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表情有些错愕,时莺知道自己猜对了,“然后呢?她是找我来借钱的?你给了?”贺臣泽拿这么聪明的时莺没有办法,他原本还想着编个谎话,让她妈妈认她,没想到她猜到了真相。事实上这并不难猜,一般的父母见到自己多年没见的孩子,一定会激动的吧。可是那个女人脸上只有慌乱,害怕女儿的出现损害到她的利益。时莺嘴角挂着讽刺的笑意,她没想过和亲生母亲重逢是以这样的场景。“她儿子生病了,想让你帮她。”贺臣泽还记得当时妇人的丑恶嘴脸,当时无意间知道她来找时莺的时候,是贺臣泽帮忙处理的。他本来就没收到来自家庭的善意,于是也理所应当地将她往坏里想,直截了当地问她需要多少钱。又或者该这么问,需要多少钱才能不去打扰时莺安稳的生活。可人性,到底比他想象得还要不堪。时莺眼角掀开一片猩红,真相比想象更加残忍,那个孩子是孩子,她就不是了吗?她又做错了什么?她帮亲生母亲拖延时间,好让对方顺利逃跑,可是那人走了之后,连一句问候都没有。接着,她又听见男人说,“而且还不是普通的病,是尿毒症,医药费高不说,还需要移植肾脏。”贺臣泽语气不忍,没有继续说下去。“所以她想让我去做配型?”她语气仍旧冷淡,可仔细听嗓音都是颤抖的。时莺简直不敢相信,电视剧里才会上演的情节竟然真真切切地发生在她身上。难道她的健康就不是健康了?时莺身体也跟着颤抖着,贺臣泽过来抱她,她紧紧搂着对方的腰,温热的眼泪浸湿了他的衣服。她一定很无助,要不然抱他的手不会那么紧。时莺原本想说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我不需要你的自以为是,更不喜欢被欺骗的感觉。可是她发现自己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是真的痛不欲生,贺臣泽太了解她了,她宁愿贺臣泽一直欺骗自己,宁愿这一切都没有发生。他虽然欺骗了她,但他的做法确实是她想要的。“贺臣泽。”她哽咽。“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你。”是他没考虑周全,让她撞见了这件事。时莺原本还能受得住委屈,听到男人温柔的嗓音,她心口的不满一下子渗了出来。“为什么我那么爱她,她这么多年连来看我都不愿意?为什么她抛下我的时候连眼睛都没眨一下,现在却那么疼爱别人?”可是世界上很多事没有那么多道理可讲,都说父母的爱无私,可不是每个父母都会无条件地去疼爱孩子。“莺莺……”“我好难过。”那份难过是来源于爱,她对母亲有爱才会这么痛,换成那个家暴的男人,她心里就只有厌恶和恨。可是妈妈不一样,如果她一直不来找自己,至少还能骗自己出了什么意外,其实她还是爱自己的。现在,自我欺骗失了效,女人的出现让时莺知道了世界究竟有多残忍。“我知道。”贺臣泽说,一只手揉着她的头发。他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感觉,期待对方爱自己,甚至不惜牺牲自己去爱对方,可最后对方却对他们一点爱都没有。他知道,所以才擅作主张。贺臣泽松开她,半跪在她身前,轻声说,“你就当今天这一切都没发生过,都交给我处理好吗?”时莺感觉呼吸的空气都带着刺,她艰难地吸了口气,“好。”男人轻柔地吻去她脸上的眼泪,像在虔诚地吻着他的国王,“最后一次,以后我不会再擅作主张,更不会让你掉眼泪。”第77章 复燃(4)田螺姑娘。贺臣泽出院那天, 岑欲也来了,还难得给他带了一篮水果。他低头看了一眼,语气带着几分讥讽, “股票涨了你知道买了, 我出院你知道带水果了?”时莺忍不住笑了一声, 她还很少见贺臣泽这样怼人, 怎么这两个人凑在一起感觉就像是幼儿园小孩打架。“给你水果就不错了,还挑呢。”很显然, 岑欲根本没因为上次自己造谣的事而心虚, 该针对贺臣泽还是针对,“你这苦肉计演得好, 啧, 给自己扎了几刀?”说着, 他抬手想掀贺臣泽的衣服, 但是被某人攥住了手。贺臣泽懒得理他,跟时莺一起回家。路上时莺说,“刚岑欲那个样子,好像想跟你道歉。”“那他道歉的方式很独特, 就差给我送个花圈。”时莺可能不记得了, 但贺臣泽一直记着上次她说认错人的仇,再者岑欲一直暗戳戳地想挖他的墙角, 夺妻之恨自然是不能轻易和解的。时莺笑了一声, “我感觉他挺在意你的,先前跟我聊天的时候总是提起你。”“莺莺。”“嗯?”他的语气正经严肃, “你这样一直提别的男人,我会吃醋。”幼稚鬼。回到家,贺臣泽还有些不习惯, 看着周围熟悉的陈设,他突然生出了一个念头,想买个大房子,和时莺组建一个温暖的家。时莺正放置东西,贺臣泽突然走过来,从身后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干什么?”“莺莺。”话说到一半,手机响了起来,他还维持着抱她的姿势,顺便接起电话,“喂。”听完那头说的话,贺臣泽冷声道,“这事没有和解的余地,必须追究到底。”他不可能让对方再有伤害时莺的机会。时莺听完,才知道是樊扬的事。他打完,仍旧抱着她,看起来想说什么,但最后轻轻地笑了一声。他想什么呢,现在连个名分都没有。她觉得贺臣泽好奇怪,“你想说什么?”贺臣泽不能说房子的事,想了几秒说起别的话题,“明天我出差,能不能让我亲会儿?”看在他受伤并且禁欲这么多天的份上,时莺没拒绝,她转过身环住他的脖颈跟他接吻,虽然贺臣泽弯下腰迎合,她还是不满仰头的姿势。时莺把他摁在沙发上,坐在他怀里亲,一双大掌掐着她盈盈一握的纤腰。第二天贺臣泽去出差,其实也不过办了点小事。回来的时候他顺便把时莺母亲的事处理了,他重新帮他们找了一个好的医院,一切都安排妥当。他办这事的时候想到的是自己的母亲,心里有几分酸涩。贺臣泽还是不明白,“你说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不爱孩子的父母。”妇人知道他在说自己,“我知道,你肯定不能理解我的处境。我好不容易有了新的家庭,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的过去。更何况,我们分开了这么多年也没有感情,她如今的处境也不需要我帮助。”“所以呢,她只是代表你不堪的过去?”贺臣泽庆幸时莺不在,听不到这些伤人的话,“可你有没有想过,你是她过去的全部?”女人一时失言。他笑声嘲讽,“既然不想认她,就应该永永远远地消失在她的世界里,而不是在自己有需要的时候又去求她。”“我这也是为了我的孩子,不要脸一点什么,也没什么关系。”他想起那天晚上时莺的哭诉,心也跟着发疼,“我会帮你治好你儿子的病,但是希望你还是跟之前答应我的一样,这辈子都别出现在时莺面前。除此之外,我希望你就当自己没这个女儿,不要跟任何人提起你们的关系,包括你儿子。”妇人点了点头,“你放心。”“治病的钱,就当她还你生她的恩。”贺臣泽闭着眼睛,有些不想说话。见他有几分逐客的意味,妇人推开门想走,听到身后的人淡淡地说,“当初你一个人走了,她非但没怨恨你,还庆幸你不用受苦。她所期望的,只不过是你来看一看她,让她知道她也有家人。”妇人变了脸色,难堪地站在原地,过了好半晌,她才拖着沉重的步子离开。贺臣泽回家前,先去了超市一趟。他采购了一些海鲜还有涮火锅的食材,结完账后像一个寻常丈夫给寻常妻子打电话一样打给她,“在干什么?”“在外面和导演吃饭,怎么,查岗?”他笑,“不敢。”挂断电话回来,导演正好也去接了电话,回来时笑着说,“老婆查岗,不好意思了不好意思了。”俞玲笑,“你这明晃晃秀恩爱啊。”“哎呀什么恩爱,天天被老婆管着。”他看了眼时莺,知道对方和贺臣泽先前是恋人,“时莺管不管贺导?”“不管。”他哈哈笑起来,“果然只有我老婆事多。”可是这话听起来像是在同情贺臣泽,说只有我有老婆疼似的。喝了两杯酒,对方说,“上次跟贺导见面还是一两年前呢,那时候你没有本子演,他请我给你发试镜邀请。可惜那时候没合作成,当时一直觉得可惜啊,正好现在有机会。”“上次,哪次?”导演回忆了一会儿,“哎呀,就你出演台风眼那会儿。”时莺回想起一些事,原来那时候贺臣泽就已经向她低头了。她垂着眼,“合作愉快。”“愉快愉快,改天把贺臣泽也找出来,我们几个一起吃个饭哈。”“一定。”聊到下午,时莺才回的家。俞玲和许婷跟在她身后,顺便给她送点东西过来,没想到时莺一打开门,说自己在外地出差的某人正在厨房里提前处理食材。俞玲好奇地看了眼,“时莺,你家里什么时候来了个田螺姑娘?”许婷点头,“真好,我也想要这么个贤惠的田螺姑娘。”俞玲本来准备把东西送过来就走,看到桌子上那么多食材,“正好,晚上我和许婷留下来吃晚餐。”贺臣泽怔了一下,有些意外地看向两人。倒不是舍不得东西,主要是……俞玲看出他的想法,坏心眼地说,“你该不会是嫌弃我们两个当电灯泡吧?”贺臣泽笑着问,“我要是说是,你会走?”“当然不会了,我们也想尝尝贺导的手艺,对不对啊许婷。”许婷有些怕贺臣泽,虽然她私底下敢吐槽他,但是每次见着了面他身上都有几分冷意,让人不敢靠近。所以她没那么肆无忌惮,问,“可以吗?”贺臣泽看了一眼袖手旁观明显一副看他们笑话的模样的时莺,眼底笼上一层笑意,“我们家莺莺做主。”许婷忍不住想笑,妈耶这还是贺臣泽吗?她放心许多,看向时莺,后者从冰箱里拿出饮料放在桌子上,“我舍得拒绝你们吗?坐下来吧,尝一尝田螺姑娘的手艺。”贺臣泽因为这个称呼手顿了顿,眼底染上几分笑意。准备到一半,许婷觉得自己应该进去帮帮忙,因为那么多东西,看起来是一顿大餐,让贺导一个人处理的话可能会处理不过来。时莺察觉到她的动作,伸手把她摁到座位上,“你是客人,哪有让客人帮忙的道理?”许婷眨了眨眼,想说什么客人不客人的,结果被俞玲拽了下胳膊,对方朝她使了个眼色,接着说,“你要是无聊就看会儿电视,让你时莺姐进去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