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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节(1 / 1)

“什么照?”“很露的哦……要看吗要看吗——”“光说有屁用啊!”“——拿来啊!”轰轰烈烈塞了满房间的讨论声。在宿舍门被推开的一刹那,戛然而止了。眼见一道颀长高挑的身影晃入门内。大学三年级的学生们总有了些成年人的轮廓,但这么大喇喇地晃入门内的人影,显然要比他们更成熟许多。春夏交接的季节,昨日大降温,年强的男人仍穿着黑色短袖,整一条右手臂虬盘着张扬舞爪的纹身。与他满脖的纹身一辉映。简直令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比光看图片看起来吓人多了。还不等所有人都反应过来,宿舍楼道里炸起一片女孩子们的尖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是怀野!他居然来宿舍住了——”“我就听说了!我听说了他最近要回学校!!”“啊啊啊啊啊——我超级喜欢他们乐队的!”“居然可以近距离观察他了吗!我们是同系的同学了——”这难道不是男生宿舍吗?要不是看到这一宿舍三四个面面相觑的男生。怀野都要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说实话,一个人在排练室成日跟一条狗呆着实在有点枯燥,但他又不爱去公司,符安妮早让人把他东西搬过来了,磨合了几日,他还是决定过来体验一下大学生活。毕竟这个大学是他自己考上的。怀兴炜这几天还在电话里骂他不着调,科都要挂完了,上这学有个鸟用。平日跟人一开口就是“我是mintopium的主唱”现在和同学打招呼居然有点词穷,怀野没带其他东西,找到了张空着看起来没人住的床位过去,随口跟宿舍的人打了个招呼:“你们好。”“……”一片死寂。怀野心想这也不至于吧,他不就是个唱歌儿的吗,他自己也顶讨厌被区别对待,但没人回应,他也没说什么。走到床前,正准备躺下去。不知谁带了个头:“……主、主唱好。”怀野:“……”紧跟着就是此起彼伏的问候:“主唱好!”“主唱好!”“我也超喜欢你们乐队的!”“居然真的跟你成为舍友了啊啊啊啊我可以吹到我退休!”怀野下意识地不屑,但还是扬了扬嘴角,感觉自己的生活中终于有了些人气儿,他于是点了点头,算作回应。躺了下去。排练室的那张沙发实在难睡,一演出就是睡在保姆车里,酒店硬邦邦的床垫也难受,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娇贵了。莫名让人忆苦思甜,回忆起之前在北京漂泊,吃了上顿不知道下顿在哪里的那段时光。正准备合眼,一张轻飘飘的纸落在了他的床头。“喂——陈磊!你怎么扔到他那儿去了啊!”“喂喂……快捡回来啊……”怀野顺手抓过来。视线一顿。通体雪白赤/裸的女人坐在个生了锈的红桃木脚凳上,她手执琴弓,怀抱住漆黑、厚重的大提琴,一脚微微搭在着凳沿儿上,另一脚赤足落于鲜红如血的枫叶地。缭绕的长卷发半遮半掩住她前胸轮廓,直视镜头,明明眼神是那般的傲慢矜持,却拍出了这么裸/露大胆的照片。这不是一张纸,是从一本旧杂志的封面裁下来的。杂志发行于五年前。怀野盯了那女人的眼睛许久,回忆起自己第一眼看到这张图,页面哗啦啦地在他指腹掠过,划破了他手指的触感。翻过那本杂志,她这组照片却越来越多,姿态愈发大胆得出奇,钻入他的眼底。那本杂志为她铺垫了许多采访的话题,围绕着她,众星捧月一般簇拥着她。所以。她明天来演讲,会说些什么呢。怀野总试着不去在意她,但又总是不经意地就看了她这么久。甚至那日她在车里明确表示了“他们不是一类人”后,他还是想吊儿郎当地去惹她绽开那样又气又恼的笑容。他切到旧微信账号。彼此在对方的生活中成了一个沉寂的秘密,以至于谁都没有再去触碰,她好像很轻易地就忘记了他了。但他呢。怎么就是忘不了呢。“喂……主唱,你不会不舍得还给我们了吧,”上铺的人嘿嘿直笑,“主唱也喜欢看漂亮姐姐?”怀野没把东西还给他们,随手塞到枕头下。安稳地闭上了眼睛。“早看过了,”他说,“还有,我叫怀野。”“……”第72章 chapter.71乔稚晚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梦见小时候的夏天, 在那个闷热的午后,父亲带她穿过那片蝉鸣跌宕、昆虫穿梭的厚密丛林。父亲告诉她,每个人都要找到最像自己的那棵树。——这好像成了父亲的人生意义。那一刻, 那些所有围绕着他的光环,荣誉,统统都不算数, 无论音乐、大提琴、演出、金钱, 一切种种, 都不在他可遇可求的范围之内。于是那天,父亲带她找了一整个下午,见过无数棵奇形怪状的树木,最终却都一无所获。但在回家的路上, 他们居然在一条即将荒废的道路的尽头, 见到了那棵被烧的通体漆黑的枯树。那天晚上,一把火, 把和父亲有关的一切都烧的干干净净了。就像是那棵树只留给了世人一副肮脏缠身的躯壳, 从前的枝繁叶茂, 草长莺飞,令人仰望的参天之景, 都没有人去关心了。rachel告诉她是家中失火, 所有一切事故鉴定也告诉她, 那只是个意外, 外界却因为她的祖父曾饮弹自杀, 来推测她的父亲也是纵火自刎。——然而也许是亲眼目睹过那棵姿态骇人的树, 乔稚晚的心底一直觉得, 父亲就是自杀的。曾经她甚至在内心默许了他人也如此对她进行的揣测:那种疯狂的、不易掌控的基因, 已经根植在她的血脉中, 她迟早会走上与祖父和父亲同样自我了结的道路。但现在的她的生活不仅毫无动荡,反之,却是无限平静的。拥有令人艳羡的事业,在自己从事的领域圈子中达到了某个不容小觑的位置,和爱慕多年的男人订了婚。一切都按部就班,井井有条,不慌不忙。一切都在事物既定的轨道上。但是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以至于她梦醒都觉得隐隐地失落。是太想念父亲了吗,还是什么?她不知道。*乔稚晚终究没有把这次演讲真的当做一次真正的“演讲”。来之前,她在车上思考了很久应该说些什么,老高他们也提前问她需不需要准备稿子。然而坐在台上,面对下面一双双直视她的眼睛,她有一种与演出大提琴时截然不同的感觉。脑海中浮现的,都是昨夜关于小时候的那个梦。娓娓道来与父亲有关的“那棵树”的故事,聊起祖父和祖母,聊起了rachel和乐团,她好像终于能跟自己的回忆和解,这么讲述给别人,父亲到底是不是自杀的,到底有没有在那天晚上想用一把火同时烧死她和妈妈,这些困扰她多年的问题,无从得知答案的过往,好像也变得不那么重要了。但不知怎么。也许北京的夏天即将再一次来临,树梢上飘起清脆的鸟鸣,阳光洒落,万物静好,她的思绪一晃。蓦然就想到了童年的夏天,掉入她家后院游泳池的小孩儿。她记得怀野也在这所学校上学的。读的还是古典音乐系。他一个玩摇滚乐队的,怎么会读古典音乐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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