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清音阁选择留下这本册子已经是破例了。姒锦点点头:“确是如此。”燕西楼听罢不由诧异地看了青汣一眼,后者大概也察觉到自己的失言,不过她却没打算解释,转而把目光看向了姒锦:“冒昧地问一句,你埋在清音阁的暗桩可还安全?”“你想去找连城?”姒锦眉心倏地一跳。青汣定定点头:“清音阁能被外人查到的东西也仅限于此了,再往深处,恐怕也只有连城这个阁主最为清楚了,与其在这里胡乱揣测,不如直接去找他问个清楚。”“连城此人城府深不可测,与他打交道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姒锦皱眉提醒道。“成与不成,总要试一试才知道。”青汣眸中划过一抹深色,她相信,只要出得起足够的筹码,未尝不能从连城口中得到他们想要的信息。姒锦挑眉:“所以你这是打定主意了?”青汣笑而不语,显然已经做出了决定。姒锦颇有些无奈,转而看向燕西楼:“你怎么说?”“我听汣儿的。”燕西楼理所当然地来了一句。姒锦嘴角抽了抽:“当我没问。”从画屏坊出来,燕西楼笑望着她:“我怎么觉得你似乎对于去找连城的事情胸有成竹啊?”“何以见得?”青汣扬眉看向他。燕西楼略想了想,道:“在我印象中,你很少做没有把握的事。”青汣笑了一声,道:“那你还真是太看得起我了!”“不过,你猜对了,这件事我的确是另有打算。在去见连城之前,你先陪我去个地方吧!”说着,青汣转身就往城外的方向走去。“什么地方?”燕西楼勾了勾唇,眼中浮上一抹好奇的兴味儿,抬脚跟了上去。“普宁寺。”说是去普宁寺,结果上了山,青汣连寺庙的门都没踏进去,反倒七拐八拐来到了后山的那个竹屋处。这一次,他们并未遇见妙华大师。不过上次见过的那个年轻男子倒是在。见到二人的那一刻,男子眸中有一闪而过的诧异,旋即又恢复如常。“喝茶吗?”他淡淡看着二人,仿佛在招待两个多年不见的老友。燕西楼刚要拒绝,便听得青汣先他一步点头道:“谢谢。”燕西楼挑了挑眉,没说话,静静在旁边坐了下来。一盏茶过后,青汣终于开口,依旧带着她一贯的单刀直入的风格:“还未请教这位公子姓名?”男子微微一怔,旋即淡然道:“久居山中,记不得了。”青汣盯着他瞧了一会儿,末了突然轻笑了一声,道:“也对,红尘俗世,忘了也算落个干净。”“公子的咳疾多久了?”她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在下自幼身子不好,每逢季节更替,便容易得风寒。”男子耐着性子答道,眸中没有半分不悦。青汣点点头,状似不经意地说道:“我有个朋友,家中突逢大火,他侥幸逃出生天,留住了一条性命,不过自那以后便落下了咳疾,症状倒是与公子有几分相似。”“是吗?在下不通医理,觉得咳嗽症状大抵都差不多。”男子微微笑着,又给她添了一杯茶。隔着一层淡淡的茶雾,男子的面容看上去隐隐绰绰,瞧不真切。青汣似笑非笑地点头:“说的也是。”顿了顿,她又问道:“公子对朋友二字怎么看?”男子眸光微动,一字一顿道:“山河不足重,重在遇知己。”“这么说来,公子应当很羡慕子期与伯牙的感情了。”“高山流水觅知音,此等缘分可遇而不可求。”男子目光平静地说道。青汣不置可否地看着他:“可我倒是觉得,子期这个朋友做得不合格,他死了,一了百了,却把所有的痛苦与折磨丢给了朋友一力承担。”听到这儿,男子的眸色终于有了些许波动:“子期病逝,似这等天灾人祸非人力所能左右。”青汣点点头:“你说的的路上对,可他总归是负了同伯牙的约定,不是吗?”人的确不能改变自己的生老病死,但至少可以留下只言片语,让还活着的人不至于太过绝望。青汣的话让男子缄默不言。从普宁寺回来,燕西楼打量了她好几眼,几次欲言又止,偏偏却一直都没有开口。最后青汣实在受不了,于是直接道:“你想问什么就问,别总用这种目光盯着我。”燕西楼笑了笑:“汣儿可是猜到了他的身份?”“没有。”青汣干脆利落地答道。燕西楼微微一怔:“那你今日问的那些问题……”以他对汣儿的了解,她虽然性子冷清了些,但绝对不是这种咄咄逼人的人。“我只是想要验证自己的一个猜测。”“噢?愿闻其详。”“且等等。”青汣淡淡说道。“等什么?”“等连城自己主动联系我。”青汣定定说道。然而青汣愿意等,却不代表燕西楼愿意等,将青汣送回房后,他便找来了展晔,沉声吩咐道:“去查查连城的身份,还有清音阁是什么时候建立的,切记,不要打草惊蛇。”他相信汣儿不是一个会无的放矢的人,她今日的种种反常举动,无一不昭示着一点——普宁寺的这位同连城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展晔听罢不禁微微蹙眉:“大人,这件事交给画屏坊去查不是更快吗?”“这件事姒锦不适合插手,你也不必让她知道。”燕西楼眸色稍显凝重,如果他的猜测是真的,那么这件事怕是要麻烦了。展晔神情肃了肃:“是,属下明白了。”日子就这样又风平浪静地过了几天,青汣并未等到连城的主动联系,反倒等来了另一个人。“你怎么来了?”青汣诧异地看向来人。药初年眨了眨眼睛,一本正经地说道:“你同燕兄成婚这么大的事,我怎么可能不来讨一杯喜酒沾沾喜气?”青汣嘴角一抽,这话说得,好像他们关系很好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