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钦鸣不想多挣,海的是想多挣的。…之前阮颂在电话里听见陈严说约饭在水榭酒店,还没反应过来。直到小卢真正把保姆车开到,他才惊觉这里居然就是之前他被傻逼制片人忽悠到房间的地方。真是冤家路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短短半个月过去,他的身价已是今非昔比。候在门口的侍者明显被特地交代过,一见到他和任钦鸣戴着口罩从保姆车下来,立刻低调恭敬迎上前去。都不需要两人额外说什么,一路安安静静领到楼上私密性极好的包厢。途中,阮颂脸上不显山水,看不出什么,但任钦鸣知道他心里肯定还是紧张。毕竟是他出来谈的第一笔真刀真枪的巨额交易,不是平时随便跟哪个行业大佬见面。阮颂正在心里给自己悄悄做着深呼吸马杀鸡,便觉临进门前手心一热。任钦鸣轻轻伸手过来捏了一下,无声冲他眨了两下眼,像是又在告诉他九千万不多,让他不要慌。没由来的,只那一下阮颂发胀的心脏便莫名镇定下来,终于沉下气跟在推开包厢的侍者身后进门。在来的路上,阮颂已经原原本本听过诸多加之在这位脑袋上的头衔。刘老爷子年轻时是那个年代相当难得的高材生,a大一毕业便去剑桥接着进修读了研,实实在在的高知分子。早年在国外弄对冲基金起家,积累了雄厚的个人资产,没多久一看准国内有较为广阔的投资市场,杀伐果决,立刻放弃高薪回国创业。投资版块从互联网、酒店餐饮、医药化工到新能源等等一系列他看好的行业,全都有涉猎。影视圈看着也就是又一个心血来潮的想法,差不多五年前才刚刚进圈,真正活跃也就是近两年。老辣的投资眼光,丰富的生意经验毋庸置疑。阮颂已经充分做好虚心求教的思想准备。结果包厢大门打开,他万万没想到坐在里面和陈严一起聊天等他们的,居然是个“老熟人”!刘老爷子还是穿着他中午那身平平无奇的练功服,见到两人丝毫没有吝啬脸上和蔼的笑,出乎所有人预料对阮颂道:“这一算,好久没见了吧。”陈严、任钦鸣:“???”两人皆是一愣:“你们认识吗?”“……也不算认识?”天知道阮颂一眼看清包厢里老爷子的脸,好不容易镇定下来的心立刻又开始七上八下,在门口怔怔好半晌张不开嘴说话。虽然他时常不愿意承认,但袁印海带给他的东西注定无法磨灭。几乎他见过的所有上层人士,都是通过袁印海这唯一的一个渠道。所以他跟这位老爷子的渊源,兜兜转转也还是得绕回袁印海的生日宴会。那时的他毛头小子一个,正是顺风顺水年轻气盛的时候,因为不敢苟同老爷子的投资观点,直愣愣便顶撞了回去。要是那个时候就让他知道老爷子的身份,那就是借他个胆子,他也不敢随便质疑人家的业务能力。现在阮颂只庆幸当时他们起冲突旁边没人看见,他就说怎么会有人平白无故送他九千万!阮颂已经连这次人家找他来,也许是存心想找事的心理建设都做好了。不料刘老爷子抬手便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座位,笑吟吟招手示意他过去:“一面之缘,但印象深刻,影响也深远。”阮颂真是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难得臊红了脸:“是我以前有眼不识泰山,您不要跟我一般见识……”刘老爷子却笑得更乐反驳他:“那我得谢谢你,幸亏你没识得我这水货泰山,不然最近几年我得折不少本钱进去。算起来小颂你还是我在影视圈的指路人,别人看我不懂行都想宰我,只有你说了实话。”第84章和其他圈子不同, 影视圈最最司空见惯的事就是欺负“新人”。而且这个“新”并不挑人,哪怕你出手就是十几个亿,只要不符合大家心中约定俗成的门槛, 那也就和普普通通的小白没什么分别。因为这里聚集了太多太多各行各业跨界过来想捞钱的有钱老板, 大家不认你荷包里的钱, 只认你在圈子里的人脉关系。如果你既不懂专业, 又没有靠谱可倚仗的熟人在前面领路,稍稍带一把,那傍身的钱财反而成为负担。活生生一头待宰的肥羊谁能不眼红。当年的刘老爷子就是上了他在其他领域“经验主义”的当。想当然地认为一个影视项目, 如果它的演员、承制方、发行方, 等等一些列参与班底都能叫的上名号, 也能考察到不错的成绩, 最后合在一起的结果大概率就不会差。从理论上来说这当然没错。就连真正实实在在参与了制作的专业人员都不能确定哪些项目能爆, 哪些项目不能爆, 看制作班底的确也是业内很多投资人的硬性标准。只是大家拿这个当做标准的前提,是有准确的信息来源。在他们这个行当里因为轻信一面之词,后续临时变卦、货不对板的案例多如牛毛,数不胜数。甚至很多就是故意出来骗投资的。前面当着你的面,把自己的各种人脉本事吹的天花乱坠, 逼真得不得了,等到后续钱一到账,根本不好好弄,反手便是卷钱跑路,嚯嚯一把说项目黄了, 还你一句“投资有风险”。当初跟刘老爷子拉关系想要说服他投钱的制片人, 在阮颂眼里差不离就是这么个大忽悠。旁边走过路过听见两人谈话的人其实还有很多,只是大家见怪不怪, 不知道老爷子的身份,明显没有想要多管闲事的意思。阮颂也就是听那人越说越离谱,实在听不下去才横插了一嘴:“但凡是个请得起一线明星的剧组都叫自己大制作,都在平台那打s级,但最后播出血本无回的比比皆是,本质还是要故事剧本过硬,不然请再有流量的明星也是白搭。”光是听那人嘴里说的几个大热的名字,阮颂就知道这项目真不了。这些人真正在这个时间段的档期排到了哪,他好巧不巧从袁印海那听说过。只是他不好直接戳穿,换一种委婉的提法。那人在生日宴会上看清他的脸,自然知道他是袁印海学生,算盘落空连个争执的废话都没有,强撑垫上两句“慧眼不识珠”忿忿离开。老爷子刚被忽悠提起来的兴致,瞬间败下,对阮颂很是不满。但毕竟没有确凿的证据,阮颂无心给自己找麻烦指认那人是骗子。只能对他一味迷信制作班底的投资理念规劝:“班底是得看,但班底决定不了一切,刚刚那个人说的都是曾经有名的,大火的代表作至少得往前数四年,这四年里无声无息扑了多少没人确切知道。”包厢里,刘老爷子主动帮阮颂和任钦鸣斟上茶,笑吟吟:“要不是你当初随口提了那么两句,我后来肯定还得上当。”阮颂立刻摇头:“以前没了解过的确实不容易辨认,制片人们都很能包装。”陈严一通听下来觉得自己终于有点明白。和着因果循环,这市中心的别墅是拿来“报恩”的?果然刘老爷子说:“所以你们也不用有顾虑,我那房子空着也是空着,看给你们拿来办公挺好,楼下就是奶茶、咖啡厅,年轻人喜欢,出行也方便。”他一看阮颂今天这穿着打扮就知道他心里肯定没少犯嘀咕,怕自己图谋不轨。但阮颂一码归一码,掰扯得相当认真:“九千万可能您觉得不是多大的事,但对我来说真的夸张了。您能一个熟人没有,单靠自己投中那么多爆款,实实在在是您自己的本事,跟我那两句话没多大关系。”他只是说不能迷信班底,可真正落到实处做功课的还是刘老爷子自己。“就不能当我这房子也是投资吗?”阮颂有话直说:“如果只是单纯的投资,我肯定不能接受。无功不受禄,我自己到底几斤几两心里掂量得清楚,值不了这么高的价。”刘老爷子意外:“我还以为你跟你男朋友谈恋爱,对这些早就习惯了。”任钦鸣敛财的能力毫无争议。这还是阮颂第一次听见有人把任钦鸣称呼为他的男朋友。想当初他可是连自己的名字都没有,只能以“任钦鸣的男朋友”出现。但阮颂意有所指说:“其他人挣得多,那是他们的事,任钦鸣不参与,我更不会参与。”挣得多纳税比例就高,挣一半至少交一半,大家挖空了心思偷税逃税那当然显得娱乐圈人人都是亿万富翁。“我倒是没想到我还能碰上送钱都送不出去的一天。”刘老爷子好笑。显而易见,事情发展到这和在场所有人预想中都不太一样,但气氛也更放松了。知根知底,有什么都敞开了聊。正好门口有侍者敲门。阮颂喝完茶杯里的茶,冲门外招呼示意人进来:“那您就直说了呗,除了工作室还有什么别的要求。”进门的侍者手里拿着罐装茶。刘老爷子正奇怪他没喊人换茶,任钦鸣已经主动起身接过茶叶解释:“过来的匆忙,没来得及准备其他见面礼,就从茶村那边带了点特产,您要是喝了觉得好,一会让服务员把礼盒打包寄到您家里,平时过来也都能喝。”说完,任钦鸣也没让侍者在包厢里多停留,径直挺直腰杆坐在茶台边上帮众人沏起茶,架势有模有样还挺是那么回事。阮颂有些挑眉:“你还会泡茶呢?”任钦鸣手下不停:“人在屋檐下,很难不会泡。”意思是大家吃饭谈事不管是不是真爱茶,反正都要弄来走个流程当点缀。阮颂看他泡茶看得还挺起劲:“以后还有什么才艺,也都一次性带回家给我展示展示。”刘老爷子这回是彻底被逗乐了。陈严一捧哏已经基本把他当成自家人,相当自来熟揶揄:“您看我就说这俩人看着比综艺里看着有意思吧。”“行,既然这样我也就不客气了。”刘老爷子靠上椅背爽快开口:“小颂你应该知道我投了很多产业吧,我想你免费来给我代言。”阮颂和他对视认真点头“嗯嗯嗯”,等了一下。没等来下文。“?”他两眼浮出茫然:“就这样吗?就我代言一下?”