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辛当即顾不得再多想,提刀便迎了上去。往日,碍于沈琢会武功这一点不能暴露,孟辛应敌时,还得分心保护他,是以很受擒制,今日他只需专心应敌即可。沈琢面无表情,长剑扫过时,血珠飞溅。他的剑法里,没有半分花哨,有的只是一剑夺命的杀招。天空电闪雷鸣,酝酿了许久的雨,终是来了。一冷一热砸在脸上时,分不清哪个是血,哪个是雨。耳畔间,除了长剑刺穿皮肉的噗嗤声,就只剩下轰隆的雷声了。而轰隆的雷声过后,突然遥遥传来马蹄声。沈琢一剑贯穿面前刺客的胸膛,随意一瞥。而后瞳孔猛地一缩。苍茫大雨中,早上就已离开的戚如翡,一身天青色男装,在雨中纵马而来。“喀嚓——”一道白鞭在天际抽开,照的大雨中,沈琢那张脸血色尽失。沈琢握着剑的那只手,抑制不住抖了起来。第25章 质问你是不是以为我走了,所以把我东……戚如翡打马过来时, 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沈琢。他一身狼狈立在雨中,脸色苍白,平日里总是多情含笑的桃花眼里, 此时全是惊惶恐惧,手中竟然还滑稽握着一把剑,只是握剑的那只手, 抖的活像得了羊癫疯。戚如翡低低骂了声。“公子!小心!”孟辛不经意回头,便见一个刺客举刀朝沈琢偷袭去。而沈琢此时正惊骇于戚如翡的去而复还,并未察觉到危险逼近。经孟辛这一提醒,他掌心倏忽攥紧剑柄, 条件反射性就要提剑格挡。可他胳膊刚抬起来,却被人一把握住。戚如翡飞身前来,劈手去夺沈琢的剑。可沈琢被吓傻了,紧紧握着剑柄, 戚如翡一时没抽出来, 眼看着刺客的刀刃逼近, 戚如翡只得改夺为抓,她一把将沈琢扯直自己身后。虽然戚如翡躲闪的极快, 但胳膊上,还是被刺客的刀划拉了一道口子。血顿时涌出来, 被雨水晕开。沈琢这才回过神来:“阿翡!”说着,便要上前, 被戚如翡一把揪着衣领拽到身后:“后边待着去, 把剑给我。”沈琢立刻将剑递过去。戚如翡惯用刀,此刻拿着剑,颇有些不适,但有总比没有好。她找手感的同时, 一剑抹了一个刺客的脖子,抽空还偏头对沈琢说了句:“跟紧我,怕的话,就把眼睛闭上。”跟紧我,怕的话,就把眼睛闭上。这是第一次,有人跟沈琢说这话。而且说这话的人,竟然还是个姑娘。刺客的目标是沈琢,现在见他收手躲在人后,瞬间便齐齐朝戚如翡攻来。孟辛见状,虚晃一招,将几个拖住自己的刺客劈开,迅速奔过来,与戚如翡一前一后护住沈琢。戚如翡见孟辛过来,立刻道:“我攻你守!”这样束手束脚的打,太他娘的憋屈了!说着,戚如翡便要往前蹿,可腰封冷不丁被人拽住了,她气急败坏扭头,就见沈琢惶然看着她:“阿翡。”戚如翡:“……”“少夫人,您守属下攻!”说完,孟辛也不管戚如翡同意不同意,立刻便蹿了出去。戚如翡暗骂一声,只能像老鹰护小鸡一样,将沈琢护在身后,无论这些刺客从怎么样的刁钻角度攻击,她都能迅速防守,不让他们伤到沈琢分毫。戚如翡只一心防守,完全不知道,她身后的沈琢,一直目不转睛望着她。此时的戚如翡,衣裳尽湿,背影高挑削瘦,整个人却仿若一株坚韧倔强的松树,以己之躯,为他挡去所有的腥风血雨。这一刻,暴雨如注,都没能浇灭沈琢眼里的灼灼盛光。一番厮杀缠斗过后,雨中又有马蹄声和奔跑声传来。有好心人报官了。那些刺客见状,毫不恋战,立刻便撤。戚如翡却不愿就此放过他们。一是因为她还没打过瘾!二则是这群人就跟打不死的小强一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来刺杀沈琢!戚如翡当即便要追。“阿翡!”沈琢急急抓住戚如翡的袖子:“穷寇莫追,小心有诈!”“有炸我也能给他点了!奶奶个熊,这帮鳖孙玩意儿还没完没了了!”说完,戚如翡一把挥开沈琢,正要继续去追时 ,身后突然‘嘭’的一声。戚如翡扭头,就见沈琢跌坐在雨里。他一手捂着胸口,唇色惨白,呼吸急促,瞧着像是又要犯病了。戚如翡额角青筋迸了迸,只得转身过来扶沈琢。孟辛也匆匆过来:“公子!”戚如翡一见他就骂:“废物点心!你把他一个人扔在那儿,是想让他被人捅成筛子吗?”孟辛委屈,但孟辛什么都不敢说。正说着,雨幕里的官兵赶到了。来的竟然还是个老熟人——京兆尹林大人。林大人一见到沈琢,几乎是从马背上滚下来的。他扑过来问:“大公子,您这是怎么了?”“你长得那对招子是出气的啊!他这样还能是怎么了?当然是犯病了!”戚如翡像赶苍蝇一样,将林大人挥开:“让让,我先带他回去,刺客往西逃了,你带人去追。”林大人得了这话,留一半人护送他们回相府,带了另外一半人去追刺客。沈琢被扶着上了马车。他靠在车壁上,喘息道:“阿翡,桌屉里有个青色瓶子,里面有药。”戚如翡立刻低头找药,刚好错过了,沈琢扫向了孟辛那一眼。孟辛立刻会意。戚如翡翻出一个瓶子,问:“这个。”沈琢点点头,又恢复成虚弱无力的模样,倒了颗药丸,艰难吞下。孟辛在外驾着马车,朝相府走去。大雨滂沱里,没有人瞧见,他对虚无的空气中,极快比了个杀的动作。刺杀沈琢的这拨刺客,刚到西巷,就被人拦住了去路。来人个个身披蓑衣,头戴斗笠,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瞧不出来路身份,但若仔细观察,便会发现,来的这拨人,同先前孟辛他们在庄子上见过的刑部首领一样,衣摆处皆绣着一朵芍药暗纹。为首那人手一挥,身后众人立刻扑身上前。大雨如幕,将天地万物笼罩其间。雨珠与血珠齐齐飞溅,不过片刻功夫,刺客已悉数被击杀。但来人却并未就此离开,而是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将药粉撒在尸体上,不过须臾之间,地上的尸体便悉数化作一滩血水,被暴雨冲刷的一干二净。做完这一切,这帮人又如来时一样,迅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京兆尹头都要挠秃了。戚如翡只跟他说,刺客往西去了,可这西边岔路多了去了,再加上这么大的雨,鬼知道刺客去哪儿了!偏偏这个时候,还有不开眼的下属,过来问:“大人,现在往哪儿找?”“本官怎么知道往哪儿找!”京兆尹没好气吼道,他这个官职,就是钱少事多,每天得战战兢兢伺候各种权贵,简直就是一块儿砖,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搬。发了一通火之后,京兆尹道:“沿路挨个儿查,查不到就一路往前找。”在京兆尹没头苍蝇似的,在街上乱转找刺客时,沈琢他们一行人已经回府了。见到他们一身狼狈回来,相府顿时鸡飞狗跳的。沈琢体质本就弱于常人,虽然回府第一件事,便是沐浴更衣喝姜汤,但还是很快发起了高烧。这次不是装的,而是真的病了。沈琢烧的意识模糊,只觉眼前像蒙了层纱,只瞧见屋内人影憧憧,却看不清楚那些人的脸。偏偏此时,他又浑身乏力。这种置身在未知人群中,身边没有可信任之人,让沈琢觉得很惶恐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