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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节(1 / 1)

温初弦时刻警惕着外面的汐月等人,生怕动静大了被发觉。谢灵玉一时接受不了这么大的变故,漠然将谢子诀推开,独自来到角落处蹲着。谢子诀茫然,还以为弟弟不认他,温初弦难过道,“给他点时间吧玄哥哥,那人……那人在这个家,已经很久了。”谢子诀倏然扭头看向温初弦,尽管他双眼还覆着黑布,那委屈和酸楚之意已盎然于脸上。他这才明白,幽禁他的仇人代替他成为了谢灵玄、成为了弟弟的哥哥,甚至成为了弦儿的夫君。他本以为自己失踪的这些日子中,所有人都在疯了似地找他,亲人们一定都颓丧极了……没想到没有他,一切都过得好好的。谢子诀相信弦儿,弦儿是不会真的嫁给那仇人的,她和仇人一定是假成婚,她是个坚贞正直的女子。心下这么想,略略好受。温初弦将事情的原委讲给谢灵玉听,谢灵玉花了一点时间,才接受了真的谢灵玄回来了这个事实。谢子诀想把一腔子的话写给谢灵玉知道,可兄弟二人生疏无比,谢灵玉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根本不看他费力气写出来的字。谢灵玉低声道,“你放心,母亲和父亲他们都好着呢,我也娶妻了。兰儿嫁了,蕙儿也定亲了,家里一切都好好的。”谢子诀喜极而泣,重重点点头。他拍了拍自己的膝盖,示意要去叩拜母亲长公主。他失踪的这些时日中,不能侍奉双亲,一直抱愧于心,此刻只恨不得将二十四孝上的事迹挨个做一遍,以孝敬长公主。谢灵玉和温初弦异口同声说,“绝对不行。”对视一眼,两人又同时苦笑起来。是啊,长公主是被那人迷惑得最深的。谢灵玉在长公主面前揭发过谢灵玄无数次,温初弦也在大婚前拼死揭发过他一次,都被长公主认为是疯魔,愤怒地赶出去了。此刻谢子诀好不容易才脱了囹圄,若是这般冒然打草惊蛇,怕是会被那人反咬一口,反说谢子诀冒充朝廷命官。谢子诀闻此,悲从心来。为人儿子,却不能认自己的父母亲,没有比这更伤他的心的了。谢灵玉沉吟半晌,道,“我不管你是怎么逃出来的,但既然能脱身,那就是天大的好事。过会儿等天黑了,我会派马车把你送出长安去,走得越远越好。这件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包括母亲、沅沅,希望嫂嫂也别泄露出去。”最后半句说得有点后悔,当着谢子诀的面,他仿佛不该称温初弦为嫂嫂的……但平时叫惯了,顺口就说出来了。温初弦蹙眉问,“非走不可吗?”谢灵玉确定,“非走不可。”回看谢子诀,见他无限哀伤又留恋地伏在书案上,抱着自己曾用过的笔筒、狼毫,鸟儿恋故林,徘徊不肯去。温初弦叹道,“玄哥哥他不该走,该走的是那人。”谢灵玉道,“我也知道。但是,你想和那人拼硬手腕吗?你比我更晓得那人。”温初弦无奈地摇摇头。“所以,为今之计走是最稳妥的办法,要走还得快点走。今日已是第十三日,那人一时半刻就会回府,若发现他逃了,他的命可就保不住了。”温初弦也实在走投无路。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玄哥哥好好地活着,将来未必没有重回谢府的机会。谢灵玉迅速为谢子诀收拾了一身行头,又找面纱把他的脸遮住。谢子诀任人摆布着,失魂落魄,极不情愿离去。温初弦亦不忍,一声玄哥哥叫不出口,便泪如雨下。谢灵玉咬牙道,“你先走,到外面安顿下来,之后的事之后再说。”其实谢灵玉更好奇的是,谢子诀究竟是怎么忽然逃出那人的魔爪的。他这大哥被关了那么久,之前一直没逃,偏偏谢灵玄不在的时候就逃出来了,过于巧合,实给人一种不好的预感。直觉告诉他,事情太容易了些。表面上的好事,内里可能藏着险恶的陷阱。温初弦亲自为谢子诀穿好衣衫,答应他道,“玄哥哥,你先走。等我摆脱了那人,便来找你。”谢子诀眼圈红了,死也不肯放开她的手。他在地牢中日日夜夜赖以活下去的希望,就是他的亲人们和她,如今好不容易与她重逢,她为何不能和他一起走呢?就因为她嫁人了吗?可名义上,她嫁的也是谢灵玄,不是别人,就是他啊。温初弦含有隐忍的委屈,迟疑了许久才艰难出口,“玄哥哥,我……我早就已经不是姑娘了。”她下意识捂住自己的手臂。那里,本该猩红的守宫砂,早已没了。谢子诀浑身剧烈地颤了颤。天塌了。他本以为温初弦会为他守身如玉,不会和仇人在一起的,不料却想错了。她和那人,不是假成婚,是真成婚。谢子诀怔怔转过身,心爱的姑娘为仇人所玷污,他像吃了虫蛭一样痛苦又恶心。“玄哥哥。”温初弦又唤了他一声,谢子诀却茫然不理。谢灵玉伤怀,催道,“行了,要叙旧等以后吧,先把命保住再说。”拉起谢子诀,想趁着即将到来的夜色,让谢子诀扮成自己的小厮,速速混出府去。谢子诀抽了抽鼻子,带有天真的倔强,竟犹豫不肯走。他又在桌上写了半天字,大抵也是问陛下好不好,太后好不好,那些朝中旧友好不好,问到最后,还问了黛青和云渺那两个曾经服侍过他的姑娘好不好。他是个忠臣,孝子,也是个多情之人,对谁都不忍辜负,对谁都不薄情。哪怕只是奴婢,他也惦记着她们,不把她们当成可以随意抛弃的草芥。谢灵玉急着要他走,哪有心情回答这么多。谢子诀也甚是拧,单薄的身子钉在原地,面色憋得通红,怎么也不肯离去。温初弦知道这确实为难玄哥哥了,便心软道,“起码让玄哥哥见见长公主吧,远远磕个头也行,他是最挂怀母亲的。”谢子诀向她投来感激又悲伤的目光。谢灵玉没办法,只得松口道,“好吧,我带你去新月居,远远地看母亲一眼,但你绝对不能和母亲说话,母亲真的不会信你的。你不知道……除了你之外,那人对母亲,也、也一直很孝顺。”若是与长公主相认,实在太冒险了。蓦然一张与谢灵玄一模一样的脸出现在面前,连晓得内情的谢灵玉都震慑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更别提长公主了。一旦长公主喊人,阖府就都知道了。这府上,每一个角落都藏着谢灵玄的眼睛和耳朵。作者有话说:错别字和一些错误已修改第60章 逃亡长公主的新月居守卫森严, 要想混进去其实并不容易。好在有黑夜做掩护,谢灵玉让谢子诀扮成自己的小厮跟在身后,倒也成功瞒过了守卫的眼睛。月色沉沦, 星月无光,树叶被冷风吹得飒飒作响,据说今夜还有一场暴雨。三人明明都是长公主的后辈子嗣, 此刻却躲在芭蕉树后,鬼鬼祟祟,如见不得人一般。长公主还未就寝, 远远能望见她和公爷正在庭院中赏月,老夫老妻, 笑语声声,意洽情融, 甚是和谐。谢子诀蓦然见了曾经最疼他爱他的生养父母,脉搏剧跳, 激动不能自已,亏了被谢灵玉死死拽住,才不至于鲁莽闯出去。他感极而悲,只得颓然跪在冷硬的青砖地上, 砰砰对着二老连磕了三个头,用力甚重, 额头都磕青了。谢灵玉提心吊胆。长公主虽上了年纪,却耳不聋眼不花,稍微有点动静她就会察觉。谢子诀这么做, 等于不顾自己的性命, 左右他还活着, 什么时候不能给长公主磕头呢, 为何非要挤在这个时候?要知道,那个人公差已经走了十三天了,事情肯定办得差不多了,今晚就回来都不是什么稀奇事。谢灵玉急不可耐,等谢子诀磕完头,便立即将瘦弱的他提起来。谁料谢子诀本就气血两亏,情绪激愤,被谢灵玉这么一提,起身太猛太急,竟头重脚轻地晕过去了。谢灵玉始料未及差点喊出来,还是身旁的温初弦轻嘘了声,扶谢子诀倒在自己怀里。两人将谢子诀拖着远离了长公主的居所,谢灵玉皱眉抱怨,“他身子骨这么差,怎么远行?怕是到外面也得死。”温初弦踯躅半晌,做出了一个危险的决定,“我和玄哥哥一起走吧,我路上照顾他。”谢灵玉拧着眉毛,“你疯了吧?”温初弦闭目,坚定地点了点头。她内心其实渴望和谢子诀一起走,只是囿于她那名义上的夫君,迟迟不敢动念。如今玄哥哥这般虚弱,她怎么能坐视不理,让他一个人孤苦伶仃地远行?谢灵玉冷笑道,“他若自己走,或许还有一分逃出去的可能。你要跟着,那就是催命,那人知道你不在了,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你不知道。”温初弦双手捂在胸口上,忧郁说,“我下午吐血了,心口也越来越疼,可能……大限就要到了。剩下的这几天里,我只要和玄哥哥在一起。如果我们最终没能逃出去,被谢灵玄杀了就杀了吧,我无所谓了。”谢灵玉焦急道,“怎么如此突然?他没给你找郎中吗?”温初弦摇摇头,并不欲多提。谢灵玉难过了半晌,说,“即便你得了恶疾,也不能和他一起走。说句不好听的,你死了就死了,也是寿数将尽,冥冥中注定的。可是我哥才刚刚重见天日,他不该死,谢灵玄若是抓到了你们,必然会杀了他的。”温初弦左右沉思着厉害,“是有风险,但是,眼下并无其他办法。若我和玄哥哥死在一块,也是很好很好的。”梁山伯和祝英台,最后不就死在一块了吗,他们来世还能相见。谢灵玉好不容易追回了妻子,又准备院试,过着好好的人生,是不可能冒那么大风险护送谢子诀的。谢子诀身体太孱弱,需要有人照顾。现下唯一愿冒死相伴的人,只有温初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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