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自也没有精神头儿起来吃饭。他一直在想,到底怎样才能离开这里?但眼下的情况却是所有人都在盯着他,他根本逃不掉,离府三步就会被围捕。且他现在遍体鳞伤,根本不是这些官兵的对手,就算顺利逃跑了也没有药物救治,只能死在某个角落。他是被彻底丢弃在这里了。池映寒不愿再想下去了,越想越觉得自己渐渐萌生了一种可怕的念头——那便是放弃。看着池映寒这无精打采的模样,海棠再度坐在了他的床边,轻声问道:“疼吗?”池映寒许久没听见有人这种轻柔的声音了。睁眼看了下床边的人,没想到竟是海棠。池映寒慵懒的回了一句:“早啊……”“别岔话题,我跟你说正经的呢!”海棠关切的问道,“是不是因为哪里疼,所以才不肯好好吃饭?”“说不好,反正我就是想多躺一会儿,我怕过会儿他们又抽风把我带走,关到暗无天日的地方……”池映寒这次说的是实话,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做,只想多躺一会儿。海棠又道:“你别这么病蔫蔫的,对你的伤情没好处的!”“已经无所谓了。”池映寒忽然觉得,这位千金小姐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了,“你说,你如何确保他们不再提审我?一旦提审,就要受刑。所以这伤是养不好的,我又何苦安心养伤?”“你别这样!”海棠真不知该如何劝他了。可他说的却也不无道理,之前她明确跟审判官说过不得再对他动刑,结果真正提审的时候他们却变本加厉的动了大刑。他们若真的疯起来,海棠是拦不住的。但海棠还是不忍看他这副模样。“所以你是真的不想活了吗?”“倒也不是,就是觉得累,想躺着,不想动,也不饿……”池映寒自己都说不清自己是怎样的心态。这反倒惹得海棠无心提审他。但确凿的事实摆在眼前——户籍部门回话了,傲其提供的几个名字,基本都是已婚妇人,可这些人跟傲其没有任何关联,也根本没有哪个是住在傲其所说的那条街的。更让人感到窒息的是——他们查了京城内所有叫傲其的人,无论是年龄还是身份,都没有和他一致的。这消息是清晨传来的,海棠不信,故而让审判官拿着傲其的户籍证明进行检验,看看那户籍证明是不是真的。可是,就这么看着眼前的傲其,海棠无论如何都不相信他是庆贼。他现在连求生意志都快没有了,如果他真是贼人,现在不是应该计划着如何远走高飞吗?但现在这厮连吃饭都需海棠强灌。海棠不知该怎么劝他,才能让他起来吃东西,海棠遂道:“你到底怎么了啊?到底有什么情况,你倒是跟我说啊!我能帮你的!”池映寒打实不知该如何形容她,事到如今,她对他的关心,反倒让他有些内疚。他没有对不起国家大义,但他却对不起这个姑娘。但现在他却不得不将这种关系持续下去。池映寒抬眼,同海棠道:“除非你让我知道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他们到底是让我到这里暂时休养,等我伤好些了再拎回去提审?还是真的将我们放了?后者我不信,但如果是前者,那真的太没意思了。这样翻来覆去的折磨,还不如一刀把我杀了来得痛快。”“那好,我去帮你问问看,但前提是你得把饭吃了,你不吃饭,怎么撑到我们被释放的那一天?”说起这个,池映寒就觉得更可笑了。腾骁侯府能有今日,还不都是他干的好事?他帮李元风把事办了,李元风拒绝捞他出来,所以现在他现在根本跑不了,只能跟腾骁侯府同生死、共存亡。真是想想都觉得荒谬。他经常不由自主的问自己是否后悔做这个决定,但他却后悔不起来,也完全不憎恨李元风。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帮庆军开路,就好像是他分内的职责一样。在池映寒想着这些乱事的时候,海棠已经将粥递过来了。海棠问道:“是自己吃,还是我喂你吃?”池映寒听闻这话,突然想笑。“你若是喂我的话,岂不是本末倒置了?咱俩谁是主子?谁是仆从?”“但现在你不是跟我闹绝食吗?不然你以为我想喂你?”海棠打实感到无语。然,下一刻,池映寒便起身了。他起身后,便接过海棠手中的饭碗道:“还是我自己来吧,毕竟我还没到无法进食的地步。”实则,他更加接受不了的是旁的女人喂他。特别是海棠。如果可以,他希望海棠对他的好,到此为止。她没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况且,她所做的一切,他也承受不起。但说来可笑,只要他在北魏境内一天,只要他还想活下去,他就不得不受海棠的庇佑。只有跟着她混,他才有活命的可能。如果这是一种本能的话,那这种本能还真是让人一言难尽。池映寒想着,便突然同海棠道:“如果可以的话,真想好好做你的仆从,将你对我的好,全部还给你。”海棠“哼”了一声:“亏你还有点良心,知道我对你好。”海棠就这么看着他乖巧吃粥的模样,打实希望所有的疑点都不存在,她想继续这么养着他,养他一辈子都无所谓。不多时,一碗粥便吃尽了。海棠问道:“还盛吗?”“先吃这些吧,一次吃太多的话,我怕胃受不住。”海棠轻轻叹了口气,也不是不清楚他现在的情况,不宜吃得太多。没受这些大刑之前,他挺能吃的,无论给他吃多少碗都不够,但在受了这么多次的刑罚后,他恐是也被打出心理阴影了。这也不难理解,毕竟在牢房里经受过长时间折磨的,即便是最后被放出来,精神也垮得差不多了。海棠由衷的叹道:“你要早日康复啊,下一顿争取多吃一点,做回以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小猪羔子,你也不用担心伙食的问题,在我这里,我是养得起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