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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节(1 / 1)

————子时更响,明沉舟酒意彻底散了,人也困得厉害,趴在谢病春怀中睡的正香,半睡半醒间只觉得手中微痒,不由皱着眉动了动。角落中的谢病春捡起一件件衣服,把人紧紧抱着,目光落在高高在上的泥塑神像前。“十年前的大火,我便不再信鬼神。”低哑的声音在夜色中响起,“可这次,我求你……”“求你佑她一生平安,护她不知忧愁。”虔诚低沉的声音在微凉的月光中缓缓响起,不知人间忧愁的神像依旧慈悲。谢病春跪在冰冷的地上,长拜不起,直到明沉舟的一声无意低喃。不知何时,外面又开始下起了大雪,雪光洁白,一切再一次陷入安静。明沉舟被人背在背上,整个人蜷缩着,脑袋一缩,一张脸都蒙在大氅里。谢病春带着明沉舟一步步出了这座破旧的月老庙,大雪之上,一个个脚印清晰地落在皑皑雪光上,背后的神像好似目送他离开一般。此刻已经子时,街上的人终于少了下来,地面上终于能看到风灯在地上晃动的影子。雪越发越大,落满他的头顶和肩上,可他还是一步步,好似不知疲倦地朝着前方走去。“谢迢。”肩上的人模模糊糊地喊着人。“我在。”她动了动手,白色披风之后露出一根绕在小指上的红线,在白茫茫的大地中格外显眼。谢病春看着那根在风中飘荡的红线。月老庙的红线求的是三生三世。他步履坚定地向前走着,走到明前巷口前,突然抬起头来,只看到不远处的树下站着一人。他不由蹙了蹙眉。——明笙。不知站了多久,他的肩头落满雪,听到动静抬眸时,不由瞪大眼睛,怔怔地看着他们,向前走了几步,最后又僵在远处。月光之下,明笙的脸格外的红,看着竟然是醉了。“你,你们……你们竟然……”谢病春冷淡地看着他激动的神色。——天底下的痴儿,数不尽数。“这是悖道,你们……怪不得……”明笙盯着面前两人,恍然大悟之后露出厌恨憎恶之色。“掌印。”两人还未说话,只听到背后传来陆行着急的声音。“娘娘。”谢病春自明笙身上移开视线,看着跑到自己面前的谢延。“娘娘怎么了?”谢延小心问道。“睡了。”“那快去休息,小心生病了。”谢延着急说着。“嗯。”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谢延打量着他的视线,警惕怀疑,不安不解。谢延的心从来都掩饰不住。可他,不在乎。陆行打算接过太后,却被谢病春避开,他一愣,最后只好低声说道:“万岁睡了一觉找不到娘娘,一定要跑出来。”“无碍。”谢病春低声说着。“舟舟。”小巷中,有一盏灯缓缓走来,一个温柔的声音轻声响起。明笙一怔,茫然地跟着走了一步,黑暗中却是不知从哪里窜出两个锦衣卫,直接把人带走了。后面的动静丝毫没有惊动小巷中的几人。钱沁看着谢病春,又看着他背上的明沉舟,瞳孔微睁,这一瞬间,所有的猜测在此刻都得到证实,她身形一晃差点跌了下去。“小姑姑,小心。”钱得安扶着人,目光自谢病春脸上一扫而过,“我们先回去吧,都要休息了。”钱沁失魂落魄地被他搀扶着,目光落在面前两人身上。谢病春并未在众人诡异的气氛中迟疑,他只是温柔地抱着背后之人,冷淡而坚定地朝着前面走去。这条路,明沉舟已经走了九十九一步,最后一步便由他亲自来走。陆行心不在焉地牵着谢延,谢延目不转睛地看着娘娘,钱沁失魂落魄地被钱的安扶着,钱的安的目光确实紧紧落在谢病春身上。大概只有睡过去的明沉舟最是安稳。“不远处有间月老庙,你去还十坛桃花酿。”钱家大门前,一直沉默的谢病春突然开口说道。作者有话要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第73章雍兴元年十月二十九的那场大雪,过了子时便立刻洋洋洒洒地落了下来,大雪大如鹅毛,瞬间覆盖着整个京城。偏偏那一夜,京城各处灯火闪耀,彻夜长眠。郑府戏台水榭,即使到了子时依旧余音绕梁,细腻婉转,深情意浓。云南巡抚薛闻修送了一则进行改编过的《错立身》,曲调越发绵长悠扬,唱词缠绵悱恻,讲的是一个富家小姐为爱冲破门第,最后和一位唱戏人双宿双栖的故事。雪花悠然而下,落满富丽堂皇的郑家屋檐,北风凌厉,可大郑相的看台上坐久了却觉得后背发热。郑樊闭着眼,一脸笑意地听着水生的俏丽多变,跌宕婉转的唱腔,嘴里时不时地哼着。“爹,爹!”一个急切热烈的声音自看台下传来。原本还在沉迷听戏的两个书令顿时清醒过来,见着台下匆匆跑上的人,便要站了起来。“坐下。”郑樊闭着眼,手指敲了敲一侧的案桌。那两人对视一眼,这才坐下,只是再也无心沉迷戏剧。“爹,爹的计策果然有用,特意挑今日送酒,结果那厮喝了那一坛女儿红,瞬间就起了心思,不顾周家那位大小姐的阻拦,直接去明前巷寻人了。”郑江亭一屁股坐在郑樊一侧,接过丫鬟递来的茶盏,直接仰头喝下。因为太过兴奋,甚至打湿了衣襟。看台上的水生腰肢一扭,手中的水袖朝外打去,好似一朵粉嫩的花,走了几步便又期期艾艾地唱着:“望穿他盈盈秋水,蹙损他淡淡春山。”端得上是虎斑霞绮,林籁泉韵,格外动人。郑樊听得精神一振,也跟着轻声哼了起来。“望穿他盈盈秋水,蹙损他淡淡春山。”郑江亭最是不耐烦听这种吱呀难懂的戏,见爹依旧无动于衷,不由着急大喊道:“爹!周家那个大小姐已经连夜回周家,依我看明笙少了这个老丈人,怕是不行了。”戏台上的生旦两角相拥在一起,琵琶声切切而起,水生喜极而泣的声音在水榭中绕梁回荡。“你我同一情,愿得百岁心相随,尽老今生永不离。”声声带情,段段含泪,当真是缠绵悱恻的爱情。“你听听,情种啊,都是情种啊。”郑樊睁开眼,指着看台上扮演旦角的水生,高兴夸道。郑江亭几次三番,没人搭理,扑了一个空,一张脸瞬间阴沉了下来。两侧书令顿时不敢说话。“爹!”他狠狠一敲桌子,台上伺候的丫鬟顿时跪满了一地。郑樊蹙眉,对着丫鬟们温和说道:“都唱一天了,让他们回去休息吧,留几个人在下面伺候,其余人都散了吧。”领头的丫鬟点头应下,不一会儿,水榭上的一干人等皆是下跪拜别。“急什么,心里长草,整天慌了心。”郑樊缓缓坐直身子,不悦呵斥着。郑江亭咬着牙,一脸不服气。“派人跟着了吗?可有和万岁,娘娘有冲突。”他端着茶杯,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缓缓问道。郑江亭恶声恶气地说道:“去了,但是人还没回来,你也知道钱家外面不少锦衣卫,我们的人也不能太靠近。”他话风一顿,呲笑一声:“要我说,现在京城大大小小的流言真的没错,谢病春那阉人,和太后未必没有私情,锦衣卫都敢做私。”郑樊冷冷斜了他一眼。“人家就是舞到你面前了,你也给我把嘴闭上。”“我们没必要和谢病春交恶,他和太后的事情是私事,我们只需要借着此事,一把抓住万岁的心才是。”郑江亭冷笑一声。两个书令起身,连声应下。“阁老。”一个黑衣人悄无声息站在台下,“明笙回去了。”“可以闹事?”郑江亭激动问着。黑衣人犹豫片刻,小声说道:“明笙只在巷口站了许久,结果意外碰到外出的掌印和太后。”他口气一顿,随后继续说道:“两人动作亲密被明笙撞见。”郑江亭倏地一下站了起来,连着郑樊也倏地凝神,眸光中是极为罕见的认真。两人书令大惊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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