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识洲其实想不明白,南迦这么生气的原因是什么。她不是一个不理智的人,也不是一个脾气很大的人,就算当时看到的时候误会了,他给出各种证据的解释也该让她消火了才是。这回,他属实是有点手足无措。她不接电话、不回微信,他就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还能做什么。回忆了下和她在一起的这两年,还从未有过这样的时刻。哄得最艰难的一次就是前几天去申大开讲座,可是这次,看起来好像难度系数更大。顾识洲揉了揉太阳穴,有些头疼。他一夜没怎么睡,失眠到了凌晨三点多。起床走到阳台,抽了根烟,烟雾缭绕,整个世界都是静寂的,能让脑子更清明地去思考些事儿。她这么生气,肯定是有原因的。两根烟抽完,他无奈地叹口气,拿起手机在发小群发了条消息。只有陆池回了他,其他两个不知道做什么去了,可能是睡了,也可能还在玩。顾识洲问他:[要是你女人生气了怎么办?]陆池已经喝得半醉,敲键盘都有点艰难。他眯着眼打字:[简单,那就换一个。]陆池是出了名的花,百花丛中过,女人一个接一个的换。这个生气了,那就换一个。顾识洲:“……”换一个?他才舍不得。他跟陆池可不一样,几年过去,他身边一直就这一个,换是不可能换的。算了,问这人也是白问。顾识洲接着给南迦发微信。[明天早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带去?][别生气了,要不,我再给你当一回那什么模?][都是我的错好不好?我不该瞒着你单独和别的女人吃饭,即使我们是在谈事情,下回我也一定一五一十跟你报备清楚了,好不?][别不回我,你随便吱一声也行][我看明天天气不错,想去哪里采风不?我陪你去?]谁见过顾大公子这样卑微地哄过人?卑微地哄着,好像只要她愿意回一句,他献身卖艺都行。虽然知道这个点她八成已经睡了好久了,但是顾识洲还是等了会。五分钟后,他拧着眉回了屋。这都不行的话,他是真没辙了。顾识洲开始后悔起来,今天应该提前和她说清楚的,可能女人都比较在意这一点。他不知道的是,南迦根本没有睡。她早早地上了床,也没动手机,却是怎么也无法入睡。她失眠了。他的消息停了几个小时,她以为会就这样停下来,没想到凌晨三点,又开始了。好几条,一条接一条的。等到没动静了,她才拿起来看。只是,看完后,她也没有回复的意思。第16章 解释心痛得失去知觉南迦一晚上没有睡着。天刚蒙蒙亮, 她才艰难入睡。一觉就睡到了下午,她拿起手机看时间,却发现手机里有数个未接电话。有一部分是顾识洲,还有几个微信电话, 是……南迦定睛一看, 确定自己没看错。是甜品店老板?南迦不解地发过去一个[?]她先起床洗漱, 想着先去吃顿饭吧, 她胃不太好, 不敢太过折腾。打开柜子挑衣服的时候, 她动作忽然顿住。全是顾识洲让人买的, 每一件都是。因为他让人买的衣服太多, 她穿都穿不过来,所以她已经很久没有自己买过衣服了。也不止是衣服,她的吃穿住行都有人安排得很好, 她什么都不用操心, 只需要好好画画,只需要好好和他谈恋爱就够了。南迦抿紧唇,想找一件自己买的, 却愣是找不出来。当年刚和他在一起时, 她只有两件替换的衣服, 洗得发白,领口都松了,后来,也忘了是什么时候,她随手就丢了。她再次强烈地意识到,在这段感情里,她有多么像菟丝花。攀附着他而活, 她的世界里到处是他的色彩。她好像,快失去了自我。这是她想要的吗?这是她想成为的自己吗?——显然不是。南迦一个晚上想了很多很多,她在回忆着以前的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回忆着自己的初心。这一路,她走得是所有同学里最难的,但即使是最难,她也做到了最好,每一场考试她都刷下去好多人。咬着牙走到今天,说没有执念是不可能的。她想变得更好,走向更广阔的世界。没有人推她,她就自己推着自己走。她想在画画这一行真正做出一番成绩,利用好她的天赋,拥抱她所热爱的一切,拥有属于她的成就。她想让更多的人知道“南迦”这个名字,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她这么一个人。她以后的路还很长很长,她还没有毕业,她的未来,充满无限的可能。她的定义,不该是“菟丝花”……她那么辛苦地走到今天,不是为了依附顾识洲而活,更不是仅仅只是为了和他在一起。她应该闯出一片天地的,属于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这两年里,顾识洲给予的安逸,把她困在温室之中,让她失去了往上挣扎的野心。直到如今,她面临着要失去他的险境,面临着要和他分开的场面,她才终于如梦初醒,从安逸中猝然醒悟。好像,每个人心境的成长都是痛苦的,在痛苦的状态下,人才会清醒,从迷雾中走出。她亦如此。昨天一整天,直到现在,她的心都是痛的。现在早已痛得失去知觉,感知不到痛了。南迦随便拿了件衣服套上,准备去外面觅食。冯春琴是不会管她的一日三餐的,从小到大都不会。她吃与不吃,会不会饿死,并没有人管。她高中的时候,手头太过拮据,所以能不吃饭就不吃饭,有段时间她为了省钱,晚饭都没吃,没想到饿得太狠,把胃给熬伤了。养了两年,好不容易稍微好点了,她不敢乱折腾。不然她现在是真没有心情吃东西。江如因那边从一大早就在找她,但是找不到。万不得已之下也顾不得会不会打扰到她,只能给她打了微信电话。——但她也没接。她没有南迦别的联系方式了,查是可以查到,但那样太冒犯人了,她不敢这样。于是她和明中宪就只能等着,等南迦回消息。南迦回的时候,她立马就看到了,招来明中宪让他看时,她激动得手都在轻微颤抖。本来要做什么她心里都有数,可真到了要回消息时,她却是犹豫不敢动了,问着明中宪:“怎么办?该怎么说?”明中宪握住她手,“别紧张,就约她出来就好。”怎么能不紧张呢?江如因手心都是汗。她小心翼翼地给南迦发了一条:[南迦,你好,希望没有打扰到你。我和我丈夫有些事情和你说,和你家里有关系的,不知道你现在有时间吗?能不能出来坐一下,我们一起喝杯咖啡?]南迦看得莫名其妙,和她家里有关系?一个甜品店老板,能和她家里有什么关系?还是和她丈夫?要不是那家甜品店从地段到装修都透露着高级,那老板从上到下都透露着优雅,她可能会以为收到诈骗短信。可是她家里,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和这老板有任何关系。她很怀疑人生,不知道该不该答应。其实她们真不熟,感觉这老板是在硬凹她们很熟。正好她走到楼下,以为顾识洲早就不在了,却不曾想,他就在宿舍楼下等她。一夜过去了,现在是下午三点半。他为什么会还在这里?顾识洲穿着很低调,黑衣黑裤,只身一人站在旁边树下。只在看到她时,眼底才有波澜。他大步走来,却因站得太久,腿麻了,踉跄了几步,险些摔倒。他顿了顿,再次朝她走来,直接扣住她手腕,眼底晦暗不明。“迦迦,你一晚上没回我了。”他声音低低,说这话时,倒不是愤怒,只带着可怜兮兮的味道,陈述着个事实,“你在气什么,你先跟我说好不好?所有的证据我都发给你了,我跟倪初然出去真就是谈事情,不是约会。”“顾识洲。”她叫他,打断了他的话。听她喊他名字,他眉心舒展,应了声:“在呢,你说。”“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就和你说过了,如果你哪天要和别人在一起了,你就告诉我,我自己会离开。”她说这话时很平静,平静到脸上的神色丝毫看不出情绪。顾识洲拧眉,心骤然往下沉去。“昨天早上,我接到了个电话,是你爷爷打给我的,他邀请我去顾宅,和他一起共进午餐。”话止于此,顾识洲心里一片了然。发生了什么,他心里全明白了。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