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嘉宁暗中对墨承道：咱们怕是真要偷了？墨承回答：到时候我动手。瞿嘉宁无奈地表示：先别想这一出，甘大师也没把话说死。甘如霖取出一块刚切过的毛料：“这玉啊，就似人生百味，一刀下去，方知是甜是苦。”墨承抚着那毛料的切口：“那这块料，可是众人追逐的蜜糖了。”“哈哈哈哈……”甘如霖大笑起来，对墨承道：“我那络子不在身边，但确在北玉门内，若它愿意见你们，自会现身。到时候，这块毛料，也一起送你们了。”瞿嘉宁大惊，照墨承的说法，这料价值连城。甘如霖这是笃定二者找不到玉珠，还是……给完提示，甘如霖便不再说络子的事。两人被迫在甘如霖的工作室里品鉴了他近期的一些作品，才重获自由。离开甘如霖的小楼，夫夫俩都有些沮丧。“你说，甘大师会把络子藏在北玉门的什么地方呢？这北玉门也不小……那络子顶多数指长，去哪儿寻呢？”墨承拍拍少年的肩：“入夜以后我用幻术隐去我们的身形，四处查探看看。还有三日，软的不行，那便用硬的。”瞿嘉宁自然不愿明抢，再说甘如霖这种脾气的大师，即便他们如何威胁利诱，对方怕都不会动摇的……眼下只能好好想想，那玉珠会喜欢藏在何处？它若真有灵性，定会被它的分身吸引，主动露出马脚吧？少年摸着兜里的宝串，希望那枚玉珠和自己体内的灵力，能把络子给钓出来。两人一边思考着调查方向，一边沿着河道前行，却又撞上了避之不及的钱思舟。这回钱思舟发现了二人，没让他们成功遁去：“哟，这不是两位小友么？”钱思舟热情地上前：“我们这缘分当真难得，既复相见，不如去我府上一聚？”少年虽反感钱思舟的用心，但他不能确定络子与钱思舟的府邸是否有关，便答应了对方的邀约，去参观这位“木雕大师”的住处。来到钱思舟的住处，瞿嘉宁忍不住感叹，这玉舟当真是藏龙卧虎之地。钱思舟最擅长雕船，从富贵琳琅的画舫，到烟雨中的轻舟，再到乘风破浪的战船，每一艘都栩栩如生，巧夺天工。即便它们安静地躺在托器上，也似能引来水波于身下翻涌。瞿嘉宁莫名被其中的一艘凤尾船吸引，缓步走向它——这船与行驶在玉舟水上的仿制船大形相同，但船头和船尾的纹样，却更加精致生动。见两人驻足于凤尾船前，钱思舟便介绍起他的得意之作：“这凤尾啊，又名朱羽。是两千年前，便在玉舟流行的船型。现在的仿制船虽然大形相似，但这船头与船尾的凤羽纹路，却是仿制不出的。”瞿嘉宁立即发现要点：“朱羽？！哪两个朱羽？”“朱色凤羽之意，你们没见这纹样都上了红漆吗？”第154章 锁千秋朱羽二字是岷山部族对他们古神的称呼。单是这两个字，严格来说并不是多独特的概念，放在以往，瞿嘉宁也不会有如此剧烈的反应。但在这个草木皆兵的时期，他不得不多想一层这二字背后的含义。少年询问钱思舟自己是否能将朱羽船拿起来观赏，后者大方地同意。而在瞿嘉宁观察朱羽船的时候，木雕师提出带墨承再品鉴一些其他作品的建议。神尊暗中与少年沟通道：我将他引开，你趁机检查屋内的其他布置？除去朱羽，我们还需找那络子。瞿嘉宁接到指令，全方位观察朱羽船后，才将其放回展架，与另外两人分开行动。他不确定屋内是否有摄像头，刻意把手背在身后，避免被扯上盗窃、破坏之类的嫌疑。“山，与。氵，夕”少年先是在摆架周围转了一圈，然后淡定地走到屋角，开始观察屋内原本的建筑结构。我们还摸不透甘大师的性情，也不知道他藏东西到底喜欢藏在哪儿……这络子会藏别人家里头吗？再者……若是那个红毛怪真的在这里留下过痕迹，肯定不止朱羽船这么简单，应该还有其他的信息？墨承听到瞿嘉宁在心里叫对方“红毛怪”，突然回了一句：你这么起代称，不是把艾丽也骂进去了？瞿嘉宁无语：……你好好牵制着那家伙，别偷听我想什么！钱思舟对墨承的兴趣远超二者的想象，他极其用心地为神尊同学介绍屋内的每一个布置，甚至将自己压箱底的设计也全部掏了出来。墨承为了让瞿嘉宁有足够的发挥空间，耐心地听对方从木材扯到工艺，并时不时利用苍涿的记忆宝库回上两句，果然让钱思舟更为兴奋和专注。没多久，墨承和钱思舟便去了隔壁的工作间，瞿嘉宁被独自留在展示厅。少年一件件地翻看钱思舟的作品，进行三百六十度无死角观察，只希望能找出任何与络子或者朱羽相关的线索。就在少年快看花眼的时候，一个木雕牌坊突然引起他的注意。那是树立在北玉门入口处的石牌坊，与这水乡的温柔温婉不同，它显得略有些霸气张扬。而风格还不是它最奇特的地方——作为一个石牌楼，它的匾额居然是一块完整的金丝楠木。瞿嘉宁从这块复刻模型的说明里看到这句描述时，便直觉不对。正常来讲，石牌楼的匾额也是石料，这个牌楼的匾额不但是木料，还是极其珍贵的金丝楠木。而这块匾额，也正是北玉不对外开放的原因之一。牌坊附近有专门的摄像头，夜里还有专人巡视，就是为了保护这块特殊的匾额。“……”钱思舟的作品说明里提到这块匾额是六百多年前玉州的一位名门大家从自己的藏品中选出的，放置于牌坊之上，一是为了宣扬玉舟如玉缀江南的美意，二是为了彰显当时玉舟在央国的特殊地位——雕造之乡。“天子也亲赐了匾额‘巧夺天工’……”连这块御赐之物都没挂起来，反而挂了那块金丝楠木……这其中的缘由耐人寻味……瞿嘉宁明确目标，又耐心地将钱思舟屋内的其他角落逛了一遍，才到工作室去寻墨承。钱思舟和墨承“相谈正欢”，听到两人要走，自然是万般不愿。“已是正午了，何不吃个便饭再续？”瞿嘉宁表示甘如霖也说过要他们回去用饭，没有提前告知，不好辜负对方的心意。听到甘如霖的名字，钱思舟突然神色微变：“你们是受甘如霖的邀请来玉舟的？”“正是，我们是来与甘大师讨教玉雕技法的。”瞧你这眼神，看样子对甘大师也是有所敬畏的，该放我们走了吧？瞿嘉宁美滋滋地盘算着，对方也确实客气地送走两人，可走前他口中的一句低语，却推翻了少年的猜想：“那该死的老不修！”“……？”瞿嘉宁回头看钱思舟紧闭的房门，疑惑地对墨承道：“那家伙似乎与甘大师不和？”“那么络子肯定不在他家中。”“你说得是……不过除去络子，关于北玉门我倒有一处发现。”瞿嘉宁把匾额的事告诉墨承，并说出了自己怀疑的方向。神尊记下这事，决定晚上和少年一起到牌坊处仔细看看那匾额有何特别。午饭时，甘如霖依旧与墨承聊着和玉石有关的风雅典故，完全不问两人寻宝的进展。夫夫俩也没有急着从大师口中探听线索，而是顺着他的话题往下走。甘如霖聊得愉快，便说起北玉门千年前的一个传说。“你们知道吗？这北玉门里啊，全都是玉舟老住家。但唯有一个宅子，荒废了近千年。就在我北边的工作室再往后些，那宅子至少有十几亩，放在园林中不算大，但在玉舟，可不算小。”甘如霖抿了口酒，继续道：“据说这是某位贵人用于藏娇的秘所，但有一日，宅子里的美人不见了，原本在里面伺候的仆役也全都无端暴毙。当时这案子，似乎还轰动了一时。官家想把宅子收回，但不管是谁，只要踏入那宅院半日，必定在三日内失去心智，变得疯疯癫癫。”瞿嘉宁脊背一凉：“您这么说，那莫不是个鬼宅？”甘如霖笑道：“传言都这么讲。玉有灵性，所以我对这些神鬼之说也是敬畏的。你们俩在北玉门寻络子，别往那处去，我可不会将东西藏在那阴宅。对了，那宅子门口的匾额还在，叫‘千秋院’。”瞿嘉宁胆子大，但偏偏就怕那些鬼魅之说。吃顿午饭无端听了个鬼宅的故事，搞得他一下午都浑身不自在。即便墨承安慰他这世间绝无鬼魅，少年也觉得毛骨悚然。“万一有呢？万一这是你们也管不了的领域……那可不……唉……”瞿嘉宁紧紧拽着墨承的手，在他的幻术保护下，两人正往牌坊移动。一只晚归的飞鸟在空中吱呀鸣叫，又惹得瞿嘉宁一身鸡皮疙瘩。他平常听起鬼故事也怕，但从未像今日这样明显。“那宅子多半真有猫腻，否则我这鸡皮疙瘩也不会一层又一层地起……”墨承拍拍他的脑袋，将人抱住，飞至牌坊上方。神尊同学施法取下匾额，又用幻术造了块假的替代。两人偷走目标，躲进一处暗巷之中。“幻术大概能持续一小时，应该够用了。”瞿嘉宁摸着匾额上的文字，手下没什么怪异的触感或是特别感应。“这的确是金丝楠木，但除去珍贵，似乎没别的异常。墨承，咱们翻过来看看。”神尊翻过匾额，在他的法光照耀下，两人发现于匾额背面的右下角，雕着一句话——“玉舟难系，锁千秋”。“这字……是琴体？！”第155章 千秋院在微光的照射下，那匾额后方的琴体字仿佛有魔力一般，紧紧吸住瞿嘉宁的视线，让他移不开眼睛。琴体……琴体是文国曾经流行过的字体，也是岷山咒术字字体。它的出现，意味着玉舟这块土地的朱羽船并不是单纯的红色凤羽，而是沿袭自岷山古神朱羽的名号。也就是说——“那个杀千刀的王八蛋双胞胎老哥肯定来过这里！”少年想起红衣人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怒不可遏，一掌拍在匾额上。“哎哟……！”墨承将他拍疼的手放在掌中，轻轻揉捏起来：“但这个字体不是王八蛋老哥的笔迹。”听墨承随了他的称呼，瞿嘉宁莫名觉得解气。他俯下身，仔细查看那句话的字迹，果然如神尊同学所说，和记忆中红衣人的笔迹不太一样。“不过墨承你看这儿，即便不一样……它们也有微妙的相似之处，比如这个撇，那个王八蛋老哥也喜欢这样写。”“的确……或许这刻字是真正的‘千凛’所留？根据甘如霖的说法，那千秋院曾经关了一位佳人，而这句子里的锁千秋，也许就是对应这个含义。”瞿嘉宁的脑内小马达立刻转动了起来：“照你的方向推断，千凛当初被替换的时候，很可能是被王八蛋关在玉舟的千秋院里，所以才一直无法回到文国都城？”墨承将匾额又仔仔细细查了一遍，确认没有新的线索，才回道：“那毕竟是两千多年的事，这旧闻甘如霖提及的时候只说近千年，时间不一定对得上。我们把匾额还回去，然后到千秋院实地查看一番如何？”听到要去鬼宅，瞿嘉宁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少年顶着糊成一团的脑子，迅速给自己想了个壮胆的办法——“墨承……等会儿进鬼宅，你能不能一路抱着我……公主抱的那种……”说完这句，瞿嘉宁也觉得臊得慌，立刻用双手捂住脸，不敢看对方的反应。结果男人直接用行动回答了他——墨承将蹲在地上的瞿嘉宁捞起来，打横抱在怀里，又往胸前紧了紧：“现在觉得好点了吗？”少年想着反正脸已经丢了，便双手抱住墨承的脖子，大方承认：“好极了！”把匾额重新放回牌楼，夫夫俩继续借着幻术作掩护，来到北玉门最北部，寻找那个荒废千年的宅院。他们经过甘如霖的工作室时，还未觉得有何不妥，但再走出几十米，却突然迎来一阵“阴风”。瞿嘉宁立刻往墨承怀里缩：“今晚整个玉门都没半点风，偏偏这块阴风阵阵的……”墨承释放出部分灵力进行探测，但并未收到任何回馈。“百米内没有异常，我们继续往里走。”神尊同学招来两颗小光球，浮游在自己身侧。此处的街道已无街灯，全靠这两颗光球照明。与玉舟干净的石板路不同，这里的地面零星散落着枯黄的树叶，地板也有不少开裂的旧痕。瞿嘉宁观察四周的建筑，发现它们似乎也没有住人的痕迹。但从新旧上看，这批小楼应该没有被荒废太长时间。“这里的民居都空了，是不是因为此地阴气太重，他们才搬到别处去的？肯定是非常重的阴气，否则玉舟这儿的房子寸土寸金的，他们怎么舍得搬走呢？”少年越揣摩越害怕，几乎要编出好几套鬼故事了。就在他快在墨承怀里缩成球的时候，两人终于来到了一个明显与玉舟环境格格不入的古宅前。这个宅院虽然用材与玉舟民居大致相同，但设计风格却天差地别。墨承抱着瞿嘉宁走近大宅正门，又沿着院墙左右各走了几十米。“嘉宁，熟悉吗？”“嗯……”瞿嘉宁认出眼前建筑的形制属于何处，它正似那场旧梦中，自己每日都会去的高楼。“虽然不是同一种建筑，但这里的院墙、木门还有屋檐，都和那枫林里的高楼设计非常相似。这宅子荒废了那么久，居然还保存得如此完好……这里面……”少年胆怯地拍拍墨承的胸口：“咱们真要晚上进去？”神尊同学本想详细解释缘由——白天甘如霖的助手与其他工匠会在北部活动，他们万一搞出动静，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但看瞿嘉宁今晚这幅可怜的受惊兔子模样，他突然想再吓吓对方，便只答了一个“嗯”，随即高高跃起，落在院内。少年猝不及防地进入鬼宅，没忍住发出一声微弱的尖叫，迅速把脸埋在墨承的脖颈处。千秋院内的温度比起外部明显偏低，瞿嘉宁冻得打了个寒颤：“墨承、墨承……我们周围没奇怪的东西吧？”神尊同学四下望去，除去如泼墨般的漆黑，似乎也没什么特别，便说道：“没有。”瞿嘉宁抬头，越过墨承的肩膀，看到在昏暗月色下若隐若现的庭院转角和仿佛看不透的迷蒙黑雾，立即连拍男人的背，让他把所有能丢的光球全都丢出来。这回墨承没有依着少年，他解释说：“我正在极力隐藏我们的气息，光球是分离的灵源，不能藏匿，若有敌人在此，会让我们显得很被动。嘉宁乖，忍一忍。”……哄孩子的词儿都用上了，那我只能乖乖听话了……“那行……吧……”瞿嘉宁紧紧抱住墨承的脖子，将脑袋始终架在对方的肩头，和男人分工观察四周的环境。今夜空中只有一弯弦月，天光微弱，神尊尚能看清楚物件，但少年只能瞧出大致轮廓。两人借着那微弱的天光走遍了千秋院的庭院和廊道，除去熟悉的设计风格，并没有其他收获。而接下来，他们就得进入那黑洞洞的屋内，一探究竟了。瞿嘉宁咬紧牙关，警惕地替墨承“望风”，让他能安心地开启千秋院的主楼大门。但就在男人开门的瞬间，少年见到一个黑影快速从不远处的廊下闪过。他立刻在特殊频道内大喊：有个黑影！有个黑影！从我们七点钟朝向的走廊下闪过了！真的是用闪的！墨承立即带着瞿嘉宁进入屋内，并快速关上木门。神尊甩下一个特殊结界，又在屋子的四角抛出四颗光球，光球彼此连接，形成一个方形的光阵。“我造了个临时的封闭结界，范围有限，但能暂时把我们和外界隔绝。那个黑影的具体形态你可看清了？”瞿嘉宁刚想答，却被光球所照亮的景色吓住——这间主楼的一楼厅堂中，所有家具与布置都是完好无损的，但它们的表面有大量深褐色的痕迹，从那些痕迹的喷溅形态来看，它们出自何处……并不难猜测。第156章 鹌鹑急了，也……“墨承……这周围的，都是血吗……”墨承抱着瞿嘉宁走到厅堂中央，环视左右，随后皱起眉头：“是……可这痕迹，并不像放置千年后的状态……这块宅院应该有其他异常之处。”瞿嘉宁更加害怕了，早先那个黑影还未搞清来历，他们就于藏身之处发现大量不明血迹——这不是标准的鬼片展开吗？接下来他们怕是要被困死在所谓的安全屋内，感受各路鬼魅的视觉洗礼……“墨承……我们现在去哪儿？”神尊同学察觉到怀里的少年是真的被吓住了，早先那些欺负他的小心思荡然无存。墨承将瞿嘉宁往上颠了颠，再度收紧怀抱：“我们先查看这间小楼内部的布置。嘉宁放心，人类的那么多想象里，唯有鬼魅是无根据的。”“嗯……”少年弱弱地应了一句，只想在墨承怀里做一只鹌鹑。墨承抱着瞿嘉宁查看了主楼一层的所有房间，发现这千秋院虽然荒废了至少千年，但屋内的所有布置，除去落了一层厚灰，竟连丝毫破损也没有。且从院门开始，整个荒园中也看不到半只动物的影子。“这个地方，是不是连一只蜘蛛或者小飞虫都没有？”瞿嘉宁怕归怕，还是强忍着惧意与墨承一起观察周围的环境。他注意到楼内所有的建筑除去灰尘，连一根蛛丝也没有。这显然与常识相悖，玉舟是温暖的水乡，此处虽谈不上虫蛇遍地，但各种小虫并不难寻，昨天他还在桥洞里看到了两只花斑蛛。若这千秋院真的荒废千年，那些小东西怎么可能放过这么好的繁殖场所？“这里一点生气都没有。”“什……什么意思？”“除去我们，这里没有任何活物。”墨承的话让少年脊背发凉，若没有活物，以前那些闹鬼和失心疯的传闻，岂不都是真的？“那，那早先的黑影，会是什么呢……”墨承用一只手覆上瞿嘉宁的后脑勺，将他温柔地按在自己怀里并似哄宝宝那般轻拍少年：“你早先说的黑影我确实未察觉到，等我们检查完这栋楼，便回到院里看看。我更愿意相信，那可能是一只神兽。我仍封闭着灵力，若对方是实力高深的神兽，我有可能会一时不察。”一只神兽？墨承的话让瞿嘉宁猛地想起自己处在“神兽社会”。是啊……我为啥不把这一切都往神兽身上联想呢？那对双胞胎也是神兽，那么他们留下的宅子，这一切异象，指不定都是神兽的灵力所造成的影响。对啊，瞿嘉宁你到底在怕什么呢！少年在墨承的“点拨”下理清逻辑，即便还觉得周围阴气森森，也略微壮了些胆。两人沿着楼梯往上，进入二层，来到一个看起来像是书房的房间。这栋楼的结构是相对封闭的，没有连接外部的廊道，而楼内只有三层。底层除去大厅外左右各有一个小间，二楼除去这个书房，便没有其他隔间。书房不同于大厅，地面散落了一些纸笔，桌椅也有些歪斜，最靠近桌案的一个书架还倾倒在地，书籍散落着，看样子当初想要回收这个宅院的人也没来得及清理这片狼藉。瞿嘉宁知道这样的地方最有可能隐藏线索，他迅速扫视四周，果然在桌脚看到一幅半展的画卷。“墨承、墨承，放我下去。”墨承有些迟疑地看着怀里的人：“你不害怕了？”“怕……你让我牵着手就是……”男人无奈地笑了笑，缓缓将瞿嘉宁放下地，拉住他的左手。少年领着对方来到目的地，俯下身推开那个半展的画卷，上面的内容让两人俱是一惊——红枫之中，两位素衣男子在溪畔赋诗作画……“莫晟……和，真正的千凛？！”“从眼神和眉目上看应该是……”墨承发现那画的左上角有落款与提诗，千凛的名字依稀可见，但莫晟的字却被烧了一角。“很可能是王八蛋老哥烧的。”“噗……”听到墨承再次使用了自己起的外号，瞿嘉宁怯意再减，少年甚至放开了墨承的手，将那幅画捡起来，平铺在木案上。这张枫林共赋图笔法细腻，人物传神，可以看得出作者对其倾注了一番心血。瞿嘉宁以自己所知的莫晟记忆推断，这幅图应该是红衣者替换掉千凛之前便画好的。在后者与莫晟相处的那段时间里，即便两人再一起作画，也从未画过人物，而都是山水。“你看这个落款的年份，是我们故事开始之前的半月。”少年指着画，验证了自己的猜想。“所以千凛确实在此地居住过，但是否为那个时期……还不能确定？”墨承抚摸木案，隐隐察觉到一层微弱的灵力光流：“这座宅子的保存状态不太对劲。地底应该有一些布置，让它于时间长河中不毁不败。对方为什么要保存它？既然有心护着，那日后必定有回返的打算。”少年一激灵：“那黑影……该不会是主人回来了？！”墨承摇头：“不可能，这宅院的主人多半是王八蛋老哥，或者千凛。我们可以确定王八蛋老哥为神尊，而千凛，不管他是不是，他的灵力必定也不弱。但你刚才提到的黑影，能在我五米内活动却未触动我的灵图，他一定衰弱至极或是处于某种极其特殊的状态。”那必须要衰弱啊！这样即便是鬼我也不怕了！瞿嘉宁突然硬气起来，主动到书房的其他角落检查散落的书籍。确认那些书籍的年代和他们曾经历的旧梦相符后，这宅院是千凛失踪时住处的推断越发可信。两人查完书房，继续向上来到三楼，这是一间带有琴室的卧房。和书房的狼藉不同，这层和大厅相似，都处于旧而不乱的状态。瞿嘉宁伸手擦去被褥上的灰尘，竟感到手下的被面柔软异常。“这么多年了，这被子还和新的一样！”墨承用法术清掉雕花木床上的尘屑，它们的保存状况，果然似有人日日护理那般。“我们可以开始寻找宅院的地下入口了，维护它不败如新的秘密必定在这地底。而使它不坏的术法，应该也是让那些曾经试图接手千秋院的人丧失理智的原因。”墨承环顾四周，突然听到院外有一声细微的响动。他立刻打开窗户，只见一个黑影飞速爬过廊道，冲进了连接花园的拱门。“嘉宁，我看到你说的黑影了。他是实体的，撞倒了廊道下的一个花盆，冲进后院了！”早先被黑影吓得不轻的少年听到男人的话，立即冲到窗边。瞧见那个歪倒的花盆后，瞿嘉宁怒从心头起：“好个装神弄鬼的东西！我们快到后院拿他！”真当我是个鹌鹑呢，鹌鹑急了也啄人的！少年往墨承身上一蹦，抱住对方：“快，咱们来个刺激的瞬移！”第157章 疯兔子瞿嘉宁给出指令，墨承立刻带着他瞬行至后院。眼尖的少年马上在假山的阴影中找到了一个晃动的黑色人形，这回他不再害怕，用特殊频道提醒墨承目标的位置。神尊听罢，在假山脚下抛出一层结界。那黑影感应到两人靠近，试图逃窜，马上撞在墨承的结界上，发出痛苦的喊叫。“它会痛！那它肯定不是鬼！”墨承抱着少年跳到假山顶，谨慎地放出几颗光球，微微照亮后院，却又让它继续隐匿在夜色中——两人从高处观察这个不断试图冲出结界的黑影，它就像只无头苍蝇，在结界内横冲直撞，即便受到电击，也不会举一反三，而是继续冲撞另一个方向。光球下沉，照出了黑影的模样：那是一位满脸泥土，浑身脏污不堪的少女。她的嘴里不断发出嘶哑的喊叫声，并无人言，仿佛一只人形的走兽。而她身上的衣物也相当破旧，但从形制上可以判断出其不属于现代。“墨承，她到底是什么……”瞿嘉宁看清少女的模样后，虽不再恐惧，但心中却升起一股莫名的疑惑与惊慌。这少女疯癫的模样已非常人，而让她陷入这个状态的诱因，必定也非常人能忍受的骇事。“她的本体是一只兔子，我们遇到真正的兔子了。”墨承试图呼唤少女，但不论他说什么，对方都没有反应，仍然不要命地往墨承的结界上撞。“她把自己撞出血了，再这样下去只怕会有性命危险。墨承，能不能先让她安静下来？”“我试试。”墨承抬手，将一道金光送入疯癫少女的脑中。此法正是男人曾经控制雪狼的手段，金光顺利阻隔少女体内的灵力流转，后者突然僵在空中，随后垂直倒在地上。两人从假山上跃下，墨承撤掉结界，瞿嘉宁蹲下来查看晕倒的疯兔子。“除去刚才撞伤的部位，似乎没什么其他伤痕。虽然她衣服破旧，可身体状况似乎还挺健康的。”墨承检查了疯兔子的灵力残余，对方的灵力储备比他预期的要多不少。男人皱起眉头——以这只兔子呈现出来的精神状态，她断没有可能继续修行。若她无法继续修行，那么她要保持如此充沛的灵力，几乎是不可能的……“她体内的灵力很充沛……而且，有两道奇怪的通路环绕着她。”墨承让瞿嘉宁后退几步，施法使疯兔子浮在空，两条红色的光线从疯兔子的腹部游走而出。那两道光纠缠着探入地底，一道光线上的灵子正在不断涌进疯兔子的体内，而另一道则缓慢地从她的身体里流淌而出，渗入地下。“这是什么意思，一边输血一边抽血？！”墨承若有所思道：“你这个比喻很贴切。”瞿嘉宁喉间一紧：“这……这变相来说，不就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吗？！”少年头皮发麻，指尖也跟着刺痛起来，莫晟的遭遇又一幕幕地在他眼前浮现。那个王八蛋老哥心肠歹毒，冷酷无情，这千百年来，到底有多少受害者落到他的手中？这只疯兔子到底经历了什么事，才被逼至如今的境地？“墨承，我们是不是得到地下去？若破不了院底的阵法，也救不了这只兔子？”男人点头，抱起那只兔子向院门方向移动：“我们先做个实验。”瞿嘉宁立刻小跑跟上大步行走的男人。途中他一直盯着兔子，只过了短短几分钟，少女早先撞出的伤口便已经复原大半。看样子敌人给她输的血很有效，难怪以她这副疯疯癫癫的样子，还能平安存活至今……两人来到宅院的大门前，墨承抱着兔子尝试迈出门槛，却被无形的墙体阻隔。无论神尊如何努力，兔子的一根头发也无法离开千秋院。“果然……”墨承将兔子放下，独自一人再度尝试越过门槛——无比顺畅。“这千秋院之所以能保持不败不坏，全是靠这只兔子转化的灵力。她像是一个宿主，持续被千秋院榨取灵力。但她也有一个供应源，从对方那里不断吸收灵力。嗯……换个说法，她像个中转站。”瞿嘉宁听罢，一掌拍在院门口的石雕上：“这特么是人干事？！”墨承关上院门，再度施法让疯兔子浮在两人身侧。男人安抚少年几句，带着他和失去意识的疯兔子开始寻找千秋院的地下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