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里总有些遗憾。但是。他一点都不想让宁樱成为他的遗憾。江措真的太想她了。思念就像连续汹涌的潮水,他在深海里已经沉没了很久。他不知道明天会如何。也许她会将他当成一个甩不掉的麻烦,厌烦他,远离他。但是现在。就在此刻。江措什么都不想再管,他哑着声说:“我很想你。”低哑磁性。他的呼吸很浅,抿了抿唇:“你有想起过我吗?”不祈求很久。一分钟。一秒钟。像绚烂烟花爆发的那一瞬间。就够了。宁樱浑身隐隐颤抖,脸色苍白,眼底通红,唇瓣失去了颜色,牙齿紧紧咬着发白的下唇,喉咙苦涩酸胀。少女泛红的眼眶潮湿水润,干净透明的泪珠顺着眼尾坠落,留下悄声无息的泪痕。她张嘴,声音很轻很小。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像是从喉咙深处硬生生挤出来。“想过的。”常常会梦见他。想念他的气息,他的怀抱,他肆意慵懒的笑容。还有他的外套,能将她包起来的外套。暖烘烘的,香香的。想念他的所有。夜里思念成疾,等到梦醒就丧失了所有勇气。不敢联系他,不敢面对他。宁樱性格柔软,温和的没有什么锋利的一面。对别人的情绪好像天生也比较迟钝。可哪怕愚钝如她,都知道雨夜分别时,她对江措说的那句话实在是太伤人了。——我不喜欢你了。什么都能强求。但是感情说变了就是变了。不是你做的不够好。不是你不够帅气。不是你哪里做错了。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那个春天,好像一直在下雨。没有遇见过几个晴光正好的春日,雨水料峭,一切都是冰冷的。宁樱试着张了张嘴,但是她不敢再开口说话,喉间涌起浓郁的酸涩,她怕她张口就会当着他的面哭出来。她最刻骨铭心的青春。她唯一深深爱过的少年。是被她亲手丢弃的。哪怕言不由衷。落在她颈侧呼吸平缓温热,江措好像睡着了。宁樱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自己说的这三个字,她抬手抹了抹脸,过了一会儿,握住了他的手将他扶到了床上。江措睡着的样子,安静乖巧。他的睫毛很长,浓密乌黑,落在眼底阴影。宁樱想起来以前她总喜欢叫他闭上眼睛,无聊到偷偷数他的睫毛有多少根。她抬起手,悄悄的摸了摸他的脸颊。迟疑片刻,她轻声细语:“江措哥哥。”很久没有这样叫过他。唇齿里漫出的这四个字还有些涩意,她俯身贴在他耳边小声的说:“晚安。”睡个好觉。不要再想起那些难过的事情了。宁樱缓缓直起身体,正准备将右手从他的掌心里抽出来,他的手指抓得很用力,睡着后潜意识里依然不想松开。她的手腕蹭得发红,实在挣脱不开。无奈坐在床边,安安静静看着他的睡颜。*江措半夜就醒了。他的睡眠一向不长,看见靠着床边趴着睡的少女,愣了几秒。卧室床头开着小夜灯,暗淡泛黄的光线照着她的侧脸,少女睡得很熟,面颊柔软微红,长发凌乱躺在背脊。江措逐渐回忆起睡着前发生的事情,他慢慢坐起来,身上还穿着白天那套衣服,轻手轻脚下床,将她动地上抱起来,妥善安置在被窝让她继续睡个好觉。余光瞥向散落一地的车票。江措弯腰一张张收拾好,他盘腿坐在地毯上,微低着头,额前的乌发柔软落在眉角,眼眸漆黑,盯着车票上的年月日。然后按照日期排序叠好,重新放回了装满车票的铁皮盒里。那趟他往返了无数次的火车。已经停运了。锦川市的机场已经渐渐取代了长途火车的作用。江措坐过硬座,也睡过软卧。绿皮火车上的条件并不算好,喧嚣吵闹,人来人往。有赶往另一城市找工作的民工,还有赶着去上学的学生。火车上的位置往往都是不够用的。有些时候,他也会买到站票。站在车厢连接处的空隙里,静静看着车门外的风景。从北到南,从春至冬。江措数着每一节站台。二十五个站台。平均半个小时经停一次。他看见过在站台相拥的恋人,带着疲倦思考这一次——他能不能见到她呢?哪怕只是站在很远的角落里。偷偷看上一眼。时间匆忙,但是好在她的学校对于校园通行卡的管理并没有那么严格。很多次,江措都假借同校学生的身份混了进去。他不知道她读的什么专业。毕业之后,她和以前的同学也没有联系。社交软件的头像都是灰色的。手机号码永远都是无人接听中。江措对她的号码烂熟于心,也习惯每次拨通过后听见那道熟悉的机械女声:【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嘟声过后请留言。】江措记得自己说过很多。唯独没有再说。我还喜欢你。怕她烦。怕她更讨厌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