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后,容衍就紧锣密鼓地准备南河河底清除淤泥的事?情了。
南河是?大河,每年夏至,河水都会暴涨,稍有不慎,就会有洪水决堤的危险,淹害百姓。
所以淤泥需得尽早清除,最好把河道也拓宽,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然而这话说得轻松,不过上下嘴皮子一碰,落实到实际操作中,才知道其中艰辛。
人力,物力,财力,哪一样都耗费巨大。时?间都还?好说,只要?前者到位,时?间都可以大幅度缩短。
这样大的事?,自?然要?给朝廷报备。
容衍不知道,他这封奏折传入京城,无异于?冷水入油锅,炸翻天了。
南河郡那是?什么地方?,临靠南河,水陆要?地,来来往往的运货船只数不胜数,这一道道商税收下来,那笔钱就是?一笔天文数字。
还?有朝廷每年拨下,修复南河的巨款,以及各种不能见光的孝敬。
那在某些人眼中,无异于?一个明晃晃的聚宝盆。
之前容衍纵容百姓杀害贪官恶吏,他们理亏,忍了。
后来容衍迟迟在南河郡不回京,看在太子得利的份上,他们也忍了。
但现在,看容衍的架势,不但想在南河郡长驻,还?想大刀阔斧改革啊。
这特么能忍?
那是?断他们财路!!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那是?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
一时?间,各种各样弹劾容衍的奏折堆到了明玄帝面前。
明玄帝随便打开一本,就看到上面洋洋洒洒罗列着容衍的几十条罪状,不知道的,还?以为容衍是?什么丧尽天良的恶人。
其中一条,就是?容衍在南河郡修改斤数,有的地方?,一斤=十一两,有的地方?,一斤=九两等等,但容衍强行规定整个南河郡一斤=十两。
此事?,容衍没有事?先告知朝廷,私自?做主?,已有谋逆之嫌。
明玄帝冷笑?一声,继续往下看。
然后就是?斥责容衍纵容女子教书,不敬圣贤。
男女共同念书,更是?荒唐至极。
还?有建立红巾会,私自?任命官员等等,简直是?罪大恶极,罪不可赦!
其言语之锋利,恨不得把容
衍千刀万剐。
明玄帝瞥了一眼官员名字,暗暗记下了。
他翻来了另一本,再一本……
次日,朝堂上。
众人还?没有发难,明玄帝先点?了几个人,然后怒火中烧地甩下几个账本。
“你们给朕解释一下!”
那几名官员小心翼翼瞥了一眼明玄帝,跪着捡起了账本,只翻开一页,脸就白了。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臣再也不敢了。”
“皇上饶命——”
然而等待他们的只是?明玄帝的冷眼,和污秽的天牢。
那些账本明确记录了那几个官员贪污受贿的具体数字,铁证如山,不容狡辩。
这个时?候,有聪明人都能窥见皇上对七皇子的态度了。但是?蠢货太多了,仍然不怕死的往上凑。
于?是?朝堂上的官职又?空了几许,菜市场的人头又?多落了几个。
几次反复,这下再蠢的人也知道明玄帝的意思了。
皇上明摆着在袒护七皇子。
说得难听点?,明玄帝现在就是?:你们想搞老子小儿子,老子就先下手搞死你们。
朝堂上的官员,大多数都当了数载的官,就算最开始想要?为民造福,想保持清正廉明。但时?间久了,也多会被腐蚀。
这满朝文武大臣,有几个敢拍着胸脯,昂首挺胸地说出:我?这辈子没受过贿,没以权谋私,没做过一件错事?!
没有。
只有圣人才做得到。世上最多的还?是?普通人。
而事?情做了,总会留下痕迹。明玄帝执意要?追究,没几个人逃得过。
太子看着他的党羽一天比一天少,脸都绿了,偏偏还?只能忍着。
等到回到东宫,就在宫里?大发脾气。
他和太子妃的女儿——未宜郡主?,不小心撞见父亲发脾气的一幕,被吓得直哭。
太子本就心烦,又?听到女儿尖利的哭声,一气之下砸了手边的瓷器。
谁知道那瓷器碎片迸起,居然划伤了未宜郡主?的脸。
鲜血落在了东宫的殿上,宫人们吓做一团。
太子也慌了神,让人传太医,这事?很快传到太子妃耳朵里?。
东宫再度掀起新一轮的剧烈争吵。
太子心里?苦闷难忍,跟母后诉苦,结果母后在那儿破口大骂
,听得他心更烦。
骂几句有什么用,有本事?弄死太子妃啊。把太子妃的位置让出来。
这个想法就一闪而过,他很快抛之脑后。
他离开了凤仪宫,看着头顶湛蓝的天空,脑子里?浮现了一个人影。
…………
端凝小心护着肚子,笑?得温柔:“太子哥哥怎么来了?”
太子直勾勾盯着她的肚子,闻言,视线缓缓上移,对上那张温婉美丽,又?透着母性光辉的脸,有一瞬间恍惚。
“凝儿……”
端凝:“嗯?”
太子苦笑?道:“孤原本以为俞珍走了,你会很难受,憔悴不堪。没想到你竟然还?越来越好了。”
端凝抚摸微微凸起的肚子:“我?也想珍哥,但有了孩子,总要?为孩子考虑。”
“只要?一想着孩子落地,珍哥或许就回来了,我?心里?就不难受了,天天盼着这孩子快快降生?呢。”
太子垂眸:“是?吗?”
端凝:“嗯。”
太子静静看着她,心想这也就是?凝儿了,若是?换做太子妃,他在对方?怀孕时?离开,太子妃不知道还?要?怎么大吵大闹,搅得天翻地覆。
端凝感觉到了太子落在她身上的视线,但她并没有在意。
看就看呗,反正她又?不会少块肉。
结果太子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不但在公主?府用了午膳,下午也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