的照片递给他。“这是……好多年以前的吧。”陈河看了一眼。“嗯,起码是十八年以前。”苏唐点点头。“十八年以前,还没我呢。”确认了苏唐真不是想跳海,他就松了一口气,在栈道的长椅上坐了下来。苏唐听了有些讶异,他没想到陈河还不到十八岁,那是该上学的年纪啊。这么小就出来混社会了……苏唐想了想,嘴里蹦出来一句,“那你也挺不容易的。”陈河扬扬眉毛,没太听明白,想起苏唐那会一直要他父亲的消息,“你来这就为了找你父亲?”“嗯,他留下的照片都是关于这里的,我在这办了借读,一边上学一边找他。”苏唐说道。“哪个学校的啊,高中吗?”陈河问道。“海青一中,开学高二。”苏唐答道。陈河下意识吹了个口哨,真是有缘了。“那要没找到呢?”他又问。苏唐看了眼远处的大海,过了一会,才轻轻开口,“没找到就继续找啊,只要他还活着,我就一定可以找到他的。”少年瘦弱的身子在海风中挺立着,身影那么倔强又孤独。陈河咳了一声,苏唐回神,想起这几天他干的蠢事,陈河大小也算个受害者,也有点不好意思,“那个,你的酒吧和网吧……多少损失,我赔你。”说着,就要掏钱包。“不用了。”陈河摆摆手,吧台把酒瓶子拔了黑灯瞎火的也看不出什么,至于网吧设备也都没坏。“哦,那行,”苏唐点了点头,又看了陈河一眼,“那再见。”还没等陈河说什么,他转身就走。“哎等会。”陈河追过去。“我真不跳海,”苏唐回头,“别跟着我了。”“不是,我是问你,”陈河顿了一下,“一块吃个饭?”吃饭?苏唐下意识看了眼手机,九点了。“我不饿。”他没吃夜宵的习惯。刚清冷的拒绝完,两人之间就响起响亮的咕噜咕噜声。……这不争气的东西,苏唐狠狠地骂了自己的肚子一声。陈河忍着笑,抬手扶住自己的胸口,呲了呲牙,“哎,你踹我那两脚现在还疼着呢,哎呦,疼……”苏唐看着他。“真疼,”陈河真诚道,“这样,补偿我,请我吃个饭,或者,赏个脸,我请你吃饭也行。”反正今天晚上就得一块吃个饭呗,苏唐翻了个白眼。“我晚上不吃东西。”“嘿,我带你去个特别好吃的地方,你光闻着味就想吃两大碗了!走走走——”苏唐就被陈河半拉半就地带去了一家大排档。白天海鲜炒菜,晚上海鲜烧烤,九点多了,生意火爆。前面爆炒海鲜一锅接一锅的,就没空档;另一边烧烤,烤炉边盛串的盘子都摞了三摞了。一见陈河来,老板跟服务员一块招呼,“小陈哥来啦!”刚手脚麻利给他收拾出来一个大桌子,就看见陈河身后空荡荡的,就跟了一个陌生面孔。“今天就俩人啊,”老板看了一眼,“那做旁边的小桌子行吗?”平时陈河他们一来都五六个,那大桌子跟给他们准备的似的。“行啊,您忙呗,不用管我,我一会写好了给你拿过去完了。”陈河摆摆手,大咧咧地坐下。苏唐看着这家生意火爆但真心不那么干净讲究的大排挡,皱了皱眉头,抽了两张纸巾擦了擦小板凳才坐下。“环境确实一般啊,”陈河想着苏唐是南方城市来的,那边人估计没见过这个,都讲究点,就又打着包票,“但味道真心赞,不好吃的话……戴子同的头给你当球踢。”???苏唐看着他。“奥,戴子同,一猥琐男,你那天在酒吧见过了,娘唧唧的那个是刘克洲,今天网吧那个大高个是徐灿阳,”陈河比划着介绍道,“他们跟你一学校的,都海青一中的。”苏唐听着,有些唏嘘,陈河这样的社会闲杂人等和高中生玩,是不是其实很向往校园生活呢?他看着陈河在手撕出来的小纸片上飞快地写了几道菜。陈河的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很好看,写出来的字流畅飘逸,不是那么工整但也是有点风格的好看。“你练过字?”苏唐问道。“嗯?”陈河顿了下笔,“没有,写的多了就这样了。”他初中就是市里出了名卷子论斤称的学校,高中也是两天一根笔那种,写的多了,陈河的字慢慢的就还挺好看了。苏唐点了点头,还是对学习有渴望的,没事的时候还自己写点东西。看着陈河披着高中校服认真写字的模样,苏唐觉得自己不应该那么想陈河,陈河不是虚荣,他可能是真的热爱学习,但是没有条件不能去念书……想到这,苏唐就放松了一点,陈河不是坏人,也没那么讨厌,他不应该表现得很戒备,伤人家的心。陈河点的东西很快就端了上来,两盘烤串,几个烤扇贝,一锅砂锅海鲜粥,老板看他带朋友来还送了一盘爆炒蛤蜊。“你晚上要不吃东西就喝点粥吧,吹了一晚上的风,暖暖胃,”陈河说着,给苏唐盛了一碗粥,又把葱花和香菜沫推过来,“吃就自己加,刚才怕你不吃就没让放粥里。”苏唐愣了一下,点了点头,拿起小勺,舀了点香菜沫。海鲜粥很香,在砂锅里还冒着泡咕嘟着,苏唐嗅了嗅,舀了一勺,低头吹了吹,才小小地喝了一口。“怎么样,好喝吧。”对面的陈河支着下巴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像只兴奋的大狗狗一样等着苏唐的反馈。苏唐点了点头,“好吃。”他很给陈河面子的吃了半碗,然后胃里就泛起阵阵恶心。“我……出去下。”他说完,径直出了大排档,扶着一棵树蹲下,呕了起来。陈河跟出来,看苏唐干呕地眼睛都红了,连忙递过纸来,“你有没有事?真这么难吃嘛……咱们南北方差异这么大?”“不是……”苏唐缓了一下,“我胃不太好,和粥没关系,粥很好喝,就是我吃什么都会吐。”陈河皱起眉头,“不好意思啊,早知道就不带你来吃东西了。”苏唐摇了摇头,脸色有些发白地勉强笑了一下。回去了,苏唐就默默地看着陈河吃,看了一会,苏唐突然犹犹豫豫地开口:“其实,你要是真的很喜欢学习的话,也可以去学校念书的吧……”正咬串的陈河一口咬在了铁签子上,“啊?”第9章 又是你!苏唐再一次梦到了妈妈去世的那一天,醒过来的时候,枕头都哭湿了。他坐在床上缓了缓。昨天晚上他看着陈河吃完了烧烤又喝了两碗粥,他要结账,老板做生意也不应他,他站了一会,就被陈河拉出来了。“我在这记着账呢。”陈河叼着牙签,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后来陈河说荀六那群人知道他来吃宵夜要过来接他拉着他去喝酒,问苏唐自己回去行吗。苏唐点了点头,也没和陈河说自己就住在路口上坡那的庭院蓝湾,两个人就分开走了。晚上太困了就只冲了个澡,第二天醒了还能闻见头发上极重的烧烤油烟味,苏唐揉着眼睛去浴室,一边解睡衣扣子一边放热水,等衣服脱完了摸摸水,还是冰凉的。他去看了一眼热水器的开关,是开着的。又等了半个小时,水还是凉的。他给中介打了电话。中介小陈好像正在带客户看房子,这会也抽不开身来,听他挺着急的,“这样,小兄弟,我先给房主打个电话,看看他有没有时间去给你看看,这样要是有什么故障了他也好给你修。你要着急,可以去澡堂啊,从南门出去十米吧,就有个洗浴中心!”闻言,苏唐眼角抽了抽,“……你先联系房东吧。”大早清的手机震动个没完,陈河闭着眼睛想昨天晚上不是把那五个犊子都喝趴下了吗,这又是哪个……中介小陈……本家的就是不客气啊。“喂。”陈河烦躁地接了电话,语气相当不好。“不好意思啊哥,吵醒你了,是这样,我上次说租了庭院蓝湾4栋2202的那位租客今天给我打电话说家里热水器坏了,您去看看吧,要是需要维修你们商量着来?”中介也不太清楚陈河是什么人物,知道自己大早清扰了人清梦了,说话客客气气的又让人没脾气。“让他去澡堂子洗啊,大老爷们磨叽什么……”陈河不耐烦道。“我是跟他说了附近有洗浴中心,但他的意思还是先让你去看看。”中介道。“操……”陈河咬了咬牙,坐起来,“行了我知道了,我这就过去。”挂了电话陈河看了眼手机,还不到九点。没几天开学了,睡懒觉的日子过一天少一点,这又被矫情租客耽误一天。好在这户房子离他不远,都一个小区,从一栋走到四栋也就三分钟吧,陈河还去门口包子铺买了两个鲜汤肉包,左右手换着,一边吹一边把喷香的热包子塞进嘴里,然后插上吸管吸着豆浆进了四栋。门被砰砰敲响的时候苏唐还在浴室调水温,听见门响,把身上的浴衣带子又系了系才过去开门。门一开,屋里屋外的人都愣了。“哪坏了?我看……看。”陈河语气还有点烦躁,一抬头,对上苏唐白皙的小胸脯,浴衣领子深,饶是苏唐系的再紧也遮不住精致的锁骨和下面光洁白皙的皮肤。“怎么是你?”苏唐也有些惊讶,看着陈河一直盯着自己领口看,有些羞愤地扯住领口,大早清起来洗不了澡的苏小唐也很烦躁好吗。一见是苏唐,陈河立马没了脾气,看着苏唐湿漉漉的眼睛,陈河笑起来:“怎么不能是我,不是你哭着喊着要我来的吗?”“我没……”苏唐刚要否认,反应过来,“你是房东?”陈河摊摊手,“房主是我爸,他在海南,所以现在都是我的。怎么,我看着不像有很多房的人?”苏唐上下打量着陈河,乱糟糟的长头发,跨栏背心大裤衩,还有那噼里啪啦的人字拖,再好看的脸也架不住这么充盈的流氓气质。苏唐遵从本心的摇了摇头。“你真没眼光。”陈河说道。苏唐不想穿着浴衣站在门口继续和他扯皮了,让陈河进来。陈河带上门,一扭头就看见了一地的纸片零碎还有各种画笔工具,“我操,你这是干什么呢铺这么多雷!”“做东西,”苏唐淡淡地说道,“你看着点。”陈河小心翼翼地在房间里穿行着,看苏唐大步自如地走着,这是习惯了啊,专业的扫雷兵啊一看就是。“我开了热水器了,但是它一直没有热水。”苏唐指了指热水器的开关,皱着眉头道。陈河抬头看了一眼,“昨天夜里停了一会电,所以你今天要是开热水器的话,得先把总闸开开。”他说着,去了门口,把总闸拉开,然后又回到浴室,这回热水器上面的灯才亮起来了。“你住了这么多天,都没发现热水器烧水的时候会亮灯吗?”陈河纳闷道。“没有。”苏唐摇头。“也不知道有总闸这么一说?也没用过厨房?”陈河又问。苏唐继续摇头。“那你,”陈河看着他,“这么多天都是怎么过来的啊,不吃饭啊?”“吃啊,”苏唐说着,从冰箱里拿出两瓶口服液来,插上吸管一起喝,吸管很细也不影响他说话,就是有点咓声咓气的,“不出门的时候就喝这个,吃胶囊,出门有时候会买煮玉米吃。”楼下那家包子铺买的水果玉米又香又甜,苏唐一根可以啃一天,一个粒一个粒的吃,就不会吐。“你真是……”陈河不知道怎么说,“还是因为胃的原因,还是来这之后才这样的,水土不服?”“不是水土不服吧,可能也有点,我妈妈去世之后我就不太吃的下去东西。”苏唐叼着吸管眨了眨眼睛。陈河听着,喉间一窒。苏唐喝完了口服液,要去找胶囊的时候突然被人抱住了。他摸了好久的冷水,手脚冰凉的,突然陷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陈河没多想,就突然想抱抱苏唐,然后就那么做了。“我不太会安慰人,就抱抱你吧。”陈河说着,轻轻拍了拍苏唐后背。抱的苏唐都感觉自己手脚暖和起来,陈河才放开他。“加个微信吧,”陈河把二维码递过来,“以后再有什么热水器坏了饮水机路由器坏了都可以找我,晚上一个人睡觉害怕也可以找我。”听了最后一句话,苏唐点开扫一扫的手指顿了一下。“你都不发朋友圈吗?”苏唐的微信名就是他的姓的字母,朋友圈里干净的让陈河以为他把自己屏蔽了。“没什么可发的。”之前有,苏萤去世后他就都删了,没什么能让他热爱生活了。陈河的朋友圈不一样,最新一条是这个微信名叫“爸爸又是第一”的人在显摆自己把蔡财喝趴下,就在昨天。苏唐手指一划总能往下刷新出来,各种各样的日常,很热爱生活了。又是第一?什么第一,社会小头目上面也有联盟组织比赛吗?加了微信后,陈河就离开了,说自己喝多了酒还没醒就来给苏唐看热水了,“但是下回你找我我肯定来,怎么样都来,腿折了都爬着来,你叫我就行。”下午的时候,陈河在微信上找他,说带他去看看胃。苏唐想拒绝,可胃确实很不舒服,听着陈河把那个中医吹的天花乱坠的,苏唐还是放下了手头的活,换了衣服出去。一辆别克商务停在小区门口,车窗放下来,一张尖瘦的雷公脸探出来,冲他招了招手。等苏唐钻进后排,副驾驶的陈河介绍道,“这是荀六,专职司机。”“对,以后用车就叫我。”荀六冲苏唐打了个招呼。陈河带苏唐去看的那个中医是他们这相当有名、德高望重的老大夫,平时小诊所里都挤满了人。这回还是因为陈天游跟老中医有点交情,给陈河安排了个下午的时间呢。陈河没跟着进去,就在门口等着。“快开学了吧。”荀六说了句。“下周。”陈河看着诊所里面,说道。“我说呢,昨天徐灿阳跪着求我帮他写两本作业。”荀六夸张了一点,事实上徐灿阳给他微信发了五十红包还叫了爸爸。“傻逼,别帮他。”陈河道。“那是,我能干那种事吗!”荀六一脸正气。实际上他收了红包然后看了看徐灿阳的作业,文综那些主观题答案长篇大论的他字都认不全,去你妈的吧侮辱谁呢!荀六怒给徐灿阳转回去一百,让他好好学习,重新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