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官, 要派兵援助吗？”白发老人身后的军官问。老人思考了片刻：“看他挺悠闲的，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先把监控收了, 一会儿被发现又该生气——”他话没说完, 屏幕前突然虚影一晃。黑了一瞬后变成了满屏的雪花。老人：“……”军官：“……”收得还是不够快啊。老人的终端震动了一下，他不情不愿地划开, 看到某个数字id发过来的一串警告。【再敢强开监视，我就把终端扔马桶里冲了。】老人：“…………”他手指悬停在虚拟屏前, 半晌不知道该怎么回。“老林，你说我该咋回？”他问身后的军官。被叫老林的军官缩了缩脖子：“哄、哄着吧？”不然下次见面, 又是修罗场。这小子别的本事很行，记仇的本事更行。老人想得头秃，斟酌了好几分钟, 回复过去。【你忘了自己是黑户？要是把这终端扔马桶了，用什么账户存钱？】迟尧在乎的东西很少, 第一是钱，第二是他的狗, 星盗团勉为其难算半个, 其他的人事物在他眼里都是狗屁。发出去后，老人反复读了两遍，越发觉得自己回复得有水平, 简直比当年写的战争报告还牛批。终端震动来一下, 那边回复过来。【我有很多星球可以储存黄金和能源矿石，不劳您费心。】老人：“……”小小年纪就成了守财奴, 出息。海底休息室内, 迟尧任由景晞的微型机器人爆了老头子的监控。他用的终端和一般居民用的不同, 是老头子为了方便找到他, 或者说是管教他而定制的。也因此，一部分程序的后台会对老头子开放。迟尧发现终端里的小摄像头不见时，就知道老头子又在偷看他。“小白，把东西拆了拿过来。”景晞对着微型机器人招手。微型机器人将嵌在缝隙里的摄像头取出，往回飞。迟尧回复完，主动断开军用网络，随口问：“小白？机器人的名字？”他回想之前那两只的颜色。“另外两只叫小黑和小蓝？”景晞理所当然道：“有问题？”迟尧：“……有点可爱。”景晞摊开手心，小白稳稳落下。“什么东西做小了都可爱。”言语间，完全不否认。迟尧掀开被子下床，随手捋了把凌乱的头发。“我说的是你。”好歹是高材生，这起名字的水平，还比不上没读过书的铁熊。这人不调戏别人是不是会死？景晞拿起坏掉的摄像头查看，神色冷淡：“还行吧。”迟尧忍不住看了他一眼：“脸皮变厚了。”景晞：“跟你学的。”迟尧：“……”摄像头是普通的型号，外观上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景晞随手将它收进口袋，偏头看向迟尧：“怎么样，要不要合作？”迟尧：“我自己就能处理，有什么必要跟你合作？”这就是不肯了。景晞不怕他拒绝合作，就怕在救人的时候被对方捣乱。下午两点，新一轮赌局开始，还是在那个场馆，只是增加了游戏环节。两个选手对付一只变异兽，谁先杀死变异兽谁获胜，输的那位将会被当场处决。对选手来说，场上的敌人变成了两个。下注的土豪们疯狂吼叫，就像谁声音大谁就能赢。迟尧坐在靠窗的沙发里悠闲地喝茶，景晞看在眼里。方凉之前说过迟尧有间歇性洁癖症，看样子现在又好了。看到一半，景晞突然起身，迟尧放下杯子：“去哪？”景晞：“卫生间。”迟尧目送他走远，直到看不见才收回视线。走出卫生间，景晞站在洗手台前，余光观察外部走廊上的监控。又有一年轻的beta从里面走出来，站在他旁边的位置洗手。景晞双眸半敛，突然捂住胸口：“呕——”微型机器人小白从他袖口里飞出来，变成一只苍蝇贴到正对着这边的监控上，刚好挡住微型摄像头的镜片。年轻beta往旁边退开一些，嘲笑道：“你第一次见这种场面？”景晞干呕了几次，直起身时，双眼微微泛红，看着有几分楚楚可怜。“下午比上午血腥多了，你一点都不害怕吗？”和他眼睛对上的瞬间，beta的心漏跳了一下。明明长得很一般，可这双眼睛真漂亮啊。beta想走，却怎么都迈不出脚。只一个眼神，就把他的魂勾住了。“我来过好几次，已经习惯了。”“难怪。”景晞声音有些沙哑，“早上我以为那是演的，那些人怎么可能真的死，不会被查？他们的家人不报警吗？”beta像是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话，笑了两声：“出场的那些都是走投无路的人，来这里赚快钱的，要么众叛亲离，要么孤身一人，谁会在意他们的生死？”谁会在意他们的生死？景晞皱眉，又不着痕迹地松开。“我在n9玩过这么多次都没听说过这地方，这些人是怎么知道这种赚钱渠道的？”beta：“有专门收人的地方？我也不清楚，我们只要好玩就行了，管他人哪来的。”景晞点点头：“那也是，我们赢了钱，他们拿了奖金，也算是双赢。”两人洗完手往外走，年轻beta兜不住话，随便一试探就把知道的都交代了。“拿了奖金也得有命花。”beta小心翼翼地左右看看，凑到景晞耳边说，“我听朋友说，这些赢了的人会被迫一直参加搏斗，到了多少次数才能真的得到自由。”景晞眼神发沉，故作惊讶道：“那万一中途哪次失手输了呢？”beta啧啧摇头：“游戏难度和玩法会变，就算不失手也赢不了。”景晞：“既然这样，那他们为什么还要参加？”beta笑嘻嘻道：“因为知道真相的人都已经死了啊。”景晞：“要是他们想中途退赛呢？”beta：“死。”景晞：“有人愿意花钱赎他们也不行？”beta摇头：“不行，一旦进去了，就是死路一条。”走到大厅门口时，beta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也不是那么绝对，很久以前听我爸说，有人通关过。”景晞：“有人？”beta：“对，只有一个人通关，拿到了所有奖金离开。”景晞：“是谁？”大厅的门打开，鼎沸的喧嚣声让beta猛然回神。不知不觉间，他跟着了魔似的对一个陌生人说了这么多。beta贴近他耳边吹了一口气，笑得暧昧：“想知道的话，晚上来我房间，我们慢慢聊。”景晞眼神沉下来，刚准备开口，余光见大厅和楼廊另一头两波安保朝这边走过来。看样子引起他们怀疑了。景晞推开他，面无表情道：“你有口臭，离我远点。”beta笑意僵在嘴角，脸色肉也可见地变红：“你——！”“我的人也敢勾搭？”突然听到迟尧的声音，下一刻，景晞面前的beta就被提着撞到了墙上。迟尧擦着景晞的肩膀走过去，提起beta的衣襟，一脚踹在他上腹。“唔——！救额——！”beta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打趴在地。迟尧踩着他的脑袋碾了碾，声音冰冷。“下次再敢靠那么近，杀了你。”几乎同时，两波安保队伍赶到。队长僵着脸对迟尧恭敬道：“您二位都是我们的贵宾，有任何矛盾还请坐下来好好聊。”迟尧没有收回脚，反而更用力了：“他要挖我墙角，这还有得谈？”beta被他踩得哇哇直叫，不停地扑腾。“还跟他废什么话！给我控制起来！啊——！”刚说完，他就感觉到头上的压力更大了，重得像要把他的脑壳踩爆。“救我、救我！”景晞拉住迟尧的手臂往旁边带：“别闹了，我们只是随便聊了两句。”迟尧：“随便聊要贴着耳朵？”盯着安保们警惕的目光，景晞悠悠道：“场面太血腥，我不舒服，他只是多关心了两句。”迟尧：“你还帮他说话？”两人一来一往，当着众人的面吵了起来。安保队要出手，却被安保队长拦住。看起来只是普通的感情纠纷。吵了老半天，等beta快没力气挣扎的时候，迟尧才放开，气哼哼地带着景晞走了。安保队长立刻让人跟过去，亲自蹲下将beta扶起来。“您没事吧？”beta狼狈不堪，鼻血混着汗糊了一脸。“你看我像没事的样子？！”回到大厅内，景晞借着说话，余光看到身后一群安保人员跟过来。迟尧迟尧冷着脸，眼神里却带着揶揄的笑意。“收收你的烂桃花吧，长得这么难看了还有人喜欢。”景晞：“……”迟尧：“我救了你，怎么谢我？”景晞：“一套劳改服。”迟尧：“……”迟尧的实力早上就让他们见识过，以至于被打成那样，beta愣是不敢过去报仇。能到这里的人都不缺钱，真实的社会地位十有八九也不低。beta在一顿冷静的评估后发现，现在就跑去找回场子，很有可能被打得更惨。下午赌局结束，迟尧凭借一双火眼金睛，愣是从头赢到尾，一次都没押错过。而景晞却因为一直不押，导致账户余额急速下降。到第三天中午，迟尧已经是所有玩家中余额最高的那位。他慢悠悠地起身，站在窗口，看着最后一位选手获胜，账户余额又增加了好几亿。“真没劲，想花钱找点乐子都这么难。”边上其他的玩家们：“……”又开始凡尔赛了。一些人气不过，忍不住怼他。“那你故意押输不就好了？”“想花钱还不容易？你把账户余额给我们分一分。”“别他妈说风凉话，老子烦着呢！”“不会是出老千吧？就没见他输过！”迟尧笑笑，没理会他们，意有所指道：“要是有更刺激的玩法就好了。”吃午饭时，餐厅里一些人正在讨论各个选手的强弱。这是每天吃饭必聊的话题。在这个隔绝外界的海底赌场内，他们除了享乐就只剩下赌博这一件事能做。“我看重的15号选手被螃蟹钳夹成两段，直接成了它口粮，哎。”“听说死掉的那些就扔出防护罩喂鱼了。”“那活着的那些呢？等我们走后他们还要再打？”“应该吧，要是能买的话，我倒想把20号买回家，那肌肉线条可真带劲！”景晞用叉子卷着面条，听着周围这些人说的话，陷入沉思。已经是最后一天，今晚零点后他们就会被强制带离这里。按照那个年轻beta的说法，陈爻还要继续在这里，等打到足够的次数才能离开，或者战死。等出去后，再想办法回到这里，陈爻说不定已经死了。在问清楚事情前，对方绝对不能死。不能走正常程序带人的话，那只能强行突破了。回到休息室，景晞问：“你不打算带三号回去？”迟尧去吧台给自己倒水，慢悠悠道，“进了这里，就等于脱离了正常世界，回不去了。”不知想到什么，他漫不经心地接了一句：“回不回去，也不会有人在意。”“我在意。”明明不是对他说的，可听到这三个字时，迟尧心里还是重重地撞了一下。他抬眸看向景晞。景晞：“我会把他带回去。”这么多年影讯全无，无论怎么努力都找不到。他有预感，只要继续将这事查下去，一定能得到有用的线索。一瞬间的失神后，迟尧嗤笑，恢复吊儿郎当的样子。“就算要付出很大的代价？”景晞：“不惜一切代价。”看到他认真的眼神，迟尧唇边的笑意淡下来。如果当年也有人愿意找他的话——所有上场的选手都被关在斗兽场地下三层。想要救人，今晚是最后的机会。半夜，景晞睁开双眼，从沙发上坐起身。他绑紧靴子上的携带，将散落的长发扎到脑后，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景晞一走，床上的迟尧也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