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魔舞!一舞倾城,一舞销魂,以天魔为名,代表的是极乐中隐藏的杀机。当天魔起舞,众生都会为之颠倒痴狂。这是如今天魔女能施展的不多手段之一。虽不及她亲身施展的威力的十分之一,但对付一个元婴境界的修士,也是绰绰有余了。以元婴修士的元神修为, 根本无法抵御天魔舞中蕴含的诱惑。当年她在此界成名之时,一曲天魔舞,就连化神大修都为之动容和忌惮,也成就了她天魔女的名声。她以为此舞一出,方长定是当面授首臣服,之前所说的那些狠话也就成了一个笑话。不过她不会杀他。红线牵难得寻到有缘人, 即便她如今的分神封印被解除,但红线牵仍有价值。而且刚才方长所提的九凰女帝之名,她也很有兴趣。九凰女帝虽是一界至尊,但数千年过去,知道其名声的人其实也仅限于最上层的一撮人。按理说方长这个元婴小修不可能知道才对。极有可能方长得到过关于九凰女帝的部分传承,他手中的军阵就是一个证明。此刻,天魔幻影曼舞虚空,凡有情众生皆堕入其中。一些灵性稍重的尸傀儡都被其吸引,沦为行尸走肉,连带着天炉军阵都出现了缺陷。这就是灵性的坏处。灵性某种程度上就代表了智慧。所以这些尸傀儡介于生物和死物之间,既是生物,就会被这极于情的天魔舞所吸引。但这些身影中唯独少了方长。天魔女元神之力扫荡四方,却发现方长好像消失了一般。但四周还在强行聚拢阵势的众多傀儡又证明方长并未远去,否则这些尸傀儡早已陷入混乱。天魔舞一出, 可不是不看就能不受影响。只要是在天魔舞的影响范围内, 除非封闭五识, 或者是传说中的赤子之心, 心无杂念, 否则就逃不过天魔诱惑, 心魔丛生。方长自然也受了影响。但他的画风与天魔女想的有点不同。识海中。心魔方长尴尬地和方长打着招呼。“那个, 本尊你好, 咳咳,我又来了。”方长皱眉,很是嫌弃道:“你怎么来了,我没叫你。”心魔方长愤愤不平道:“可是外面那娘们叫了我啊,本尊我也不想出来的,这次你下手轻点。”方长摆摆手:“闭上眼,我下手快点。”心魔方长委屈地闭上了眼。然后砰的一声。心魔方长哗啦一声碎了一地,方长也不由闷哼一声,神魂小小受损。说到底心魔不是无根无缘,也是他的一部分,借他力量而生。所以驱散心魔,也会伤到自己一部分精神。当然,有坏处就有好处。心魔一去,他的神魂也会变得更为纯净。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对功法的领悟更为集中,修行更为顺畅,就好像开了加速一样。这就是佛家所说的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人心是一面镜子, 若不时常去擦拭,就会沾染灰尘, 变得不再明亮。而镜子上的尘埃就是人心的杂念, 杂念的大成体就是心魔。好在这方面方长驾轻就熟,将损失减到了最少。天炉军阵之后。方长豁然睁眼,天魔之眼同时在眉心睁开,天魔舞的所有诱惑都被挡在神光之外。“若是其他手段,说不得我还要费些功夫,但论玩弄心魔,我是你爹!”“天魔神光!”一道漆黑的光柱自他眉心射出,天炉军阵下所有尸傀儡瞬间恢复清醒,隐隐溃散的阵势再次成型。“天炉!”众多尸傀儡的气机连接成一线,隐隐汇聚在作为主阵的一只尸傀儡之上。而后这只尸傀儡气息膨胀,身化烘炉,短暂地拥有了四阶傀儡的力量。炉火弥漫间,体型膨胀了数倍的尸傀儡周身散发着烈火,朝着天魔女扑去。天魔女五指晃动,好似有风铃声响起,伸手天魔虚影舞动得更加剧烈。可此刻有着方长天魔神光加持,尸傀儡哪里还会再受影响。天魔女元神之力抵住军阵压力,冷哼一声,白皙的手掌握紧成拳。“一个小小的傀儡,也敢冒犯本尊!”轰隆一声。拳头隔空打出,已经有了四阶傀儡之威的尸傀儡当空炸开,四分五裂,碎了一地。但阵势中却传来方长的声音。“看来我猜的不错,你的力量越来越弱了,连傀儡都打不碎了。”“一具肉体凡胎,又能让你借多少力?好好享受我为你准备的送行之战吧。”法力弥漫间,刚才被打碎的尸傀儡受到了无形的牵引,再次重合在一起,回到阵势之中。下一刻,又有一只尸傀儡承受同伴力量灌输,突破等阶的束缚,来到天魔女的面前。天魔女脸色终于变化了。方长说的没错,她如今倚靠的就是她体内的分神,可分神的力量不是无穷的。这么被消耗下去,她迟早会被拖死。“你想杀了我?”“我现在是如烟,如烟就是我,你杀了我,如烟就永远回不来了。”为了保住分神,天魔女也不得不口头服软两句。方长却是笑了起来。“难道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如烟已经死了,你选的嘛,天魔女前辈。”就在此时,天魔女眼前一亮,冷笑道:“找到你了!”她的身体上一道玄妙的气息升腾而起,属于化神修士的独有神意第一次展露。“天魔极乐!”天魔女的分神挣脱了肉身的束缚,以元神之体显露现实,那是一个极美的女子。言语已经无法形容其美,只能说,看到她就好似看到了美的化身,一眼惊艳,一眼痴迷。在察觉到自己久战无法取胜后,以言语骗出方长的方位,天魔女毫不犹豫地选择出绝招。方长仿佛看到了天女向他奔来,他忍不住放下所有防备,想要与她相拥。这就是化神神意,一种近似于法则的力量。而天魔女的神意便是极乐,代表着一种极致的魅惑。她为悟出此道神意,曾在凡俗以一个舞女的身份视角观摩人间三十载。一开始,青楼豪客为她争风吃醋,大打出手;待到她名动一方,被迎入宫廷,一国君主为博她一笑,不惜为她大动兵戈,只为她寻来世间最美的宝物与她相配。为此国家连年征战,走向灭亡。她在后人史书上被称为亡国妖姬。但所有知道她名字的人都不得不承认她的美,都向往着何等的美人才能令一国灭亡,可惜史书无法描述万一。他们唾弃她的名字,又向往她的美丽。她的极乐神意由此而生。见识到她的美,便要承受死亡的代价。方长的真身终于出现。天魔女的元神脸上露出冷冽的笑。“或许有人能够逃过本尊的天魔极乐,却绝不会是你,游戏结束了,小朋友。”“是啊,结束了。”正一脸痴迷朝天魔女飞来的方长神色一清,天魔之眼绽放神光。“天魔神光!”天魔女被天魔神光正面射中,她的元神开始寸寸消融。这本就是磨灭神魂的力量,有肉身挡住,还能削减几分威力,可如今她元神正面相对天魔神光,伤害直接加倍。“这是?!!”天魔女此刻没有死亡的痛苦,反而露出狂喜之色。“真正的天魔之力!”“原来你才是本尊的机缘!天魔的力量,难怪你能不受天魔舞的影响,哈哈哈……”她不再反抗,元神就好像火炬一般在空气中燃烧起来,反而目光炯炯地看着一脸杀气的方长,怎么看怎么喜欢。“你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在本尊找到你之前,千万别死了。”方长脸色一恼。他也不想暴露天魔之眼。但想杀一个化神巅峰的分神,即便是在她虚弱状态,若不借助天魔之眼这等古宝,他根本不可能是对手。化神和元婴一个大境界之差.,不是简单的数量堆积就能克服的。他之前有把握与化神交手,也是自信天魔之眼能够消弭化神神意对他的压制,再辅以不死不灭的傀儡军团,才有一战之力。“你特么废话真多!”“镇狱罡气!”一只白玉铸成的手掌从天而降。天魔女坦然赴死。只是在这最后一刻,天魔女的元神形象突然换成了如烟。方长的掌势猛然一停。“如烟?!”“方郎,对不起。”如烟眼中含泪,就在天魔女元神苏醒的那一刻,她便已身不由己。同时她也明白了一切。方郎一直是方郎,而她却不再是她。随着天魔女元神苏醒时间加长,她发现自己正在一点点融入天魔女的元神之中。“杀了我吧。”方长恼怒道:“天魔女,临死还想坏我道心!”如烟形象散去,天魔女的模样再次出现。她眼中没有死亡的恐惧,有的只是对未来的憧憬和溢出眼角的喜意,那是看到前路的欢欣。仿佛这一次的胜者是她一样。“这是本尊对你的奖励,让你们再见上最后一面,只是看来你不曾领会本尊的好意。”“如烟已经死了,你杀的!”方长咬着牙道。“如烟真的死了吗?那么你和她的红线牵如何还未断?”天魔女笑道:“让本尊来告诉你解除红线牵的唯一方法如何?”不待方长说话,她就自顾自道:“其实很简单,只要亲手杀死相爱的人即可。这才是红线牵的最终奥义,诛杀所爱,方能忘情。”“想坏我道心,休想!”他一掌按下。天魔女的元神此刻一分为二,一个是她,满脸含笑,另一个朦胧虚幻许多的便是如烟。如烟张嘴想说些什么。可在这沛然难挡的掌势下,也只能随着天魔女的元神一同灰飞烟灭,最后只有一声低不可闻的叹息。而一直连接他与如烟的红线此刻果真崩断。而红线牵的反噬也未曾到来。反倒是一股强大的力量自冥冥中注入他的体内。他能感觉到自己法力在不断飙升,短短片刻,就已经来到了元婴后期的临界点。他只需要轻轻一推,就能突破到元婴后期。起码节省了他十年修行时间。这便是红线牵为何要选福缘深厚之人的原因之一。只有这种人才有足够的成长性,才能在红线牵解除的那一刻获得足够馈赠,才有可能让另一人再进一步。天魔女没有骗他。可是……“王八蛋啊!”方长仰天长啸,无尽的法力狂涌而出,搅动了天象。瞬间狂风大气,暴雨倾盆。好似谁在哭泣。他赢了,也输了。明知道这是天魔女对他的激将,是要迫他向她寻仇,主动将天魔之眼送上门去。可方长还是忍不住心中的狂怒。“天魔女,我一定会去找你的!”他说不上多爱如烟,更多是日久生情,还有红线牵的部分影响。让他更多愤怒的是这种无力守护的感觉。那种自己在乎的东西不得不离自己而去的感觉。一种最令他讨厌和恐惧的不安全感。一方面他很理智地知道如烟是虚幻的。从一开始,她就是天魔女。如烟的身份就像电影中的主角,而天魔女则是这个角色的演员。当剧情落幕,演员还是会回到现实,无论他怎么做,电影还是电影,现实还是现实,如烟都会消失。所以天魔女苏醒,让如烟的身份提前落幕,他反而松了一口气。另一方面,他又不敢面对如烟。因为他怕自己投入的感情越多,最后收获的失望越大。这种一种很矛盾的心情。而这种心情在天魔女故意让如烟出现在他面前达到一种情绪上的顶点。他选择快刀斩乱麻,却又不得不面对这种亲自干掉一个爱自己的女人的痛苦。此刻的他,理智而又感性。雨下得很大。方长行走在泥泞中,抱起如烟的肉身。天魔女的元神已经消失,如今只剩下一具冰冷的肉身,它会随着时间流逝而腐坏,最终化作一堆尘土。方长轻轻抚摸着如烟的脸庞,在她嘴中喂下一块可以封印肉身活力的寒玉。“我会留住你的肉身,如果有机会,我还会取回你的记忆,让你重活一世。不过那时候你会忘记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他的法力激发,漫天雨水骤然凝固为冰,化作一具冰棺将如烟装入。这一刻,方长被淋成了落汤鸡,狼狈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