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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节(1 / 1)

过了好久,魂魄不稳所带来的疼痛才让他微微清醒,他用仅剩的理智控制着自己转身,安顿好谢无霜的身体后,慢慢回到死生之界。昆虚子在死生之界早就等得快疯了。看见谢长寂平安回来,他赶紧迎上去,颇为激动。“你这小子吓死人了,还好回来了。”说着,昆虚子抬起手,握住他的脉搏,“灵气稳定,还好还好。”说着,昆虚子才想起来,抬头看他,迟疑着:“你要的结果,要到了吗?”谢长寂没说话,他从昆虚子手中收回手,缓缓朝着坐在崖边的身体走去。昆虚子茫然看他,他走到崖边身体上坐下,灵肉融为一体,而后看着苍山大雪,不发一言。昆虚子抓了抓头,不甚明白:“你们这些年轻人是做什么啊……”“问心剑求以人之身窥天道,心中无执。”谢长寂背对着昆虚子,喃喃开口:“她说,谢长寂问心剑至渡劫大圆满,已近天道,无爱无恨。”“谁?”昆虚子下意识反问,随后反应过来,应当是花向晚。他一时不敢多说,就看谢长寂坐在不远处。他看着悬崖前方已经彻底干竭的深洞,神色平静,自顾自说着自己的话。“我一直追求这样的境界。”“长寂……”昆虚子忐忑走到谢长寂身后,想说点什么,却不知该说点什么。“在异界,我斩杀妖魔,掏尽他们五脏六腑,一面想找到她的痕迹,一面不敢找到。”“这……这都没听你说过。”昆虚子尴尬笑起来:“都过去了……”“每日绝情丹一粒,而后往前,不知前路,不知归途。”这话说出来,昆虚子一愣。他没想过,谢长寂居然一直在服用绝情丹。常人一粒便足够忘记一个人,可他却是每日服用一颗……他说不出话,只能静静听着,陪着谢长寂一起看着大雪落山。他说了好多,说起当年那个少女,他滔滔不绝。凤霞镇相识,从此结伴云游。被西境设伏,于山洞双修结为夫妻。直到最后,他声音有些飘忽。“我无数次做梦,梦见她问我喜不喜欢她,这个问题,她从最开始问到最后,我都只说抱歉。”“她生前我不敢言,因为心知需承袭问心剑,以守死生之界,宗门培养我不易,我若弃剑,何人守剑?”“她死后我亦不敢言,因我若言情,人已不复,情何以堪?只能修天道,以绝凡情。”“问心剑何以大圆满?”谢长寂低下头,微微佝偻身躯,似是哭一般笑出声来,“只因若不修剑,又以何为道?”她活着时,他不敢说那句喜欢。因为她来时,死生之界结界将破,他是当时唯一能继承问心剑的弟子。若他只是喜欢那么一点点,不会因此影响对天道的追寻,为万事万物公正的审判,那或许他还敢承认这份喜欢。可当他第一次意识到,他想带她回死生之界;他想等死生之界平定,下一位继承人到来后下山;他想像一个普通弟子一样,带着她来到天剑宗,拜见各位长辈,跟随她回他家乡。那时他便隐约明白,这份喜欢,他不能认。道心破碎,问心剑再无继承,这个结果,他和天剑宗,都承受不起。等后来,他终于有了能力,她却已经死了,于是日日夜夜,连“喜欢”这件事都不敢承认。问心剑大圆满,不是因为近乎天道无执,而是因为执念太过,以至连承认都不敢。因为那个理应偏执之人,早已不在。“长……长寂,我这里还有绝情丹,你先服下吧。”这是谢长寂头一次说这么多话,昆虚子听着,觉得内心酸涩,却也无法,只能狼狈掏出丹药,朝着前方青年递过去。这丹药谢长寂服用了两百年,然而这一次,他却没接。昆虚子见他不动,抬眼看他。就看谢长寂微微仰头,看着头顶泛着金光的问心剑。“可她还活着,她又问我了。”谢长寂轻轻闭上眼睛。“师叔,”谢长寂声音很轻,仿佛是跋涉千里的旅人,倒下前最后一句呢喃,“问心剑一道,我已无路可走了。”说话间,光粒从谢长寂身上散开。昆虚子愣了愣,随即意识到谢长寂在做什么,惊呼出声:“长寂!不要!”然而谢长寂却平静闭着眼睛,仍由道心破碎,修为化作漫天灵气,一路四散而去。青丝瞬间转白发,血肉顷刻作枯骨。两百年延迟的岁月似乎突然报复式回归到这人身上,好似天寿已尽,人至穷途。昆虚子慌忙抬手布下结界隔绝了与周遭的动静,抬手点在谢长寂身后穴位之上,引导他保持正常筋脉运转。“长寂!别犯傻!你已经走到这里了!就差一步便可飞升,你有什么看不开的?!”昆虚子激动出声。然而谢长寂闭着眼,却感受到了有生以来从未有过的轻松。他感觉自己好似回到十八岁那年,走在乡间小道上,白衣红绳系发的少女蒙着眼睛,从后面走来,轻轻握上了他的手。少女手上带着常年习剑的剑茧,有些冰凉,但是柔软异常。他浑身一震,听见对方撒娇:“谢道君,我看不见路,你拉着我嘛。”当年他守矩拉开她,然后将自己的剑递在她手中。而这一次,他反过手,轻轻握住了她。他们走在乡野小道上,走了好久,好长。然后又回到那一夜,他们一起被高手围困,有人想杀她,他为她挡了一剑,身受重伤。她背着他一路逃窜,最后到了一个山洞,她守着他,看着他血流不止,惊慌失措。他被伤了金丹,灵力无法运转,而她一场大战之后,本也是强弩之末。也就是在那个雨夜,她靠在他胸口,声音很轻:“谢长寂,我们成亲吧。”无数次回忆起来,他都会回避这场情事。他都假装自己当时不知。但其实内心深处,他清晰知道,当她吻上他双唇时,他内心悸动与渴望。他主动拥紧过她的纤腰,与她纠缠。那是他一生所拥有过,最放纵的美好。因为过于沉沦,以至于不堪回首。在第二日醒来,慌忙离开。那一夜,她一遍一遍问,谢长寂,你喜不喜欢我?他从未给过答案。而这一次,他终于伸出手。拥抱她,占有她,亲吻她,然后告诉她那个始终不敢承认的答案——我喜欢你。比洪荒周宇永恒。比亘古岁月长久。花向晚。这个名字出现刹那,所有记忆都变得模糊。他眼前清晰浮现出一个身影。对方终于不在是两百年前的模样,她穿着嫁衣,姿容艳丽非凡,而她身后是合欢宫满地鲜血,断旗残剑。那一刻,他突然涌起巨大的渴望,朝着她伸出手。他该在。两百年前,如今,未来。他都必须在她身边。他错了。他不该让她独自一人守在合欢宫前与众亲死别;不该让她一个人走过这两百年,独守孤灯;不该让她毁了剑道;不该让她受人欺辱。巨大的渴望充盈他生命所有,始终压抑的执着翻涌而上。执念确定那一刻,他的身体彻底失去生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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