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南柠看到他脸色倏然变差,心情却莫名痛快了一瞬。她冷冷道,“如果您是来找我说这些,我就不再奉陪了。”“看来你已经猜到是我做的了。”她脸上一点惊讶气愤都没有,看来是早就知道了。他忽然就觉得自己还是小瞧了她。他笑了下,“其实宴西这两天的行为都几乎是明示了,他还是放不下许诗涵,虽然我也并不喜欢许诗涵,但比起你来,她至少还算清白。”他像是想起什么,看了她一眼,“我当然知道你是无辜的,但这并没有什么用,这对于豪门世家来说,是个不能被提起的污点。当然如果是换做一个人,这些污点忍忍也就算了……”温南柠眼睫一颤。等着他往下说。纪仲淮沉默了一瞬,心里在拉扯,不过犹豫也就一瞬,“可你不行,谁让你是季珊的女儿?”“什么意思?”温南柠想过很多可能。也许他不能接受自己无父无母的身世,也许他天生就不喜欢她,毕竟有人天生不对盘。但从来没想过他是因为自己的母亲而反对她?纪仲淮表情很淡,看着眼前这个和季珊有几分相似的女孩子,他就无法让自己毫无芥蒂地接受她。“你认识我妈妈?”温南柠的语气已经没了先前的恭敬,连“您”也直接变成了“你”。“何止是认识,当初她可是破坏我感情的罪魁祸首。”温南柠已经无法用震惊来形容了。这怎么可能,季珊是什么个性她太清楚了,她怎么可能去破坏别人的感情?“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妈妈性子软,她怎么可能……”“怎么不可能?”纪仲淮脸色沉下来,一提起和当年有关的人和事,他就觉得无论自己在外多少年都没有办法消除心底的戾气。这股戾气折磨了自己多年,他又怎么可能会让她们的后代得到幸福?“如果不是她怂恿,闵初兰怎么会背叛我?更不会在生下宴西后得了抑郁症而死。”自从见过纪仲淮以来,他待人接物虽淡,但至少表面是和气的,脸上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愤世嫉俗的表情。他像是说着什么让自己恶心的事。温南柠越听越糊涂了。闵初兰是纪宴西的妈妈?她和她妈妈竟然是认识的?当年又是怎么一回事?看到她一脸懵懂,纪仲淮靠坐在沙发上,表情有些恍惚,竟渐渐陷入了回忆中。他缓缓诉说,“闵初兰是宴西的妈妈,也是我妻子。你妈妈季珊和她是朋友,两人很要好。我和初兰原本感情也很好,如果不是她误会我出轨,继而对我冷淡失望,我们也不会走到那一步。”“可笑的是,当时我根本没有出轨,可季珊却劝她和我离婚,为了报复她,我才找了个女人骗她。既然她说我出轨,那我就做实好了。”“初兰因此不想看到我,季珊就把她带走了,还不允许我见她,可没多久她就怀孕了。几个月后,她生下了宴西,月子里她得了产后抑郁,几年时间时不时发病,终于有一天选择了轻生,这一切都是拜季珊所赐,如果不是她在中间使手段,初兰不会误会我,更不会背叛我怀上别人的孩子!”纪仲淮的表情随着回忆变化莫测。一开始是回忆,后来是怒气渐起,到后来简直是咬牙切齿了。温南柠则听得心惊肉跳。这里面信息量也太大了。且不说其他,说纪宴西不是他的孩子,这怎么可能?他是瞎子吗?明明纪宴西有还是有几分像他的。再说妈妈已经死了,如今都是他一面之词。她是不会相信妈妈会无缘无故去破坏别人感情的。可她毕竟不知道真实情况,疑惑时底气也略有不足。她不由得又顺着纪仲淮的话去想,会不会年轻时候的季珊也有几分气性在呢?她低着头沉默,脑海里一下子进了这么多信息,一下子变得乱糟糟的。但在这千头万绪一团乱麻中,她也能找到一处线头。思及此,她才敢正眼去看他,“你明明知道她误会了,为什么不解释,还要故意出轨去击她?还有她得了产后抑郁,你不但不关心她,还怀疑她怀了别人的孩子,如今还把你们的分开怪罪到别人头上,这不可笑吗?”“还有,你如果怀疑纪宴西不是你的孩子,为什么不去做亲子鉴定,却让这个怀疑无限扩大?”“你不会到现在都认为纪宴西不是你儿子吧?”所以才会这么对他?温南柠越想越觉得是这个可能。她看向纪仲淮的目光简直像在看怪物一般。纪仲淮被她连声的责问斥得脸红。他何尝不想做亲子鉴定,可他懦弱到不敢去做。怕证实自己的想法,怕到最后都没了留住她的理由。但是他明明记得他们的时间不对,那晚和他发生关系的另有其人。她却怀孕了,孩子又怎么可能是他的。这些年,他一直在悔和恨中挣扎,只有在不见到纪宴西的情况他才能骗自己。每次见到纪宴西,他都恨自己当初怎么会留下他。几分钟时间里,温南柠已经渐渐被自己说服。她太了解季珊了。在她印象里,季珊性格温软,又不谙世事,从小到大都被人保护的很好,别说单纯的少女时代,就算到了最后,她都一直是这种秉性。又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怂恿别人夫妻分离?她只是作为朋友照顾对方而已,这样就要被记恨这么多年,不觉得太牵强吗?眼前这个男人看似强大,实则懦弱不已,连面对真相的勇气都没有。纪仲淮的沉默更让她确信了这一点。她满心疑惑,又问,“宴西和爷爷都不知道你有这个怀疑是吗?”纪仲淮身体一僵。抬起头对上她的眼。他不得不再次感慨,这个女孩子太过聪敏,能从短短几句话中就能找到蛛丝马迹。他们是不知道。如果知道了也许早就去做了亲子鉴定。也许真相早就被揭露了。正因为他不敢,所以这个怀疑一直只憋在自己心里,从未对别人说过。这一刻,温南柠心里升起一股怜悯,纪宴西这么多年来都没有得到过来自于父亲的关心和照顾,原以为他天生爱自由,却从没有想过还有这样一层狗血的原因。温南柠冷声道,“在我看来,你的这些仇恨和怨怪实在让人匪夷所思,自己不好好检讨自己,却把所有的责任推到别人身上。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坐在这里听你说这些。但是恕我直言,你说的这些都不能成为让我离开纪宴西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