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啊!”凤栖山中,伏羲的表情有十万分古怪,打量着在他面前坐没坐相、一切以舒服为第一目标出发的女娲,她正斜靠在椅背上,老神在在的喝茶嗑瓜子,享受人间美好、悠闲惬意。“不至于,真的不至于。”伏羲长叹,“多大岁数的老姑娘了?以亿岁起步,理当成熟知性结果现在倒好,努力装嫩,缩小辈分,就为了切回棋盘,执掌人族大权,以便应付苍龙。”“你这也太拼了!”“让你哥我看着,十分痛心啊!”伏羲的面目扭曲。那像是心情郁结、变扭到极致,从而反馈到了脸上,又仿佛是疯狂憋着笑意,憋的整个人都要爆炸了,下一刻或许就是要放声大笑。当然,听伏羲接下来的话,应该、可能是前者吧?“你跌了辈分无所谓,我也被你连累到了啊!”羲皇伸手,揉着眉心。“要你管!”女娲哼唧一声,大大的翻了个白眼,凶巴巴,“你再敢说我老,信不信我削你?!”“好好好,你不老你不老”伏羲打了个哈哈,“但是我不说,别人就不会说吗?”“现在呐,背后指不定有多少人在议论呢比如说苍龙啊、鸿钧啊、帝俊啊”“哼!”女娲冷哼。“无所谓且让他们嘀咕一阵子。”“等将来,本座盘古成功,提刀在手,看哪个还敢多哔哔一句?”“反之。”“我若输了,即使一生无瑕,也会被各种恶意揣摩,硬生生找出缺点。”“所以了。”“我总结无数历史得失,确定了一条”“只要能赢,一时的节操重要吗?!”女娲说到这,顿了顿,才继续开口,意味深长,“再说了”“跌辈分的是女娃,跟我女娲有什么关系?”女娲得意的皱了皱小鼻子。伏羲嘴角抽搐,眉毛颤动,“好吧你开心就好。”“难为你能这么积极主动、想方设法的破局做事虽然看上去没有走正道。”“不过,我也有言在先。”伏羲略微沉吟,而后微笑而道。“如此险招”“希望到最后,你不要后悔。”“嗯?”女娲瞬间机警,狐疑看着伏羲,“老哥你在憋着什么坏呐?”“没有的事,没有的事”伏羲身形后仰,大佬做派,“我只是说着玩玩的。”“当然,你也可以猜一猜”“我到底有没有在吓唬你呢?”伏羲笑容灿烂。女娲初时先是瞪着他,接着双眼逐渐眯起,轻哼一声。“我才不猜呢。”“只要哪天,我的拳头比你大,就提着砂锅大的拳头在你面前晃两下,保管你什么都给我老实交待清楚!”“谁还跟你玩心眼?”“本皇自以不变,应万变!”女娲拍着自己的胸口,“嘭嘭”作响,有豪情万丈,傲视古今。“哦”伏羲声音拉长,没有反驳,只是目光悠悠,望向窗外,若透过万古的云烟,在凝望着未来上演的故事。那,可能会是很有趣的一幕呢“准备好了吗?”天庭之中,帝俊俯视苍茫山河,浩瀚天地尽入眼底。他头也不回,却是在问着自己的胞弟,似有些没头没尾。太一则是秒懂。“准备好了。”东皇深深吸了一口气,精神亢奋,情绪振奋激动。由不得他不如此。毕竟,他们是在筹划围杀两位绝巅的大神通者!那等人物,击败不难,可要灭杀?不知要投入多少的心血。也同样,唯有如此人物的血祭,才能阐明这一场大劫的惨烈与血腥!“各部妖神布置妥当,十方妖帅领受旨意。”“只待大兄你一声令下,便可行征伐之举,困杀东华和红云!”太一嗓音压低,“就是不知兄长你打算何时动手?”“急什么?”帝俊只是笑笑,“镇定点,耐心点。”“这我担心迟恐生变。”东皇提醒。“不不不,”帝俊摇头,哂笑出声,“不会生变的。”“因为东华早便跟我通过气了。”天皇负手在身后,缓缓踱步,走出这座天庭至高的殿堂,看着璀璨星海,“我们之间有默契,各取所需。”“一些剧情,已是安排妥当。”“什么时候开打,中间怎样过程,如何落幕收场”“我让你去做的准备工作,其实并不是做给东华看的,而是做给其他观众比如说苍,给他看的。”“以此证明,我们天庭很努力、很用心,同时我这妖族天皇,是如何如何对白帝有必杀之心,为争夺盘古之位不惜付出巨大精力。”“当然了,这些也不能说是假因为我的确是对东华有足够杀心杀意,也的确是想要争夺盘古的位置,但”帝俊眸光转动,洞穿层层时空,与司命府的大司命对了一眼,眸光碰撞间,时空幻灭,有无轮转。刹那的锋芒过后,两人各自微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呼,聊表敬意。天皇收回目光,对着目睹这一幕、脸色微妙且古怪的太一示意,“看到没有?”“在某些事情上,我们又算是同一个战壕里的。”“嗯唉”太一莫名的叹了口气。老阴逼的世界,他搞不太明白。毕竟,总有那么些善于创造奇迹、屡屡突破下限的神,帮助他刷新世界观。他,东皇太一,与其兄长天皇帝俊,在老阴逼领域的段位上差距,其实就如女娲比之于伏羲、灵宝比之于元始一样,有天壤之别。不针锋相对还好。一旦作乱、欲要颠倒家庭地位?他们这些弟弟、妹妹辈的人物,以为是跟对面单挑,可实际上搞不好能给你来个四打一!阴险!太阴险了!有的神,是真的特么够混账,严重拉高了洪荒神圣的平均阴谋水平,也顺带着降低了平均节操水准。对于这一点,某位四海霸主,是万分的赞同。“因此呢,你也不用担心这,担心那一会儿操心布置是否妥当,会被人家给看穿;一会儿又操心如何善后,无故杀戮本方颇得人望重臣,会导致民心大失。”帝俊淡笑,“当然了,该配合演戏的动作,还是要有的但那也不过是给别人看的,力求逼真罢了。”他说罢,手一翻,便是一沓金书玉册浮现,“来,拿去。”太一迷糊的接过,翻看两下,嘴角抽了两下。“这这是造反的证据?还这么周详?”“那是自然。”帝俊哂笑,“东华自己亲手写的,真实性有保障,同样在细节上也无懈可击。”“人证物证都齐全了,什么时候展示都可以。”“他变法至今,方方面面都可以说周全完善了可唯有一点,东华始终耿耿于怀。”帝俊顿了顿,话音间有些叹服,“没能完全镌刻进入人道,成为最根基的支柱!”“而还有什么样的支柱,比一位至强者的血祭,更有说服力?”“还是一位变法者的血祭!”“知法犯法,格杀勿论!”“他要用他的血,洗礼人道,血荐苍生,牺牲巨大。”“东华,这是不在乎死亡的所以,我能跟他谈妥,他也不在意顺手成全我一番。”太一无言了。沉默了好半晌后,他才轻声说道,“你们玩的可真大这样的默契配合,如此套路,碟中谍中谍,是要把谁往死里坑呐?”“我也不知道。”出乎太一预料,帝俊给了这么一个回答。他不知道!“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帝俊瞥了太一一眼,洞悉他心中困惑,“我是真的不知道,打算走一步看一步。”“怎么?不理解?”“也罢我今天就给你分说个明白。”帝俊伸出手,虚点苍茫山河。不周、东夷、凤栖、四海、紫霄宫都是他所知本纪元的棋手所在。“不得不承认。”天皇语气幽幽,“一些人,是真的厉害。”“哪怕是立场相对的敌人,他也能贴心的为你给出一条路,让你无法拒绝,与之在某些方面和他达成合作。”“就比如说这东夷。”天皇幽幽一叹。“有人白送我这么大一个势力你说,我能拒绝吗?”“我曾想过拒绝可它太香了,让我根本没法说出那一个不字。”“于是,我就心甘情愿的入局了。”“哪怕我是天庭的最高天皇。”帝俊微笑,“从妖族天皇的立场出发,能在人族中安插那么大一个钉子,好是不好?”“当然是好!”“有百利而无一弊!”“等于随时握着一柄刀,顶在人族的腰部因为我随时能让白帝倒戈,跳反到我天庭之中,人族的东部防线大破,落入下风!”“这是从天皇的角度出发。”“而跳出这个身份呢?”帝俊看着太一,认真指点,“这又是一条退路。”“仿若是当年,鸿钧邀请你我入局,许以皇者职位,授以天道大义,组建天庭。”“那一位,布局深远,引动了人族宏大意志,同样抛过来了橄榄枝。”“太香了。”“香的让我没法拒绝。”“索性,脚踏两条船。”帝俊感慨。“而当我做出这个选择的时候,局就已经成了。”“同样,也没成,处在一片迷雾中。”“因为呢,我们也不知道具体坑谁得看着来。”“这看着来嘛却是最好了。”“当连我们自己都不确定坑谁,对手又如何防范呢?”帝俊笑吟吟,“我若无望盘古,就去与那人配合,做一个合格的搅局者。”“如果鸿钧占据上风,彼时就是五方天帝挑起大梁,支撑起以人伐天的大计。”“如果巫族占据上风,那就往下压制,各自镇压一位祖巫,给某位送上惊喜。”“当然了。”“若是我自己占据上风,那便一切休提,把白帝这肥肉吞吃干净,翻脸不认人。”“你们在对赌啊这是!”太一评价。“是的,对赌。”帝俊颔首,“不过,也可以说是保险。”“保证输家不会一无所有而同样,游戏规则、相应玩法,也被复杂了许多倍。”“与此同时。”“那一位太昊天帝,也用另外的方式,重新登上了时代的舞台。”“没有主动争霸,却以搭建平台的方式,另辟蹊径获得话语权这是个人威望、实力、胆魄的浓缩体现,很值得参考学习。”“在巫妖的零和博弈里面,走出一条互利兜底的路,也是不易了。”“真的吗?我不太相信”太一想了想,“我觉得,这里面肯定有牺牲者。”做了好些年的东皇,管的事情很多,太一也能看到些本质。“没有足够的牺牲献祭,如何能告慰亡灵?”“总要有个交待的。”“说打破规则的是你们,说重新分配财富的是你们到最后,和和气气的也是你们,共同发财的也是你们底下人怎么想?”“你说的不错。”帝俊赞许点头,“所以,有人得去填这坑,栽的很惨。”“你看。”“东华不就是把自己给填进去了吗?”“认真算算,光他一个,还是不够的。”“差不多还得搭上那么两三位太易,给当垫背的。”“就看最后,谁会成为这样的幸运儿眼下,已经有一位快被指名了。”“啧”太一眼神一凝,意识到什么,“苍吗?”“不出大问题的话,应该就是他了。”帝俊点头,“我看东华对他挺惦记的,甚至都拿红云和云修行做饵料了这是要把苍往死里坑的节奏。”“啧啧啧多大仇?多大恨?”“我这局外人,都要对他掬一把同情的泪。”“那,要给老龙一些提示吗?”太一询问。“这倒免了。”帝俊立时摇头,“死道友不死贫道嘛!”“有的坑,他不去填,难道要我们去填吗?”天皇意味深长道。“好吧,是我天真了。”太一轻叹。他心中再一次感慨。老阴逼的世界,真的好可怕。哪怕眼泪掉的再多,哭丧的时候声音再大。下起手来,仍旧是一个比一个果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