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儿明白她的心思,咬了咬牙加快了步伐。几乎是在一瞬间,后面的人截住了林久久前面的道,迫使她停了下来。林久久脚步不稳,身子微晃,竭力稳住步伐。林久久视线一扫去,前面是一个身形壮硕的汉子。她又侧过身子望了一眼身后——也是一身形魁梧的汉子。林久久口息一屏,混乱一瞬后转而心下有了计较:若是硬碰硬,她完全没有逃脱的机会,反而说不定会激怒对方。所以……林久久脸部一松,转而讪笑:“两位大哥有事?”她正前方的汉子用同他外表一样粗狂的声音道:“有位大人请女郎一叙。”大人?一叙?林久久黛眉颦蹙,心中逐渐有了一个猜想。林久久一副疑惑的模样,眸子里还带着令人放松警惕的天真:“可是两位大哥,小女子真的不认识什么大人呀……”对方脸色果然柔和了许多:“女郎去了便知。”“那可不行……”林久久秋水瞳眸忽而一漾,嗫嚅着,“父母还在家中等着我呢……”这时后面的汉子突然出声了,语气带着不耐:“莫和她多废话,她的同伴要是寻来了人容易多生是非。”林久久心下一个咯噔,她现在就是为了拖延时间啊……面前之人恍若梦初醒,眉目一凛,立马回复了先前的那副凶相,然后步子紧逼了过来。林久久退了一步,发现已然没有后路可退,紧接着手臂被身后之人一把抓住。她挣扎了几下无果,粗粝的指腹箍着她的小臂的触感令她浑身打了个激灵,颤声道:“放开我!”前面的的汉子上来将她的双手反绑于背后,并往她嘴里塞了布。“呜呜……”林久久根本没办法发出声音,心中更是惴惴不安。这是小说里未提及的时段,也未描写的剧情,林久久不免心中没有底,只盼着杨柳儿能快些寻到帮手折回。就在他们想将她套进麻袋时,林久久听到一声劲风掠过之声,两位汉子浑身一怔,一脸警惕地做起了防备姿势,然而他们连来人的样子都未看清楚,就被对方一腿扫过眼睛,刺痛感弥漫了眼部,他们哀嚎着捂住了眼睛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窜。两人毕竟是出来混的,心中明白自己是碰上了武功高强的江湖人士,他们只是一身蛮力,根本敌不过,于是便不多作纠缠,赶紧跑走。眼前景象可谓风云突变,林久久本是圆眼微瞪,一副讶然,随即视线落在来人的银色面具之上,鸦羽微颤。而来人缓缓向她走来,伸手拿去了塞在她嘴里的布团。林久久面上一喜:“是小乙?”来人身着同那晚一般的黑衣,衣襟处还有银色漩涡纹。再加上银色面具和身形,像极了那日的小乙。见面前之人身形微顿,并且直直地望着她,林久久像是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之后笑了出来:“我差点忘了,你不会说话。”没错,小乙是个哑巴。李卿河望着眼前的这个女子,方才他走近的模样还是一副犹如娇嫩羸弱惹人爱怜的小白花,现下却突然一下子鲜活明丽了起来。倒是又将他误认为别人了。不过也罢,他也没想让她知道自己的身份。林久久双手被解了绑。虽然只捆了一小会儿,但是柴陌柔天生娇嫩的莹白肌肤已然有了一道红痕。她一边圈着揉着自己的皓腕,一边抬头望着李卿河,笑脸盈盈:“小乙,真没想到我会在这里遇见你,还救了我,你还记得我吗?我是陌柔。”李卿河自然没办法回答她。而方才为她解去捆绳之后,小乙就站得离她颇有些距离,此刻更是一副生人莫近的模样。只是听闻林久久的话之后,他的眼中起了微妙的波澜。林久久自然看不清他的眼神变化,只是想起他结局凄惨,于是心下一动,朝他走近了一步,眼尾微红:“小乙,我能看看你吗?”她依然看不到银色面具之下的表情,只是她的话音刚落,就见他跳上了墙头。“……”说真的,书里的小乙令她难受,她希望这次他可以不要那么凄惨,至少让她看到他的正脸吧?没想到他反应如此大。“好好好,我不看我不看,你快下来。”林久久有种感觉,觉得自己是在哄孩子一样。饶是她如此说,小乙也是没有下来的意思。李卿河站在高位,看到杨柳儿带着几位官兵往这里来。他的视线再度落了回来,只见林久久仰着脑袋望着他,发鬓稍显杂乱,肌肤莹白,一双秋水翦瞳颇有些怜楚之意,毫不避讳地望着自己,不知道之人怕是误认为自己欺负了她。林久久头仰得脖子都快酸了,却见他转身想要离去的迹象,忙出声道:“你要走了吗?记得再来找我!千万千万要保重!一定要来寻我!我有东西要给你!”只见立在墙头之人身子稍滞,但是很快一跃,不见了人影。作者有话要说:099:我太难了第七章丘县某处,李卿河换回了自己的衣物。他望着置于木桌上的银色面具,思绪不由地被拉回方才,林久久仰着头,一脸真挚且带着几分焦急的同他说:“你要走了吗?记得再来找我!千万千万要保重!一定要来寻我!我有东西要给你!”就在这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楚环跨步而入,一见李卿河,便笑着揶揄道:“我说世子,你英雄救美就英雄救美,为何还要遮脸?这样林姑娘如何知道是你救了她?”李卿河此时已拉回了思绪,并未理会他的戏谑之言,而是问了正事:“是何人指使?”楚环敛了笑容:“县丞朱恒。”李卿河此刻眉目略带清寒,可见他对这个朱恒并未有好印象。楚环的俊眉微微皱了起来,神色颇为认真,似乎对接下来所说的话的一些行为并不赞同:“今日他也在,怕是见了林姑娘这般美人又起了贼心,毕竟朱恒强抢民女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楚环虽生性风流,骨子里带着风花雪月,但是对于强迫女子一事他是极为唾弃的,他一贯认为女子就是用来疼惜的,特别是林久久这样娇滴滴的美人,怎可动粗。李卿河的视线落到映在窗棂上的树影,吐出唇口的声音稍显低沉:“朱恒背后是八皇子,我不便插手。”如今京城洛浦天子身子日渐不行了,可偏偏君王迟迟不立继承人。这令许多皇子心中蠢蠢欲动。以至其下人各自都在暗地里划分阵营。其中以七皇子和八皇子最为明显激烈。虽然天子忌惮南阳王,但是皇子们知道连自己父君都铲除不了的藩王,他们暂时也是动不了的,与其像自己父王那样造成暗自对峙的场面,还不如暂时拉拢南阳王,为自己登上那天子之位做助力。可南阳王远在南疆,于是自小生活在洛浦的南阳王之子李卿河成了他们的拉拢对象。然而一切南阳王府的人又何尝不知,且君王自古过河拆桥之事屡见不鲜,李卿河也是只能迂回,不作站队,日后也好脱身。楚环了解其中厉害,稍显迟疑:“那么……就放任不管?”那怎么可以,饶是林久久还未完全洗脱嫌疑,但是毕竟容姿姝丽,若是被这朱恒强抢去,那可真是焚琴煮鹤,要知道估计那朱恒的年纪都可以做林久久的爹了。李卿河闻言嘴角一哂:“或许七皇子的人会对这类为民除暴安良之事感兴趣。”楚环微微滞了一下,眉宇之间很快就舒展开来,笑意已然爬上了眼角:“真不愧是南阳世子。”两方势力相争,两边势力又相当,暂时没有哪一方占先机,或许是缠绵卧榻的天子最乐意看到这种情况,暗中有意为之,总之七八皇子之间谁都未落得优势。所以两方互相都盯得紧,就像猛虎藏于茂丛伺机而动,一有个风吹草动就会冲出来紧咬不放,可偏偏两方之人都谨慎得很,暂时都未抓住什么把柄。而朱恒虽然是个小小的县丞,七皇子那边的人未必会注意到他,但是有人若是有意将这些腌臜放给他那边,七皇子那边的人估计也很是乐意收,趁机收拾一把,再将这事报给七皇子,也可让八皇子落得一个用人不当的口实,毕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在这节骨眼上,都愿占得偏倚,哪怕是一个小小的偏倚。而那厢的林久久刚换洗了衣物,现在正坐在花草纹饰的菱花形铜镜前,由杨柳儿梳着发髻,而她眼眸微阖,手指还卷了一缕青丝,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杨柳儿以为自家小姐是被吓着了。其实不然,她是在思考小乙会不会再来寻她。当最后的珠钗插入她的发髻之时,林久久檀口翕动:“柳儿,爹给我的那件金丝软甲是否带过来了?”金丝软甲乃抵御刀剑,且质地并不像铠甲那样笨重,一向是为世上人所追求,像柴老爷这样的喜爱奇珍异宝的商人,少不了一些奇物珍玩,作为他的爱女,金丝软甲只是其中小物而已。杨柳儿知道自家九小姐一向说风就是雨,所以这次出来她都带齐全了。“带了,小姐。”“好,你取出来洗晒干净,我有用。”“是。”这时屋外传来了周大娘的声音:“林姑娘,隔壁李公子来寻你了——”林久久闻言起身提着裙襦跨过门槛,出了闺房。李卿河修长的身影映入她的眼帘,微风带起他白色的衣袂翻飞了几下,看着倒是颇有些遗世独立之感。这人要是再手执一把拂尘,怕是要去修仙了吧?林久久在心中想道。“原来林姑娘已经回来了。”李卿河神色状似松了口气,“那就好。”林久久看出来,他大概是为了自己不辞而别的事而来。“真是对不住,当时被人群冲散了,再者腰疼又来犯,也寻不到两位公子,只好先回来了。”林久久轻抿粉唇,神色愧疚,“多谢李公子关心。”李卿河点点头,也没有要深究之意,只是说:“细细想来,林姑娘也是因为去寻我才受了碰撞之伤,我怕是要难辞其咎。”李卿河望着那娉婷而立的身影,视线落于她的皓腕处,眸子里闪过一抹深意。而后林久久看着他递过来一个雪白的瓷瓶,神情微滞。“对活血化淤有奇效,林姑娘可试上一试。”闪到腰是她胡诌的,她原先也以为自己没事,只是方才自己沐浴时才发现自己被那个小童撞到之处已然淤青。柴陌柔真是细皮嫩肉到极点了,一碰就青,且皮肤晶莹剔透,一点淤青格外明显。林久久伸出玉手接了过来,柔声谢道:“那多谢公子了。”周大娘和杨柳儿的视线几乎是在这两人之间来来回回,像极了看戏的样子,且想寻些出暧昧。*这日,金穹终于回来复命了。“这位林久姑娘,原名叫做柴陌柔,是洛京米粮商号的嫡小姐,排行第九。”此时的李卿河正在同楚环下棋。听着他的报告,李卿河停住了棋子,棋子在他指腹之间来回翻动,最后他还是落了棋子。楚环边从棋篓里夹出一枚棋子边含笑说道:“我们同米粮商号井水不犯河水,看来这位林,哦不,柴九姑娘怕只是凑巧差点当了别人的替死鬼。”李卿河依旧像是在沉迷棋局似的,并未移开视线:“那倒未必。”即使她不是天子派来的人,那她接近他定有目的。他在那危险重重的洛京生活了那么久,这点还是看得出来的。金穹接着说道:“她府中之人皆说柴九小姐是来丘县外祖父家的。”“那怪了,这里明显不是她外祖家。”楚环嘀咕道,看到眼含李卿河落下最后一子,堵了他的路。李卿河星目中依旧波澜不惊,微微垂眸于黑白棋盘:“知道了,辛苦了,下去歇息吧。”此话自然是对金穹说的。“是。”金穹应承退下。楚环棋局已输,定局无法变,心中没了趣味,突然觉得周遭环境过于安静,少了些什么似的,而后恍然醒悟:“奇怪了,今日这柴姑娘这几日怎么都没弹琵琶?”李卿河掀起眼皮子:“你想听的话,自家的府邸中你还听不够?”楚环家中的舞姬乐伶没有百来个也有几十个。想听谁弹琵琶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楚环摸了摸鼻子,他那点小心思,被李卿河摸得透透的。他不过就是想寻点事打趣一下李卿河而已,却没想他一句话就给他堵了回来。关于李卿河为何不喜弹琵琶的女子,楚环知道个大概。当时年纪甚轻的李卿河知道天子有意监视,已然小心谨慎,但是毕竟当时年幼,还难以分辨一些有意接近他之人。他就是在那种情况下遇见那女子的。那是一个在茶馆弹琵琶的乐伶。正好被李卿河碰上了她被人欺负之时,像所有话本里所描述的一般,他救了她。那时他觉得她弹得好听,便经常去光顾。一来二去熟悉了。携一幼妹于京中,四周都是天安排的人,那时还未遇到一些现在的朋友,且年纪尚轻,渐渐将她视作了真心好友。哪曾想这琵琶女竟然也是那些人安插的细作。那时也可谓是李卿河枯燥生活中的一丝色彩,却没想所有都是有意为之,都是假的。李卿河那时才彻底明白,不是自己什么都不做就不会引来祸端,只要他这个身份在的一日就不可能永远安生。所以这也是他为何不喜别人弹琵琶,这琵琶声总是让他想起年少时的那段彻底明白世间丑恶,真情错付的岁月。*林久久每晚睡之前都要看一下院落里有没有小乙的身影。但是每次都令她失望,月光倾泻的院落,除了梨花瓣悠悠然落着,皆悄无声息。这次她如常朝院里瞥了一眼,正欲合上门,视线却被一个身影攥住。那身影立在墙头,衣袂在半空翻飞,月光拢在他银色的面具,泛着朦胧的光晕。第八章如水般透澈的月色拢在院落之中,像蒙上了一层蝉翼般的薄纱。此时的林久久看了眼熟睡的杨柳儿。然后身披一件直领对襟薄罗衫子轻手轻脚地跨出房门并且合上了门扉。处于高位的李卿河能看到她手中似乎抓着什么,小跑向他。而他又忽而想起白日,她莲步轻移的模样,眼中闪过一抹哂笑。怎么那么喜欢站在墙头上?林久久见他迟迟不从墙头下来,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你快下来呀,我脖子都酸了。”她的眸子里尽是笑意,此刻像极了碧波荡漾的水面,闪着粼粼波光。李卿河又不禁对比起白日她对他那副虚情假意又略带讨好的神态。这个才是她真实的模样吧?小乙如她的期望下来了。他一跃而下,身轻如燕。“小乙,我没想到我对你只有一饭之恩你却还牢记我这么久。”林久久说着朝他粲然一笑。林久久未看到银色面具下那人面部短暂的凝滞。林久久一脸欣慰地将手中的包袱递给他。李卿河并未立即接受,只是望着她。林久久笑容依旧,直接塞给了他:“这是我要交与你的。”对方打开包袱看了一眼,又抬头看着她,像是在询问。“没错,这是金丝软甲。”林久久敛去笑容,神色颇为认真,“你一定要穿上它。”林久久在心中想着,万一剧情还是走到他替自己挡刀的那一步,这或许可救他姓名。李卿河心中自然有些讶异。其一是因为她竟然有这等珍物,其二是她就这样送给了他——她口中的小乙。看来这个小乙对她而言很是重要。*金穹推门进来时就看到李卿河负手背对,听到声音他才转了过来。李卿河面色沉静,视线落在一旁的木案上,唇口轻吐:“得了一物,你去鉴定一下。”“是。”金穹瞥了案上的包袱一眼,遂去取了过来,也未多有话语,直接告退出了房门。金穹走了几步便看到舒儿拿着托盘从廊道的转弯处走了过来,视线落在他手中的包袱,而后便是对着他一副笑脸盈盈:“金大哥,这么晚了公子还寻你呢?”金穹路过她身边时“嗯”了一声,并无多言。舒儿在他擦过的那一瞬间笑容便褪去,她在心中暗嗤了一声:死人脸。她来到李卿河房门口,轻叩门扉。“进来吧。”听到李卿河应答的声音,舒儿腾出一只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物,然后才推门而入。“公子,来送消夜了。”舒儿柔声道。“放下吧。”舒儿放下托盘,将汤碗取出置于木案之上,余光里李卿河连头都未抬一下。她知道自己穿成了一个小透明小炮灰,虽然她努力摆脱了被炮灰的命运,但是还是透明中的透明,不然这人怎么连看都未曾正眼看她。许是她停顿太久,李卿河出声问了句:“还有事?”“没有。”舒儿轻抿唇瓣。她得好好想想,如何攻略下这个书里的男主角。本来她并不急,可是最近隔壁突然来了一位林姑娘,时不时地来向李卿河献殷勤。舒儿想起那面若桃花的女子,再想想自己平庸的外貌。真是……太处于劣势了!由于琵琶和美食计划都落空,林久久又在想新的攻略计划。她不断地回忆书中对李清和的描写笔墨。终于又想到了一计。顿时林久久清丽的眼睛一亮,霎时碧波荡漾。不过她翻了翻自己带来的书,没有一本像是读书之人看的,于是林久久唤来了杨柳儿。“这里哪里有卖书籍的?”杨柳儿愣了一下,认真想了想,回道:“柳儿也不大清楚,我去问问周大娘。”林久久点点头。杨柳儿对于自家小姐向一出是一出的行为已然相当习惯。李卿河在不久之后收到了一个木箱子。打开一看都是书籍。且其中有些书籍都是孤本。“谁送的?”李卿河问道。舒儿摇摇头,也是一脸疑惑:“一大早舒儿开门之时就在门口了。”李卿河浅蹙眉头,思忖了片刻。谁会送他一箱子书籍?意欲何为?李卿河垂眸,视线落在一本书册封面。他的视线停留了片刻,然后倾身拣了出来。又是杂论口诀?李卿河抬手翻开了书册——舒儿看到李卿河突然看起了书,不过是扫了几眼,然后嘴角的弧度竟然有了变化。她还是第一次见李卿河这种表情。愉悦?不,更像是对某些事物起了兴趣的神态。林久久没想到李卿河这么快就知晓那一箱的书册是自己的手笔。她本来还想等李卿河对这些珍籍爱不释手之时再去揭晓是自己千辛万苦所网络,在他那处讨点好印象,说不定人家就在心中感动了呢?林久久扫了一眼李卿河放下的红木金漆箱子:“李公子这是何意?”李卿河神色坦然,只是淡淡扫来一眼:“来退还林姑娘的好意。”林久久有些诧异,杏眼圆睁:“公子不喜这些大家之书吗?”“大家之书?”李卿河语气颇有些意味深长,“那怕是在下孤陋寡闻了。”林久久细细咀嚼了他这句话的意思,还是不太明白。他这是话中有话?又是何意?林久久的疑惑很快得到了解答。李卿河徐徐打开了木箱,取出了一本书册。林久久的视线触到的那一刻就觉得这书的书面有些熟悉……不对啊……大家之书她未曾读过,几乎连摸也未曾摸过,怎么会有似曾相识感——林久久看着李卿河对着书面缓缓地从两瓣薄唇中吐出四个字——“杂、论、口、决。”一旁的杨柳儿掩住了自己即将要惊呼的唇口。糟了糟了,她收拾之时怎么那么不小心将这本书带了过来,而且还混了进去……好耳熟的书名……林久久在脑海中搜寻遍记忆,终于在某一仄逼的疙瘩打开了记忆的匣子。林久久又瞥见杨柳儿那副做错事的样子,已然再度确定。这本书就是被柴陌柔换了封皮的那本碧桃缘!她还大言不惭,说是大家之书……林久久当场很想掩面而去。但是她不能。李卿河见她面上风云变化,最后还能朝他扯起笑:“李公子,莫见怪,这是我们女儿家喜欢的话本,应该是我的侍女柳儿不小心混了进去。”“原来林姑娘喜欢如此看书?真是新鲜有趣。”李卿河左右翻看着这本书。书页在他指骨分明的手指下哗啦啦划过。林久久竟然从中感受到了嘲讽。李卿河见面前的人儿剪瞳低垂,一副羞赧的模样,樱唇更是紧抿了一下:“李公子莫要取笑我。”又开始了,矫揉作戏。李卿河眸中恢复了沉静,声音也低了几分:“林姑娘可知‘撞南墙’的典故?”林久久腹诽道:这么看不起我?我当然知道!不是有句话叫做“不撞南墙头不回”么?她脑中灵光一闪,他的意思是……林久久再度抬眸,盈盈目光似一汪清泉:“李公子在告诫我?”还不算太蠢笨。李卿河嘴角弧度弯起,带着疏离的笑,算是默认。只见她眸光渐暗,纤纤玉手攥了一下裙带。看来是听进去了?“那么……”李卿河欲告辞之时又见她柔荑舒展,再度抬眸。美眸里恢复了如常的神采,黑瞳之中还闪烁着光点。“李公子怕是未听过我家祖训。”祖训?杨柳儿闻言诧异地投来了视线。“愿闻其详。”李卿河是一副好整以暇的姿态。林久久轻启粉唇,声音笃定:“初心不改,方得始终。”南墙也给你撞破。林久久暗自咬了一下牙。李卿河闻言同她对视一眼,而后视线移到她光洁白嫩的额头:“可惜了。”杨柳儿望着李卿河离去后,小步移了过来,一副认错的模样:“小姐我……”“我不责怪你,若没放错书,他也是会寻借口送回来的。”林久久道。“小姐,这李公子看样子好无松动……”杨柳儿看出来了,她怎么会看不出来。不过谁让他是男主呢。呵呵,剧情提前了,不知道有没有追妻火葬场……要是有她可真期待,不,必须要有!杨柳儿又想到了什么似的,语气不解:“对了小姐,柴家何时有家训了?”“……”那是她信口胡诌的。*李卿河回府时金穹也回来了。金穹见到他行了个礼:“公子,属下拿去验过了。是金丝软甲没错。”李卿河眼中没有意外。他小时候还在父王身边之时犹记得父王也有一件。那会儿只听母亲说过这是难得的异宝。既然如此,一个普通的商贾之家如何得之?李卿河眸子渐深:“查一下柴府。”“是。”是夜,月明星稀。微风拂过枝头,带起白色花瓣悠然落下,正好落到了树下石凳上坐着的女子。林久久手支在石桌之上,撑着下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手肘边的小人。“懂不懂怜香惜玉?在这么狂,老婆都没有知不知道?想孤独终老?”就在这时不知从哪里扔来了个小纸球,吓得林久久差点跳了起来,环顾四周后视线终于落在了那坐在墙头之上人的银色面具。而后视线移到了他手中持得纸笔之上。林久久了然,忙展开纸球。借着月色,她看清了字迹——你来此处做什么?林久久心想总不可能和他说真话吧?那样又要解释穿书……然后他会知道自己是书中人?那似乎对他而言有些不可思议了。林久久起身走近,清了清嗓子:“我是来寻我未来夫君的。”作者有话要说:哇呀,不小心发出去了……第九章话已出口,林久久才觉得这样说也不太稳妥。她发觉对方身形一顿,又解释道:“总之就是……嗯……看上了他的才华……不,应该是我想做未来的状元夫人……嗯,就是如此。”她在说什么啊?林久久遂放弃,不打算就这话题再多作解释。“……”李卿河不知道为何,方才她说那句话令他心中会有咯噔的感觉。她那时语气平静,像在说一个既定的事实,让他有种怪异的之感。仿佛冥冥之中会成为她所说的那样。呵呵,要不是为了快点攻略完那个李清和走完剧情结局,然后回她的世界,她才不要在这里被他冷嘲热讽呢!想到今日之事,她心中就有些愤愤不平,她的额头招谁惹谁了。待林久久再度看向小乙时,发现他又写了一张纸揉成团扔了过来。林久久这会儿直接接住了纸团,展开一看——那你为何不送他金丝软甲?月光之下,美人远山黛眉浅蹙,从粉色樱唇中吐出三个字——他、不、配。“……”这时一阵微风蓦地涌来,扬起了披散的青丝。青丝遮住了林久久的视线,待她拂开发丝之后,方才那人所坐之处已然无迹可寻。这就走了?怎么说走就走?林久久撇了撇嘴,拢了拢薄罗衫子,进了屋子。*李卿河回到自己的屋子,将手里的金丝软甲扔回了木案上。他刚开始并不是真的想冒充那个什么小乙,他只是想试探一下这个林久接近他的目的,却没想她真的毫不设防地说了出来。他解了面具,再度看了眼它,眸子里闪过一抹嘲意。他本想将此物送回,没想到她竟然说自己不配。还要做状元夫人?李卿河眉间恢复如往的清冷。*翌日,楚环正寻李卿河品茗。“这上好的雪毛尖我也立马同你分享,此情是否感动?”楚环依旧打趣着李卿河。李卿河如常把他打趣的话当作风过耳,只是顾自闻着茶香。就在这时舒儿来了:“公子,隔壁的林姑娘来寻你,说要见你,刻不容缓。”李卿河一派淡然,轻轻地放下手中的茶杯:“不见。”舒儿和楚环愣了一下。舒儿心中暗自欣喜,连忙转身回去传话。“说不定是真的有急事?”楚环看着舒儿离去的背影说道。刻不容缓?急事?她寻他会有什么急事?李卿河不知怎么了,只要回想起她那句话“他是我未来的夫君”,他心中就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像是一种冥冥之中被安排之感。就在这时舒儿又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公子公子……林姑娘说……你不见她……她就问一直站门口……”“……”舒儿同楚环视线聚集了过来。但是李卿河依旧只是不疾不徐地品着茶:“不见。”“心可真硬。”楚环说着起身。林久久听到脚步声,以为是李卿河,眸中不禁浮上得逞的笑意,但是看清来人之后,她眼中的喜色迅速敛去。“原来是楚公子啊……”“林姑娘,你快些回去吧。”楚环见她娉婷而立,脸色却并不大好,一副弱柳扶风之态。“无事的楚公子,我今日必须要见上李公子一面。”林久久故作一副望眼欲穿的模样,直令楚环唏嘘李卿河不懂怜香惜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